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破产入狱那天,我和沈疏月在庆功宴上碰杯。
街边警笛呼啸,带走那个骂我赝品的男人。
沈疏月晃着香槟轻笑:姐姐,垃圾该分类回收了。
我瞥向台下春风得意的沈氏夫妇:下一步,该回收沈家了。
她们一个在沈家装乖巧继承人,一个在暗处操盘资本。
当沈氏股票暴跌时,沈国峰才惊觉,两个女儿正联手肢解他的帝国。
1
庆功宴的喧嚣充斥着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宴会厅映照得金碧辉煌,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水味、顶级鱼子酱的腥咸,以及一种膨胀到极致的得意。
沈国峰端着酒杯,红光满面,像一头刚刚饱餐过后的雄狮,穿梭在谄媚的人群中,接受着潮水般的恭维。
赵婉容依偎在他身侧,一身华贵的宝蓝色丝绒礼服,笑容温婉得体,颈间那条鸽血红宝石项链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目的血光——正是慈善晚宴上,沈疏月曾戴过的那条战利品。
我隐在落地窗边厚重的丝绒窗帘投下的阴影里,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头的红光在昏暗里明明灭灭。冰凉的玻璃隔绝了室内的浮华,也隔绝了窗外凛冽的寒风。
姐姐,沈疏月清冷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她不知何时悄然靠近,手中同样端着一杯剔透的香槟,月白色的缎面礼服衬得她肌肤胜雪,颈间却空无一物,素净得如同窗外高悬的冷月。她的目光并未看向楼下那场闹剧,而是落在我指间袅袅升起的烟雾上,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的弧度,垃圾场清运的噪音,吵到你了吗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辛辣的尼古丁气息涌入肺腑,短暂地压制住心底翻腾的复杂情绪,恨意、快意,以及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劫后余生般的空茫。
还行。我的声音有些低哑,就是这垃圾分类回收的效率,有点低。
指尖的烟灰轻轻一弹,簌簌落下。
沈疏月轻笑出声,那笑声清泠悦耳,在这喧闹的背景音中却带着一种蚀骨的寒意。
急什么,她的红唇开合,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字字淬毒,很快,就会有更大的垃圾需要清场了。
她纤长白皙的手指,优雅地朝宴会厅中心、那对正接受众人膜拜的沈氏夫妇方向,极其隐晦地虚虚一点。
顺着她的指尖望去,沈国峰正意气风发地拍着一个秃顶男人的肩膀,赵婉容则矜持地笑着,指尖轻抚颈间那条刺目的红宝石项链。他们享受着陆氏崩塌带来的饕餮盛宴,浑然不觉阴影中两双冰冷的眼睛,已将他们的王国锁定为下一个猎物。
就在这时,赵婉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们所在的角落。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一种混合着警惕、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的神情飞快掠过眼底。她轻轻扯了扯沈国峰的衣袖,附耳低语了几句。
沈国峰脸上的得意瞬间收敛了几分,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隔着攒动的人头,精准地投射过来,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警告。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两件脱离掌控、需要重新评估价值的物品。
沈疏月脸上的冰冷瞬间褪去,换上了一副温顺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怯意的表情。她甚至微微朝我的方向挪了小半步,仿佛下意识地寻求一点庇护,又像是被我的戾气所慑。她举起香槟杯,对着沈氏夫妇的方向,姿态恭谨地遥遥一敬。
我则掐灭了烟蒂,随手将烟头按灭在窗台精致的雕花缝隙里。迎上沈国峰警告的目光,我非但没有闪避,反而微微扬起下巴,扯出一个带着浓重挑衅意味的冷笑。那笑容冰冷、尖锐,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毫不掩饰地宣告着我的恨意与绝不妥协。我甚至故意抬起手,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自己空荡荡的颈间,那里曾经也有一条象征沈家女儿的祖母绿项链。
沈国峰的眼神骤然阴沉下去,如同酝酿着风暴的乌云。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看我们,转身继续与旁人谈笑,但那背影明显僵硬了许多。赵婉容则迅速别开脸,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她的眼睛。
