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结束得猝不及防。
食堂里的饭菜香还未完全散去。
二十分钟后,陈善明洪亮的声音在食堂门口响起。
“各班班长,带回!”
命令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艺人们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个个站了起来。
吃饱喝足后的困意,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要将他们的理智淹没。
从食堂到宿舍,短短几百米的路,他们走得像是几百公里。
下午一点三十分。
宿舍楼里死气沉沉。
每个人都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瘫在自己的床板上,大口喘着气。
“哥们儿,能躺会儿吗?”
张小小有气无力地问。
“班长不是让咱们整理内务吗?”
有人小声提醒。
一提到“整理内务”,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那棱角分明,像豆腐块一样的军被,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叠被子?饶了我吧,我宁可再去跑个五公里。”
陈赤赤哀嚎一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这玩意儿怎么可能叠得出来?”
“这纯粹是反人类的设计。”
一片唉声叹气中,一直没说话的译老师忽然坐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墙角的监控,然后又扫视了一圈众人。
“有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译老师压低声音,像是在传授什么武林秘籍。
“我以前听老兵说过,来不及叠被子的话,可以把被子整个抱起来,放到桌子上或者地上。”
他顿了顿,继续说。
“只要把床单捋平整了,从门口看,床铺就是干净的。”
这个法子,简直是绝境中的一道光。
“我靠!译哥你真是个天才!”
“这都行?老兵油子啊!”
“就这么办!”
大家瞬间满血复活。
几个人手脚麻利地抱起自己那坨完全不成形的被子,藏在床下的空隙里。
又仔細地把那层薄薄的军绿色床单拉得笔直。
做完这一切,他们再次倒回床上。
甚至连鞋都懒得脱,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平。
坚硬的木板床硌得后背生疼,可没人抱怨。
跟上午的非人折磨比起来,这短暂的安宁,简直就是天堂。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弹幕却因为另一件事吵翻了天。
【这床能睡人吗?光看着就腰疼。】
【硬板床对腰椎好的,不懂别瞎说。】
【哥哥们平时都睡几百万的床垫,现在睡这个,我真的哭死。】
【楼上的,别太搞笑了。这是来当兵,不是来度假的。】
【没错,我就是退伍兵。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
【真到了那种累到极致的时候,别说木板床,就是让你睡在石头上,都能三秒入睡。】
【这位老兵说得对,当兵练的就是一种精神。】
【当你把身体的疲惫与精神的使命感结合在一起,很多物质上的东西,就变得不重要了。】
【忽然对军人这个职业有了新的认识,那份神圣背后,是无数我们看不到的艰苦。】
宿舍里,一片寂静。
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就在众人昏昏欲睡之际,一阵轻微的“嗡嗡”声,伴随着一股凉气,从墙角传来。
空调,启动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好几个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从床板上弹了起来。
上午被制热空调支配的恐惧,还深深烙印在他们的dna里。
“卧槽!又来?”
“关了关了!快关了!”
然而,几秒钟后,他们感受到的不是燥热,而是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是制冷。
所有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重新瘫了回去。
“得救了”
张小小感受着久违的凉爽,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他看向正靠在门边的王艳兵。
“班长,能再调低两度吗?这个温度好像不太给力啊。”
王艳兵的眼神扫了过来,像两把锋利的刀子。
“二十六度,标准温度。”
“室内外温差太大,下午训练,你们一个个都想倒下?”
他环视一圈,语气里带着过来人的沧桑。
“我新兵连那会儿,夏天连个电风扇都没有。宿舍里跟蒸笼一样,席子都能拧出水来。”
“知足吧。”
最后三个字,让整个宿舍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张小小立刻闭上了嘴。
其他人也大气不敢出,生怕他一生气,把这救命的空调给关了。
王艳兵看着他们那副怂样,嘴角不着痕迹地撇了撇。
“提醒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一点五十,会吹起床哨。”
“两点整,会吹集合哨。”
“听到集合哨,我不管你们在干什么,必须在第一时间,冲到楼下集合。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众人有气无力地回答。
一片寂静中,雷家隐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门口那个身姿笔挺的年轻教官。
“那个小伙子。”
这一声“小伙子”,让王艳兵的眉毛跳了一下。
雷家隐似乎没注意到,他一脸认真地问出了一个困扰了大家许久的问题。
“我想问下,咱们这上厕所,还有洗澡,是不是都得下楼去公共的那个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