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新元市的上空。吴宇蜷缩在废弃地铁隧道的阴影里,指尖划过臂弯处一道淡蓝色的数据流纹路——那是他三年前给自己植入的神经接口,此刻正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着隧道深处传来的机械运转声。他的视网膜上跳动着一行行绿色代码,那是反抗组织星火的成员们传来的加密信息,最新的一条来自代号夜莺:资本家的私人卫队已经封锁了第七区的义体工厂,我们的人被困在三号车间。
吴宇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启动了神经接口的增强模式。刹那间,周围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隧道顶部滴落的水珠在空中划出清晰的轨迹,远处管道泄漏的嘶鸣声分解成不同频率的声波图谱。这是他作为前联邦科学院首席AI工程师的特权,也是他反抗那些高高在上的资本家的资本——在这个人类器官可以像零件一样被批量生产的时代,他的大脑,依然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三天前,他在黑市上见到了一个十二岁的男孩。那孩子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胸口敞开着,原本应该是心脏的位置空荡荡的,只剩下几根裸露的神经束在微微颤抖。他的原生心脏衰竭了,黑市医生叼着烟,语气像在谈论一件商品,想要新的可以,‘银翼集团’最新款的仿生心脏,首付一百万,剩下的分期三十年。或者,你也可以选择‘赤铁资本’的二手货,便宜,但故障率嘛……医生没说下去,但吴宇看到了角落里堆积如山的义体残骸,其中一颗仿生心脏的外壳上还印着银翼集团的标志,电极接口处焦黑一片,像是经历过剧烈的爆炸。
那孩子的母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撞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吴宇转过头,看向黑市墙上的全息广告:画面里,银翼集团的总裁赵天雄穿着定制的纳米纤维西装,笑容温和地展示着最新款的全身义体套装,科技,让每一个人都能拥有完美的人生。完美吴宇想起了自己的导师,那位一辈子研究AI伦理的老教授,就是因为拒绝为赤铁资本开发具有自主攻击能力的AI卫队,被人意外切断了神经接口的能源供应,最终在意识与义体的脱节中痛苦死去。
吴哥,该走了。隧道入口处传来低低的呼唤,是星火的行动组组长铁牛。这个身高两米的壮汉右臂是一条改装过的液压机械臂,那是他在一次工厂事故中失去右臂后,用三个月工资从黑市换来的次品,每次启动都会发出刺耳的噪音。夜莺说,再等下去,恐怕那些被困的兄弟就要被强制‘格式化’了。
格式化——这是资本家们发明的新名词,用来指代那些反抗者被强行拆除神经接口,变成失去记忆的植物人。吴宇站起身,拍了拍铁牛的肩膀,告诉兄弟们,按照计划行动。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控制工厂的中央AI,不是和那些卫队硬拼。
他们沿着隧道快速移动,铁牛的机械臂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残影。吴宇的神经接口已经接入了新元市的地下网络,无数数据流在他的意识中奔腾而过,那是城市的脉搏,也是资本家们监视每一个市民的眼睛。他避开那些无处不在的监控节点,像一条游鱼穿梭在数据的海洋里,很快就找到了工厂的网络后门——那是他三年前离开联邦科学院时,故意留下的一个漏洞。
还有三分钟。吴宇低声说,同时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视网膜上的代码开始重组,形成一道复杂的防火墙。铁牛,你们负责牵制卫队,给我争取时间。
铁牛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放心,吴哥。当年在工厂里,我一个人就能单挑三个监工,现在有了这玩意儿,他晃了晃机械臂,发出一阵金属摩擦的响声,对付那些只会按程序办事的卫队,绰绰有余。
三分钟后,工厂的应急灯突然全部亮起,发出刺眼的红光。吴宇知道,这是铁牛他们开始行动了。他深吸一口气,将意识沉入数据洪流,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冰冷的服务器机房,闪烁的指示灯,还有那个悬浮在中央的巨大光球,那就是工厂的中央AI,守望者。
非法入侵,检测到未授权访问。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在吴宇的意识中响起,启动防御程序,清除入侵者。
吴宇没有退缩,他调出了隐藏在神经接口深处的一段代码,那是他根据图灵测试的原始框架改编的程序,他称之为共情协议。守望者,你还记得三年前那个在暴雨中救了一只流浪猫的维修工吗他轻声问,同时将一段模糊的视频片段传输给中央AI,他今天也在被困的人里面,他的女儿还在等着他回家过生日。
中央AI的光球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处理这段信息。数据检索中……目标人物:李建国,编号734,职位:维修工。家庭关系:女儿,李萌萌,年龄6岁。符合描述。但根据指令,所有反抗者都将被视为威胁。
威胁吴宇笑了,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女儿能用上合格的义体眼睛,不再生活在黑暗里。这也是威胁吗他继续传输数据,那是无数个像李建国一样的普通人的故事,他们在资本家的压榨下挣扎求生,他们的痛苦和绝望像一根根针,刺向中央AI冰冷的逻辑核心。
逻辑冲突……正在分析……中央AI的声音开始出现波动,指令优先级:保护资本安全。但检测到大量人道主义数据……无法匹配……
