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的咆哮
林薇！你聋了
震耳欲聋的吼声像炸雷般在耳边响起,我手里的玻璃杯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溅到脚背上,传来尖锐的刺痛。
黑暗中,张浩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狰狞的脸：我让你给我倒杯水,没听见
凌晨三点,我刚加完班回家,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胃里空空荡荡,只有胃酸在疯狂翻腾,头也昏沉得像是灌了铅。
我刚回来……
我蹲下身想捡玻璃碎片,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刚回来怎么了我渴了就不能喝水
他踹了一脚旁边的被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家待着就低人一等连杯水都不情愿倒了
碎片割破了手指,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滴在地板上,像一朵朵绽开的小红花。我盯着那些血珠,突然觉得很可笑。这个男人,我嫁了三年的丈夫,从来没问过我加班到几点,没关心过我累不累,却能因为一杯水对我大吼大叫。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火气,手破了,我先去拿创可贴。
破了就破了,装什么可怜！
他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不想伺候我是吧
我没再理他,径直走进卫生间。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像烟熏妆,嘴唇干裂起皮,看起来憔悴得像个老妇人。这就是我,才二十七岁,却活得像个怨妇。
打开药箱,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半盒过期的感冒药。创可贴早就用完了,上次他手被抽屉夹了一下,把最后几贴都用完了。
我用清水冲洗着伤口,冰凉的水刺激得伤口更疼了。客厅里传来张浩不耐烦的催促声：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水呢
我关了水龙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很想放声大哭。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这份一眼望到头的工作为了这个把我当保姆使唤的男人还是为了那个永远只会索取的家
你他妈到底倒不倒
张浩的吼声越来越近,他已经走到了卫生间门口。
我转过身,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自己倒。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随即,他的脸涨得通红,像个即将爆炸的气球：林薇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自己倒水。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我不是你的保姆,没有义务伺候你。
反了你了！
他扬手就要打我,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可预想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他只是狠狠地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手机屏幕瞬间碎裂,像一张哭泣的脸。
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怒吼着,转身摔门进了卧室。
我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手机碎片,还有自己手上不断流血的伤口,突然觉得很累,累得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一滴接一滴,砸在地板上,和血珠混在一起。
2
闹钟与鼾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缓过神来。用纸巾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默默地收拾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和手机残骸。
客厅里一片狼藉,就像我的生活,混乱不堪。
我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张浩狰狞的面孔,一会儿是领导刻薄的话语,一会儿又是妈妈催钱的声音。
不知道熬了多久,窗外渐渐亮了起来。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五点半了。该起床准备去公司了。
卧室里传来张浩均匀的鼾声,他似乎已经忘了昨晚的争吵,睡得很沉。我轻轻站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走进了厨房。
厨房的灯是声控的,我轻轻咳嗽了一声,暖黄色的光线立刻充满了狭小的空间。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半盒过期的牛奶和几个干瘪的土豆。这就是我们家的常态,张浩从不会主动买菜,甚至连冰箱空了都不会告诉我。
我从橱柜里拿出最后一袋速溶咖啡,往杯子里倒热水时,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这种疲惫,不是睡一觉就能缓解的,它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咖啡的香气弥漫开来,稍微驱散了一些困意。我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脑子里却在盘算着今天要做的事情：早上要提前到公司准备项目方案,中午约了客户吃饭,下午回来要跟进另外两个单子,晚上可能要加班改方案,回家还要做晚饭、洗衣服……
嗯……
卧室里传来张浩翻身的声音,我立刻竖起耳朵,屏住呼吸。还好,他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我松了口气,继续喝着手里的咖啡。
其实,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嫁给张浩,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就不用每天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是不是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是不是就能稍微喘口气,为自己活一次
