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视界行者’先生/女士：您好！我们是‘九州图鉴文化有限公司’的法务代理。经我方监测,您在抖音平台发布的短视频作品《三分钟带你看尽苍山雪》（发布于2023年12月25日）,未经授权,使用了我方享有独家信息网络传播权的背景音乐《雪落下的声音（纯音乐版）》。您的行为已严重侵犯我方著作权,请您在收到本函的24小时内,删除侵权视频,并向我方支付版权赔偿金人民币伍万元整。否则,我方将立刻启动诉讼程序,届时,您将面临的,不仅是更高的赔偿,还有平台的永久封禁。收款账户如下……
一封措辞冰冷、格式标准得像教科书一样的电子邮件,静静地躺在我的收件箱里。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律师事务所。
伍万元。
这个数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地烙在我的视网膜上,烫得我浑身一哆嗦。
我叫周巡,30岁,一个全职的旅行短视频博主。我的账号,叫视界行者。
为了做这个账号,我辞掉了那份稳定但乏味的国企工作,背着几十斤的摄影器材,几乎跑遍了中国的每一个角落。从零下四十度的漠河,到海拔五千米的珠峰大本营。我睡过漏风的帐篷,啃过冻成冰坨的干粮,也曾在无人区里,差点被狼叼了去。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我用镜头记录下这个国家最壮丽的山河,也记录下了我所有的青春和热血。
终于,我的账号做到了全网三百万粉丝。我开始接到一些广告,有了稳定的收入,我以为,我终于可以靠着热爱,养活自己和家人了。
而现在,一封邮件,就要把我这三年的心血,连同我的未来,一起打入地狱。
《雪落下的声音》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我立刻打开我的抖音后台,找到了那条已经被平台强制下架、并打上了涉嫌侵权标签的视频。
那是我上个月在大理苍山,顶着零下十几度的严寒,连续拍了三天三夜,才剪辑出来的得意之作。视频里,皑皑白雪覆盖着绵延的山脉,云海翻腾,日照金山。那是我认为,我拍过的最美的雪景。
而那段背景音乐,是我在抖音官方的音乐库里,精挑细选的一段纯音乐。当时,它的标签是免费可用、平台推荐。
我做自媒体三年,版权意识比谁都强。我用的每一个画面,都是自己亲手拍摄；用的每一段音乐,都来自于平台提供的、明确标注可商用的曲库。
我自问,我没有犯任何错误。
可现在,一个我听都没听说过的九州图鉴文化有限公司,却跳出来,说这首曲子是他们的,还要我赔五万！
我的第一反应,是遇到了骗子。
我立刻上网搜索这家九州图鉴文化有限公司。
不查不知道,一查,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这家公司,在网上,简直是臭名昭著。
无数的帖子、文章、视频,都在控诉这家公司的恶行。他们被称为视觉中国的儿子、版权界的碰瓷王、自媒体领域的黑社会。
他们的商业模式,极其简单粗暴,也极其恶毒：
第一步,他们会去收购、代理大量极其冷门、几乎无人知晓的音乐、图片、字体的版权。这些版权,很多都是几十年前的老作品,或者国外一些小众创作者的作品,收购成本极低。
第二步,他们会把这些作品,伪装成免费素材,通过各种渠道,投放到各大平台的素材库里,甚至和一些平台内部人员勾结,打上免费可用的标签,引诱我们这些创作者使用。
第三步,等我们这些鱼儿上钩后,他们就会立刻修改版权状态,然后启动他们那套由爬虫软件+法务团队组成的、全自动化的维权收割机。
他们的爬虫软件,会24小时不间断地,在全网抓取使用了他们版权陷阱的视频和文章。然后,他们的法务团队,就会像流水线一样,批量地发出这些索赔金额在几千到几万不等的律师函。
他们一天,能发出上千封这样的邮件！
而我们这些被钓鱼的创作者,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找平台申诉
平台的逻辑永远是避风港原则。为了规避自己的法律风险,他们会第一时间,不由分说地,先将你的作品下架,打上侵权的标签。然后,启动一个漫长到令人绝望的调查程序。在这个过程中,你的账号会被限流,权重会降低。等你几个月后,好不容易申诉成功了,你的账号,也已经废了。
去法院打官司
他们更不怕。
首先,他们手握着白纸黑字的版权登记证书,在法律形式上,是无懈可击的。
而我们,很难拿出证据,去证明当初使用时,平台标注的是免费。
其次,他们采取的是广撒网策略。几万块的索赔金额,刚好卡在一个让我们请律师觉得不值,但不赔又肉痛的尴尬位置。
大多数人,连律师费都付不起。
最后,就算你硬着头皮去打官司,法院也只能逐案审理。
他们公司注册在偏远的西部城市,你去起诉,就要跑到他们的所在地去开庭,时间成本、差旅成本,就能把一个普通人拖垮。
而他们,有专业的法务团队,跟你耗,是他们的日常工作。
所以,99%的创作者,在收到这种邮件后,最终的选择,都是一样的——忍气吞声,破财消灾。
他们会和你讨价还价。
五万太多了看你也不容易,这样,你给两万,我们就算和解了。