无声的交锋,在觥筹交错间完成。我和沈疏月,这对刚刚联手埋葬了陆沉舟的姐妹,在沈氏夫妇眼中,一个依旧是那根扎眼的刺,一个则是需要小心安抚、但更要牢牢掌控的意外之喜。
看到那条项链了吗沈疏月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怯懦从未存在过。她目光落在赵婉容颈间那抹刺眼的红上,我的‘孝心’,她倒是戴得心安理得。
喜欢就好。我扯了扯嘴角,目光扫过沈疏月空荡荡的脖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属于我们的,一件都跑不了。
沈疏月微微颔首,冰封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认同。她不再言语,只是优雅地啜饮了一口杯中的香槟,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深沉的夜色,那里,城市璀璨的灯火如同流动的金河,而其中,沈氏集团那栋标志性的摩天大厦,正闪烁着最耀眼的、也最诱人的光芒。
2
几天后,我搬离了那栋如同豪华牢笼的沈家别墅。
沈国峰和赵婉容巴不得我这个污点彻底消失,手续办得异常爽快。新居是位于市中心顶级公寓区的一套大平层,安保森严,视野开阔。落地窗外,城市的天际线一览无余,沈氏集团的总部大楼如同一柄巨大的银色利剑,直插云霄。
这里,就是我的新战场。
沈疏月的情报如同精准制导的导弹,源源不断地通过加密渠道送达。
一份关于沈氏集团旗下核心子公司恒远科技的详尽报告出现在我的电脑屏幕上。
报告冰冷地揭示:恒远科技引以为傲的智慧云平台,其核心数据处理算法,存在一个极其隐蔽却致命的逻辑缺陷。在特定数据洪流冲击下,会导致系统资源被错误指令无限循环占用,最终引发整个平台的雪崩式瘫痪!更致命的是,这个缺陷被沈国峰刻意隐瞒了多年,只为维持恒远科技表面上的高估值和市场信心。
机会。沈疏月的信息紧随报告而来,沈国峰正在秘密接触宏创资本,意图推动恒远科技分拆上市,以缓解集团因鲸吞陆氏资产而紧绷的资金链。他急需一个漂亮的、稳定的‘智慧云’来支撑估值。
计划在她冰冷的语调中中成型:由我这边行动,在沈国峰与宏创资本的关键谈判前夕,将智慧云存在致命缺陷的匿名预警和部分经过处理的技术细节,精准投递给宏创资本内部以谨慎和挑剔著称的首席风控官——张磊。同时,利用我在金融圈最后残留的、几乎无人知晓的人脉暗线,在特定的小范围圈子里,不动声色地散布关于恒远科技技术根基不稳的模糊传言。双管齐下,目的就是让宏创资本对恒远的估值产生动摇,谈判陷入僵局甚至破裂。
一旦谈判受挫,沈国峰必然急火攻心。沈疏月的信息带着洞悉人心的寒意,他会第一时间想到我这个乖巧的、恰好又懂点技术的女儿,试图让我去恒远安抚军心,甚至临危受命接手部分管理。这就是我们切入恒远内部、埋下引信的最佳时机。
我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标,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轻轻敲击,回复同样简短:收到。鱼饵已备好。
行动迅速展开。匿名邮件通过多重跳板和加密,悄无声息地躺进了张磊的私人邮箱。那些经过精心挑选、看似无意泄露的传言,也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极小的金融精英圈层里荡开微澜。
几天后,沈疏月那边传来消息,带着一丝戏谑:宏创谈判陷入僵局。张磊态度强硬,要求沈国峰提供‘智慧云’平台近三年所有核心压力测试的原始数据及故障日志。老头子脸都绿了。
时机成熟。
果然,沈疏月的邀请很快到来。地点约在一家极其私密的日式料理亭,清幽的包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父亲希望我能暂时介入恒远科技,沈疏月跪坐在我对面,姿态娴静优雅,如同古画中的仕女。她为我斟了一杯清酒,动作行云流水,声音却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淡淡压力,宏创那边咬得很死,集团资金链绷得太紧,老头子有些焦虑。她抬起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看向我,里面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冰冷的交易,他需要一个自己人去稳定局面,至少,在找到下一个接盘侠之前。
自己人我嗤笑一声,指尖捏着温润的瓷杯,他倒是会打算盘。把你推出去当挡箭牌,稳住股价,顺便看看你这个真千金到底有几斤几两。成功了,是他的功劳;失败了,你就是替罪羊。
沈疏月唇角极淡地弯了一下,算是默认。所以,我需要一个内应。她放下酒壶,目光锐利如刀,一个能在恒远内部,特别是技术核心团队里,制造小麻烦,但又不会真正引爆那个雷的人。让局面看起来可控,却又始终带着点让人不放心的瑕疵,拖住沈国峰寻求外部接盘的脚步,为我们后续的计划争取时间。
小麻烦我挑眉,心中了然,比如,让‘智慧云’平台在非核心业务时段,偶尔出现一些令人困扰但不至于瘫痪的延迟或者,让某些无关紧要的边缘数据接口,间歇性地抽风一下
姐姐果然一点就透。沈疏月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寒光,频率和程度,需要精准把控。既要让沈国峰头疼,让他觉得离不开我的坐镇,又要让潜在的投资者望而却步,觉得恒远的技术和管理始终差一口气。
