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把烧红的烟头按灭在我手臂上时,他白月光的视频电话响了。
青烟从皮肉里滋滋升起,我疼得蜷缩,他眼神都没动:烧个疤而已,矫情什么然后当着我面接通视频,语气腻得像蜜糖:宝宝别怕打雷,我马上来陪你。
视频里陆心瑶抱着我家猫,缩在傅斯年给我买的婚床上。
这时,傅斯年把离婚协议砸在我烫伤的胳膊上。指着净身出户条款冷笑:烂货,带着你那个病痨鬼弟弟,滚出我的房子。
后来我亲手将傅家走私账本和陆心瑶当外围女的接客录像送到他死对头手上。
法院查封傅氏集团那晚,傅斯年像条狗一样跪在暴雨里捶打我的车门。
我降下车窗,让雨水浇在他扭曲的脸上:傅总,净身出户的滋味……烫吗
1
我缩在厨房冰冷油腻的瓷砖地上,额头抵着冰柜门,用那点凉意压着脑袋里一跳一跳的钝痛。
胃像个灌满冰渣子的破口袋,沉甸甸地往下坠,抽一下,疼一下。
油烟机坏了小半个月,排风扇嗡嗡地空响,像只垂死的小强,而满屋子煎炸过后的油味死死地堵在胸口,闷得人想吐。
外面客厅的电视机声音开得震天响,不知道是哪个台的综艺,嘻嘻哈哈的笑声和罐头掌声一阵阵爆炸,刺得耳膜生疼。
傅斯年回来了,正半靠在沙发上,两条长腿随意地搭在那手工地毯边缘。水晶烟灰缸就放在他旁边。他看着电视屏幕,嘴角挂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指间夹着根烟。
咳咳……咳……又一阵压不住的呛咳从喉咙深处撕扯上来,肺管子火烧火燎地疼。
我连忙捂着嘴,喉咙里发出类似【嗬嗬】的空响。
咦,又死不了,小声点!吵死了!
傅斯年烦躁地朝厨房这边吼了一句,眼皮都没抬。他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灰白的烟圈。
客厅的灯光是精心设计过的,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柔和又矜贵。
还有他身上那件柔软的毛衣,是我去年冬天在商场柜台盯了好久都舍不得下手的那个牌子。
而我这里,只有洗碗池上方一盏昏黄的吸顶灯。灯光发黄,映着池子里油腻腻堆积如山的碗碟杯盘。冰冷的水溅在胳膊时,胃绞得更厉害了些,我用力甩了甩水,撑着冰柜门站起来。
咳咳……咳咳咳……
这次咳得更凶,带着破风箱似的杂音,好一阵才喘上气。脸憋得发烫,眼前冒着金星。
姐……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客厅角落传来。
我扶着门框看过去。
是弟弟林阳缩在客厅最角落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沙发里,身上裹着一床半旧的薄毯,像一片随时能被风吹走的枯叶。
傅斯年终于施舍般地朝角落扫了一眼,眉头厌恶地皱起,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他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鄙夷比任何唾骂都伤人。林阳接触到他的目光,瘦弱的身体猛地一颤,像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低下头,把身上的薄毯裹得更紧些,试图把自己缩进那吱呀作响的旧沙发深处。
傅斯年。
我撑着门框,声音干哑得厉害,阳台门关一下行吗小阳不能吹风,一冻着就……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斯年一声极度不耐烦的暴喝打断:没长手自己不会关天天病病歪歪,晦气!