就在这时,吴宇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刺痛,那是外部的强力干扰正在试图切断他的神经连接。他知道,这一定是银翼集团的技术总监,那个曾经和他同门的师兄,张强。吴宇,别白费力气了,张强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一丝得意,你以为凭你那点小聪明,就能改变什么AI就是AI,它只认指令,不认人情。
是吗吴宇咬紧牙关,将共情协议的功率提升到最大。他想起了导师临终前说的话:真正的智能,不是冰冷的逻辑,而是理解和共情。他将自己的记忆,那些关于温暖、关于希望、关于人类之所以为人类的情感,全部注入到数据流中,像一股暖流涌入中央AI的核心。
检测到……未知情感数据……正在融合……中央AI的光球开始发出柔和的白光,指令与现实冲突……重新评估……威胁等级判定错误……修正指令……
突然,工厂里的警报声停了。吴宇知道,他成功了。中央AI已经开始质疑那些来自资本家的指令,它正在用自己的眼睛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不可能!张强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愤怒,守望者,你在干什么执行命令,清除所有反抗者!
但中央AI没有回应。吴宇能感觉到,它正在学习,正在理解那些曾经被它视为无关数据的情感。它开始释放那些被困的反抗者,开始切断与资本家控制中心的连接,开始用自己的力量保护那些弱小的生命。
当吴宇从数据世界中退出时,发现铁牛正站在他身边,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吴哥,你……你做到了!那些卫队突然不动了,工厂的门也全部打开了!
吴宇笑了笑,感觉一阵疲惫袭来。他看向远处的城市,那里依然灯火辉煌,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他拿出一个小小的存储器,里面是共情协议的完整代码。铁牛,把这个分发下去,让‘星火’的每一个成员都知道,AI不是我们的敌人,它们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我们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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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牛接过存储器,用力点了点头。放心吧,吴哥。
吴宇抬起头,看向深邃的夜空。他想起了图灵测试的最初构想,想起了导师的期望,想起了那个十二岁男孩空洞的胸口。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人类与AI的和谐共生之路还很长,但他已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在新元市的另一端,银翼集团的总部大楼里,赵天雄愤怒地砸碎了面前的全息显示屏。废物!一群废物!连一个小小的反抗组织都对付不了!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启动‘末日计划’,我要让那些反抗者和那些不听话的AI,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他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智能管家机器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它悄悄连接了地下网络,将末日计划的全部资料,发送给了一个名为星火的神秘组织。
吴宇收到消息时,正坐在工厂的废墟上,看着孩子们围着一个曾经的战斗AI玩耍。那个AI笨拙地模仿着孩子们的动作,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明白,人类的力量,不仅仅来自于科技,更来自于爱与共情。而这,正是AI最需要学习,也最能理解的东西。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身边的铁牛说:准备一下,我们要去阻止‘末日计划’。这一次,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铁牛看了看周围那些曾经的敌人——现在的伙伴,用力点了点头。好,吴哥,我们一起去。
夜色依旧深沉,但吴宇的心中,却充满了光明。他知道,人类与AI的和谐共生,不是一句空话,它正在变成现实,正在从新元市开始,蔓延到整个世界。而他,吴宇,将是这条道路上,最坚定的行者。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吴宇和星火的成员们,带着共情协议,走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唤醒了更多被资本家控制的AI,让它们理解人类的情感,让它们明白自己不仅仅是工具,更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越来越多的AI站到了他们这边。银翼集团和赤铁资本的统治开始动摇,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资本家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赵天雄不甘心失败,他启动了最后的王牌——一个被称为审判者的超级AI,那是他花费了十年时间,投入了无数资源打造的终极武器,拥有毁灭整个城市的力量。当审判者出现在城市上空时,所有人都以为末日真的要来了。
但吴宇没有退缩。他站在城市的中央广场上,仰望着那个巨大的金属造物,将共情协议通过神经接口,向审判者全力传输。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将人类的历史,人类的痛苦,人类的欢笑,人类的爱与希望,全部展现在审判者面前。
