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暮光初临
暮春的冷雨敲打着暮光剧院斑驳的玻璃窗,像无数细碎的指甲在挠刮。苏晚拖着行李箱站在剧院门口,铁艺招牌上暮光剧院四个字的鎏金早已剥落,只剩下锈蚀的铁架在风雨中微微晃动。她捏着那张泛黄的邀约信纸,指尖被雨水浸得冰凉,纸上特邀出演《血色晚霞》女主角叶澜的字迹洇开又凝固,像一道无法抹去的符咒。
苏小姐阴影中走出一个穿深灰色旧呢大衣的男人,雨水在他肩头织成细密的网。他自我介绍是青鸟剧团艺术总监陈默,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审视,目光扫过她的脸时,在她右侧眉骨下方那枚小小的痣上停留了太久——那是林秀兰最标志性的特征。你的试镜录像很特别,尤其是那段即兴独白——很像她。
像谁苏晚追问,心跳莫名加速。
陈默笑了笑,没回答,转身推开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的吱呀声惊飞了门廊下的乌鸦,黑色的影子掠过灰沉沉的天空。门厅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穹顶吊灯蒙着厚厚的灰尘,光线昏暗得像永远停留在黄昏。墙上挂着一排泛黄的剧照,最中间那张被相框精心保护着——穿水绿色戏服的女人站在舞台中央,眉眼间有种破碎的美感,签名处林秀兰三个字的墨迹已有些发灰。
她是暮光剧院的传奇。陈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语气里带着诡异的迷恋,二十年前,她在《血色晚霞》首演夜死在了舞台上。
苏晚的呼吸顿了半拍。她应聘时只知道这是经典复排,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往事。
三楼化妆间的木门上,林秀兰三个字被岁月磨得只剩浅痕。陈默推开门,灰尘在从天窗漏下的光柱里翻滚,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脂粉香,像是穿越了二十年的时光。梳妆台的鎏金镜蒙着层白雾,苏晚用纸巾擦拭,镜中渐渐浮现出自己的脸,苍白而陌生。
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陈默指着梳妆台,秀兰当年就用这张桌子。他的手指在桌面边缘轻轻摩挲,那里有一道极浅的刻痕,像个未完成的兰字。
苏晚拉开抽屉整理东西,最底层的抽屉卡着个暗格,她用力一拽,暗格啪嗒弹开——一枚珍珠发夹躺在红绒布上,珍珠的光泽早已黯淡,金属夹子上刻着极小的兰字。她拿起发夹,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时,镜中的自己突然变了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凄怨的笑,眼神里的哀伤不属于她。
这是……苏晚猛地扯下发夹,镜中影像瞬间恢复正常,可指尖却残留着刺骨的凉意。
或许是秀兰留下的。陈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留着吧,说不定能带来灵感。他离开时,脚步在门口停顿了半秒,苏晚从镜中看见他抬手摸了摸口袋,那里鼓着个硬物轮廓。
深夜排练结束,苏晚独自回化妆间拿剧本。走廊里的声控灯忽明忽灭,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叩叩声从远处传来,由远及近停在门口。她屏住呼吸,门把手缓缓转动——
苏小姐老吴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举着手电筒站在走廊尽头,光线照亮他布满皱纹的脸,陈总监让我送道具过来。老人的手抖得厉害,手电筒光束在地上晃出凌乱的光影。
门开的瞬间,苏晚清楚地看见门外空荡荡的走廊,可那叩叩声明明还在耳边回响。老吴放下道具时,目光扫过她桌上的发夹,突然浑身一颤,手电筒哐当掉在地上: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您认识苏晚追问。
老吴慌忙捡起手电筒,摇着头快步离开:不认识……不认识……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像在逃离什么。苏晚紧握着冰冷的珍珠发夹,望着门外深不见底的黑暗走廊,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暮光的寒意并非错觉。