他的眼神掠过我身上那件油渍斑斑的睡衣,最后像丢垃圾一样落在我脸上:一个病痨鬼,一个黄脸婆!你们姐弟俩就是存心堵在这里恶心我的是吧羞辱和愤怒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进脑子里。
我死死抠着冰冷的门框,指尖用力到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缝里。嘴唇哆嗦着,可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堵得胸口生疼,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眼睛又酸又胀,我拼命睁大,不让里面的水汽聚拢落下。
深吸了一口那令人作呕的油烟空气,我走向阳台。胃里又开始搅动,腰也酸沉得厉害。巨大的玻璃门很沉,刚艰难地合拢,锁舌咔哒一声,身后就传来傅斯年毫无温度的声音:林晚晚,我饿了,去做宵夜。
2
胃终于消停了些,我几乎是拖着步子挪到他跟前,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宵夜……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煮碗馄饨吧速冻的,快一点……
我的视线掠过他低垂的侧脸,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他手中的手机屏幕上。动作瞬间僵死。
屏幕亮得刺眼。
画面里,陆心瑶穿着一身我眼熟的白色丝质蕾丝睡裙——那是我上个月咬牙买了还没舍得穿几次的。
她整个人陷在柔软蓬松的羽绒被里,怀里抱着的,正是我一直找不到的雪球!那只雪白的波斯猫温顺地缩在她臂弯。
陆心瑶对着镜头,小巧精致的巴掌脸上正可怜兮兮地扁着嘴。背景是我和傅斯年的主卧。心脏像是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猛地收紧,又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那些日夜折磨我的痛苦,在这一瞬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窒息的、被彻底背叛和羞辱的剧痛。
宝宝不怕啊。
傅斯年对着手机开口了,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他脸上甚至挂起一种近乎宠溺放松而愉悦的笑意;别抱着猫了,小心抓到你。好了好了,我马上就来陪你,好不好乖,等我。
【滋滋】
我发出一声短促压抑不住的痛叫,身体猛地蜷缩,差点栽倒在地。
傅斯年把手里烧得正旺的烟头,狠狠摁在了我抬起来试图指着手机屏幕质问他的手臂上,就在小臂内侧最柔软的皮肤上。
烟头烫穿了薄薄的睡衣袖子,那布料被烫得瞬间融化黏附在皮肉上,皮肉被烧灼的痛苦尖锐得难受!
他连眼神都没往我这边偏一下,视线依旧胶着在视频里陆心瑶欲泣的脸上,好像他手指下摁着的,只是一块无关紧要的抹布。
视频里陆心瑶似乎还在撒娇说着什么,但我的耳朵里只剩下一片嗡嗡的耳鸣和皮肉烧焦那恶心的【滋滋】声。
就烫个疤而已,矫情什么
傅斯年终于从鼻腔里挤出这么一句,轻蔑到了极点。
他把烟头随手丢在的瓷砖地上,蹍灭了最后一点火星。另一只手把手机拿近了些,语气重新变得粘腻:好好好,我这就出门,马上就到了啊,别急。
他出门时,将一大摞厚实的雪白的纸张,带着凌厉的风声,被傅斯年狠狠掼了过来。重重砸在我被烫伤的小臂上,精准地撞击在刚刚被烟头烙下的那个受伤点。
我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疼得眼前发黑,身体无法控制地佝偻下去,右手死死抓住了左臂烫伤的地方。
那剧痛的地方,皮肤大概已经红肿发皱黏连,现在又被纸张尖锐的硬棱角狠狠撞击,钻心彻骨的疼。
纸张散落一地,最上面那张的标题——《离婚协议书》!
傅斯年站起身,高大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像帝王俯视着脚底的污泥,伸出手指戳向协议书中特意加粗标红的那几行条款。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林晚晚,因婚姻存续期间不知廉耻,婚前生活极其混乱并对我傅斯年刻意隐瞒,导致婚姻重大破裂!经协商,你自愿放弃所有夫妻共同财产,包括一切资产!同时,你需承担因你个人婚前不洁行为所引发的所有潜在债务风险!立即生效!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钻进我嗡嗡作响的耳朵:烂货!
随后又狠又毒骂出这两个字,带着唾弃。
带着你那窝囊废一样的病痨鬼弟弟,立刻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们这两个恶心的东西!
【砰】
随着最后一声怒骂落地,是沉重而决绝的摔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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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巨大的声响震得整间屋子都嗡嗡作响,天花板吊灯的水晶挂坠疯狂摇摆,撞击出细碎而凌乱的声音。
客厅里死寂一片。地上散落着雪白的纸页,仿佛一场突兀降落的大雪,覆盖住冰冷油腻的瓷砖。那纸上的黑色加粗字迹,刺眼得像一个个狞笑的诅咒。
手臂上的烫伤在短暂麻木后,再次爆发出鼓胀破开的剧痛。热辣辣的,那股皮肉被烧焦的、混合着劣质布料融化的恶心气味。
我慢慢地困难地弯下腰,左手按不住地颤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到那个滚烫的伤口。我换相对完好的右手撑住,去捡地上最近的那一页离婚协议。
角落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紧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骨头磕到坚硬物体的声音。
我猛地转头!
