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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栓柱回家就问起宝珠。发长生芽的日子临近，他满脸都掩不住欢喜。十六年的期盼啊！
“出去玩了。”我声音尽量平静。
拴柱在外面喝了酒很晚才回来又问了一次。
“宝珠睡下了。”
可第二天就瞒不住了。
我哭天抢地假装跟着一起着急。
拴柱没敢声张，先是找了二叔两个人偷偷的把村里翻了一遍，甚至把我当初出村子的路也找了，可是都没发现。
二叔认定是我的错。让拴柱把我捆起来，柳条沾上盐水打。
“当初你就跑过。这次一定是你串掇宝珠。若是找不回她，耽误了今年长生芽的收成。巫佬、村长还有全村人能放过咱家？”
柳条狠狠落在背上，我应声倒地。
“不知！”
拴住发了火，柳条甩的又密又狠。
昏倒前，我听见二叔说：“把她交给巫佬，生死也别牵连我们。”
“事急从权。虽没有旧历可寻，可眼下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我睁开眼，发现手脚动弹不了。身下冰冷，可怕的架子，印花屏风是祭芽堂！
“你女儿跑了，耽误长生芽，抓回来是要祭神的。眼下只能由母替女，但愿祖神保佑，你的皮子能出上等货。”
“灌药吧！”
这一次，我不再顺从，我已不信祖神保佑。我拼命的挣扎，咬紧牙关。
黑苦的汤药洒了满脸，巫佬上前端着我的肩膀一拧，撕裂的痛逼着我张嘴。
“灌！”
我呛的边咳边喊：“你们都是骗子。根本没有什么祖神保佑，长生芽不能让人长”
巫佬一把掐住我的脖子，那双干涸的眸子血红。
“若是长生芽无用，那你说——为何我们村有那么多百岁老人？”
我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只是不信害人的长生芽会保佑人长生不老。
“巧合，长寿只是巧合！”
巫佬抚摸着我大腿上的皮肤，“巧合？呵呵那也是祖神保佑！”
我看着他拿起刀，握紧了拳头
这一次拴住主动给我买了消炎止痛的伤药。
“别声张，养好伤快点干活！”口气没有什么情分，不过是怕我死。
伤愈后，他把我关在家里，不许出门。
日子周而复始。每日做饭打扫。听外面议论谁家生了女娃，女娃几岁发长生芽
更多的时候，我独坐在院子里看远处层层叠叠的山，想象我的宝珠在外面另有一番天地就觉得心满意足。
宝珠是两年后回来的，和文安一起。
阵仗大的吓人。她说她找到了“正义”。
我也被放出去，带着我的“物证”，去做“证人”。
宝珠在看到我腿上的伤疤时抱着我痛哭不已。那是为她受的剥皮之苦。
“他们是杀人犯！他们都该死”
村长和巫佬被抓起来了。全村人一时没了主心骨，只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后来有一个派头很大的老人出来说以后谁都不许发长生芽，还要把祭芽堂拆掉。这可是断了村里世代“不劳而获”的生路。所有村民空前团结，他们站成一排以命“保护”祭芽堂。
他们的理由冠冕堂皇。
“长生芽是保佑人长生不老的，明明是大好事。”
“就是！你们这些人见不得我们村过得好！故意来搞破坏！”
“我们要报官。对，报官！”
冲突越来越大，对峙中有人受了伤
直到“哐”的一声巨响。宝珠和文安趁乱把祭芽堂的牌子砸下来摔碎了。
“还报官？来的就是官！你们这是犯法。早些年村子人口多，女娃娃也多。可如今呢？还为人类造福？你们想想，因为发长生芽哪年不死人？芽女哪有一个能长寿的？这些年来，有多少女娃夭折了，那不是天灾，那是人祸！杏妮，惠心都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宝珠边喊边哭
“胡说！我们村明明有那么多长寿老人，这就是长生芽有用的证据！”
“对！对！”
那位白发老者长叹一口气，伸手指向祭芽堂前面的井。
“大家听我说。你们村确实有宝贝。可宝贝不是长生芽，是它！长寿的功劳是它，是你们村的井水！”
大家都愣住了。
老者拿出一份文件，“我们研究发现你们村的水是弱碱性，小分子。而且矿物质丰富。整个村子污染极少，百姓又丰衣足食，营养也强于周边村寨。这些才是你们能长寿的秘密。”
“跟长生芽一点点关系也没有。”
祭芽堂前面的人群松动了。几个老妇瘫坐在地上。
“就是说，就是说我们遭的罪都白受了？”
“我的二丫才七岁啊祖神，你骗的我们好苦啊”
凄厉的哭声大部分都是女人的，她们哭自己，更哭早夭的女儿。
后来，祭芽堂被拆了。
村长和巫佬被带走了。
再后来，宝珠和文安带领大伙在祭芽堂的原址上建了个书院。
她说娃娃们读书明理，我们村才会过的更好。
我不知道她说的对不对，但是至少村子里再也没有芽女了。
我再也没拜过祖神，只是在每一年的生辰那天都会对着星辰许愿，希望每个娃娃都能好好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