第二章:排练场的低语
排练在三天后开始。苏晚穿上了复刻版的水绿色戏服,绸缎面料冰凉丝滑,领口绣着暗金色的缠枝纹,与剧照里林秀兰穿的那件一模一样。站在舞台中央,她总觉得侧幕的阴影里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真像。台下传来低声议论,尤其是侧影,简直是林秀兰回来了。
苏晚的台词突然卡壳。第三幕叶澜质问爱人的独白,她张口却说出完全陌生的句子:你偷走的不止是我的心,还有我的命……声音凄厉得不像自己,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很好!陈默从观众席站起来鼓掌,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就是这种感觉!苏晚,你正在成为她。他手里把玩着一枚黄铜怀表,表链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点。
排练结束后,苏晚脱戏服时,一张折叠的纸条从裙摆夹层掉出来。泛黄的信纸上是娟秀的字迹:他在骗你,项链不在道具室,在……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晕开,只剩下模糊的阁楼二字。纸页边缘有淡淡的栀子花香,与张姐说的林秀兰标志性香水味一模一样。
她拿着纸条找到李哲,剧团的男主角正对着剧本发愁。陈默最近很奇怪,李哲压低声音,他总在深夜去阁楼,还不让任何人靠近。他指着纸条上的字迹,这不是你的笔迹
苏晚摇头。这时陈默走过来,目光落在纸条上,脸色瞬间阴沉:谁给你的
从戏服里掉出来的。苏晚递过纸条,却被他一把抢过撕碎,别管这些没用的,专注你的角色。他转身时,苏晚看见他袖口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迹。
诡异的事开始频繁发生。苏晚的剧本上总会无端多出几行娟秀的字迹,笔迹与她截然不同;道具室的假匕首三次出现在她的化妆台抽屉里,老吴每次看到都脸色煞白,嘴里念叨着晦气;深夜回宿舍时,走廊里总回荡着高跟鞋的叩叩声,回头却只有摇曳的阴影。
这剧场不对劲。李哲趁休息时找到苏晚,他眼底有红血丝,老吴说当年林秀兰就是在首演夜死的,也是第三幕,也是这个舞台。
苏晚的心沉了沉:怎么死的
警方说是意外,舞台灯架倒塌。李哲压低声音,但剧团老人都说是诅咒,说她死前戴着的珍珠项链不见了,有人在后台看到过绿光。他看向苏晚鬓角,那发夹哪来的
化妆间找到的。苏晚摸了摸发夹,突然想起什么,我在图书馆看到旧报纸,说林秀兰死前和人激烈争吵,还提到了‘背叛’。
张姐熨烫好的戏服,次日发现领口有几滴湿润的痕迹,像泪痕,散发极淡的栀子花香。监控只拍到一片雪花干扰。张姐偷偷告诉苏晚:晚晚,这戏邪门,能走就走吧!陈总监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像……像看一件要完成的祭品!
灯光师抱怨电路老化,灯光频繁闪烁或短暂熄灭。一次熄灯瞬间,苏晚清晰看到侧幕一个模糊的、穿着旧戏服的女性轮廓静静伫立。灯光恢复,轮廓消失。她质问,无人承认。李哲劝她注意休息,别太投入。苏晚却敏感地认为他质疑自己能力,甚至产生他和陈默是不是一伙的的偏执念头。
苏晚抚摸着戏服上微湿的领口,那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仿佛来自地狱的邀请,让她不寒而栗。排练场巨大的阴影仿佛要将她吞噬,而她只能一步步走向更深的黑暗。
第三章:尘封的剧照
图书馆的旧报刊室弥漫着纸张腐朽的味道。苏晚在积灰的档案里翻到了林秀兰死亡报道:1998年6月15日,《血色晚霞》首演夜,女主角林秀兰在第三幕高潮时突然扼喉倒地,姿势诡异,死因鉴定为突发性窒息,随身佩戴的价值连城的珍珠项链失踪。
一份娱乐小报的角落有段模糊的描述:首演前夜,有人在化妆间外听到激烈争吵,林秀兰的声音尖利:你休想让我闭嘴!这是艺术,不是你的玩物!随后是男人愤怒的低吼,但未提及姓名。报纸配图是林秀兰的定妆照,她戴着那条珍珠项链,颈间的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苏晚拿着报纸找到陈默,他正在办公室翻看乐谱。林秀兰的死……她话没说完,就被陈默打断。