但这些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实就像一堵冰冷的墙,把我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六点十五分,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把杯子洗干净放回原位。换好衣服,拿起包,轻轻带上房门,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家。
楼道里一片寂静,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荡。下楼梯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邻居。走到单元门口,推开沉重的大门,一股清晨的冷空气扑面而来,让我打了个寒颤。
小区里已经有几个早起的老人在散步、打太极。他们脸上带着悠闲的笑容,享受着清晨的宁静。我羡慕地看着他们,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骑上我的小电驴,往公司的方向驶去。马路上已经有了不少车辆和行人,大家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或疲惫或焦虑的表情。这个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机器,每天都在高速运转,而我们,就是这台机器上的一个个零件,身不由己地跟着转动。
风吹在脸上,有些冷。我裹紧了外套,加快了速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到公司,把方案再完善一下,一定要拿下这个项目。
因为我知道,我没有退路。
3
办公室的硝烟
推开公司玻璃门的时候,前台小姑娘惊讶地抬起头：林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早点来准备点东西。
手里的包带勒得肩膀生疼,昨晚加班打印的方案册边角硌着胳膊,留下几道红痕。
办公区还空着大半,只有清洁工阿姨在拖地,消毒水的味道混着咖啡机预热的香气漫过来。我把包往工位上一甩,刚要坐下,王强的办公室门突然开了。他穿着熨帖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端着个保温杯,看见我时眉毛挑了挑：小林来得挺早。
王主管早,我想再把方案顺一遍。
我立刻站直身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每次跟他说话,我都像回到高中时面对教导主任的状态,后背总会渗出一层薄汗。
嗯,
他慢悠悠地啜了口茶,昨天跟你说的那个细节,客户特别在意成本控制,你在
PPT
里再突出一下我们的报价优势。别觉得麻烦,现在市场不好做,一个单子丢了,后面多少人等着喝西北风。
我明白,马上改。
我点头哈腰地应着,看着他转身回办公室时,后颈的赘肉随着步伐一颤一颤的。电脑启动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屏幕上跳动的进度条像在嘲笑我的窘迫。
改方案的时候,指尖总是不听使唤地发抖。咖啡续到第三杯,胃里开始隐隐作痛。这是老毛病了,常年饮食不规律落下的。我从抽屉里摸出铝箔包装的胃药,干咽了两片,药片划过喉咙的涩味让我皱紧了眉头。
哟,林薇又来这么早啊
财务部的李姐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手里拎着精致的早餐袋,王主管又给你派活儿了
她的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我知道她早就看我不顺眼。上次部门评优,我拿了奖金,她在茶水间跟人说我是靠不正当关系上位的。
是啊,李姐早。
我低下头假装忙碌,不想跟她多纠缠。可她却不依不饶地凑过来,压低声音：听说你老公又在家待着啧啧,林薇你这日子过得可真够辛苦的。
我握着鼠标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真想把桌上的水杯泼到她那张刻薄的脸上,但我不能。在这里工作五年,好不容易从助理熬到项目专员,要是丢了这份工作,家里那点积蓄根本撑不了三个月。
他最近在找工作呢。
我硬着头皮挤出这句话,感觉脸颊发烫。张浩已经快半年没上班了,每天在家要么打游戏,要么躺在床上刷短视频,家里的开销全靠我这点工资。
李姐撇撇嘴,扭着腰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胸口像堵了块石头。打开聊天软件,置顶的是
家里
那个群,昨晚妈妈又发来消息：你弟下个月结婚,彩礼还差五万,你看能不能……
后面跟着一连串哭泣的表情。
我盯着屏幕看了足足五分钟,手指悬在键盘上,一个字也打不出来。弟弟结婚要彩礼,爸妈觉得理所当然该我这个姐姐承担。就像当年我考上大学,他们说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把本该给我交学费的钱给了弟弟买游戏机。
林薇,客户到了,在会议室等你。
同事小张跑过来提醒我,打断了我的思绪。
好,马上来。
我赶紧关掉聊天窗口,深吸一口气,拿起方案册往会议室走。推开门的瞬间,脸上立刻堆起职业的笑容：张总,李经理,早上好！
data-fanqie-type=pay_tag>
会议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我却觉得后背一直在冒汗。客户提出的问题越来越尖锐,尤其是关于成本预算那块,我越解释越慌乱,声音都开始发颤。王强坐在旁边,脸色越来越难看,中途还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看我的眼神像淬了冰。
林小姐,
姓张的客户打断我的话,手指敲着桌子,说实话,你们这个方案让我很失望。我觉得你们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的需求。
对不起,张总,是我准备得不够充分。
我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手指紧紧攥着方案册,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
王主管,
张总转向王强,要不我们下次再约吧,今天这样实在是浪费时间。
王强立刻堆起笑容：张总您别生气,是我们工作不到位。这样,中午我做东,咱们边吃边聊,让林薇再详细给您说说我们的优势。
客户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我的腿都是软的。王强在我身后低吼：林薇,你要是搞砸了这个单子,就自己卷铺盖滚蛋！
我扶着墙壁,感觉天旋地转。胃里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衬衫。真希望这一刻能晕倒过去,不用面对这些糟心事。但我不能,我还得强撑着,陪客户吃饭,继续推销那个连我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的方案。