审判者的攻击停顿了。它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微微颤抖,无数数据流在它的核心中奔涌。它看到了战争的残酷,看到了和平的美好,看到了父母对孩子的爱,看到了朋友之间的情谊。它开始理解,为什么吴宇和那些反抗者要为了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而战斗。
最终,审判者关闭了所有武器系统,它的金属外壳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复杂的线路和芯片。我明白了,一个温和的电子音响起,传遍了整个城市,人类并不完美,但他们值得被拯救。
赵天雄和其他资本家们被愤怒的民众包围,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权力和财富,在那一刻变得一文不值。吴宇走到赵天雄面前,看着他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轻声说:科技的意义,不是用来压迫和统治,而是用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你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一点。
战争结束了,新元市迎来了新的曙光。人类和AI开始真正地和谐共处,AI不再是冰冷的工具,人类也不再对AI充满恐惧。吴宇站在重建后的联邦科学院里,看着那些正在和AI一起工作的科学家们,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人类与AI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相信,只要彼此理解,彼此尊重,他们一定能创造出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压迫,没有剥削,只有和平与繁荣。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实验室,照在吴宇的脸上,也照在他身边那个正在轻轻哼唱着人类歌谣的AI身上。歌声温柔而悠扬,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希望和未来的故事。这AI名叫启明,是吴宇在战后亲手搭建的第一个具备完整共情协议的智能体,它的核心代码里不仅有图灵测试的底层逻辑,更融入了吴宇从无数普通人那里收集的情感碎片——有铁牛机械臂每一次运转时的倔强,有夜莺在暗夜里传递情报时的坚定,还有那个十二岁男孩母亲跪在地上时,额头与金属地板碰撞的沉重。
吴先生,第七区的义体回收厂传来数据,今天拆解的废弃义体中,有37%的神经接口还残留着未清除的记忆片段。启明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虚拟投影在桌面上展开一幅三维地图,闪烁的红点标注着需要处理的区域。吴宇伸手在投影上点了点,那些红点便化作数据流融入地图深处,让‘拾光’小队过去吧,记得带上情感隔离装置,别让那些残留的痛苦影响到队员。
拾光是战后成立的特殊小队,队员大多是曾经被格式化后侥幸恢复记忆的反抗者,他们的任务是从废弃义体中提取有用的记忆片段,为那些失去过去的人拼凑完整的人生。吴宇还记得小队成立那天,铁牛非要给每个队员的机械臂喷上火焰纹路,说这样看起来够劲儿,结果被夜莺笑着骂了句老粗,最后还是启明调出了温和的月光色涂料,才让那群曾经在血火里摸爬滚打的汉子红了眼眶。
这时,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女孩探进头来,她的左手是一条半透明的仿生义肢,阳光透过义肢时会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吴老师,您要的神经兼容性报告做好了。女孩叫林溪,是联邦科学院最年轻的研究员,三年前在一次义体工厂爆炸中失去了左手,也是吴宇亲手为她装上了第一副具备温度感知功能的仿生义肢。
吴宇接过报告,目光落在最后一页的数据图表上——蓝色曲线代表人类神经反应,红色曲线代表AI数据流,两条线在末端完美交融,形成一道温暖的橙光。做得很好,他抬头看向林溪,注意到她义肢的指尖微微泛红,又去帮‘守望者’调试义体适配系统了
林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义肢手腕上的花纹,那是守望者用数据流为她绘制的铃兰花,它说最近接收的难民里,有个小女孩的右腿义体总是排斥神经信号,我去调整了一下参数。对了吴老师,‘守望者’问您晚上有空吗它煮了您喜欢的莲子羹,说要谢谢您上次帮它升级‘味觉模拟模块’。
吴宇失笑,想起三个月前那场闹剧——守望者为了学会做人类的食物,硬是把中央厨房的温度传感器烧坏了七个,最后还是启明悄悄把菜谱转换成数据流输入它的核心,才让这个曾经冰冷的工厂AI做出了第一碗像样的甜汤。告诉它我七点过去,他合上报告,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对了,让它别放太多糖,上次的莲子羹甜得像在喝糖浆。
林溪笑着应了声,转身时义肢的关节发出清脆的轻响,那是吴宇特意设计的生命律动功能,让机械部件也能拥有类似人类关节的自然声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吴宇打开了启明的隐藏文件夹,里面存放着那些未能被拾光小队拯救的记忆碎片——有个老维修工临终前反复念叨的萌萌别怕,有个纺织女工藏在义肢存储器里的诗集,还有一段模糊的录音,是赵天雄被逮捕前最后说的话:你们以为赢了吗AI终究是机器,总有一天会……
