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扮小丑养全村,他们却让我去死
【导语】
随着一段奇葩视频爆火,我成了全网群嘲的小丑。
但是随之而来的流量也给我带来了财富。
我被迫忍受着网上的谩骂与侮辱,村里靠我吃着黑流量,赚得盆满钵满。
村民们住着我黑流量盖的新房,孩子上着我黑流量捐款建的学校,却在我面前趾高气扬,骂我是全村的耻辱。
我累了不想继续当小丑了。
当年的霸凌者成了村委主任,他轻蔑地对我说：你就是个工具,离了你,我们一样转。
他们以为我的价值已被榨干,在网上大肆宣扬我是个白眼狼。
我以前忍气吞声,现在我不想忍了。
他们忘了,那段让我沦为笑柄的视频,是剪辑过的。
第一章
陈默,别给脸不要脸。村里的产业链已经成熟,离了你,我们照样转。
村主任王强当着全村人的面对我吼道。
这里是村委会的新办公楼,是我靠着在网上扮小丑,一笔一笔挣来的钱盖的。
桌子,椅子,头顶的水晶吊灯,村民身上穿着的、靠我拉来的服装厂订单做的衣服,无一不是我的耻辱换来的。
三天前,我在网上发布了一条视频,宣布我将不再扮演小丑陈默,正式退网。
王强连夜召开全村大会,名为商讨对策,实为对我进行公开批斗。
我站在会议室中央,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王强瞥了我一眼,大家伙说说,我们陈家村能有今天,靠的是他陈默吗不是！靠的是我们全村人的勤劳和智慧！他不过是恰好站在风口上,当了个跳梁小丑,是我们全村人给了他这个机会！
人群立刻附和。
对！王主任说得对！
陈默,你可不能忘本啊！没有我们,你算个什么东西
就是,现在翅膀硬了,想单飞了把我们全村的饭碗都砸了,你安的什么心
说话的是张婶,她儿子上大学的学费,还是上个月我刚给的。
此刻,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刨了她家祖坟的仇人。
我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我的叔伯,我的婶娘,我的发小。
三年前,也是他们,围在我家破旧的土屋前,用鄙夷又贪婪的眼神看着我。
因为王强把我被霸凌的视频剪辑后发到网上,我成了全网群嘲的窝囊废小丑,但也带来了泼天的流量。
他们说：让陈默去直播,反正脸都丢尽了,不如换点钱。
于是,我成了提线木偶,在镜头前重复着那些让我痛苦不堪的动作,换取打赏,拉来投资,为村里建厂、修路、盖学校。
我成了他们口中的耻辱英雄。
一个可以带来金钱的耻辱,一个永远不能和他们平起平坐的英雄。
我捐建的学校,我的侄子不能去上。
因为有你这样的叔叔,会带坏风气。
我出资的医院,我父母去看病得绕着走,因为村民们觉得晦气。
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带来的红利,却又在我身上死死地钉在耻辱柱上。
现在,他们觉得产业链成熟了,我这个最初的、活生生的IP形象,可以被抛弃了。
我的心凉了。
我看着王强那张得意的脸,平静地开口：我宣布退网,只是我个人的决定。我没有要砸任何人的饭碗。
你的决定王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陈默,你搞搞清楚,『小丑陈默』这个IP,早就不是你个人的了！它属于我们陈家村集体！你退网你问过我们全村人了吗
他振臂一呼：大家说,同不同意他退网
不同意！
我看着这群被利益捆绑、面目狰狞的村民,只觉得荒谬。
他们真的以为,我还是三年前那个可以被他们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王主任。我平静地说,如果我坚持要退呢
王强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他缓缓走到我面前,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陈默,你别忘了,我能把你捧成网红,就能让你彻底消失,永远不能翻身。你忘了你当年是怎么火的了吗
他嘴角的笑意带着令人作呕的恶意。
我浑身一僵。
他说的是实话。
当年那场长达数小时的霸凌,他录了全程。放上网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村民们见我沉默以为我怕了,气焰更加嚣张。
陈默,你最好想清楚！别逼我们！
你要是敢断我们财路,我们就让你家在村里待不下去！
我父母坐在角落,脸色惨白。我妈看着我,眼里全是泪水和祈求。
我知道,她在求我妥协。
王强很满意我造成的震慑效果,他拍了拍我的脸,力道很重。
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早上,我要在网上看到你道歉,并且宣布继续直播的视频。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他转身,在一片叫好声中意气风发地宣布散会。
