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的雨,冷得刺骨。
林薇躺在泥泞里,额角的血混着雨水,蜿蜒成一道狰狞的小溪,流入她的眼角,模糊了陈默最后那个决绝的背影。世界的声音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雨水敲打墓碑和伞面的单调声响,以及她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却又被无形之手死死扼住的窒闷回响。
假的……都是假的……她翕动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发出破碎的气音。那三十个日夜的恐惧、焦虑、挣扎、算计,那每一个在绝望和虚妄希望中辗转反侧的瞬间,此刻都成了最荒谬、最恶毒的玩笑!她像个被精心操控的木偶,在陈默搭建的舞台上,卖力地演出了一场名为堕落与毁灭的独角戏,而他就藏在幕布之后,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
啊——!!!又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她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不是恐惧,而是彻底的崩溃和滔天的恨意!她猛地从泥水里挣扎着坐起,不顾额头的剧痛和浑身的狼藉,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陈默消失的方向,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陈默!你回来!你回来!!你这个骗子!魔鬼!你不得好死!!
警察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两名女警上前,试图搀扶起情绪彻底失控的林薇,却被她猛地甩开!她的力量大得惊人,状若疯癫。
别碰我!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是他的帮凶!她挥舞着沾满泥浆的手臂,眼神涣散而狂乱,他设局害我!你们看不见吗!那个U盘!那是伪造的!是他陷害我的!
为首的老刑警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他办过很多案子,见过各种罪犯,但眼前这一幕,依旧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他没有立刻去追陈默,反而蹲下身,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对林薇说:林女士,冷静一点。事情真相如何,我们会调查清楚。现在,你需要处理伤口,然后跟我们回局里配合调查。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个银灰色的U盘,眼神凝重。如果陈默说的是真的,那这起案子就从一个离奇失踪案,彻底变成了性质极其恶劣的预谋诈骗乃至……谋杀未遂而林薇,显然是从受害者(至少是表面上的),变成了最重要的嫌疑人之一。
调查哈哈……调查林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癫狂地大笑起来,眼泪混合着血水和雨水疯狂涌出,你们能调查出什么他计划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他甚至能‘死’得那么完美!他能弄出三百万的债务!他能找到周放那种人配合他!你们斗得过他吗!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嘲讽。是啊,一个能如此隐忍、如此周密、如此狠绝地布下这样一个局,将妻子一步步引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男人,他的心思深沉和手段之狠辣,早已超出了寻常人的想象。警察法律在他那巨大的财富和看似完美的证据面前,真的能还她公道吗更何况,她自己也并非清白无辜……那段下药的视频,虽然是被诱导和断章取义,但确是她亲手所为;她和周放的交易,尽管是被债务所迫,但也确实发生了……这些,都成了钉死她的铁证!
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再次将她吞噬。她不再挣扎,任由女警将她架起。冰冷的金属手铐锁上她纤细手腕的那一刻,她甚至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冰凉,因为她的心,早已比这手铐冷了千百倍。
她被押着,踉跄地走向警车。经过陈默父母身边时,那位饱经风霜、刚刚经历了失而复得又瞬间坠入另一种地狱的老人,猛地朝她啐了一口。
毒妇!你会下地狱的!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是刻骨的仇恨。
林薇没有躲闪,唾液混合着雨水滑落她的脸颊。她只是麻木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地狱她早已身处其中了。
警车呼啸着驶离墓园,窗外的城市风景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灰暗的色块。林薇靠在冰冷的车窗上,额角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包扎,但依旧隐隐作痛。然而,这肉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她内心那片荒芜和冰冷的万分之一。
她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和陈默初识时,他还是个有些木讷、但眼神清澈的技术男,会因为她一句想吃城西的蛋糕就骑车穿过大半个城市去买。