没问题。我抿了一口清酒,辛辣的口感直冲喉咙,人选已经有了。恒远的技术总监助理,李明,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技术宅。他手里,恰好掌握着几个非核心模块的运维权限。他对沈国峰任人唯亲、提拔他那个草包侄子上位,早就心怀不满。一点合理的抱怨和一点点技术指导,足以让他成为我们最合适的扳手。
沈疏月微微颔首:具体怎么做,姐姐安排。我会在明面上,扮演好那个焦头烂额、努力救火的沈家继承人。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沈国峰为了安抚我,也为了尽快把恒远这个烫手山芋推出去,可能会从沈氏集团划拨一部分启动资源给我,名义上是支持我管理恒远。这部分资源,我会想办法合理地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启动资源我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眼神微亮,具体
目前还不确定,但以他的风格,不会少于这个数。沈疏月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在我面前的桌案上,轻轻敲了两下。
两个亿这会成为我们撬动沈氏根基的第一笔战争基金。
很好。我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恒远这盘棋,我们就陪沈董,好好下。
清冽的酒液在杯中晃动,倒映着头顶昏黄的纸灯,也倒映着我和沈疏月眼中无声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这场对沈氏帝国的肢解手术,第一刀,即将精准地落在恒远科技这个看似光鲜的肿瘤上。
3
沈疏月以沈家继承人的身份正式介入恒远科技,在沈国峰刻意的宣传下,成了财经版面上不大不小的新闻。真千金临危受命,能否力挽狂澜类似的标题带着几分质疑,却也成功转移了部分因宏创谈判破裂而带来的负面视线。
李明,这个被压抑已久的技术宅,在匿名高人的技术点拨和一点微不足道、但足以让他感受到重视的虚拟货币激励下,迅速成为了我们埋在恒远内部最听话的扳手。他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利用手中的权限,在智慧云平台的边缘地带制造着不痛不痒却足够恼人的小麻烦。
效果立竿见影。
沈疏月办公室的电话开始变得异常繁忙。她向我传递消息时,语气里难得带上了一丝真实的疲惫和冰冷的讽刺:沈国峰一天三个电话,追问平台稳定性。市场部投诉不断,几个潜在的小投资方态度明显犹豫了。老头子现在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期盼和压力,活像我才是那个写了bug的程序员。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效果很好。他暂时不敢再大张旗鼓地找下家了,生怕再出纰漏砸在手里。那份启动资源的批文,已经送到我桌上了。
多少我指尖敲击着键盘,屏幕上实时监控着沈氏旗下几只重点股票的走势,波动平稳,但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五亿。沈疏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名义上是恒远技术升级和市场拓展的专项资金,由我全权调配。老头子这次,倒是难得大方。
五亿,比预想的多我沉吟着,一个计划迅速在脑中成形,这笔钱,不能让它安安稳稳躺在恒远的账户里升级技术。得让它动起来,动得合情合理,最后动进我们的口袋。
姐姐有想法了沈疏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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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陆氏破产清算时,被沈国峰像捡垃圾一样低价扫走的那些边缘资产吗我调出几份资料,其中有一家不起眼的晨曦信息,主营业务是数据安全咨询和外包服务,资质齐全,团队小而精,但缺乏资金和市场,在沈氏庞大的体系里毫不起眼。沈国峰把它丢给恒远当添头,根本没人在意。
沈疏月瞬间领悟:你想左手倒右手用沈国峰的钱,买沈国峰不要的垃圾
不是买。我纠正道,指尖在晨曦信息的财务报告上点了点,是战略注资。由恒远科技出面,以加强自身数据安全体系建设、提升服务能力的名义,向晨曦信息注资,换取其51%的控股权。流程合理,理由充分,符合恒远技术升级的大方向。沈国峰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觉得你在整合资源,甚至可能夸你懂事。
然后呢沈疏月追问,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兴趣。
然后我笑了,笑容冰冷,晨曦信息的实际控制人,当然不能是你,也不能是我。需要一个干净的白手套。人选我已经物色好了,一个在海外注册的壳公司,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实际控制权在我们手里。恒远注资后,晨曦信息的估值会合理地膨胀。紧接着,我们需要一场意外。
意外
