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有小丫鬟走了进来,“老太太,连翘姐姐来给您请安。”
老太太抿起嘴,眸子里的不满显而易见。
下一刻,连翘踉跄着步子进来,红着眼跪在软榻前。
“老太太,都是奴婢失了分寸,惹怒了大爷,还让老太太不悦,都是奴婢的罪过。”
她声音嘶哑,一看就是病得不轻。
老太太冷淡地看着她匍匐在地上,半晌才开口:
“今日过节,昨日那些个让晏哥不快的事,我也就没多问。”
“想来晏哥也是这么思量的,不曾将你的错处告知于我。”
“可即便是不说,你做错的事依旧是挡在我和晏哥之间,若是晏哥怪我这个做祖母的多事,我也是留不下你了。”
连翘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泪水氤氲出眼眶。
“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一人犯下的,您老人家息怒,切莫伤了身子。”
“大爷心里未曾怪过您,不然也不会让奴婢在观澜院跪上一夜,今早才回,这为的就是不打搅您歇息。”
“大爷一片孝心,不过是奴婢不成器,伺候的不周到。
连翘只说自己有错,言语间一点都没有埋怨之意。
她到底在老太太跟前伺候了十来年,老太太对她也不是没有一点情义的,当下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起来吧,不是还病着呢。”
沉香上前搀扶了她一把,笑着说:“老太太还是关心姐姐,知道你发热,特意赐下了药。”
连翘擦了擦眼泪,点头应道:“多亏了老太太赐的药,不然只怕不能这时来请罪了。”
沉香笑着不拆穿她的谎话,连翘的手依旧热得厉害,一看就还没退热。
只是她若是不早早地来请罪,只怕老太太也不会这么快消气。
“昨个倒是委屈你了,不过有我在,府里没人敢说什么。”
老太太看了眼低眉顺眼的连翘,到底是宽慰了一句。
连翘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便是府里的人明面说不说,可背后嚼舌根的绝不会少。
可她不能说一句,不然就是怨怼了。
“有您在,奴婢自是不惧旁人的流言蜚语。”
“只是奴婢日后只想留在您身边侍奉,等过些日子,奴婢就自梳当个管事姑姑,还请您成全。”
说罢,她又跪了下来,动作是恭敬又谦卑。
老太太看着她那柔软的腰肢,只觉得她这样的姿色没有入了晏哥的眼,实在是浪费了。
“你这是怪我耽误你了。”
“怎么会?”连翘立刻反驳。
“奴婢打小就在寿安堂侍奉,说句放肆的话,奴婢心里早就将您视为祖母,您对奴婢的好,奴婢铭记于心。”
“幼时奴婢不过跌了一跤,老太太非但没嫌奴婢规矩学得不好,反而亲自给奴婢赐药,还柔声安慰奴婢。”
连翘说到动情处,眼泪又流了下来。
老太太心里早就记不清这样的事了,不过连翘对她一向忠心,她自是清楚。
当下就亲自拿出帕子给她拭泪。
老太太板起脸,“自梳的事切莫再说了,你大好年纪,岂能在我这儿伺候一辈子!”
“是我心急了,晏哥与你并不相熟,他先前拒绝了你也是人之常情。”
“晏哥每日都会来请安,瞧见你的次数多了,自是不会再推拒了。”
连翘立刻羞红了脸,“老太太不嫌弃奴婢粗笨,还让奴婢继续伺候,奴婢无以为报,愿常侍奉老太太左右,为您分忧。”
老太太笑了一声,“好孩子,起来吧。”
“不急着伺候,总得养好身子才是。”
她摆摆手,连翘自是小心地福礼退下。
沉香在一旁默不作声,拿出小木槌为老太太按摩双腿。
她倒是没想到连翘竟没有被打倒,这招以退为进,唤起老太太的怜惜,拉近和老太太的距离,又让自己多了一回接近大爷的机会,不可谓不高明。
她垂下眸子,心中思虑良久。
再瞥见脖子上那枚平安扣,也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