我顺手将新写的网文链接发给程诺,就把手机丢一边去追剧了。
等我再看手机,未读消息99+。
我点开程诺的对话框,满屏皆是他的鄙夷的表情包和消息,这种扑街的烂文你也写得出来不怕辣瞎读者的眼睛吗
一个月稿费能有五百块能不能现实一点
姜丝丝都在备考公务员,你能不能学学人家
真是不求上进。
我当场提了分手。
不一会,他甩给我一个链接,知识产权分割系统。
这是夏国新出的系统,分手可以,但咱俩的恋爱经历是共同创作,所有的小说收益得分我一半！
我笑着答应,可真到分割那天,他看到那家小说网站的法人代表是我时,却哭着求我别走。
1
程诺的信息一条接一条弹出来,振得我手腕发麻。
林清晏,我是在点醒你。
文学是神圣的,不是你这种码字工能亵渎的。
你那点东西,连逻辑都不通,也就是哄哄不带脑子的读者。
我看着屏幕,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吵,隐约能听到姜丝丝娇俏的笑声。
干嘛想通了知道自己错了程诺的语气很不耐烦。
我们分手。我说。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程诺的嗤笑。
分手林清晏,你拿什么跟我分手
离开了我的‘灵感’,你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别闹了,我跟丝丝还有朋友们在讨论创作,没空陪你玩过家家。
他说完就要挂。
程诺,我是认真的。
他顿住了,几秒后,声音冷了下来。
行啊,分手可以。
我刚看到国家新出的‘知识产权分割系统’,咱俩的恋爱就是共同创作,你小说的收益,必须分我一半。
我的手机震了一下,是他发来的系统链接。
现在就去版权局登记,我倒要看看,你那本破小说能值几个钱。
半小时后,我到了版权局门口。
程诺早已等在那里,身边站着姜丝丝。
她今天穿了条文艺风的棉布长裙,看到我,皮笑肉不笑的挤了个表情。
程诺一把拽住我的衣服。
走,今天就把账算清楚,省得你以后拿着我的故事去招摇撞骗。
刚进大厅,一个穿着格子衫的男人披头散发地冲出来,嘴里喊着：灵感不是钱！不能这么算！不能这么算！
程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看见没又一个想白嫖别人创作心血的,现在遭报应了。
他转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警告。
林清晏,这系统一旦启动,中途无法停止。你现在求我,还来得及。
我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向登记窗口。
程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咬着后槽牙跟上来。
好,不见棺材不落泪,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登记过程很快,工作人员递过来两本薄薄的手册。
程诺看都没看,直接甩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姿态高傲。
这种东西,给不懂法的人看的。
我弯腰捡起他扔掉的那本,和我的叠在一起,放进包里。
从版权局出来,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即将被清算的资产。
从今天起,你别想再从我这得到任何‘灵感’。
我等着你江郎才尽,跪着回来求我。
说完,他搂着姜丝丝的肩膀,意气风发地走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
2
回到家,我摊开那两本手册,一字一句地研究起来。
手册的封皮是深蓝色的,上面用烫金字体印着知识产权分割系统说明。
里面的条款繁复,但我很快找到了关键的一条。
本系统在15天冷静期内,将进行初级和深度两次清算。
初级清算主要针对双方共同产生的‘创作开销’进行AA制分割。
深度清算将溯源‘创作贡献度’‘智力成果归属’以及‘创作妨害行为’,并进行最终裁定。
而程诺,显然只看到了第一条。
他以为,这三年的恋爱,他付出的一切,都能被量化成他对我小说的投资。
我刚合上手册,手机就响了。
是程诺。