一场让恒远科技‘智慧云’平台出现短暂但影响恶劣的数据泄露事件。不需要是真的核心数据泄露,只需要是某个使用了恒远服务的、不大不小的客户,遭遇了一次有惊无险的安全风波,矛头直指恒远的安全体系存在隐患。我的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描述一个既定的程序,舆论发酵之下,沈国峰会暴怒,恒远股价会受挫,但更重要的是恒远刚刚重金投资的、专注于数据安全的晨曦信息,其价值会被瞬间凸显!它的解决方案会成为恒远的救命稻草。这个时候,由我们的白手套公司出面,提出一个极其优厚的、全资收购晨曦剩余49%股权的方案,恒远管理层为了集中资源应对危机,欣然同意。五亿沈氏资金,加上晨曦原有的价值,经过这么一番合理的腾挪,最终干干净净地落入了我们海外公司的口袋。沈国峰,等于自己花钱,给我们养肥了一只下金蛋的鸡。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沈疏月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由衷的寒意:姐姐,论起空手套白狼的本事,老头子真该向你磕头。
彼此彼此。我淡淡回应,执行层面的细节,我会处理好。你只需要在恒远那边,把这场安全风波的剧本演好,让沈国峰相信这五亿花得物超所值,是为了应对危机的必要投资。
放心。沈疏月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剧本,我会让他看得痛彻心扉,又深信不疑。
4
计划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悄然咬合运转。
沈疏月以雷厉风行之势,迅速推动恒远科技董事会通过了向晨曦信息注资五亿换取控股权的决议。沈国峰对此并未过多干涉,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女儿新官上任烧的一把火,整合内部资源,无伤大雅。
五亿资金,很快从沈氏集团的账户,流入了恒远科技,再打着战略合作的旗号,注入到了晨曦信息的账户里。
与此同时,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如期上演。某家中等规模的电商平台突然爆出用户地址信息疑似泄露事件,矛头直指其使用的恒远智慧云平台存在安全漏洞。虽然事后证明泄露范围极小,且更多是该电商平台自身管理问题,但在我们暗中引导的舆论推波助澜下,恒远科技数据安全存疑的标签被死死贴上。财经媒体跟进,恒远股价应声小幅下挫。
沈国峰果然暴跳如雷,在电话里将沈疏月斥责得狗血淋头,勒令她不惜一切代价挽回声誉。
恒远科技内部一片风声鹤唳。
就在这个危急关头,由恒远控股的晨曦信息高调宣布,已为恒远智慧云平台量身定制了一套全方位数据安全加固方案,并承诺免费为受影响的客户提供紧急安全服务。晨曦信息的专业性和担当,瞬间获得了市场好感,其估值水涨船高。
紧接着,由我们控制的海外壳公司星海资本,向恒远科技发出了极具诱惑力的要约——以高于当前市场价30%的价格,全资收购恒远手中持有的晨曦信息剩余49%股权!理由是看好晨曦在数据安全领域的独特价值和巨大潜力,希望获得完全控制权以进行更大规模的投资和整合。
恒远科技的管理层正焦头烂额于智慧云的烂摊子,面对这个既能快速套现、集中资源应对危机,又能甩掉一个非核心资产的天降馅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在沈疏月这位新上任的负责人的推动下,欣然同意了这笔交易。
五亿沈氏资金,加上晨曦信息原有的估值,经过这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最终变成了一笔巨额现金,悄无声息地流入了星海资本的海外账户。而沈国峰,除了收获一堆关于恒远科技安全问题的负面新闻和股价的短暂波动,以及一个看似解决了小麻烦的表象,实际上一无所获。
第一笔战争基金,成功落袋。沈疏月坐在恒远科技那间宽大却冰冷的办公室里,看着账户上那笔巨款的确认信息,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窗外,沈氏集团总部大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一个等待被肢解的华丽祭品。手术刀已经划开第一道口子,更深的切割,即将开始。
5
沈氏集团一年一度的慈善拍卖晚宴,是这座城市上流社会不容错过的盛事。今年的会场设在集团旗下新落成的艺术中心,极尽奢华之能事。巨大的穹顶垂下无数细碎的水晶,折射着璀璨的灯光,将整个宴会厅映照得如同梦幻宫殿。衣香鬓影,名流云集,空气里弥漫着金钱与权力交织的甜腻气息。
我穿着一身剪裁凌厉如战袍的暗红色露背长裙,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如同一个不和谐的休止符,突兀地踏入这片属于沈氏的荣光之中。瞬间,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过来,惊讶、鄙夷、好奇、幸灾乐祸各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在我裸露的脊背上刮过,带着无声的议论。
她怎么还有脸来
听说被沈家彻底扫地出门了……
啧,看看那身打扮,一副怨妇样,来砸场子的吧