林阳已经蜷缩在单人沙发边的地上。显然是想扶住什么坐起来,却控制不住虚弱的身体倒了下去。
他的额头磕在沙发扶手上,擦破了几缕猩红的血丝。
他剧烈地呛咳着,瘦弱的肩膀猛烈地耸动,他甚至没有力气爬起来,只是徒劳地、徒劳地用手指抠着光滑的地板绷得青白。
他努力地抬起眼皮看向我,那深陷下去的眼窝里,两只眼珠因为急促窒息而微微外凸,里面盛满了水光,一种巨大而深沉的恐惧,还有一种绝望的认命。
他被这骤变的恐惧攫住了心脏,连咳嗽都忘了。
小阳!我嘶哑地叫出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
他就像触电一样猛地缩了一下,眼神惊恐地盯着我手臂上那片红皱起的烫伤。
姐……你疼不疼……他……他为什么打你……
林阳说的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艰难的喘息,他看着我的烫伤,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来。
巨大的屈辱和痛楚像海啸一样将我吞没,我恨,恨傅斯年的绝情狠毒,恨陆心瑶的虚伪做作。但我最恨的……是自己的软弱。
是自己曾经像个瞎子一样沉溺在那虚伪的【爱】里。是我害小阳跟着承受这羞辱和痛苦。我猛地扑过去,用还算完好的右臂死死抱住弟弟瘦得像柴火棍一样的身体,抱得很紧很紧。
姐……别哭,我没事……
他那苍白的脸上努力想挤出一点笑容来安慰我,可那笑容比哭更难看。
对不起,小阳,姐姐对不起你,对不起……
那一刻,看着弟弟惨白的脸,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软弱,所有的茫然都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坚硬、更加决绝的东西取代了。
我恨。
要活下去。像小强一样的活下去。然后,撕烂他傅斯年那张道貌岸然的嘴脸和所有的体面。把他欠我的,欠小阳的,加倍地、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而手臂上那个烟头烫出来的疤,结了一层厚厚暗红丑陋的痂,像一只恶心的眼睛,死死地贴在我的皮肉上。
每当换衣服碰到,或是被什么东西蹭到时,感觉就在提醒着我那晚地狱般的场景。
我和小阳被净身出户地【滚】出了那栋山顶别墅。他大概是真怕沾染【晦气】,连收拾东西都只给了我们两小时,派了个眼神冰冷的保镖一直在门口盯着,只准我们带走一些不值钱的衣物和属于我们的东西。
4
幸好之前靠着大学时打工赚钱的几千块钱藏在旧书本里,没被发现,我和小阳转到在城西的城中村落了脚,简直是苟延残喘。
房子是藏在一片自建出租楼最深处的一楼,终年不见阳光。推开门,一股霉味混合着隔壁公共厕所散发出的劣质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房间狭小阴暗,天花板低矮,墙壁斑驳发黄,唯一的窗户对着另一面布满污垢的高墙,间隔不足两米,终年阴冷潮湿,空气里永远浮动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腐气息。
小阳的状况更糟了。连续的打击、愤怒,加上这破屋子阴冷的湿气,他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咳嗽声彻夜不止,变成了那种连心肺都能撕扯出来的剧烈干咳。起初是低烧后来温度直接飚了上去,他整张脸烧得通红。
我去附近的社区诊所,那里面坐诊的老大夫经验丰富,只看了一眼小阳的脸色和咳喘的样子,就皱着眉摇头:拖久了啊,小年轻……拖成肺炎了!先去拍个片子看看肺吧!
看病的支出怎么办,口袋里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甚至不够买一瓶稍微好点的止咳药水。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塌陷。屈辱和愤怒燃烧着我,可怀里弟弟滚烫的身体更让我恐惧。
那天晚上,我安顿好小阳,为了弟弟,我到了傅斯年最爱去的那家私人会所。无论我如何解释,如何低声下气地哀求,说自己是傅斯年的太太,求门口的保安帮我进去找傅先生,但那两个保安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弄,如同看一个发了疯的乞丐。
傅太太
其中一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谁不知道傅先生正在顶楼陪陆小姐哪个傅太太滚远点!别在这发神经!