他没有说话,直接发来一张消费记录的截图,上面是一家高端书店的消费凭证,金额是3850元。
紧接着,他的消息弹了出来。
我刚买了些绝版的外文原著,用来提升我的文学素养。这些都会给你提供间接灵感,我已经录入系统了,算我们共同的创作开支。
滴滴一声,系统的通知来了。
【程诺：录入共同创作开销3850元。】
【林清晏：需支付2000元。】
我看着那笔账单,有些无语。
他甚至连零头都懒得跟我A,直接让我承担了大头。
程诺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看见了吧系统都认。赶紧把钱付了,别想着赖账,系统有惩罚机制,滞纳金可是翻倍的。
我什么都没说,默默把钱转了过去。
他收到钱,笑了一声。
这才对嘛。林清晏,你得明白,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挂断电话,他又发来一张照片。
是他和姜丝丝在一家高级日料店的合影,他们面前摆着精致的餐盘,而他手里,正拿着我刚刚支付了费用的那几本外文原著。
姜丝丝的消息也紧跟着来了。
清晏姐,程诺说这些书对我的论文有帮助,先借我看看,你别生气呀。
那绿茶味,隔着屏幕都快溢出来了。
我盯着那张照片,特别是那几本书崭新的塑封,笑了笑。
证据这不就自己送上门了么。
我立刻截屏保存,然后回了她一句。
怎么会你们好好研究,千万别客气。
3
见我如此温顺,程诺的行为越发肆无忌惮。
他开始疯狂地录入各种所谓的共同创作开销。
今天是在米其林餐厅宴请文学评论家,账单两万,录入系统,让我A一半。
明天是给姜丝丝买了一台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理由是方便她整理思路,从而和我进行高质量的文学探讨,间接提升你的创作水平,账单三万,还是让我A一半。
系统似乎也全盘接收,一条条账单推送过来。
短短几天,我被A走的钱,已经超过了十万。
每次我付完款,程诺都会发来几句嘲讽。
林清晏,认清现实吧,你的成功,都是建立在我的消费水平之上的。
要不是我带你见世面,你现在还在写那些村口爱情故事吧
他甚至把我拉进了一个叫文坛新星的群聊。
群里都是他那些自命不凡的朋友,还有姜丝丝。
他把我支付账单的截图甩在群里,配上文字。
没办法,家里养了个码字的,花销就是大。
姜丝丝立刻回复：程诺哥你就是心太软,她那种水平,根本不值得你这么投入。
另一个人说：程哥,你这是在做慈善啊！
群里一片哄笑。
我看着那些聊天记录,面无表情地一张张截屏。
这些,都是创作妨害的铁证。
到了第十二天,程诺大概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给我打了个电话。
林清晏,我朋友帮你估算了下,这三年,我花在你身上的‘灵感费’,少说也得有五十万。
包括我带你看的电影,给你讲的故事,甚至我自己的生活经历,这些都是你小说的素材。
我已经把这些都整理成材料,提交给系统做深度清算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傲慢。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我劝你主动把钱准备好,不然闹到强制执行,脸上不好看。
我嗯了一声,没多说。
还有,他顿了顿,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给你指条明路。明天清算完,你把你那本小说的版权转给我,之前那些账,一笔勾销。
我来帮你运营,总比在你手里扑死要强。
我差点笑出声。
他不仅想要钱,还想要我的心血。
再说吧。我挂了电话。
手机刚放下,屏幕亮了一下。
是系统通知。
【初级清算即将结束,24小时后启动深度核算。请明日前往版权局确认最终分割结果。】
与此同时,程诺在文坛新星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明天带大家去看一场好戏,看看一个寄生虫是如何被打回原形的。
下面是姜丝丝兴奋的回复。
期待程诺哥大获全胜！
我坐在书桌前,将这几天收集的所有证据,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然后打开系统后台,按下了提交证据的按钮。
4.