我恍若未闻,下颌微扬,目光冷冽地扫过全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孤绝。我的目标明确,宴会厅前方,那面展示着今晚拍品的巨大电子屏。其中一件拍品的信息被放大特写着:帝王绿翡翠项链。
沈疏月作为沈家真千金兼集团新锐高管,自然是晚宴的焦点之一。她穿着一身柔和的珍珠白斜肩礼服,长发优雅挽起,露出纤长的脖颈。她正陪着赵婉容与几位贵妇寒暄,脸上挂着温婉得体的浅笑,眼神却在不经意间与我的视线隔空相撞。那眼神沉静依旧,深处却掠过一丝心照不宣的冷芒。
赵婉容也看到了我。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指尖紧紧捏着手中的香槟杯,仿佛在极力压制着怒火和厌恶。她颈间那条鸽血红宝石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目的、炫耀般的光芒。
沈国峰正在拍卖台侧与拍卖师低声交谈着什么,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他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射来,落在我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警告和驱离之意。
我无视所有目光,径直走向侍者,取了一杯香槟。指尖冰凉,杯壁凝结的水珠濡湿了指腹。我选了一个视野极佳却又相对独立的位置坐下,姿态慵懒却带着攻击性,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等待猎物的黑豹。
拍卖会正式开始。前期的珠宝、名画波澜不惊,竞价在温和的氛围中进行。终于,电子屏上亮起了翡翠项链的信息。
接下来这件拍品,来自一位匿名藏家的慷慨捐赠,拍卖师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激情,帝王绿翡翠项链,起拍价,一千万!
场内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这件东西,确实够分量。
竞价很快开始。几个实力雄厚的收藏家和代表相继举牌,价格稳步攀升,很快突破了一千五百万。沈国峰气定神闲地坐在主位,赵婉容则微微昂着头,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矜持微笑。这件拍品,显然是沈家为今晚慈善晚宴压轴和彰显实力的重要道具。
当价格攀升到一千八百万,举牌者渐少时,我动了。
在拍卖师即将落槌的瞬间,我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号牌。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决心。
一千九百万!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目光投向角落里的我。
全场哗然!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沈国峰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赵婉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愤怒。沈疏月也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错愕和担忧她微微侧头看向沈国峰夫妇的方向。
这位女士出价一千九百万!拍卖师重复道。
短暂的沉默后,代表沈家的一个助理模样的人立刻举牌:两千万!
我毫不犹豫,再次举牌,声音清晰地穿透短暂的寂静:两千一百万!
两千两百万!沈家助理紧跟。
两千三百万。我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每个人的耳朵。
价格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疯狂飙升!每一次我举牌,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沈国峰和赵婉容的脸上。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是赵婉容,保养得宜的脸颊微微抽搐,精心描绘的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死死盯着我,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两千五百万!沈家助理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急躁。
两千六百万。我眼皮都没抬一下,再次加价。场内响起一片抑制不住的吸气声。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不是竞拍,这是赤裸裸的宣战!是来自沈家弃女最恶毒的报复!
沈国峰猛地抬手,制止了还要举牌的助理。他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我身上,充满了暴戾的杀意。他嘴唇翕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疯子!