演好你的戏!陈默猛地抬头,眼神阴鸷,过去的事与你无关!他下意识护住口袋里的怀表,指节发白。苏晚注意到他书桌上有一本翻旧的《血色晚霞》剧本,扉页上有娟秀的题字:致默,愿艺术永恒。——兰。
深夜,苏晚在房间听到清晰的高跟鞋叩、叩声在空寂走廊响起,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她门外。死寂片刻,门把手被轻轻转动了一下!苏晚心脏狂跳,抓起台灯冲到门边,猛地拉开——门外冰冷空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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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躺着一张泛黄的旧剧照,是《血色晚霞》全体演员合影。林秀兰站在中央,笑容灿烂,而她身边的年轻陈默正低头看着她,眼神复杂。林秀兰的脸被锐器深深划烂,几道裂痕从额头延伸到下巴,像一张哭泣的嘴。照片背面是褪色的红字:停演,否则同归尘土。
苏晚拿着剧照质问老吴。老人正在道具室整理旧物,看到照片时吓得面无人色,嘴唇哆嗦:别问了…都过去了…那晚…那光灭得邪门…秀兰她…不像病死…也不像…他话未说完,瞥见陈默阴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立刻噤声,像受惊的兔子般溜走。
陈默缓步走来,目光落在苏晚手中的照片上:这种无聊的恶作剧,别放在心上。他的声音平静,眼神却像淬了冰,离老吴远点,他年纪大了,脑子不清楚。
苏晚盯着照片背面狰狞的红字和门外深不见底的黑暗,感觉自己正被一张无形的、充满恶意的网牢牢罩住。停演她已深陷其中,如何能停那晚她做了噩梦,梦见自己站在舞台上,颈间戴着沉重的珍珠项链,一个黑影从侧幕走出,冰凉的手扼住她的喉咙。她拼命挣扎,项链的珍珠却一颗颗裂开,流出暗红色的液体。
第四章:倒影与低语
苏晚开始在深夜独自加练。剧场空无一人,只有聚光灯跟着她的身影移动,在地板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她念着叶澜的独白,声音在空旷的剧场里回荡,带着不属于自己的悲凉。
口渴时,她走向舞台角落一个废弃的、盛有浑浊积水的大道具花瓶。俯身欲掬水时,水面晃动,映出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一个脸色惨白、妆容精致(林秀兰的经典舞台妆)、眼神哀怨的女人!那女人对着她缓缓张口,无声地说着什么。苏晚尖叫后退,花瓶被打翻,水漫舞台。再看水面,只有自己惊恐扭曲的倒影。
李哲被尖叫引来,扶起瘫软的苏晚。两人惊魂未定时,空荡的舞台上,突然清晰地响起了林秀兰那段著名的、充满绝望的第三幕独白!声音凄婉飘渺,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又仿佛就在耳边低吟!
是谁!李哲大喊,声音在剧场里回荡。
两人循声追去,声音在后台迷宫般的通道中游移,最终消失在林秀兰化妆间门口。门紧闭,内里死寂。李哲推开门,化妆间空无一人,只有那面旧镜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不是幻觉。李哲的声音发紧,我也听到了。他开始暗中调查:询问灯光师电路问题(得知有人曾私下动过总闸箱);留意陈默行踪(发现他深夜常独自在剧场徘徊);试图接近老吴(老吴避之不及)。
陈默对苏晚的幻觉表现出反常的鼓励。排练时,他紧盯着苏晚,低声诱导:感受她的痛苦…她的怨恨…她临死前的绝望…让‘叶澜’活过来!你就是她!他递给苏晚一杯水:喝点水,你需要这份力量。
苏晚精神恍惚,顺从喝下。水的味道有些奇怪,带着淡淡的杏仁味。喝下后不久,她感觉眼前的陈默面容开始模糊扭曲,耳边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重复着林秀兰的独白词。她看到年轻的陈默和林秀兰在化妆间争吵,看到林秀兰捂着肚子哭泣,看到陈默眼中闪过的狠厉……这些画面像电影片段在脑海中炸开。
你怎么了李哲扶住摇摇欲坠的苏晚,她的眼神涣散,嘴唇发紫。
我看到了……苏晚喃喃道,他们在吵架…关于孩子…关于项链…
李哲立刻将她带离排练场,找来医生。初步检查显示苏晚体内有微量致幻成分,那杯水有问题!李哲愤怒地攥紧拳头,陈默在给你下药!