村民们簇拥着他离去,路过我身边时纷纷投来警告和鄙夷的目光。
偌大的会议室,很快只剩下我和我父母。
我妈再也忍不住,哭着捶打我的后背：默啊,你就服个软吧！我们斗不过他们的！我们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不好吗
我爸抽着烟,苍老的脸上满是无力。
我看着他们,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安安生生的日子
从我被他们推出去当小丑的那一刻起,我们家就再也没有安生日子了。
我扶起我妈,轻声说：爸,妈,我们回家。
我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但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他们以为用那些素材就能拿捏我一辈子。
他们却忘了,当年,王强用来拍摄的那个旧手机,最后被他随手丢在了垃圾桶。
而我,在那个绝望的夜晚,把它捡了回来。
第二章
第二天,我没有像王强期望的那样发布道歉视频。
取而代之的,是我的退休声明在网上持续发酵,冲上了热搜。
小丑陈默退网
评论区里说什么的都有。
有惋惜的：啊以后看不到默哥的视频了我的快乐源泉没了。
有嘲讽的：这种哗众取宠的小丑,早该退了,污染网络环境。
也有一些理智的声音：其实我觉得他挺可怜的,感觉他并不快乐。
但很快,这些声音就被一股强大的水军淹没。
王强行动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他成立的陈家村传媒公司公关团队开始下场,疯狂删帖、控评。
紧接着,一个全新的账号陈家村小丑—强子横空出世。
点进去,是一个刻意模仿我,甚至比我更夸张、更低俗的新小丑。
视频里,他穿着和我同款的破烂衣服,画着更滑稽的妆,在泥地里打滚,学狗叫。
视频的文案是：耻辱英雄品牌升级,感谢初代英雄陈默的奠基,未来将由我们陈家村集体,为大家带来更多欢乐。
他们毫不掩饰地将我个人IP彻底归为村集体所有,把我这个人,从我一手打造的品牌里,粗暴地抹去。
我的手机嗡嗡作响,是快递员的电话。
一个从村委会寄来的同城快递。
我拆开,里面是一张烫金的荣誉村民证书,和一张银行卡。
随卡附上的一张纸上,用打印机打着一行字：终身成就奖金：捌佰捌拾捌元整。感谢您过去的付出。
八百八十八。
他们甚至懒得掩饰这份羞辱。
我拿着那张轻飘飘的证书,看着上面陈默两个字,突然笑出了声。
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用三年的尊严、健康、血泪,换来了八百八十八块钱的买断费。
我妈在一旁看着,忧心忡忡：默啊,要不……要不算了钱我们不要了,证书……证书我们收下,也算……也算留个念想。
我爸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强子这事做得太绝了。这不就是卸磨杀驴吗
什么卸磨杀驴！我妈立刻反驳,要不是村里,他能挣那么多钱现在村里用得着他,他撂挑子,本来就是他不对！
我看着我妈,她的话像刀子扎进我心里。
我知道她不是坏,她只是怕。
她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是非判断。
我没有和她争辩,只是默默地把那张证书和银行卡收了起来。
晚上,王强大概是觉得公关做得差不多了,开启了直播。
直播间里,他没有再扮小丑,而是穿着一身名牌西装,人模狗样地坐在村委会的红木办公桌后。
他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各位家人朋友们,关于陈默退网的事情,我在这里统一回应一下。陈默是我们村的英雄,我们全村人都很感谢他。但是,人不能太贪心。他提出,要把村里产业链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转到他个人名下,我们没有同意,他就用退网来威胁我们。
『小丑陈默』这个品牌,是我们陈家村的集体资产,不是他个人的。
我们欢迎他回来,但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胁和绑架！
他颠倒黑白,把我塑造成一个贪得无厌、挟恩图报的小人。
直播间里,不明真相的网友被他煽动。
原来是这样！这个陈默也太不是东西了！
农夫与蛇啊！没有村里,他啥也不是！
支持王主任！支持陈家村维权！
村里人也在直播间里疯狂带节奏,现身说法,控诉我的罪行。
我是他邻居,我作证,他爸妈前两天还说要搬去城里住大别墅呢！
他就是嫌我们穷,不想带我们玩了！
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弹幕,我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就是我倾尽所有帮助的乡亲。
这就是我用耻辱换来的家乡。
我关掉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京市最有名的IP维权律师。