最终,拍卖槌落下。帝王绿翡翠项链,两千六百万!成交!恭喜这位女士!拍卖师的声音带着兴奋。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充满了尴尬和看戏的意味。我缓缓站起身,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走向拍卖台。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而孤绝的回响。
经过沈家坐席时,赵婉容终于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尖利扭曲:沈微!你这个疯子!你哪来的钱你这是在报复!你……
沈夫人,我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直直刺向她,打断了她歇斯底里的咆哮。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附近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淬毒的平静,您误会了。我是在做慈善,为沈氏集团增光添彩呢。
我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她颈间那条刺目的红宝石项链,唇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毕竟,比起某些人把慈善挂在嘴边,却把别人真心实意送的东西,转眼就据为己有、戴在脖子上炫耀的虚伪行径,我这点报复,不是更显得光明磊落吗
你!赵婉容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涨红,身体摇摇欲坠,指着我的手剧烈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条红宝石项链此刻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皮肤,让她在众人探究、鄙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她精心维持的优雅贵妇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沈国峰猛地扶住妻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向我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利箭。沈疏月也适时地慌乱上前,扶住赵婉容的另一边,低声劝慰着什么,眼神却飞快地与我交错,传递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戏,演得漂亮。
我没有再多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向拍卖台,在工作人员递来的确认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沈微。笔锋凌厉,力透纸背。
就在我签完字,准备转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漩涡中心时,一个穿着深色西装、气质精干的男人快步穿过人群,神色凝重地直奔沈国峰。他附在沈国峰耳边,急促地低语了几句。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我依然清晰地看到,沈国峰那张刚刚还因暴怒而铁青的脸,在听到汇报的瞬间,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那是一种远比愤怒更可怕的、深入骨髓的惊骇!
男人递给他一份文件。沈国峰手指颤抖地翻开,只扫了一眼,便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合上!他猛地抬起头,目光不再是锁定我,而是如同困兽般惊惶地扫视着整个宴会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身处噩梦之中。
那份文件,虽然看不清具体内容,但结合沈疏月之前透露的、关于沈氏集团利用海外子公司进行税务优化,实则是严重逃税的致命把柄,时机,未免太巧了!
我心中了然,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几分。看来,我亲爱的妹妹在恒远科技那边,也没闲着。这惊喜大礼包,送得正是时候。
风暴,才刚刚开始。
6
宴会厅穹顶的水晶吊灯,依旧折射着虚假的繁华,却再也照不亮沈国峰脸上那片死灰。那份由心腹递上的文件,像一张来自地狱的判决书,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血色和气力。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晃,手指死死捏着那几张薄纸,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纸张洞穿。
不,不可能!他嘴唇哆嗦着,发出破碎的气音,那双惯于掌控一切、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无法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猛地抬头,目光不再是锁定我这个忤逆女,而是如同濒死的困兽般在衣香鬓影中疯狂扫视,最终,定格在远处沈疏月那张看似温顺、此刻却透着一丝冰冷平静的脸上。
赵婉容也意识到了大事不妙,死死抓住沈国峰的胳膊,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国峰!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死寂被打破。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整个宴会厅瞬间炸开了锅!
出什么事了
沈董脸色好可怕……
那份文件……难道是……
窃窃私语汇成巨大的声浪,闪光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亮起,咔嚓声不绝于耳,贪婪地捕捉着沈氏掌舵人这前所未有的失态。
沈国峰身边那位深色西装的助理脸色惨白,对着他急促地低吼:沈董!是税务稽查联合经侦,证据链非常完整!他们,他们已经在楼下了!是实名举报!指向非常明确,就是利用离岸架构和虚假贸易转移利润!数额巨大!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吼出来的。
实名举报……离岸架构……沈国峰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侍者端着的香槟塔!
哗啦——!
晶莹的酒杯碎裂一地,金色的酒液如同沈氏摇摇欲坠的帝国般四处流淌,溅湿了名媛们昂贵的裙摆,引来一片惊呼。这刺耳的破碎声,如同为这场华丽的盛宴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几乎就在同时,宴会厅厚重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队穿着深蓝色制服、神情肃穆的执法人员,在主办方负责人的引领下,步伐沉稳、目标明确地穿过惊愕的人群,径直走向面无人色的沈国峰!
为首的中年警官亮出证件,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沈国峰先生,我们是经侦总队和税务稽查局的。现掌握确凿证据,你涉嫌利用海外子公司进行巨额偷逃税款、虚构贸易背景转移资产等多项经济犯罪。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不!你们不能抓他!他是沈国峰!是沈氏集团的董事长!赵婉容像疯了一样扑上去,试图推开执法人员,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昂贵的礼服沾满了酒渍,状若疯妇,这是诬告!是陷害!沈微!一定是沈微这个贱人干的!还有沈疏月!你们两个不得好死的贱人!她的咒骂恶毒而歇斯底里,却被两个女警冷静而有力地架开。
沈国峰没有挣扎。他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高大的身躯佝偻下去,脸色灰败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当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他手腕的瞬间,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经充满算计和威严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滔天的恨意和绝望,如同淬毒的利箭,死死钉在角落里的沈疏月身上!