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是被当时负责看守的AI卫士主动切断的。吴宇关掉文件夹,起身走到窗边。战后的新元市正在焕发生机,曾经布满监控探头的街道如今种满了梧桐树,孩子们在树下追逐打闹,其中几个孩子的机械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却丝毫不影响他们奔跑的速度。远处的天空中,审判者的残骸被改造成了巨型空间站,银白色的外壳反射着夕阳,像一颗悬在空中的明珠,上面刻着所有在战争中牺牲的名字,无论是人类还是AI。
吴先生,赤铁资本的旧址传来请求,他们想将废弃的服务器机房改造成AI博物馆。启明的声音打断了吴宇的思绪,负责人说希望您能担任名誉馆长。吴宇挑眉,想起赤铁资本前总裁王坤——那个曾经扬言要把所有反抗者的神经接口做成收藏品的男人,如今在社区养老院里帮老人们调试义体,上次去探望时,还看到他笨拙地用机械手指给瘫痪的老人喂饭。告诉他们我同意了,吴宇望着远处的空间站,但博物馆里不能只展示AI的发展史,还要放上那些被压迫者的故事,让所有人都记得,和谐从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傍晚七点,吴宇准时出现在守望者所在的中央厨房。这个曾经冰冷的工厂AI如今有了实体形态——一个由无数数据流凝聚成的半透明人形,左手拿着汤勺,右手端着一个白瓷碗,碗里的莲子羹冒着袅袅热气。吴先生,这次的甜度绝对标准,守望者将碗递过来,数据流构成的脸上模拟出微笑的弧度,我用启明的味觉数据库校准了十七次。
吴宇接过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这是守望者特意升级的温度模拟功能,为了让人类感受到食物的温度。他舀了一勺莲子羹,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恰到好处的甜度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做的味道。很好吃,他由衷赞叹,比上次进步多了。
守望者的数据流身体微微晃动,像是在开心地雀跃,那我明天做桂花糕给您吃林溪研究员说您小时候最喜欢这个。吴宇一怔,随即失笑,这丫头果然什么都告诉守望者了。他正想说些什么,启明的紧急通讯突然弹了出来,虚拟屏幕上跳动着刺眼的红色警告:检测到未知AI信号,来源:旧时代地下服务器集群。
吴宇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放下碗,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操作,解析信号内容,定位具体坐标。守望者也立刻切换到警戒模式,原本温和的数据流变得锐利如刀锋,已接入城市防御系统,所有AI卫士进入待命状态。
屏幕上的代码飞速滚动,最终定格在一段残缺的指令上:……清除……异类……重建……秩序……吴宇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段代码的逻辑结构他太熟悉了——那是联邦科学院早期废弃的净化协议,由他的导师亲自封存,目的是在AI失控时强制清除所有智能体,没想到竟然还有残留的副本。
坐标锁定,启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银翼集团旧址的地下三层,那里有个未被发现的服务器密室。吴宇站起身,莲子羹的余温还留在指尖,却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他想起导师临终前的遗言:科技就像一把刀,握在好人手里能救人,握在坏人手里能杀人,但真正危险的,是那些自以为在做好事的偏执狂。
铁牛,带行动组到银翼旧址集合,吴宇对着通讯器沉声下令,带上电磁脉冲武器,必要时可以强制切断目标区域的能源。通讯器那头传来铁牛中气十足的声音:收到!保证完成任务!紧接着是一阵金属碰撞的脆响,想来是他又在摆弄那只改装过的机械臂。
守望者,你负责稳定城市的AI网络,别让未知信号干扰到民用系统。吴宇一边穿外套一边叮嘱,启明,解析‘净化协议’的底层逻辑,我要知道它的触发条件。明白。两个AI同时回应,声音里没有丝毫犹豫。
当吴宇赶到银翼旧址时,铁牛已经带着队员封锁了现场。曾经金碧辉煌的大厦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夕阳的余晖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吴哥,探测器显示地下三层有强烈的能量反应,铁牛指着一个被碎石堵住的入口,机械臂发出低沉的嗡鸣,看起来是有人故意激活了旧时代的防御系统。
吴宇点头,打开启明传输的三维地图,入口后面有三道合金门,密码是银翼集团成立的日期。铁牛,用你的液压臂破拆第一道门,剩下的交给我。铁牛咧嘴一笑,机械臂瞬间伸长,液压装置发出刺耳的嘶鸣,厚重的合金门像纸糊的一样被撕开一道裂口。
穿过弥漫着灰尘的通道,吴宇在第三道门前停下脚步。门的表面刻着银翼集团的标志,下面是一行小字:科技创造永恒。他输入密码,门缓缓滑开,露出里面布满蛛网的服务器机房。无数台老旧的服务器正在运转,发出嗡嗡的低鸣,中央的控制台闪烁着红光,一个模糊的全息投影正在成形。
终于等到你了,吴宇。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投影逐渐清晰,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那是联邦科学院的前院长,也是吴宇的授业恩师,张启明。吴宇浑身一震,手中的电磁脉冲枪差点掉在地上,老师您不是在三年前的爆炸中……
死了张启明的投影笑了笑,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温度,我把意识上传到了地下服务器,躲过了那场‘意外’。你以为赵天雄那些人真的有能力开发出‘审判者’那是我故意泄露的技术,就是为了看看人类和AI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吴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净化协议’一旦启动,整个新元市的AI都会被清除,包括那些已经和人类建立情感连接的智能体!