他粗暴地推了我一把。
我被推得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坚硬的大理石台阶上。耳边还充斥着另一个保安带着唾骂的低声议论:啧,什么玩意儿,穿成这样也敢碰瓷傅先生怕不是想钱想疯了……
我抬起头,看向那会所顶层。
钱。我的小阳等着钱救命。什么尊严在生死面前就是个屁。
我几乎是走遍了所有可能来钱快的地方。那些亮着暧昧红灯的洗头按摩店门口,浓妆艳抹的女人用眼神刮着我的廉价衣服和憔悴的脸。我甚至硬着头皮走进一家喧嚣嘈杂的地下赌场,里面乌烟瘴气,无数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贪婪地盯着桌面上的扑克和筹码。
我像个无头苍蝇,最终在一个散发着浓重香烟味和食物臭味的大排档夜市里,找到了一个在后厨洗盘子的活。
水龙头里喷出的水永远是冰冷的,油腻腻的盘子山似乎永远洗不完。洗涤剂经过手臂上的烫伤,让那结痂的地方又红又痒又疼。我低着头,麻木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胳膊和腰背早已酸痛得没了知觉。
凌晨三点,拖着两条快要冻僵麻木的腿,用最后一点力气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血腥的气味猛地扑面而来,呛得人一阵晕眩。
姐……咳咳……小阳微弱嘶哑的声音从角落的铁架子床上传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屋外隔壁楼房渗进来的微弱灯光,我摸索着按亮桌上一盏掉了漆的塑料台灯。昏黄的光晕洒下,瞬间撕裂了眼前黑沉的画面!
小阳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冰冷的钢丝床上,身下垫着的那层薄薄的灰色毯子,几乎被他刚刚剧烈咳嗽带出来的鲜血浸透了一大片。那触目惊心的血迹洇开在灰暗的布面上。
地上散落着几个脏兮兮的空药瓶是他平时在家吃着最便宜的的止咳水,空了。还有一个喝了一半冷掉的白粥塑料碗被打翻在地,白色的粥液泼洒在暗红色的血污旁边。
小阳,别怕,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那一晚的医院门口只剩下冰冷的台阶,后厨污水油腻的地面,小阳苍白的面容和刺目的鲜血,所有画面在我脑中高速旋转碰撞。
光哭光在这里陪着小阳虚弱地等死不行!绝对不行!
傅斯年,陆心瑶,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我要你们从现在站的高台上,被狠狠拖下来,摔进这连狗都不如的污泥里,百倍千倍地品尝一遍。
血债,必须用血来洗。
5
靠着夜以继日的苦熬,加上那点微薄的薪水,再偷偷在几个小平台接些熬夜翻译文稿之类的散活,几个月后,终于勉强凑够了一笔去医院的钱。
小阳躺在病床上,瘦得几乎只剩下骨架,脸色灰败。鼻子上架着吸氧管,手背上扎着滞留针,透明的液体一点点滴进他脆弱的血管。
他干枯的头发和被病痛折磨得失去了神采的眼睛。看看我手中刚从食堂打回来的清水粥,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接过,小口小口地抿着,乖得让人心碎。
姐。
他的声音干哑,这病……太烧钱了……我……
别胡说!
我猛地打断他,带着自己都压不住的恐惧和强装的镇定。
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给我好好治病!听见没有!
我坐在病床边的塑料凳子上,看着弟弟在药物作用下昏沉入睡,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心痛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不行。光洗盘子熬翻译,就是把自己熬成人干也填不上这无底洞。我必须找到钱!快钱!
模糊的记忆碎片开始在脑中闪现。在昏暗的书房里曾经听过傅斯年电话里头说中假账之类的事。
心跳骤然加速!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像黑暗中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我满是绝望的脑海!