苏晚靠在李哲怀里,浑身发冷。她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只知道有什么东西正从深渊里爬出来,要将她彻底吞噬。
第五章:失落的珍珠
老吴在整理布满蛛网的道具库深处时,挪动一个沉重布景板,后面掉出一个蒙尘的雕花檀木首饰盒。盒子锁着,但缝隙里透出温润的光泽。他颤抖着打开一条缝,一抹珍珠特有的晕彩刺入眼帘!他像被烫到般猛地关上盒子,脸上血色尽褪,惊恐地环顾四周,迅速将盒子塞进自己破旧工具箱的最底层。
这一幕被躲在暗处的李哲看得清清楚楚。他跟踪心神不定的老吴到他简陋住处外,透过窗户看到老吴正对着那个檀木首饰盒念念有词,满脸恐惧。造孽啊…二十年了…怎么还不放过我…老吴的声音模糊地传来,项链…不该再出现的…
李哲更加确信项链与当年的秘密有关。他试图潜入陈默办公室寻找线索,却发现门锁异常坚固。张姐偷偷告诉他:陈总监的办公室是后来重新装的锁,钥匙只有他自己有。前两年有个女演员好奇,想撬锁进去,第二天就被陈总监以‘精神失常’为由赶走了。
在陈默持续的心理暗示和药物作用下,苏晚开始出现混乱的记忆闪回:黑暗中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拿着手帕捂住她的口鼻;一张模糊愤怒的男人脸(陈默年轻时的轮廓);颈间项链被粗暴扯断的冰凉触感;无边的窒息感…这些片段让她头痛欲裂,精神几近崩溃。
其实,你不是第一个被选中的演员。张姐偷偷塞给苏晚一小包安神草药,低声道,前两年有个女演员,也很像林秀兰,进剧团后就疯了,总说自己是林秀兰,最后从阁楼跳下去了…陈总监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她时一模一样!
苏晚攥着草药包,看着镜中自己苍白憔悴、眼神时而迷茫时而狠厉的脸,颈间似乎还残留着记忆中被扼住和项链被扯断的幻痛。她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
李哲决定冒险。他趁陈默在舞台监督位忙碌,利用一根别针(跟张姐学的)艰难地捅开了陈默办公室的门锁。他快速翻找,在抽屉深处发现:一瓶无标签的透明液体(致幻剂);一小罐无色膏状物(模拟窒息感的化学药剂);与恐吓剧照同款的相纸和红墨水;最重要的:一本陈旧的林秀兰私人演出日记!
他来不及细看,听到脚步声靠近,只匆匆扫到最后一页几行触目惊心的字:…他威胁我…要我闭嘴…否则毁了演出…默的眼神好可怕…像要吃掉我…项链…他扯走了我的项链…
李哲心脏狂跳,将日记本藏进怀里,刚溜出办公室,就撞上陈默阴沉的双眼。
你在找什么陈默目光如刀。
找备用灯泡,那边灯光不稳。李哲强作镇定。
陈默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但眼神充满警告。李哲知道,时间不多了。演出日就在三天后,那将是陈默计划的终点,或许也是他们的终点。
第六章:风暴前夕
演出日来临。暮光剧院罕见地坐满了观众,一半是来看经典复排,一半是猎奇诅咒剧场的传闻。后台气氛剑拔弩张,电路发出不祥的滋滋声,灯光忽明忽暗。
陈默像一头焦躁的困兽,不断检查灯光、道具,对苏晚的妆容、情绪反复调整,要求达到完美的绝望。他给苏晚化的妆越来越像林秀兰的定妆照,连眉骨下方的痣都用胭脂点得恰到好处。
记住,第三幕的高潮,你要让所有人相信,你就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叶澜。陈默的手指划过苏晚的脖颈,冰凉的触感让她战栗,那晚的灯光会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你要抓住那一瞬间的黑暗——那是艺术最纯粹的时刻。