第二天,版权局门口比上次更加热闹。
程诺被他那群文坛新星的朋友们簇拥在中间,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
姜丝丝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指甲上新做的法式美甲,在阳光下闪着光。
清晏姐,今天带够钱了吗她一开口,就是那股熟悉的茶味。
程诺在旁边冷笑,下巴抬得老高。
她带不够也没关系,姜丝丝从包里掏出一叠小卡片,想往我手里塞,我这有网贷公司的联系方式,放款快,利息也‘不高’,正好解你燃眉之急。
我看着她那副嘴脸,抬手啪的一声,将卡片全都打落在地。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姜丝丝的脸色瞬间变了,收起了茶里茶气的表情。
你敢打我
林清晏！程诺他猛地推了我一把,你发什么疯！给脸不要脸！
我被他推得后退了两步,还没站稳,他就已经把姜丝丝护在了怀里,怒视着我。
等清算结果出来,我看你还怎么横！
他那群朋友也开始起哄。
就是,一个靠吸血过活的,还敢这么嚣张
程哥,别跟她一般见识,马上她就得跪下来求你了。
程诺很享受这种感觉,伸手捏了捏姜丝丝的脸,笑得越发得意。
就在这时,版权局的大门开了,工作人员走了出来,表情严肃。
程诺先生,林清晏女士,深度清算结果已经生成,请跟我进来。
进了大厅,还是上次那个窗口。
工作人员将两份厚厚的报告放在我们面前。
深度清算结果分为两部分,一是智力成果贡献度评估,二是创作妨害行为赔偿。所有款项,需当场结清。
程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别说那些废话,赶紧的,直接告诉我,她要赔我多少钱！
他抓起笔,看都没看报告内容,龙飞凤舞地就要签名。
工作人员拦住了他。
程先生,我建议您还是先看一下报告内容。
她说着,指了指墙上的电子屏。
滴——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后,屏幕亮了起来,最终的清算结果以加粗的红色字体显示在最上方。
5
屏幕上的白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林清晏：智力贡献度99%,应收版权收益分成120万元。】
【程诺：智力贡献度-85%,涉及创作妨害及恶意侵占,需向林清晏支付赔偿金300万元。】
【综合清算结果：程诺需向林清晏支付总计420万元。】
程诺脸上的得意笑容,僵硬地凝固在脸上,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不可能！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文件被震得飞了起来。
系统坏了！你们的系统绝对是出错了！
他指着屏幕,冲工作人员咆哮。
她一个码字的,怎么可能值这么多钱我才是创作者！我才是！
工作人员从容地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本被程诺扔进垃圾桶的手册。
程先生,请看手册第32页,关于‘创作妨害行为’的界定。
她将手册翻开,推到程诺面前。
其中包括,通过言语打压、精神贬低等方式,阻碍创作者正常工作,一经核实,需根据对创作者造成的精神损失及潜在商业价值损失,进行赔偿。
工作人员说着,点了一下平板电脑。
大厅的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我提交的证据。
第一张,就是程诺那句这种扑街的烂文你也写得出来。
紧接着,是文坛新星群里,他洋洋得意地炫耀我给他支付各种账单的截图。
还有他那些朋友们的冷嘲热讽,每一句都清清楚楚。
画面一转,又开始播放我提交的录音。
林清晏,认清现实吧,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你的成功,都是建立在我的消费水平之上的。
程诺的脸,一寸寸地变得惨白,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这些……这些都是我们情侣间的玩笑……他狡辩说。
系统判定并非玩笑。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另外,关于您录入的‘共同创作开销’,经系统溯源,其中95%的消费,实际受益人为姜丝丝小姐。
屏幕上立刻弹出了那张日料店的照片,程诺和姜丝丝笑容灿烂,而那几本用于提升文学素养的原著,就摆在姜丝丝手边。
根据‘恶意转嫁创作开销’条款,您需按十倍金额,赔偿林清晏女士。
三……三百万……程诺的嘴唇抖得不成样子,冷汗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淌,瞬间浸湿了衬衫的领口。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抓住姜丝丝的手。
丝丝！你快跟他们说！那些钱是花在你身上的！是你,是你享受了！
姜丝丝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猛地甩开程诺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
程诺你胡说什么！她的声音尖锐,那些都是你自愿送我的！是你追我才买的！关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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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程诺绝望地转向他那群文坛新星的朋友。