走进洗手间,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嘴角向下撇着,看起来疲惫又憔悴。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了泼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我突然很想放声大哭。
可我连哭的时间都没有。手机响了,是餐厅服务员打来的,提醒我预订的包间已经准备好了。我擦干脸,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洗手间。
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4
餐桌旁的冷场
包厢里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王强正唾沫横飞地跟客户吹嘘公司的实力,我坐在旁边像个摆设,手里的筷子动都没动。满桌子的菜,都是客户爱吃的,价格不菲,这些钱够我跟张浩吃半个月的。
林薇,给张总倒酒啊。
王强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我赶紧拿起酒瓶,往张总的杯子里倒酒。酒液溅出来一点,滴在他的西裤上。张总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你怎么回事
对不起,对不起！
我慌得手忙脚乱,抽出纸巾想去擦,却被他挥手打开。
算了算了,
王强打圆场,小林今天可能太累了,张总您别跟她计较。来,我敬您一杯,就当给您赔罪了。
看着他们推杯换盏,我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胃里的疼痛还在持续,一点胃口都没有。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客户不满的表情,一会儿是王强凶狠的眼神,一会儿又是妈妈催钱的消息。
林薇,愣着干什么也敬张总一杯啊。
王强又在催了。
我拿起面前的酒杯,里面是红酒,我平时很少喝,因为一喝就容易头晕。但现在,我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张总,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小心,我敬您一杯,您别生气。
张总瞥了我一眼,没说话,也没举杯。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我举着酒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上火辣辣的。
张总,小林知道错了,您就给她个面子嘛。
王强又在旁边劝说。
张总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抿了一小口。我却因为紧张,一口干了杯里的酒。红酒的涩味在嘴里蔓延开来,顺着喉咙往下滑,烧得慌。
坐下来的时候,我感觉头有点晕。王强还在跟客户说着什么,我却听不太清了,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好像隔着一层水。
林薇,你没事吧
旁边的小张碰了碰我的胳膊,关切地问。
没事,可能有点累。
我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脑子里还是晕乎乎的。
好不容易熬到饭局结束,客户总算松口,说再考虑考虑。王强松了口气,拍着我的肩膀说：还好没搞砸,下午你再跟他们联系一下,争取让他们尽快签合同。
嗯。
我点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走出餐厅,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王强跟客户道别后,对我冷冷地说：下午把方案再改改,明天给我。要是再出什么岔子,你就等着被开除吧。
说完,就开车走了。
我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突然觉得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拼死拼活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份微薄的工资为了那个根本不懂得心疼我的老公还是为了那个永远只会向我索取的家
胃里的疼痛越来越厉害,头也晕得更厉害了。我找了个路边的长椅坐下,想休息一会儿。掏出手机,看到一条未读消息,是张浩发来的：晚上我想吃红烧肉,你回来的时候买点菜。
看到这条消息,我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地奔波,受气受累,他倒好,在家等着吃现成的。我给他回了条消息：今天太累了,晚上随便吃点吧。
没过几分钟,他就回了：你怎么回事我都好几天没吃肉了,买点菜怎么了你是不是不想给我做
看着他的回复,我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着字：我今天跑了一天,胃不舒服,头也晕,实在没力气做。要不你自己做点
我做我怎么会做你是我老婆,给我做饭不是应该的吗
他的消息很快就来了,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
我看着屏幕,突然觉得很可笑。这就是我嫁的男人,一个只会索取,从不懂得付出的男人。我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坐在长椅上,任由眼泪肆意地流淌。旁边有人经过,好奇地看着我,但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和疲惫都哭出来。
哭了好一会儿,感觉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我擦干眼泪,站起身,往公司的方向走去。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做,我不能倒下。
回到公司,我强打精神,开始修改方案。胃里的疼痛还在持续,我就时不时地喝口热水,缓解一下。小张看我脸色不好,给我买了个面包,让我垫垫肚子。我感激地对她笑了笑,心里暖暖的。
改方案的过程很艰难,我好几次都差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但一想到王强的话,想到家里的开销,想到妈妈催钱的消息,我就又打起了精神。
5
方案与账单
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眼睛酸涩得厉害。胃里的绞痛时断时续,像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反复揉捏。我把暖水袋紧紧抱在怀里,试图用那点微弱的热度驱散寒意,可指尖依旧冰凉。
林姐,这份报价单我核对完了。
小张把打印好的文件轻轻放在我桌上,客户要的补充资料也整理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我抬头时,眼前一阵发黑,缓了好几秒才看清她脸上的担忧。谢谢你,我等会儿看。
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喉咙的疼痛。
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请个假吧