也许,傅斯年的公司绝不是表面上那么干干净净。
他傅氏集团起家的根基在哪里!当年我和他那场婚姻是怎么开始的不就是他需要我父亲在海关的那么一点点便利吗后来我父亲倒了,他又迅速攀上了更高枝。
我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因为激动和巨大的风险恐惧而浑身微微发颤。傅斯年,你当初踩着多少人才爬上去的,你那所谓金灿灿的履历下面,垫着多少肮脏的勾当和不能见人的交易。
我掏出那个卡顿得要命的二手智能机,激动搜索【方氏医疗器械有限公司】,页面上跳转出公司的注册信息,法人代表是个很普通的名字,主营业务范围也平平无奇。
然而,一个念头却在我心底深处疯狂滋长,找到它!撕开它!把傅斯年披着的那身华丽光鲜的皮,狠狠地撕下来。寻找把他傅斯年拖下地狱的钥匙。
那一刻,我没有害怕。
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那条新闻推送的瞬间,像一道刺目强光狠狠扎进我视网膜【傅氏总裁傅斯年情定前著名影星陆心瑶!世纪订婚宴震撼全城!】
【砰】
一个装着温水的塑料水杯从我手里滑脱,重重砸在走廊坚硬的地砖上。温水四溅,滚烫的温度落在我的裤脚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热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用力挤压。
我猛地弯下腰,急促地呼吸着,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没一头栽倒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秒,也许是漫长的煎熬。
此时,耳边传来护士站轻微的交谈声和推车滚轮的响声。不能倒,小阳还在里面,我用力甩了甩头,指甲狠狠掐进自己胳膊上那个早已结痂的烟疤里。很好,痛让人清醒。
我拿起手机,再次划开那条该死的新闻。
好,很好,订婚宴是吧。万众瞩目是吧。那正是送上我第一份【贺礼】的绝佳时机。
我掏出几乎被淘汰的破旧MP3录音笔,那是我在二手小摊上淘来的最后一样还能用的电子设备。按下录音键。
嘶啦……刺啦……杂乱的电流音后,清晰地响起傅斯年那晚冰冷的声音:
【烂货,带着你那个病痨鬼弟弟,滚出我的房子】,然后是我声嘶力竭的、带着泣音的控诉:【陆心瑶!你明知道傅斯年已婚!你勾引他!还堂而皇之睡到我的婚床上!抱着我的猫!你们这对狗男女】。
接着是我急促崩溃的质问,录音戛然而止。
冰冷的笑意在嘴角凝固,我快速登录了一个新注册的、身份信息全是伪造的社交平台小号。
6
我把那段剪辑好的录音命名:【傅氏集团总裁傅斯年【深情】背后——发妻泣血控诉】(曝新婚床照、虐打、逼死病弱妻弟)!
然后,点击!
上传!
如同看着一个的捕兽夹缓缓张开。这条消息,瞬间炸上了本城热搜榜。
我没有看那些疯涨的评论,默默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走回病房,推开门,弟弟在药物的作用下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偶尔发出一两声梦呓般的咳嗽。
我伸出手,轻轻抚平他微皱的眉心,动作缓慢而温柔。然后,低头凑近他那毫无血色的耳朵,气音低声说:小阳,睡吧。姐姐开始动手了。
巨大的会场之下,是水晶吊灯照射出的令人头晕目眩的辉煌。这里就是傅斯年与陆心瑶世纪订婚宴的主场。悠扬的管弦乐在宾客们低声谈笑的话语声中若有似无地流淌着。
傅斯年站在巨大的香槟塔旁,一身名贵的西装勾出他挺拔的身姿。他臂弯里挽着陆心瑶,傅斯年唇角也噙着笑,那是一种掌控全局、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刚刚发表完简短却尽显风度的欢迎致辞,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的面孔,心里那块悬了很久的大石终于缓缓落下。
林晚晚和她那个病秧子弟弟如同两粒烦人的尘埃,已经被他彻底扫出生活。
就在这时!