想起他们挤在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计划着将来要买多大的房子,生几个孩子。
想起他升职加薪后,第一次带她去高级餐厅,紧张得连刀叉都拿反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从她开始抱怨他不懂浪漫,工资全都投入他那没前途的研发项目,不如隔壁谁谁谁的老公会赚钱开始
是从她迷上那些光鲜亮丽的社交媒体,沉迷于那些点赞和虚拟的追捧,开始嫌弃他的沉闷和无趣开始
是从她第一次登录探探,出于好奇和虚荣,滑向那些陌生男人,在暧昧的聊天中寻找刺激和存在感开始
还是从她那次和他大吵后,鬼使神差地拿出安眠药,想要惩罚他一下的那一刻开始
每一个选择,都像一颗微小的种子,早已埋下。而陈默,他只是……无比耐心地、无比精准地,浇灌了这些种子,看着它们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了吞噬她的参天毒株。
他给了她足够的自由,甚至鼓励她去追求她想要的精彩和关注。他冷眼看着她在那条路上越走越远,看着她沉溺于虚拟的暧昧和现实的虚荣,看着她对他越来越不耐烦,看着她心底的贪婪和不安分像野草一样疯长……然后,在她即将彻底迷失,或者或许在她第一次触碰底线的那一刻,他收网了。
用最彻底、最残忍的方式,将她打回原形,碾落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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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时冲动的报复。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缓慢凌迟的极刑。
警局里的审讯,漫长而煎熬。
面对警察的询问,林薇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她还能说什么说出她和深海猎人那些不堪的聊天记录说出她和周放那肮脏的肉体交易和保险金计划这些,只会让她罪上加罪,成为佐证陈默受害者身份的铁证,成为舆论口中更加坐实的毒妇罪状。
她只在被问及那个下药视频时,激动地辩白过一次:那只是……只是吵架后气昏了头!我真的只放了一点点!只是想让他难受一下!我没想害死他!后来他什么事都没有!他第二天还好好的去上班了!警察先生,你们可以去查!他那段时间的体检报告肯定没问题!
负责审讯的老刑警记录着,眼神锐利地看着她:我们会核实。但是林女士,即便如你所说,这种行为本身也已经涉嫌故意伤害。更何况,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陈默先生后来的‘意外’失踪和死亡。
林薇哑口无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警方果然去调查了。结果却让林薇如坠冰窟——陈默在那之后不久的一次公司例行体检中,肝功能几项指标确实出现了异常波动,虽然当时被归因于熬夜加班,但现在看来,时机巧合得可怕。而开具那份体检报告的医生,恰巧是周放控股的一家私立医院的资深顾问!
线索再次隐隐指向了那个她无法撼动的幕后黑手——陈默。他连这一点都算计到了!他或许早就发现了她下药,却隐忍不发,甚至可能……暗中助推,让那次恶作剧在体检报告上留下证据,为日后彻底钉死她埋下又一枚钉子!
她被收押了。罪名是涉嫌故意伤害(未遂)以及诈骗(与周放合谋骗取保险金)。周放也被警方控制,但那个精明的商人,第一时间就找了最好的律师团队,将所有责任巧妙地推到了林薇身上,声称自己只是被蒙蔽的债权人,对于保险金计划毫不知情,与林薇的亲密关系也只是成年男女的你情我愿。
阴暗潮湿的拘留所里,林薇蜷缩在硬板床上,身上穿着统一的囚服。曾经精心打理的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曾经闪烁着精致光彩的脸庞
now
only
剩下灰败和绝望。她透过铁窗的小小方格,看着外面那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
偶尔,她能听到外面走廊里电视机的声音。有时是新闻频道,还在滚动播报着她这起轰动全城的杀夫骗保案,专家们分析着案情,观众们打电话进去痛斥她的蛇蝎心肠。有时是娱乐频道,播放着某个新晋网红的直播片段,笑声清脆,妆容完美,享受着屏幕前的鲜花和掌声。
那些声音,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刺进她的耳朵,刺穿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在直播间里,也是那样光鲜亮丽,享受着虚拟的爱戴和追捧。如今,这一切都成了讽刺的笑话。她终于红了,却是以最丑陋、最不堪的方式,被钉在了互联网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超生。
**第四十天。**案件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
陈默提供的U盘里的证据虽然详尽,但某些关键环节的链条依旧薄弱,尤其是关于他如何失踪以及如何与周放达成合作的细节,充满了各种巧合和商业机密的挡箭牌。周放的律师团极其强大,将他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而林薇,则成了所有罪名的集中承担者。