一万五,不能再少了！不然我们就走法律程序！
他们就像一群盘旋在自媒体天空中的秃鹫,精准地啄食着每一个创作者的血肉。
我加入了一个九州图鉴受害者的维权群。群里有五百多人,从几十万粉丝的博主,到刚起步的新人,无一幸免。
群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妈的！我那个视频就赚了三百块广告费,他要我赔三万！
我找律师问了,律师说胜算不大,劝我和解。
我已经赔了一万了。没办法,账号是我全部的心血,我不敢赌。
而我,被他们索赔五万。这显然是因为,我的粉丝量,在群里,算是比较大的。他们把我,当成了一条大鱼。
我看着那封冰冷的邮件,又看了看群里那些和我一样,在绝望中挣扎的创-作者们。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屈辱和悲愤的怒火,从我的胸腔深处,轰然引爆。
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这些勤勤恳恳、靠着才华和汗水创作内容的人,要被这群躲在阴暗角落里、靠着设置陷阱和敲诈勒索为生的蛆虫,如此欺凌！
凭什么他们能用法律作为武器,来行非法之事,而我们,却连一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不。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如果今天赔了这两万、三万,那么明天,就会有千图图鉴、万州图鉴跳出来,用同样的方式,向我索赔十万、二十万！
退让,换不来的和平,只会换来更贪婪的獠牙！
法院,只看白纸黑字。
平台,只求自保。
这条路,走不通。
那么,如果我,不跟你们玩这场你们已经设定好规则的版权游戏呢
如果我,把你们这家所谓的文化公司,当成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以合法形式为掩护的、新型网络黑恶势力来对待呢
你们不是喜欢用爬虫来找我的麻烦吗
你们不是喜欢用法律来包装你们的敲诈吗
你们不是觉得,你们躲在一家空壳公司背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好。
今天,我就用你们最引以为傲的工具,把你们的底裤,扒个干干净净。
然后,用你们最敬畏的法律,把你们整个团伙,连根拔起,送进你们最该去的地方！
我的反击,将从拆解你们这台肮脏的收割机开始。
1
拆解收割机
我的复仇计划,分为三步。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技术拆解。我要把九州图鉴这台看似精密的自动化敲诈机器,从每一个零件,到每一行代码,都给它拆解得明明白白。
我虽然是文科生出身,但这几年做自媒体,为了剪辑、为了网站搭建、为了流量分析,我自学了大量的计算机知识,甚至考取了思科的网络工程师认证。这些技能,在今天,成了我最锋利的解剖刀。
2
解剖爬虫
他们能精准地找到我的视频,靠的是他们的版权监测爬虫。我要做的,就是反向追踪这个爬虫,找到它的源头,也就是他们的服务器。
这封律师函邮件,就是最好的线索。
我打开邮件的原始源代码（Show
Original）查看。在邮件头（Header）信息里,我找到了一串关键的数据——Received:
from
[xxx.xxx.xxx.xxx]。这是一个IP地址,它记录了发送这封邮件的原始服务器地址。
我立刻对这个IP地址进行了查询。
归属地：江苏省,宿迁市。
运营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型IDC（互联网数据中心）服务商。
我笑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像这种干着灰色产业的公司,绝对不会使用阿里云、腾讯云这种管理严格的大厂服务器。他们只会选择这种管理混乱、审核不严、可以随时跑路的小机房。
有了服务器IP,下一步,就是找到他们的老巢。
我编写了一个专业的端口扫描脚本,对这个IP地址进行了全方位的扫描。很快,我发现,这个服务器上,除了常规的邮件服务端口（25号端口）外,还开放了一个极其不寻常的端口——3306端口。
任何一个程序员都知道,3306,是MySQL数据库的默认端口。
一个只用来发邮件的服务器,为什么会对外开放数据库端口这在网络安全上,是极其业余和危险的。
答案只有一个：这台服务器,不仅仅是他们的邮件服务器。它,就是他们整个版权监测和索赔系统的中央数据库服务器！他们所有的爬虫数据、索赔记录、甚至是公司内部的运营数据,都存放在这里！
他们以为,把服务器藏在一个小城市的、不知名的机房里,就万无一失了。
他们不知道,他们这种业余的部署方式,在我的眼里,简直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美女,躺在我的面前。
3
潜入金库
我没有立刻尝试去攻击这个数据库。我需要一个合法的、能拿到台面上说的敲门砖。
我回到了那封邮件。在邮件的末尾,有一个不起眼的链接：如您已支付赔偿金,请点击此处上传凭证。
我点击了这个链接。