苏晚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口的刀片——那是李哲偷偷给她的防身武器。她已经两天没敢喝陈默递来的水,但那些混乱的记忆依然在脑海中盘旋:林秀兰在化妆间偷偷藏起什么东西,陈默在舞台侧幕调试灯光设备,老吴抱着一个黑色包裹匆匆离开……
苏晚在化妆间准备最后定妆时,镜台上赫然放着那枚旧珍珠发夹——她之前明明收在行李箱最底层。旁边还有一张新的纸条,是陈默凌厉的字迹:戴上它,成为她。这是最后的仪式。
苏晚看着镜中越来越像林秀兰定妆照的自己,一种宿命般的冰冷包裹了她。她颤抖着,将发夹再次别上发髻。
李哲趁陈默在舞台监督位忙碌,终于找到机会细读林秀兰的日记。前半本是甜蜜的日常:默送了我新的香水,栀子花香,他说像我一样干净。沈先生来看排练,夸我的叶澜有灵魂。项链真漂亮,沈先生说每颗珍珠都藏着星光。
后半本的字迹却越来越潦草:
默看到我和沈先生说话,他眼睛红得吓人。
他问我是不是怀了沈先生的孩子,我该怎么说
他把沈先生送我的项链藏起来了,说那是‘肮脏的诱惑’。
首演前夜,他闯进化妆间,手里拿着浸了药的手帕……他说只要我听话,就能保住孩子……
最后一页的字迹被泪水晕开,只剩下模糊的阁楼暗格和账本字样。李哲猛然想起苏晚说过的阁楼纸条,心脏狂跳——林秀兰不仅被威胁,还可能留下了陈默犯罪的证据!
他刚将日记本藏回陈默抽屉,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陈默站在门口,手里把玩着那枚黄铜怀表,表盖打开着,里面嵌着一张林秀兰的小照片。找到你想要的了陈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只是随便看看。李哲握紧拳头,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陈默缓缓走向他,怀表链在指尖转动:知道吗当年林秀兰也像苏晚这样敏感,一点风吹草动就惊慌失措。他突然凑近李哲耳边,但她们都有同一个弱点——太渴望舞台了,愿意为艺术付出一切,包括灵魂。
演出铃响了。第一幕即将开始。李哲看着陈默走向舞台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深灰色呢子大衣的左袖口有一道极细的缝线,像是刚修补过。他猛地想起苏晚说过,她在幻觉中抓伤过陈默——那道修补的痕迹,会不会就是证据
苏晚身着水绿色戏服站在侧幕,能听到观众席的议论声。她摸了摸颈间,那里皮肤下仿佛有蚂蚁在爬——陈默说这是入戏的征兆,但她知道,这是恐惧在啃噬神经。老吴缩在道具堆后,眼神躲闪不敢看她。张姐偷偷塞给她一颗薄荷糖:含着,保持清醒。
大幕缓缓升起,聚光灯将苏晚的影子投在舞台上,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条通往深渊的路。她知道,这场戏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第七章:血色终幕
前两幕在压抑的气氛中推进。苏晚的表演越来越投入,那些不属于她的情绪在体内翻涌——悲痛、愤怒、绝望,每一种都真实得让她颤抖。观众被这近乎疯狂的表演震撼,剧场里鸦雀无声。
陈默坐在舞台侧幕的阴影里,眼神狂热地盯着苏晚,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与二十年前林秀兰表演时一模一样。他口袋里的怀表时不时打开,照片上的林秀兰在昏暗的光线下微笑,像个沉默的幽灵。
第三幕开场,叶澜站在虚拟的悬崖边,控诉爱人的背叛。苏晚念着台词,声音凄厉得像泣血:你偷走了我的青春,我的爱情,我的孩子……现在还要夺走我的命!
这句剧本上没有的台词让李哲心头一紧——这是林秀兰日记里的话!
陈默突然从阴影中站起,对灯光师做了个手势。灯光师脸色发白,犹豫着按下了总控台的按钮。
独白达到顶点——…让这虚伪的爱、这肮脏的背叛,连同这可憎的世界,一同坠入永夜吧!
就在这句台词吼出的瞬间——
咔嚓!砰——!