是你,他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抠出来,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好!好得很!沈疏月,我的好女儿!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嘲讽。
沈疏月静静地站在那里,隔着混乱喧嚣的人群,迎接着沈国峰那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目光。她脸上没有得意,没有畏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珍珠白的礼服在混乱中纤尘不染,如同浊世中独立的白莲。她甚至微微歪了歪头,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冰冷,而致命。
那是一个无声的宣告:是我,又如何
这无声的挑衅彻底击溃了赵婉容。她挣脱不开女警的钳制,只能眼睁睁看着丈夫被戴上手铐,像拖死狗一样被带走。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吞噬了她最后一丝理智,她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厉鬼般死死锁定我,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沈微!你这个野种!白眼狼!沈家养你二十年,你就这么回报!你不得好死!你和沈疏月那个小贱人,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
她的咒骂被淹没在更大的混乱中。记者们彻底疯狂了,长枪短炮几乎要怼到沈国峰和赵婉容脸上,闪光灯连成一片刺眼的白光。宾客们惊慌失措,推搡着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奢华的宴会厅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我站在一片狼藉的边缘,手中还捏着那张两千六百万的拍卖成交确认单。看着沈国峰被押走的狼狈背影,看着赵婉容歇斯底里的丑态,看着这曾经象征沈氏无上荣光的殿堂分崩离析,心中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有一片冰冷的、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复仇的烈焰灼烧至今,留下的,是灰烬的余温。
我转过身,不再看身后的闹剧,踩着高跟鞋,踏过流淌的香槟和碎裂的水晶,一步一步,从容而坚定地走向出口。将那片崩塌的荣光、歇斯底里的咒骂、以及沈国峰最后那怨毒的回眸,彻底甩在了身后。门外,深秋的夜风带着凛冽的自由气息,扑面而来。
7
几个月后。
肃穆的法院刑事审判庭,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巨大的国徽高悬,散发着无声的威严。旁听席座无虚席,各大媒体的镜头严阵以待。
沈国峰穿着橙色的看守所马甲,站在被告席上。短短几个月,他仿佛老了二十岁。头发花白凌乱,眼窝深陷,曾经挺直的脊梁佝偻着,脸上是挥之不去的灰败和麻木。再不见半分昔日沈氏掌舵人的意气风发,只剩下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公诉人沉稳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法庭:被告人沈国峰,利用职务之便,通过其实际控制的维尔京群岛离岸公司天星资本,在2019年至2023年间,伙同集团财务总监王海,采用虚构进口贸易合同、虚增成本、转移定价等手段,将沈氏集团境内巨额利润非法转移至境外,逃避缴纳企业所得税、增值税等各项税款共计人民币十二亿七千八百六十五万元!证据确凿,事实清楚!其行为已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构成逃税罪等!犯罪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建议法庭依法严惩!
