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心平气和地应下,惊得李婆子瞪大了眼。
等见她真取下荷包,拿了十两银子给小苔后,李婆子是真的哑口无言。
原以为她真就无所畏惧,没想到实际上还是担忧自个宠爱消失的。
只不过她不亲自去讨好大爷,倒是一门心思求佛祖保佑了。
李婆子无奈地摇摇头,真觉得她舍本逐末了。
不过片刻,小苔就捧着红绸来了。
护国寺是皇家寺院,这红绸也是格外华贵,触手细腻,颜色鲜亮。
不过两寸宽,手臂长的布条,也得花上十两银子才能得来。
穗禾将布条捧在手心,闭眼默念了几句话,就要护卫帮着绑在树上。
护卫接了差事,不过一瞬就爬得很高,将那红绸绑在最空旷的树顶。
张婆子都不免夸了他一句,“绑得高,佛祖一眼就瞧见了!”
穗禾取出银子,要张婆子等那护卫下来后给他。
可此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带着微喘的声音。
“能否劳驾这位护卫将我的红绸也系在树上?”
穗禾转身望去,就瞧见了一个穿着湖蓝色花鸟纹衣裙的女子,隔着遥遥人群歉意地看着她。
才说了这么一句,她就蹙眉轻咳了起来。
如今天凉了下来,可与四周的人群一比,她也是穿得颇为厚重。
脸色更是常年不见日头的白,脸颊处带着些病态的薄红。
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带着透人的清亮。
“帮这位姑娘系上。”
对这样看着就是病了多时的姑娘,穗禾自是无不应的道理。
见自己的红绸也被系上了,那姑娘明显高兴了起来,眼里满是喜悦的光。
“多谢姑娘。”
被这般水晶似的人物谢了,穗禾心里也是高兴的。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已显怀,虽梳着姑娘的发髻,可周围的护卫和婆子这样多,显而易见不是寻常姑娘家该有的模样。
穗禾才蹙眉,那水晶似的柔弱姑娘缓缓来到她身前。
“我闺名敏辞,是青竹巷漆家的姑娘。”
她才说完,就有些难受地喘着气。
倒是穗禾被她这番自报家门惊到了,原是日后陆府的大奶奶。
“漆小姐安好,我是江南来的王家姑娘,名叫穗禾。”
穗禾心里虽诧异,可依旧落落大方给她见礼。
漆敏辞也由丫鬟扶着,给她回礼。
两厢如此平静,可一旁看着的婆子和护卫心里早就翻起惊涛骇浪。
李婆子心乱如麻,便谁也不能得罪,硬是挤出一张笑脸。
“今日也是赶巧,能遇见漆小姐也来上香。”
漆敏辞浅笑着摇头,“是我知道穗禾姑娘今日要来上香,才特意来了这护国寺。”
李婆子心里大惊,差点维持不住这表面的笑意。
她怎么看都觉得这漆大小姐来势汹汹!
穗禾亦是惊讶,想不到她会在成婚前特意寻自己说话。
“穗禾姑娘莫怪,”漆敏辞看出她的吃惊,仔细解释。
“我知道姑娘身份,没有别的念头,只是好奇姑娘罢了。”
“今日一见,我也知晓姑娘绝不是旁人口中的人。”
穗禾自嘲地笑了,“是狐媚子或是精怪类的,使尽一身本事让大理寺卿为我失了神志。”
漆敏辞被逗笑,先前孱弱的美人如今更加生动。
“世人被噱头吸引,传言明面难听,内里只想看陆大人的笑话。”
“没什么比高官重臣的阴私,更吸引他们了。”
“姑娘被拖累,可他们皆无视你的苦楚,质疑你的不愿。”
她一番话惊得穗禾久久说不出话。
她与漆敏辞的身份对立,漆敏辞该厌恶她,嘲讽她,再不济也该无视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只有漆敏辞看懂了她。
她犹豫再三想问些什么,可面前这位七窍玲珑心的美人会心一笑。
“我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