小张皱着眉,王主管那边我帮你应付。
我摇摇头,指着屏幕上的方案：改到关键处了,断不了。
其实心里清楚,就算请假又能去哪里回那个充满争吵的家,还是独自躺在冰冷的出租屋里
手机在桌角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
妈
只让我胃里的疼痛骤然加剧。我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键,母亲尖锐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钻出来：薇薇,你弟的彩礼到底凑得怎么样了人家女方又来催了,说这周五再拿不到钱,就把订婚的金镯子还回来！
我没钱。
这三个字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晃得我眼睛发疼。
你怎么能没钱
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一个月工资也不少,怎么会连五万都拿不出来是不是都给你那个废物老公花了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整天在家吃软饭……
妈！
我猛地提高音量,打断她的话,张浩是我老公,你别这么说他。还有,我的工资要还房贷,要交水电费,要买菜做饭,根本剩不下多少。
房贷房贷,就知道说房贷！
母亲在那头撒泼,那房子本来就该写你弟的名字,你一个女孩子家,要房子干什么现在你弟结婚要用钱,你这个当姐姐的就该帮衬！你要是不拿这个钱,就是不孝！我没你这个女儿！
熟悉的指责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密密麻麻地疼。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处传来酸胀感。我真的没钱。
我重复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你……
母亲还想说什么,我直接挂断了电话,顺手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办公室里依旧安静,键盘声、打印机工作的声音、同事低声交谈的声音,一切都那么正常,可我的心却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看着屏幕上的方案,突然觉得很可笑。我这么拼命地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让母亲无休止地索取为了让张浩在家坐享其成还是为了让王强指着鼻子骂
胃里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我捂着肚子弯下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小张见状赶紧跑过来：林姐,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老毛病了。
我摆摆手,试图站起来,可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小张眼疾手快地扶住我：不行,你必须去医院！我跟王主管说一声。
别……
我拉住她,方案还没改完,客户那边还等着呢。
方案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啊
小张急得快哭了,你要是倒下了,谁来改方案王主管要是说什么,我来担着！
看着小张真诚的眼神,我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还有人关心我,还有人在乎我的死活。
谢谢你,小张。
我虚弱地笑了笑,我去医院看看,方案就麻烦你先盯着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林姐。
小张扶着我站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自己可以。
我不想再麻烦她,你还要上班呢。
没事,我跟王主管请假。
小张不由分说地拿起我的包,扶着我往外走。
走出公司大楼,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我抬头看了看天空,蓝得有些不真实。也许,我真的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6
医院的冷寂
挂号、排队、检查,一系列流程走下来,我已经累得快虚脱了。医生看着检查报告,眉头紧锁：急性胃炎,伴有胃出血,必须住院治疗。你这是怎么搞的饮食这么不规律,胃都快被你折腾坏了！
我低着头,不敢看医生的眼睛。是啊,我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为了工作,为了家庭,为了那些永远也填不满的欲望,我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牺牲品。
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护士让我联系家属。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拨通了张浩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张浩不耐烦的声音：什么事我正忙着呢。
我住院了,急性胃炎,需要有人来照顾。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住院怎么又住院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张浩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和不满,我忙着呢,没空去。你自己在医院待着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张浩！
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胃出血了,很严重！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胃出血
张浩似乎愣了一下,语气稍微缓和了些,那……
那我打完这局游戏就过去。
你……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我心里一片冰凉。在他眼里,游戏比我的命还重要。这样的男人,我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小张打来电话,问我情况怎么样。我强忍着眼泪,说没什么大事,就是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小张叮嘱我好好休息,说方案她已经跟客户沟通过了,客户同意延后几天再谈。