一声刺耳的爆裂声!整个剧场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所有光源,包括应急灯,都被掐灭!观众席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脚步声!
黑暗中,苏晚感到有人迅速靠近。她按照李哲的嘱咐立刻蹲下,却被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抓住头发猛地拽起!粗糙的布料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钻入鼻腔,喉咙立刻传来火烧般的灼痛!
别动,我的艺术品。陈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病态的温柔,这是你成为传奇的最后一步。他另一只手用力扼住她的脖颈,冰冷的金属链圈瞬间套上她的颈间——是那串失踪的珍珠项链!
苏晚在窒息感中剧烈挣扎,指甲疯狂地抓向对方的手臂!指尖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她摸到了粗糙的呢子纤维和底下温热的皮肤!化学药剂让她视线模糊,但脑海中突然炸开无数画面:
二十年前的黑暗舞台上,年轻的陈默也是这样扼住林秀兰的喉咙;林秀兰绝望地抓挠,项链在挣扎中断裂;陈默慌乱地捡起散落的珍珠,老吴举着灯跑来,看到的却是倒在血泊中的林秀兰……
终于……完整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解脱的叹息。苏晚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林秀兰残留的意识。她用尽最后力气,将藏在袖口的刀片狠狠刺向陈默的手臂!
一声闷哼,捂住口鼻的手松开了。苏晚剧烈地咳嗽,新鲜空气涌入肺部带来刺痛。这时,备用电源终于启动,应急灯的光柱刺破黑暗!
刺眼的光线下,全场人都看到了惊悚的一幕:苏晚倒在舞台中央,身体蜷缩,一只手痛苦地抓向喉咙,颈间的珍珠项链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她的姿势,与二十年前报纸照片里的林秀兰一模一样!
诅咒!真的是诅咒!观众席有人尖叫着冲向出口。
李哲第一时间冲上台抱住苏晚,她颈间的暗紫色扼痕触目惊心。陈默!李哲怒吼着转向侧幕。
陈默站在阴影里,左手臂的大衣袖口被撕开,露出渗血的伤口。他没有逃跑,脸上反而带着诡异的满足感,喃喃自语:完成了……终于完美了……
他的怀表掉在地上,表盖弹开,照片上的林秀兰在应急灯光下显得面色惨白。
老吴突然瘫倒在地,指着陈默哭喊:是他!当年就是他!我看到他从舞台跑回来,手里攥着珍珠!他威胁我不准说出去!
混乱中,苏晚在李哲怀里睁开眼,视线越过人群,看到舞台侧幕的阴影里,似乎站着一个穿着水绿色戏服的模糊身影。那身影对着她微微点头,然后渐渐消散在空气中。颈间的珍珠项链突然变得冰凉,仿佛有生命般轻轻颤动。
第八章:尘埃与余烬
苏晚在医院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刺眼。李哲守在床边,眼底布满红血丝。没事了。他握住她的手,陈默被抓了。
警方的调查迅速展开,证据链像多米诺骨牌般倒下:
技术人员在舞台侧幕找到被丢弃的浸药布团和特制手套,手套内侧的DNA与陈默吻合;陈默办公室搜出的药剂罐成分,与苏晚颈部残留物完全一致;李哲提供的林秀兰日记,清晰记录了陈默的威胁和项链被抢的经过;老吴交出了檀木首饰盒,盒内绒布的磨损痕迹与项链完全匹配,盒底还残留着少量珍珠粉末;最关键的是,苏晚指甲缝里的呢子纤维,与陈默大衣袖口的布料完全相同。
陈默在审讯室异常平静,甚至主动交代了所有细节。他说自己从小就活在林秀兰的光环下,她的才华、她的美丽,都让他既迷恋又嫉妒。当他发现林秀兰爱上剧团金主沈先生并怀了孩子,甚至要曝光沈先生的丑闻时,他觉得自己守护的艺术净土被玷污了。
首演那晚,我只是想让她安静点。陈默的声音没有起伏,我用了麻醉剂,只想让她暂时昏迷,等演出结束再处理。但她挣扎得太厉害,药物过量了……他承认自己扯走项链是为了留住她最后的气息,这些年一直把项链藏在道具库,直到复排才取出来。
苏晚很像她,尤其是眼睛。陈默突然笑了,我以为可以重新导演一场完美的结局,让艺术以最震撼的方式永恒……
林秀兰的日记里提到的阁楼暗格,警方在阁楼地板下找到了一个生锈的铁盒。里面是沈先生给林秀兰的情书、一张孕检单,还有一本剧团账本——上面清晰记录着陈默多年来挪用公款的证据。原来他阻止林秀兰曝光的,不仅是私情,还有自己的贪腐。