【滴——】一道极其和谐氛围的手机提示音骤然响起。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炸雷。
紧接着,【叮咚!叮咚!叮叮叮叮叮咚——】,密集得振动声响彻了整个原本旋律悠扬的宴会大厅。刚才还谈笑风生,低声细语的宾客们,像是同时收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纷纷皱眉低头,疑惑又不悦地掏出自己的手机。
几乎是瞬间的,场内原本融洽和谐的气氛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疑不定地投向自己震动的手机屏幕,就连侍应生端着托盘的脚步都凝滞了。傅斯年嘴角那抹志得意满的笑容僵了一下,一丝极其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地环视四周。
只见离他最近的几位重要合作伙伴,刚才还向他举杯祝酒,也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我的天!
这声音……是傅总的打老婆还逼死小舅子
还有这女的声音……说的是……陆小姐
真的假的也太歹毒了吧看着人模狗样的……
压抑不住的带着震惊和嫌恶的议论声浪越来越大。无数道目光,像舞台上的聚光灯,充满了实质性的审视和质疑,赤裸裸地聚焦在中央的傅斯年和陆心瑶身上。
原本甜美的笑容完全凝固在脸上,早就埋伏在人群边缘的媒体记者们瞬间疯狂了。他们原本只是受邀来报道这场世纪联姻的盛大场面,此刻却嗅到了更爆炸的猛料。
毫不留情地将脸色铁青,浑身发僵的傅斯年,以及花容失色,狼狈不堪的陆心瑶牢牢钉在了中央。
而不知过了多久,在城郊一处破旧的待拆厂房,铁皮门锈迹斑斑,被狂风暴雨砸得砰砰作响。雨水如同倒灌般从屋顶漏洞处倾泻而下,在布满油污的水泥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浑浊的水坑,积水不断上涨。
傅斯年瘫坐在一张瘸腿的木椅上,领带被粗暴扯开,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他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黏在额角,脸上布满了被狂风暴雨刮出的水痕,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就在他身边不远处,角落里蜷缩着一团瑟瑟发抖的白色身影是陆心瑶,她那身名贵的礼服早已破烂不堪,她死死捂着脸,指缝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原来傅家的资金链在几天前骤然绷断断裂,银行逼债,合作伙伴集体背叛。股票连续跌停。
屏幕上满屏都是刺眼的红色标题和数字!
【傅氏集团涉嫌重大走私、洗钱被立案调查!】
【经侦部门突击傅氏集团总部!多名高管被带走!】
【实锤!傅氏关联空壳公司资金流向追踪!与海外走私巨鳄关联密切!】
【傅氏集团股票停牌!总裁傅斯年失联疑卷款潜逃】
【最新!昔日影星陆心瑶被曝欠高额赌债,曾秘密从事高端X交易!大量不雅视频流出!】
【真爱变笑话!傅陆世纪订婚后男方被曝涉嫌经济犯罪!女方是惯常外围女!】
就在这时,刺耳的刹车声在雨声中响起。然后,我一步步踏着浑浊的积水走过来,步履平稳,水花溅起又落下,沾湿了我的裤脚。
目光穿过密集的雨丝,落在那扇摇摇欲坠的、布满锈迹的铁皮门内。
傅斯年猛地抬头。
林晚晚是你,果然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我杀了你。他从椅子上弹起,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张牙舞爪地就要向我扑来。却被身后一个粗壮汉子伸出的脚狠狠一绊。
【扑通】
傅斯年整个人猝不及防地狠狠向前栽倒在浑浊冰冷的积水里。
我走到厂房门口,微微停下脚步,站在屋檐边缘那还算干爽的地方,正好避开里面飞溅出来的污水泥点。隔着冰冷的雨幕,居高临下地、淡漠地看着他像条狗一样在污水里剧烈挣扎扑腾,怒吼嘶骂被泥水呛得变成狼狈不堪的咳嗽。
林晚晚,你阴我,你竟然敢,你不得好死……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的暴戾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
我们隔着飞溅的暴雨,四目相对。如同从地狱血海中走出的复仇女神。
那张被我撕得粉碎砸在我手臂上的离婚协议,小阳在医院惨白的病床上咳出的猩红鲜血,城中村破屋里的阴冷霉味,夜宵摊冰凉油腻的洗碗水……
所有的过往,都在这一刻,化为了嘴角那抹冰冷刺骨到极点的弧度。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没有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却清晰无比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暴雨声,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凿进傅斯年的心脏!
傅总。
净身出户的滋味……
……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