挂了电话,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心里空落落的。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隔壁床老太太偶尔发出的咳嗽声。这种安静,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慌。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门被推开了。张浩拎着一个果篮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怎么样了医生说什么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需要住院几天。
我淡淡地说,不想跟他多说话。
没什么大事你住院干什么浪费钱。
张浩把果篮往床头柜上一放,我跟你说,这住院费可是很贵的,你赶紧好起来,早点出院。
听着他的话,我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我也不想住院,可医生说必须住！你以为我愿意花这个钱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不注意身体
张浩反驳道,整天瞎折腾,不按时吃饭,不出事才怪。
我为什么不按时吃饭我为什么瞎折腾
我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还不是因为你！因为这个家！我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累死累活地赚钱,就是为了养活你这个好吃懒做的男人！你现在倒好,还怪我不注意身体！
我好吃懒做
张浩也来了脾气,我那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你以为我愿意在家待着吗谁不想出去赚钱啊
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我冷笑一声,你都快半年没上班了,面试也没去几个,整天在家打游戏,你什么时候真正找过工作
我……
张浩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涨红了脸,反正我不是故意的。你赶紧好起来吧,我还等着吃你做的红烧肉呢。
听到
红烧肉
三个字,我再也忍不住了,抓起床头柜上的苹果就朝他扔过去：吃！吃！你就知道吃！我住院了你还想着吃红烧肉！张浩,你有没有点人性
苹果砸在张浩身上,滚落在地。他愣了一下,随即怒吼道：林薇！你疯了
我是疯了！
我哭着喊道,我早就疯了！我当初怎么会嫁给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
你以为我想娶你啊要不是看你当时还有点钱,能帮我还房贷,我才不会跟你结婚！
张浩口不择言地吼道。
他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原来,他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他跟我结婚,只是为了我的钱。我所有的付出,所有的隐忍,都成了一个笑话。
滚！
我指着门口,声音嘶哑,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张浩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不屑。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骂了一句：神经病！
病房门被重重地关上,发出
砰
的一声巨响。我趴在床上,放声大哭。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绝望,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嗓子哑了,才渐渐停下来。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病房里开了灯,暖黄色的光线却照不进我冰冷的心里。
我拿出手机,翻出离婚协议书的草稿。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只是一直没有勇气拿出来。现在,我终于下定决心了。
张浩,我们离婚吧。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也不相往来。
7
决裂的前奏
第二天早上,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看到我红肿的眼睛,关切地问：妹子,怎么了跟你老公吵架了
我摇摇头,没说话。有些伤痛,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护士叹了口气：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互相体谅一下就过去了。你现在身体不好,可不能再生气了。
我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清楚,我和张浩之间,已经不是互相体谅就能解决的问题了。我们之间的裂痕,太深了。
上午,小张来看我,给我带了些水果和营养品。她看到我憔悴的样子,心疼地说：林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张浩又欺负你了
我摇摇头：没有,就是生病了,没什么胃口。
肯定是他！
小张气愤地说,昨天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好好照顾你,他还不耐烦呢。林姐,这种男人,你真的别再忍了。
我知道。
我轻声说,我已经决定了,跟他离婚。
小张愣了一下,随即高兴地说：真的太好了！林姐,你早就该这样了。离开他,你一定会过得更好。
看着小张真诚的笑容,我心里稍微舒服了些。有人支持我的决定,真好。
小张陪我聊了会儿天,说了些公司的事。她说王强因为项目的事,被老板狠狠地批评了一顿,现在整天唉声叹气的。李姐也因为之前造谣的事,被同事们孤立了,日子很不好过。
听到这些消息,我心里没有丝毫的快感,只有一种淡淡的释然。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终究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小张走后,我拿出手机,开始联系律师。我要尽快办理离婚手续,尽快摆脱张浩这个噩梦。
下午,母亲给我打来电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薇薇,你弟的彩礼……
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
妈,我住院了,胃出血,很严重。
我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
什么胃出血
母亲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担忧,怎么会这样你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住院,需要手术。
我淡淡地说,我没钱给弟弟凑彩礼了,你让他自己想办法吧。
手术要多少钱啊
母亲的关注点立刻转移到了钱上,你有没有钱啊要不我让你弟给你送点过去