它跳转到了一个制作极其粗糙的网页,页面上只有一个简单的文件上传框和一个提交按钮。
我打开浏览器的开发者工具（Developer
Tools）,切换到网络（Network）标签页。然后,我随便上传了一张图片,并点击了提交。
在网络标签页里,我清晰地看到了这次上传操作,向那台宿迁服务器发送的一个HTTP
POST请求。
我点开这个请求的详细信息,在请求头（Request
Headers）里,我看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包括他们的服务器架构（Nginx
+
PHP）、PHP的版本号、甚至是处理这次上传请求的后台PHP脚本的文件名——upload_receipt.php。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upload.php脚本向上层目录跳转的过程中,我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微小,但却致命的目录遍历漏洞（Directory
Traversal
Vulnerability）。
这是一个非常古老,但却依然有效的漏洞。利用它,我可以通过构造特殊的URL,访问到服务器上,本不该被外部访问到的文件。
我没有去做任何非法的脱库行为。我只需要拿到一样东西,就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
我构造了一串URL,指向了他们网站配置文件,通常是config.php或者.env。
尝试了十几次后,我的浏览器屏幕上,跳出了一段代码。
那段代码里,清晰地记录着他们连接MySQL数据库时所使用的：
数据库地址（DB_HOST）：localhost
数据库用户名（DB_USERNAME）：root
以及,那串最重要的,没有任何加密的,明文的——数据库密码（DB_PASSWORD）！
我看着那串由jiuzhou和几个数字组成的、弱智一样的密码,几乎要笑出声来。
我赢了。
从这一刻起,这家公司在我面前,再也没有任何秘密。
我用一个数据库管理工具,以只读模式,远程连接上了他们的中央数据库。
我像一个参观自家后花园的皇帝,悠闲地,浏览着他们所有的核心机密。
爬取任务表（crawl_tasks）里,记录着他们爬虫软件设定的所有关键词和监控平台。侵权记录表（infringement_records）里,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成千上万个像我一样的、被他们标记为侵-权的自媒体账号和作品链接。每一个账号后面,都标注着不同的索赔等级和处理进度。
索赔记录表（claim_records）里,则记录着他们每一笔成功的敲诈记录。哪个账号,赔了多少钱,负责的法务是谁,提成是多少……一清二楚。
我粗略地统计了一下,仅仅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们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赔偿金总额,就高达一千两百多万元！
这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而在版权库表（copyright_library）里,我更是找到了他们所有版权陷阱的源头。我看到,那首《雪落下的声音（纯音乐版）》,是在三个月前,由一个叫李默的员工录入系统的。
最最最致命的证据,是在一张名为员工KPI考核表（employee_kpi）的表格里。
这张表格,清晰地记录了,他们对每一个法务专员的考核标准,根本不是什么维权成功率,而是赤裸裸的——月度回款金额！
每个月,回款超过五万的,奖励五千。超过十万的,奖励一万。连续三个月不达标的,直接淘汰！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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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妈就是赤裸裸的、有组织、有预谋的、以版权维权为幌子的——电信网络诈-骗和敲诈勒索！
我将这些数据库的截图、表格的导出文件,以及我整个合法取证过程的屏幕录像,全部打包,保存在一个加密的U盘里。
收割机的每一个零件,都被我拆了下来,摆在了阳光下。
现在,是时候,让法律,来给这些肮脏的零件,做一个最终的鉴定了。
4
布局——请君入瓮
我没有选择立刻报警。
因为我知道,这些数字证据,虽然震撼,但对于习惯了处理传统案件的基层警方来说,可能过于复杂和超前。我需要一个更传统、更直接的引子,来启动整个司法程序。
我需要一场线下冲突。
我开始调查那家九州图鉴文化有限公司的真实面貌。
通过他们数据库里留下的员工信息,我很快就锁定了这家公司的真实地址,并不在那个遥远的西部城市,也不在那个藏着服务器的宿迁,而是在一个离上海不远的二线城市——江苏省,苏州市。
他们的办公地点,是苏州工业园区里的一座毫不起眼的写字楼。
我没有打草惊蛇。