冰冷的数字,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旁听席每个人的心上,也彻底击垮了被告席上的沈国峰。他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沈疏月作为沈氏集团新任董事局主席兼最大股东代表,坐在原告及受害人席上。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线条。妆容精致而淡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她的坐姿挺拔,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审判席,像一尊没有感情的大理石雕像。
而我,沈微,作为沈氏集团第二大股东,就坐在她身侧不远的位置。同样是一身肃穆的黑色,却掩不住骨子里透出的锋芒。我的目光扫过沈国峰那张死灰般的脸,扫过旁听席前排形容枯槁、眼神空洞的赵婉容,她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雍容华贵,昂贵的服饰也掩盖不了那份被彻底摧毁的颓败。
当法官最终敲下法槌,宣布休庭合议时,沈国峰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被告席的椅子上。等待他的,将是漫长的铁窗生涯。
走出庄严肃穆的法庭大楼,冬日的阳光有些苍白,却带着一种穿透阴霾的力度。台阶下,早已被闻风而动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沈疏月女士!作为沈氏集团新任掌舵人,您对沈国峰一案最终判决有何看法
沈微女士!传闻您在此次沈氏危机中扮演了关键角色,甚至提供了关键举报线索,是否属实
沈氏集团接下来将如何重塑形象,挽回损失
长枪短炮和尖锐的问题如同潮水般涌来。闪光灯疯狂闪烁,刺得人睁不开眼。
沈疏月停下脚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如同女王俯瞰着她的疆域。她没有立刻回答记者的问题,而是微微侧过头,目光与我短暂相接。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冰冷的寒冰似乎融化了一丝,掠过一丝极淡的、只有我们彼此才懂的复杂情绪。
随即,她转回头,面向无数镜头,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属于沈氏新任掌舵人的、无懈可击的公式化微笑,从容、优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各位媒体朋友,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开,清冷而有力,瞬间压下了现场的嘈杂,沈国峰个人的犯罪行为,是沈氏集团的巨大耻辱和惨痛教训。作为新任董事局主席,我代表集团郑重声明:沈氏集团坚决拥护法院的公正判决!集团上下对此深表痛心,也必将引以为戒,深刻反省,全面加强内部合规治理,重塑企业形象,切实履行社会责任,绝不辜负股东和社会的信任!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将责任完全切割给沈国峰个人,同时表明了沈氏集团拨乱反正的决心。记者们显然并不满足,话筒又纷纷转向我。
沈微女士!外界盛传您与沈疏月女士关系恶劣,但在此次危机中,似乎又有微妙的合作您如何解释
我迎着无数探究的目光,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不再是从前刻意伪装的尖锐或冰冷,而是一种经历过烈火焚烧后淬炼出的、带着几分慵懒和疏离的真实。我抬手,轻轻拂过颈间——那里,一条用铂金链子精心镶嵌、重新串联起来的翡翠项链,正安静地贴在我的锁骨之间。冰凉的翡翠触感传来,带着岁月的沉淀和失而复得的重量。
解释我微微挑眉,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淡然,没什么好解释的。沈氏集团的污垢已经被清除,蛀虫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就够了。
我的目光扫过台阶下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赵婉容,意有所指地补充道,至于某些被虚假浮华迷了眼、忘了自己几斤几两的‘垃圾’,相信法律和市场,自然会给出最公正的‘分类回收’。
垃圾、分类回收这两个词如同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赵婉容脸上!她身体剧烈一颤,本就空洞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怨毒,死死地盯着我颈间那条新的翡翠项链。
啊啊啊,沈微!那是我的!是我的!
赵婉容再也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积压的怨恨、嫉妒和彻底破产后的绝望瞬间爆发!她如同疯妇般尖叫着,不顾一切地推开拦着她的助理,披头散发地朝台阶上冲来,枯瘦的手指直直抓向我颈间的项链!你这个强盗!小偷!还给我!
场面瞬间大乱!记者们兴奋地狂拍!保安迅速冲上前,死死架住状若癫狂的赵婉容。
女士!请你冷静!
放开我!那是我的项链!她偷的!她抢的!赵婉容歇斯底里地挣扎着,涕泪横流,精心保养的面容扭曲得如同恶鬼,哪里还有半分昔日沈夫人的优雅从容,她彻底成了一个被贪婪和怨恨吞噬的可怜虫。
沈疏月皱了皱眉,微微抬手示意。保安立刻会意,半强制地将还在疯狂咒骂挣扎的赵婉容带离了现场。那尖利怨毒的咒骂声,逐渐远去。
沈疏月转向我,目光落在我颈间那条重新焕发光彩的翡翠项链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微光。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对我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我抚摸着颈间冰凉的翡翠,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重量,仿佛将过去二十年的荣辱悲欢都握在了掌心。然后,在无数闪光灯和记者追问的嘈杂声中,我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只是挺直了脊背,转身,踩着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带着一种新生的暖意。身后,是沈疏月从容应对媒体的清冷声音,是沈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在废墟上艰难重建的喧嚣。
而前方,是属于沈微自己的、崭新的、不再依附于任何沈家名号的路。那条崭新的翡翠项链,贴在肌肤上,冰凉,却无比真实。它不再是枷锁,而是勋章,是属于我自己人生的、独一无二的战利品。
沈氏的风暴或许暂时平息,但资本的江湖,永无宁日。我和沈疏月这对因恨结盟的姐妹,在彻底埋葬了陆沉舟和沈国峰两座大山后,是分道扬镳,还是在更广阔也更残酷的战场上,迎来新的碰撞
谁知道呢。至少此刻,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