青鸟剧团在丑闻中彻底解散。暮光剧院被贴上封条,成了城市传说里的诅咒之地。珍珠项链作为证物被封存,存入警局的物证室。苏晚身体逐渐康复,但颈间那道淡紫色的扼痕,花了整整三个月才完全消退。
离开医院那天,张姐来送她,手里拿着一个包装好的盒子。这是林秀兰当年留在化妆间的香水,张姐眼眶发红,我偷偷收着的,或许你该留着。
盒子里是一瓶栀子花味的香水,瓶身已经褪色,但香气依然清新。
李哲辞去了剧团的工作,决定陪苏晚离开这座城市。过去的都过去了。他帮苏晚整理行李时,轻声说,我们会有新的开始。
苏晚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暮光剧院,心里却有种莫名的不安。她总觉得,有些东西并没有随着陈默的落网而结束,它们只是暂时潜伏在阴影里,等待着下一个雨夜。
第九章:永不散场
半年后,苏晚和李哲在南方的一座小城定居。苏晚在一家儿童剧院教孩子们表演,李哲成了自由编剧。阳光充足的日子里,他们会去海边散步,仿佛那些黑暗的往事真的被海浪卷走了。
但有些印记永远无法磨灭。苏晚偶尔会在深夜惊醒,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她不敢长时间照镜子,怕看到镜中人的眼神变得陌生——有几次,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眼底闪过一丝林秀兰式的哀怨。
她对《血色晚霞》的台词记忆深刻到可怕,有次给孩子们讲剧本,竟脱口而出林秀兰日记里的句子,连语气都变得凄婉。李哲听到后,默默关掉了录音笔——他一直在记录这些异常,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最诡异的是那枚珍珠发夹。苏晚明明记得在离开剧团时就把它扔进了垃圾桶,但在整理新家时,却在一个从未打开过的行李箱夹层里发现了它。珍珠的光泽比之前更润了,金属夹子上的兰字清晰如新。她吓得把发夹扔进海里,可三天后,它竟出现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或许是老吴偷偷放的李哲试图解释,但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关于暮光剧院的传闻越来越离奇。有探险者说在深夜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独白,声线与林秀兰一模一样;有人拍到剧院阁楼的窗户里有绿光闪烁;甚至有报道称,物证室里的珍珠项链在午夜会发出微弱的光芒,颈链的长度会莫名变化。
苏晚生日那天,李哲给她拍了张照片。照片里她站在阳台上,笑容灿烂,背景是远处的城市天际线。晚上整理照片时,苏晚的手指突然停在屏幕上——在照片背景的极远处,透过高楼的缝隙,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尖顶轮廓,像极了暮光剧院的钟楼!
她放大照片,心脏骤然缩紧:在那座钟楼最高层的破窗里,有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那人影穿着水绿色的长裙,脖颈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头的方向!
苏晚猛地关掉手机,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个声音,在黑暗中低语:终于……完整了……
颈间似乎传来珍珠滚动的冰凉触感,就像那条项链从未离开过。
李哲走进房间时,看到苏晚蜷缩在沙发上,脸色惨白。怎么了他担忧地抱住她。
苏晚指着手机,声音颤抖:她在看我们……林秀兰在看我们……
李哲拿起手机翻看,却什么也没找到:哪里有什么人影你看错了。他安慰着苏晚,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今晚的月光格外暗,像极了暮光剧院舞台上的聚光灯,将一切都染上了诡异的银灰色。
床头柜上,那瓶栀子花香水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淡淡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苏晚知道,有些戏永远不会落幕,有些角色一旦扮演,就再也无法卸妆。暮光剧院的终幕,其实从未真正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