我先是在网上,以一个寻求版权代理合作的小公司老板的身份,联系上了他们的商务部门。在电话里,我假装对他们的维权效率非常感兴趣,并表示,我手上有大量的图片版权,想委托他们进行全网维权,合作金额可达上百万。
面对这样一条大鱼,对方显然非常兴奋。商务经理立刻热情地邀请我,到他们苏州的公司总部,进行实地考察和洽谈。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出发去苏州的前一天,我做了周密的准备。
我买了一支高清的录音笔,和一个可以伪装成车钥匙的微型摄像机。
我联系了我在苏州的一位当记者的老同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简单地说了一下。我没有让他直接介入,只是让他,在约定的时间,带着他的团队,恰好出现在那座写字楼的楼下,碰巧采访一些关于优化营商环境的选题。
我还联系了九州图鉴受害者群里,几个住在苏州本地、被坑得最惨、也最愤怒的创作者。我告诉他们,明天,我们将进行一场合法、文明的现场对质。
第二天,我按照约定的时间,走进了九州图-鉴那间所谓的总部。
办公室不大,也就两百多平米,但里面坐了足足有五六十个年轻人。每一个人面前,都摆着三四台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各种视频平台和社交软件的界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泡面和香烟混合的、颓废的味道。
接待我的,是他们的商务总监,一个叫刘总的胖子。
他把我请进了他的办公室,开始唾沫横飞地,向我吹嘘他们公司的辉煌战绩和专业能力。
我一边假意迎合,一边悄悄地,打开了我的录音笔和微型摄像机。
刘总,久仰大名。我就是好奇,贵公司的维权,为什么效率这么高我看网上,很多人都说你们是‘百发百中’啊。我给他戴上了一顶高帽。
刘总被我拍得浑身舒坦,得意忘形地,开始透露核心机密。
哎,周老板,不瞒您说,我们这行,水深着呢！光靠法律,那是赚不到钱的！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们有三大法宝。第一,我们有内部渠道,可以拿到各大平台的用户数据。第二,我们有专业的‘话术团队’,专门研究用户心理,知道怎么吓唬他们,让他们乖乖掏钱。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们和一些地方的法院、律所,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真要打官司,我们也能保证,把成本,降到最低！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被我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就在他吹得最起劲的时候,他的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前台小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刘总！不好了！楼下……楼下来了一群人,拉着横幅,说我们是骗子！还有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正在采访！
刘总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他冲到窗边,往下一看。只见写字楼的广场上,那几个我联系的本地创作者,正拉着九州图-鉴,版权诈-骗,还我血汗钱！的横幅,向围观的群众,和那位恰好路过的记者,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妈的！又是这帮穷鬼！刘总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一句,然后回头对我强挤出一个笑容,周老板,不好意思,一点小麻烦,我下去处理一下,您稍等。
说着,他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而我,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了他的身后。我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刘总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员工,冲到了楼下。
他没有选择报警,而是直接对那几个维权的创作者,进行了粗暴的驱赶和辱骂。
滚！都给我滚！再不滚,信不信老子弄死你们！
拍什么拍！把摄像机关了！再拍我砸了你的机器！
他甚至伸手,去抢夺记者的摄像机。
这一幕,被我那个当记者的同学,以及周围无数群众的手机,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而我,则在混乱中,走到了那几个正在哭诉的创作者面前,大声地对他们说：