你们帮我作证啊！我们平时讨论文学,那些都是思想的碰撞,怎么能算妨害呢
之前起哄最厉害的那个男的,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程哥,我们……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哪懂什么创作啊……
对啊,我们可没说过林清晏小姐的坏话。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恨不得立刻跟他撇清所有关系。
工作人员合上了报告,语气严肃。
程先生,所有证据链完整,系统判定无误。按照规定,这420万,需要您当场结清。否则,将启动强制执行程序,并录入个人征信系统。
当场结清
程诺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他双手插进头发里,我……我哪里有那么多钱……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林清晏……我们……我们毕竟爱过……你放过我吧……
我看着他这副可怜又可悲的模样,想起了那些被他轻蔑对待的日日夜夜,想起了他让我学学姜丝丝时的嘴脸。
我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大厅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程诺粗重的喘息声。
他那些朋友,早已悄无声息地溜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程诺突然爬起来,一把拽住还没来得及溜走的姜丝丝。
丝丝！我们！我们现在就去登记结婚！
他状若疯癫地拖着姜丝丝,冲向婚姻登记的窗口。
只要我们结婚了！这些账就都是我们夫妻共同的了！就可以抵消了！对不对！
他急切地回头问工作人员,声音都变了调。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大厅里炸开。
姜丝丝一巴掌甩在程诺脸上。
陈诺你是不是疯了！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我凭什么要跟你这个背着几百万债的穷光蛋结婚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吗！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程诺僵在原地,脸上五个清晰的指印迅速浮现。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7
工作人员轻咳一声,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程先生,如果无法当场结清,只能办理系统指定的信用贷款。
我瞥了一眼,那份贷款协议的年利率,用红色字体标注着,数字触目惊心。
程诺麻木地拿起笔,在一个三十年还款期的方案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手抖得厉害,名字签得歪歪扭扭。
签字完成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响起,我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420万,一分不少地转入了我的账户。
我收到到账提示,起身就走。
裙摆划过地面,我没有回头。
刚走出大门,身后传来程诺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正拦着一对看起来像学生的小情侣,那两人正为了一首歌的署名权争吵,嚷嚷着要去启动知识产权分割系统。
程诺双目赤红,头发凌乱,挥舞着手臂。
不要分割！不要分割！千万不要分割！
推开公寓的门,玄关处仿佛还残留着程诺的气息。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清理这个房子里所有属于他的东西。
他那些引以为傲的签名版书籍、他所谓充满艺术气息的打字机、他从各种文学沙龙拿回来的纪念品。
我把它们一件件打包,堆在客厅的角落。
看着那堆东西,我想起我们刚在一起时,他还只是个会给我写蹩脚情诗的少年。
人心,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响了。
程诺走了进来,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
我……
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我打断他,你可以直接拿走。
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墙角那堆打包好的杂物上,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按照规定,冷静期结束,他多在这里待一天,就要支付高昂的房租。
现在的他,连一天的房租都付不起。
他弯腰去拎那个最重的箱子,手指刚碰到纸箱,他的手机突然滴滴响了两声。
是系统提示音。
程诺下意识地掏出手机。
【检测到用户程诺存在严重抄袭行为,启动原创保护追溯程序,将进行二次深度清算。】
8
程诺盯着手机屏幕,眼睛瞪得滚圆。
抄袭我抄袭谁了这系统是疯了吗！
他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手机里立刻传来系统的电子音。
