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没等发脾气,就愣住了。
因为傅寻鹤在哭。
他的白发凌乱得像个鸡窝,坐在地上,一边穿裤子,一边哭哭啼啼地埋怨:“我就是想听你一句实话,想知道为什么你不亲手杀我?有这么困难吗?”
沈漾青被气笑了:“你不就是想听我说好听的吗?想听我说,我不亲手杀你们,是因为我对你们下不去手这种谎言吗,是吗?!”
“叮咚!罪犯说了实话!”
沈漾青:“”
傅寻鹤:“”
啊?
什么?
所有人都怔忪地看着她。
“你刚才说什么?”
沈漾青脸上血色尽褪,跟身上沾染的奶油一样惨白。
她看了眼脖子上的项圈,手脚发冷。
这测谎模式还没关?
傅寻鹤匆忙把裤子提好,来到她面前,迫切询问:“你是下不去手才花钱找人杀我们的?”
沈漾青摇头:“不是,我刚才是在反讽。”
傅寻鹤放轻声音,好像她是会被惊飞的天鹅,小心翼翼:“那你说,你不动手杀我们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下不去手。”
沈漾青:“我当然下得去手。”
“哔——罪犯在说谎话!”
傅寻鹤的眼睛唰地红了,饱满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的眼里是翻涌的爱意,仔细地注视她的双眼,像是要将她记在脑海里。
“不是的,沈漾青。”
他又哭又笑:“你无法亲手杀我们!”
沈漾青呼吸一滞,好像有什么撞开了她心里无法撼动的那口钟。
钟声带有穿透力的荡进四肢,敲开她的骨缝,密密麻麻的酸痛。
她竭力压住心里翻涌起来的情绪,无视他们欣喜的眼睛:“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可以亲手杀了你们。”
“哔——罪犯在撒谎。”
沈漾青:“”
傅寻鹤哭得不能自持,握紧她的手:“你看,你下不去手,你是对我们有感情的,你不是——”
“别自作多情了,我对你们没感情!”
她厌恶抽开,大声反驳:“我的确做不到亲手杀你们,可花钱杀你们的人也是我!我才不管你们怎么死!你们死就够了!”
“叮咚!罪犯在说真话!”
傅寻鹤眼里的欣喜像被一记重拳击溃,怔忪地问:“那为什么就非得让我们死呢?”
沈漾青脸色变得灰白,好似蒙上一层灰暗的幕布:“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原因。”
她甚至也开始哽咽:“我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跟你们说原因。”
他们一怔,视线交汇,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那些失落逐渐被狠绝侵染,再抬头,眼中就布满侵略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像是一头头势在必得的狼,闪烁着幽幽绿光。
她笑得更讽刺:“看吧,你们知道理由,只是你们选择视而不见。”
死一样的沉默。
沈漾青进入洗手间,傅晏斯忽然道:“你身上的奶油果酱太多了,自己擦不干净,我来帮你擦。”
她还没等说话,就双脚腾空,被抱到沙发上。
一片片湿巾探过来,小心翼翼地在她身上擦拭,与刚才的粗暴涂抹大相径庭。
傅晏斯让她仰头,擦她耳后的果酱,轻轻地说:“待会你爸爸过来,不管他对你什么态度,不管他爱不爱你,我都希望你知道一件事。”
傅晏斯闭着眼,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他神态虔诚,像在吻着自己绑架而来的神明。
“我们永远都会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