各位！不要怕！我已经掌握了他们公司进行大规模、有组织诈-骗的全部后台数据和证据！我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报警！
说着,我拿出了我的手机,按下了110。
我不仅报了警,我还把我提前编辑好的、附上了所有核心证据链接的一条微博,当场发了出去,并@了平安苏州、江苏网警、人民日报等一系列官方和媒体账号。
5
审判——天网恢恢
警察来得很快。
面对着记者的镜头、群众的围观、以及我手中那份打印出来的、足以让他们冷汗直流的后台数据截图,刘总和他那群员工,瞬间就蔫了。
警方当场将刘总,以及几个动手推搡的员工,以涉嫌寻衅滋事的罪名,带回了派出所。
而我,和我那个记者同学,以及几个受害者代表,则作为报案人和证人,一起前往公安局,做了详细的笔录。
在公安局里,我将那个存有所有核心证据的U盘,郑重地,交给了负责此案的经侦支队的队长。
当那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看到U盘里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库表格、那高达上千万的非法所得、以及那份明确将回款金额作为KPI的考核标准时,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抑制不住的愤怒。
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版权纠纷了！他猛地一拍桌子,这是一起典型的、利用信息网络、有组织、大规模实施的、新型非接触式敲诈勒索和诈骗案件！性质极其恶劣！必须严办！
事情的性质,在这一刻,被彻底定义。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进入了摧枯拉朽的快车道。
苏州市公安局,立刻成立了1.08特大网络犯罪专案组。
当天下午,他们就查封了九州图鉴在苏州的办公地点,扣押了他们所有的服务器和电脑。
通过对服务器数据的恢复和分析,他们不仅印证了我提供的所有证据,还挖出了更多惊人的内幕。
比如,他们公司所谓的版权,大部分都是通过非法手段,从一些已经倒闭的公司或者不知情的个人手里,廉价骗购来的,甚至很多版权链条根本不完整。
比如,他们与一些平台的内部员工,确实存在利益输送,以此来配合他们的钓鱼和下架操作。
比如,公司的法人代表,那个神秘的王总,其名下,还关联着十几家从事类似版权碰瓷业务的空壳公司,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敲诈矩阵。
一张覆盖全国、受害者可能数以万计的、巨大的网络黑恶势力的网,被彻底撕开。
案件,被公安部,列为当年的净网行动督办案件。
6
尘埃落定
半年后,案件公开审理。
我作为本案的关键线索提供人,以匿名的方式,出席了庭审。
法庭上,我看到了刘总,和他那个从未露面的王总,以及公司的所有核心成员。他们都穿着囚服,戴着手铐,脸上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嚣张和得意,只剩下死一般的灰败。
最终的判决,大快人心。
九州图鉴被定性为恶势力犯罪集团。
主犯王总,因犯诈骗罪、敲诈勒索罪、寻衅滋事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刘总等核心骨干,分别被判处八到十五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那些与他们勾结的平台内部员工,也受到了法律的严惩。
而他们公司账户上被查封的一千多万赃款,法院成立了专项退赔小组,开始陆续返还给我们这些遍布全国的受害者。
收到退赔款的那天,我们的那个受害者维权群,变成了胜利庆祝群。
群里下起了漫天的红包雨。
大家都在感谢我。
而我,只是在群里,默默地发了一句话：
各位,我们赢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胜利,这是我们所有不愿沉默的人的胜利。从今以后,希望大家在创作的路上,都能多学一点法。因为,有时候,法律,才是我们这些内容创作者,最硬的腰杆。
后来,我的那个视界行者账号,因为这次事件,粉丝量不降反升,突破了五百万。我被很多平台,邀请去做创作者权益保护的分享嘉宾。
我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台下那些和我一样,怀揣着梦想的年轻创-作者们,心中百感交-集。
我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或许并不完美。有陷阱,有蛆虫,有试图不劳而获的掠夺者。
但是,永远不要放弃反抗。
因为,当你拿起知识和法律的武器,你就不再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你,就是那个,能够把所有魑魅魍魉,都打回地狱的,人间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