根据《知识产权保护条例补充说明》第五条,系统具备对用户关联创作内容的智能比对及分析功能。
经比对,用户‘程诺’在三年前提交的短篇小说《声声慢》,与林清晏女士未发表的早期草稿《秋风词》,核心情节、人物设定、关键对白相似度高达93.7%。
什么《秋风词》！我根本没听过！程诺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自动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深夜,我们还住在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
画面里的我,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是一篇文档,标题正是《秋风词》。
而年轻一些的程诺,蹑手蹑脚地走到电脑前,眼神闪烁,他拿出手机,对着屏幕,一页一页地拍了下来。
熟悉的场景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程诺的脸上。
他张了张嘴,所有辩解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视频里的自己,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让他无地自容。
不……我只是……我只是借鉴了一下灵感……他喃喃自语。
系统判定为窃取核心创意。
电子音继续响起。
该作品《声声慢》曾获‘青年文学奖’三等奖,奖金五万元。现需返还林清晏女士全部奖金,并支付十倍惩罚性赔偿金,共计55万元。
另外,由于该行为对林清晏女士的原创作品《秋风词》造成了不可逆的发表障碍和精神伤害,需额外支付情感补偿金45万元。
合计100万元。
一百万……
程诺彻底崩溃了,他惊恐地把手机扔了出去砸在墙上,屏幕瞬间碎裂。
可下一秒,他又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把手机捡回来,死死地攥在手里。
现在的他,连修手机的钱都没有。
他瘫坐在地上,抱着那个破碎的手机,放声大哭。
哭声中,他忽然抬起头,满眼通红地看着我,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你那本破小说,怎么可能值这么多钱！
你那个网站,不就是个不入流的小破站吗！凭什么这么判！
因为,那个‘不入流’的小破站,是我开的。
我拿出手机,调出星尘中文网的工商注册信息,递到他面前。
法人代表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
林清晏。
9.
程诺走了。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拖着那几个装满他文学梦想的箱子,像一条丧家之犬。
我打开所有的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流淌进来。
手机响起,是我父亲的助理。
林总,星尘中文网下一季度的作者扶持计划,需要您最终签字。
知道了,把文件发我邮箱。
我挂了电话,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屏幕上是我小说的后台数据,那笔120万的收益,只是冰山一角。
接下来的日子,我彻底搬离了那间充满压抑回忆的公寓,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我开始重新掌管网站的日常运营,每天的生活被各种会议和报告填满。
偶尔,我会从助理的汇报中,听到一些关于程诺的零星消息。
他被之前供职的杂志社开除了,理由是学术不端。
他想找新的工作,但知识产权分割系统的巨额贷款记录,让所有公司都对他望而却步。
他曾经的那些文坛新星朋友们,也早已将他拉黑,生怕惹上麻烦。
至于姜丝丝,据说她公务员考试没过,又受程诺牵连,在圈子里的名声也臭了,只能灰溜溜地回了老家。
10.
一天下午,我正在开会,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分割系统的提示。
【用户程诺提交新创作内容,申请冷静期后延创作价值评估。】
我点开详情,看到了一首堪称灾难的现代诗。
通篇都是无病呻吟的词句堆砌,他将其命名为《笼》,并在备注里写道：分手后,林清晏仍是我创作的唯一缪斯,她对我精神世界的持续影响,应被量化为创作资产。
我差点气笑了。
紧接着,系统的驳回通知就来了。
【申请驳回。理由：创作内容缺乏基本逻辑与艺术价值,且与林清晏女士不存在任何智力关联。判定为恶意申请,罚款5000元。】
程诺似乎不信邪。
接下来的几天,他开始疯狂地向系统上传各种东西。
今天是一段他对着镜头哭诉的行为艺术视频,明天是一篇他臆想中我们复合的微小说。
每一次,都被系统无情驳回,并附上一张新的罚单。
他的债务,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他终于撑不住了,开始在网上卖惨。
他在一个不知名的小论坛发帖,声泪俱下地控诉自己如何被前女友和一套冰冷的系统逼入绝境。
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爱痴狂的文学青年,而我,则是那个窃取他灵感、榨干他价值后就一脚踢开的恶毒女人。
他甚至还联系上了姜丝丝,求她帮自己作证。
姜丝丝的回应,是直接将他的求饶短信截图,发在了自己的社交媒体上。
配文是：有些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评论区里,一片嘲讽。
11.