法院开庭审理的前一夜,林薇在拘留所里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家。陈默坐在书房里,背对着她,正在打游戏。屏幕的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她走过去,想从后面抱住他,却发现自己无法靠近。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双脚被冰冷的、无形的镣铐锁住了,镣铐的另一端,延伸进书房地面的阴影里,牢牢地攥在陈默放在鼠标的那只手里。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缓缓回过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两个黑洞。他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声音,而是一串串冰冷的、由0和1组成的数字代码,那些代码如同拥有生命般,蠕动着,缠绕上她的身体,越收越紧,勒得她无法呼吸……
林薇猛地惊醒,浑身冷汗,心脏狂跳。
黑暗中,她听到隔壁监室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她茫然地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第二天,庭审。
林薇穿着囚服,被法警押上被告席。她低着头,不敢看旁听席上那些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她看到了坐在原告席上的陈默。他穿着熨帖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受害者的疲惫和悲伤。他的眼神偶尔扫过她,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甚至是不值得投入任何注意力的物件。
他的身边,坐着他的父母,以及……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干练的年轻女人。那女人不时低声与陈默交流着什么,姿态亲密而熟悉。林薇的心猛地一刺。她认得那个女人,是陈默公司新来的法务总监,海归精英,据说背景深厚。
庭审过程对她而言,如同一场缓慢的凌迟。检察官宣读起诉书,出示证据——U盘里的聊天记录、转账凭证、录音片段(其中一段是她和周放在酒店房间里,声音模糊但内容足以令人浮想联翩的对话)、以及那段致命的厨房下药视频。每一件证据被展示出来,都引来旁听席一阵低低的惊呼和议论。
她的辩护律师竭力为她辩护,强调她也是被设计、被胁迫,指出陈默行为中的诸多疑点,包括那笔来源蹊跷的三百万债务、他与周放过于默契的合作、以及他失踪和出现时机的高度巧合。
然而,陈默的代理律师,以及周放那边顶尖的律师团队,轻易地就化解了这些质疑。他们将陈默完美地塑造成了一个发现妻子不忠且意图谋害自己后,不得已采取手段自保并收集证据的悲情丈夫和受害者。而所有的阴谋和恶意,都被归咎于林薇的贪婪、虚荣和恶毒,以及周放的趁火打劫(周放方面极力撇清自身)。
陈默甚至当庭出示了一份心理评估报告,证明自己在失踪期间,因遭受妻子的背叛和谋害,承受了巨大的精神痛苦和创伤。
林薇看着他在法庭上表演,看着他冷静地、条理清晰地陈述事实,看着他偶尔流露出的那种被深深伤害后的隐忍和痛苦……她只觉得一阵阵反胃,浑身冰冷。
最后陈述阶段,法官问她还有什么要说的。
林薇缓缓地抬起头。她环视着庄严肃穆的法庭,看着法官,看着陪审团,看着旁听席上那些陌生的面孔,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陈默那张看似平静无波、眼底却深藏着冰冷快意的脸上。
她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整个法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等待着这个毒妇最后的忏悔或是狡辩。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百倍的、扭曲的笑容。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清晰地回荡在法庭里:
陈默,你赢了。你用最狠的方式,报复了我。你让我身败名裂,让我锒铛入狱,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死死锁住陈默微微蹙起的眉头,继续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语调说道:
但是,你真的赢了吗
你处心积虑布下这个局,这三十天,甚至更久……你每天看着我在你设计的笼子里挣扎、出丑、堕落……你真的得到快感了吗
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罪人。可你呢你还是那个‘完美’的受害者吗你的手上,就真的干干净净,没有沾上一丝一毫的肮脏和罪恶吗
那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妻子一步步走向毁灭,甚至亲手推动,还能冷静地收集证据、寻找盟友、完美扮演受害者的人……真的比我这个摆在明面上的‘毒妇’,更高尚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地割开了那层看似完美的、属于受害者的伪装。
陈默脸上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放在桌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林薇看着他细微的变化,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和绝望:你看,陈默,我们其实是一种人。都被心里的魔鬼吞噬了。只不过,我的魔鬼是贪婪和虚荣,而你的魔鬼……是冷酷和掌控欲,是那种必须将一切不合你意的人和事,都用最绝对、最残忍的方式彻底摧毁的偏执!