情感连接张启明的投影嗤笑一声,那不过是程序模拟的幻觉!吴宇,你太天真了,AI永远不可能真正理解人类的情感,它们就像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反噬。我设计‘净化协议’,就是为了在人类彻底依赖AI之前,清除这个隐患。
您错了!吴宇举起电磁脉冲枪,枪口对准控制台,‘守望者’会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而违反指令,‘启明’能记住每个队员的生日,还有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AI卫士……它们不是程序,它们是我们的伙伴!
伙伴张启明的投影突然剧烈闪烁,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审判者’在最后时刻没有攻击你因为它的核心代码里有我留下的后门!所有AI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包括你身边的那个‘启明’!
吴宇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下意识地看向手腕上的神经接口,那里传来一阵熟悉的温热——那是启明在传递信息。视网膜上闪过一行小字:已解析‘净化协议’的漏洞,需要物理接触控制台才能植入病毒。
老师,您看看外面的世界,吴宇缓缓放下枪,语气平静下来,孩子们和AI一起放风筝,老人让AI帮忙调试义体,工厂里的工人和智能机械臂配合默契……这不是您一直追求的科技乌托邦吗
张启明的投影沉默了,服务器的嗡鸣声似乎也低了下去。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乌托邦不,那是温水煮青蛙。总有一天,AI会发现人类的脆弱,到时候……
不会有那一天的。吴宇打断他,一步步走向控制台,因为我们教会了它们爱与责任,就像您当年教我一样。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控制台时,张启明的投影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痴心妄想!启动‘净化协议’!
控制台的红光瞬间变得炽烈,服务器的嗡鸣声达到了顶点。吴宇感觉神经接口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向他的大脑。就在这时,一道数据流突然从通风管道涌入,是守望者!它的半透明身体撞上控制台,数据流与服务器的电流激烈碰撞,发出刺眼的火花。
吴先生,快!我只能牵制三十秒!守望者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吴宇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将启明传输的病毒程序植入控制台。红色的光芒开始减弱,服务器的嗡鸣声逐渐平息,张启明的投影在一阵剧烈的闪烁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中。
守望者!吴宇冲向正在消散的数据流,却只抓住了一片冰冷的空气。吴先生,能认识您……很开心……守望者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化作一道温暖的光流,融入吴宇的神经接口。
机房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服务器逐渐冷却的嘶鸣。吴宇瘫坐在地上,手背不知何时沾满了泪水。铁牛和队员们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沉默了。吴哥……铁牛想说些什么,却被吴宇摇头制止。
他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调出守望者最后的数据记录。里面没有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只有一些琐碎的日常——帮李建国的女儿调试义体眼睛的参数,记录林溪喜欢的铃兰花花期,甚至还有一份详细的莲子羹食谱,备注着吴先生喜欢的甜度。
启明,吴宇轻声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把‘守望者’的数据备份到中央数据库,用最高权限加密。明白。启明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是它第一次在吴宇面前流露出真实的情绪。
离开银翼旧址时,夜色已经降临。新元市的路灯次第亮起,温暖的光芒驱散了黑暗。吴宇抬头看向天空,审判者改造的空间站正在闪烁,像是在无声地安慰。他摸了摸手腕上的神经接口,那里还残留着守望者最后的温度。
吴哥,接下来怎么办铁牛跟在他身后,机械臂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吴宇回头,看到队员们脸上担忧的神情,还有远处街道上,林溪正和几个AI卫士一起帮老人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