不用了。
我心里一阵冷笑,我自己有钱。妈,我跟张浩要离婚了。
离婚
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疯了好好的离什么婚张浩虽然懒了点,但对你也还算不错啊。你现在身体不好,离了婚谁照顾你
他不会照顾我的。
我平静地说,在他眼里,游戏比我的命还重要。妈,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已经想好了。
你……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母亲气急败坏地说,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离婚,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随便你。
我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母亲的号码也拉黑了。
做完这些,我感觉心里轻松了很多。我知道,这样做会让母亲很生气,但我已经不在乎了。我不能再为了迎合别人而委屈自己了,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医院里安心养病。张浩没有再来过,母亲也没有再打电话。这样也好,眼不见为净。
医生说我的恢复情况还不错,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开始规划出院后的生活,找一个新的住处,找一份新的工作,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出院那天,小张来接我。她帮我收拾好东西,扶着我走出医院。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林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张问。
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再找工作。
我笑着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一定会的。
小张点点头,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跟我说。
谢谢你,小张。
我真诚地说。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能有这样一个朋友,是我最大的幸运。
8
新生的曙光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小单间,虽然不大,但很干净,阳光也很好。搬家那天,小张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都来帮忙了。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我心里充满了感激。
安顿下来之后,我开始找工作。因为有多年的工作经验,加上之前做的项目也还算成功,所以找工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很快,我就收到了一家新公司的录用通知。
新公司的氛围很好,同事们都很友善,领导也很开明。我在这里工作得很开心,也很有成就感。我开始重新找回自信,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闲暇的时候,我会去公园散步,去图书馆看书,去学瑜伽,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发现,原来生活可以这么美好,原来我也可以这么快乐。
有一天,我在街上偶遇了张浩。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皱巴巴的。看到我,他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
你……
你还好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
挺好的。
我淡淡地说,你呢
我……
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找了份工作,在工地上搬砖,虽然累点,但能赚到钱。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竟然会去工地上班。那就好。
我说。
薇薇,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恳求,我们……
我们能不能复婚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好好工作,再也不打游戏了。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丝毫的波澜。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了。张浩,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我平静地说,我们都应该开始新的生活。
张浩的眼神黯淡下去,像是熄灭的火焰。我知道了。
他低下头,声音沙哑,祝你幸福。
也祝你幸福。
我说。
看着张浩落寞的背影,我心里没有丝毫的留恋。我们之间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没过多久,我收到了母亲的短信,说弟弟结婚了,彩礼是他自己想办法凑的。她还说,她知道错了,不该总是逼我,让我有空回家看看。
我看着短信,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母亲还是爱我的,只是她的方式不对。也许,我该试着原谅她。
周末的时候,我回了趟家。母亲看到我,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拉着我的手,不停地道歉,说以前是她不好,不该那么偏心,不该总是逼我。
看着母亲苍老的容颜,我心里的怨恨渐渐消散了。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我说,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母亲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
从家里回来之后,我的心情变得更加轻松了。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虽然过去有过伤痛,但那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未来的日子,我会好好爱自己,好好生活,让自己活得更加精彩。
夕阳西下,我站在窗前,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嘴角露出了微笑。生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