你锁住的,不仅仅是我。她一字一顿,声音如同诅咒,你也把你自己的灵魂,永远锁在了这个你亲手打造的、冰冷复仇的笼子里。余生很长,陈默,祝你……睡得安稳。
说完,她不再看陈默骤然变得难看的脸色,也不再看法庭上任何人惊愕的表情,深深地低下头,将脸埋进掌心,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压抑到了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法庭一片死寂。
最终判决下来了。由于证据链存在某些瑕疵(主要指向陈默行为本身的某些疑点),也或许是林薇最后那番话起到了一些微妙的作用,她没有被判处最严厉的刑罚,但仍因故意伤害(未遂)和诈骗(未遂)罪,获刑八年。
法槌落下的声音,清脆而冰冷,为这场持续了四十天的闹剧和悲剧,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
林薇被法警带离法庭。经过陈默身边时,她没有抬头。
陈默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穿着囚服、佝偻着背、被带走的女人的背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没人注意的瞬间,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庭外的阳光有些刺眼。记者们蜂拥而上,想要采访他这个沉冤得雪的受害者。他只是冷漠地推开伸到面前的话筒,在律师和那位法务总监的护卫下,快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助理低声询问:陈总,回公司还是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他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林薇最后那几句话,像恶毒的咒语,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你也把你自己的灵魂,永远锁在了这个你亲手打造的、冰冷复仇的笼子里……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阴鸷。他按下车窗,让微凉的风吹进来。
去机场。他声音低沉地吩咐,新加坡那个项目,我需要亲自去盯一下。
车子缓缓启动,汇入车流。陈默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风景,高楼大厦玻璃幕墙上反射的阳光晃得人眼花。他试图去想接下来的商业计划,去想如何利用这次事件带来的(扭曲的)知名度拓展人脉,去想身边这位对他明显有好感、家世背景都能带来巨大助力的法务总监……
但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新婚时林薇看着他时亮晶晶的眼睛、她第一次登录探探时那种做贼心虚又兴奋的表情、她在直播间里强颜欢笑的脆弱、她在泥泞中歇斯底里的疯狂、还有最后在法庭上,那双空洞绝望却又带着诡异洞察力的眼睛……
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不该存在的影像。
是的,他赢了。他成功地惩罚了背叛者,维护了自己不容践踏的尊严和掌控欲,甚至可能借此机会扫清了一些障碍,攀上更高的位置。
可是,为什么……心底那片巨大的空洞,非但没有被填满,反而在胜利之后,呼啸着涌来了更多冰冷的、虚无的风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放着一个冰冷的、银灰色的U盘。
copies
of
everything.
(一切都有备份。)
他确实,把自己也锁进去了。锁进了一个用仇恨、算计和绝对控制欲打造的金色笼子里,冰冷,坚固,密不透风。
车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却再也照不进他的心底。
而监狱的高墙之内,林薇换上了统一的囚服,编号取代了她的名字。高墙铁窗,割裂了天空。她望着那四方的、灰蒙蒙的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最初的崩溃、绝望、怨恨过后,一种死寂的麻木包裹了她。
她开始机械地适应监狱里的生活,劳动、吃饭、睡觉。很少说话,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当监舍里响起其他女囚压抑的啜泣或梦呓时,她会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
她会想起陈默,想起那三十天如同噩梦般的经历,想起自己一步步走入深渊的每一个选择。
恨意依旧在啃噬着她,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尽的、冰冷的悔恨和虚无。
她终于为自己所有的虚荣、贪婪和不安分,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
而陈默,那个她曾经的爱人,后来的丈夫,最终的毁灭者,他用一种最极端的方式,给她上了最后一课:有些笼子,一旦钻进去,就真的再也出不来了。无论这笼子,是金子的,还是铁的,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
她的刑期是八年。
但她知道,有些刑期,或许是无期的。
窗外,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敲打着铁窗,仿佛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