程诺彻底成了小丑。
但他最后的疯狂,却是点燃了更大的火药桶。
他联系上了一家靠博眼球为生的网络媒体,接受了独家专访。
在镜头前,他形容枯槁,眼神怨毒,将之前在论坛上卖惨的那套说辞,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遍。
他公开质疑知识产权分割系统的公正性,暗示我背后有资本操作。
为了证明自己的才华和我的平庸,他孤注一掷地将矛头指向了我发表小说的网站。
那个叫星尘中文网的平台,数据肯定有问题！
林清晏那种水平的作者,怎么可能创造出上百万的收益这背后一定有黑幕！
我要求星尘中文网公布后台数据,还所有创作者一个真相！
这篇报道,像病毒一样在网上传播开来。
一时间,我的笔名和星尘中文网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不少眼红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开始跟风起哄,要求网站自证清白。
甚至连当初裁定他抄袭的青年文学奖委员会,也顶不住舆论压力,宣布将重新审查当年的获奖作品。
我的助理急得团团转。
林总,公关部已经快扛不住了,我们……
不用慌。我打断他,眼神平静,让他闹。
闹得越大,摔得越惨。
三天后,就在舆论发酵到顶峰时,星尘中文网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封CEO公开信。
信中,我们首先感谢了所有用户的关心和监督,然后条理清晰地驳斥了程诺的所有不实指控,并附上了由第三方权威机构出具的数据审计报告。
报告证明,网站所有数据真实有效,不存在任何后台操作。
在公开信的最后,有一段话。
作为一家致力于保护原创、尊重创作的平台,我们对任何形式的抄袭与污蔑,都将追究到底。我们相信,文字的力量在于真诚,而非谎言。
信的末尾,是电子签名。
12.
程诺大概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看到那封公开信的人。
当他朋友把截图发给他时,他正在那家网媒的直播间里,继续唾沫横飞地扮演着受害者。
看到签名的一瞬间,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椅子上。
直播,在一片混乱中被掐断。
后续的发展,已经不需要我再出手。
青年文学奖委员会第一时间发表声明,永久撤销程诺的获奖资格,并向我公开致歉。
所有曾经转载过程诺不实言论的媒体,纷纷删稿道歉。
之前那些跟风起哄的网友,也都变成了墙头草,反过来痛骂程诺是无耻的骗子。
程诺这个名字,彻底与剽窃者妄想狂世纪软饭男这些词汇绑定在了一起。
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了分割系统的最后一条通知。
【检测到用户程诺对关联人林清晏及其名下产业进行大规模公开诽谤,已造成严重的商业声誉损害及经济损失,触发最终惩罚机制。】
【惩罚机制一：启动全网信誉冻结。用户程诺的个人身份信息将被系统标记,终身无法在任何主流内容平台、出版机构、文创项目进行署名创作。】
【惩罚机制二：追加名誉损害赔偿金1000万元。】
程诺不仅背上了天文数字的债务,更被剥夺了创作资格。
这对他来说,比死更难受。
13.
半年后。
星尘中文网的年度作者盛典,在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举行。
我穿着一身高定礼服,站在台上,为今年的新晋大神作者颁奖。
台下,坐着数百位充满朝气的创作者,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对文学最纯粹的热爱。
这才是我想要打造的世界。
酒店外墙的巨大电子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社会新闻。
镜头扫过一个建筑工地,一个戴着安全帽、皮肤黝黑的男人正在费力地搬运钢筋,镜头拉近,给了他一个侧脸的特写。
尽管满面尘灰,我依然认出,那是程诺。
新闻里说,他为了偿还巨额债务,不得不出卖体力,干最苦最累的活。
而姜丝丝,在几次试图进入直播带货行业失败后,也彻底销声匿迹。
我收回目光,不再关注。
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是分割系统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尊敬的林清晏女士,您与程诺先生的所有纠纷已清算完毕,系统账户将自动注销。祝您生活愉快。】
我笑了笑,长按住那个蓝色的APP图标,点击了卸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