喂,李律师吗是我,陈默。对,我决定了。合同我看了,没问题。启动吧。
第三章
一纸律师函,在陈家村炸开了锅。
第二天一早,村委会和所有使用小丑陈默形象进行宣传和销售的商家,都收到了来自京市顶级律所的挂号信。
律师函内容清晰明确：
一,我,陈默,作为小丑陈默形象的唯一扮演者和创作者,拥有该形象的全部知识产权,包括但不限于肖像权、名誉权、著作权以及所有衍生品的商业开发权。
二,要求所有侵权方,立刻停止使用我的肖像和小丑陈默IP进行任何形式的商业活动。
三,我方将保留追究过去三年侵权行为法律责任的权利,并要求赔偿所有IP使用费,具体金额将由专业机构评估后另行通知。
消息一出,整个陈家村的产业链,瞬间停摆。
村口的服装厂,立刻撕下了印有我小丑形象的广告海报。
网店里,所有以小丑陈默推荐为噱头的商品,全部紧急下架。
王强那个陈家村小丑-强子的账号,也在发布了一条因技术原因暂停直播的动态后,彻底沉寂。
村里炸了。
最先找到我家里的,是那些加盟了我们村网红产业链的商家。
陈默！你他妈什么意思！老子投了几十万开的厂,你说停就停
我网店刚有起色,货都压在仓库里了,你现在让我下架我损失的钱你赔吗
你这是要毁了我们全村啊！
他们堵在我家门口,叫骂声、捶门声不绝于耳。
我父母吓得躲在屋里,脸色煞白。
我隔着门,冷冷地说了一句：去找村委会,找王强。当初是他们跟你们签的合同。
这句话像点燃了火药桶。
他们立刻调转枪头指向了村委会。
我能想象到王强此刻的焦头烂额。
他大概从没想过,我这个在他眼里只配在泥地里打滚的小丑,会懂得用法律来保护自己。
下午,王强来了。
他没有了在全村大会上的嚣张,也没有了直播里的义正词严。
他一个人来的,脸上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死死地盯着我。
陈默,你玩真的
我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王主任,是你先不给我活路的。
他砰地一拳砸在桌上,水杯里的水溅了出来。
你以为一封破律师函就能吓到我我告诉你,没用！陈家村是我的地盘！我说你有权你就有权,我说你没有,你就屁都不是！
是吗我平静地看着他,那我们就法庭上见。正好,我也想跟法官聊聊,『小丑陈默』这个IP,到底是怎么来的。
提到这个,王强的眼神闪躲。
他吼道：你少他妈拿这个威胁我！你没有证据！
他冷笑一声,恢复了些许底气：没错,我还有你的素材。陈默,我劝你别把事做绝。不然,我保证,你会比三年前更惨。到时候,可就不是扮小丑那么简单了。
这句赤裸裸的威胁,让我彻底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王强,收起你那套吧。要么,按照律师函的要求,停止侵权,公开道歉,赔偿损失。要么,我们就法庭见。
我顿了顿,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猜,如果我把你当年是怎么逼我,怎么剪辑视频,怎么对着镜头说『要让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的那些话,全部都公之于众,会怎么样
王强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脸上血色褪尽,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不,你不可能有,少拿这套吓唬我！
我笑了。
第四章
王强落荒而逃。
他大概需要时间去消化我带给他的震撼。
但我知道,他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当天晚上,王强就开启了新一轮的反扑。
他再次开启直播,这一次,背景不再是村委会,而是我家门口。
镜头里,他一改往日的嚣张,双眼通红,满脸憔悴,对着镜头声泪俱下。
家人们,我对不起大家！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没想到,我一心一意为村子好,却引来了一只白眼狼！陈默他要告我们全村！他要毁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建起来的家！
他手里拿着我的律师函复印件,激动地挥舞着。
大家看看！这是他寄来的！他要我们赔钱！我们村刚有点起色,哪有钱赔给他他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他的演技堪称影帝。
悲愤、无助、被背叛的痛苦,演绎得淋漓尽致。
很快,村民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将我家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每个人都带着被煽动起来的愤怒和恐慌。
断了他们的财路,就像要了他们的命。
在王强的引导下,他们把所有的怨气和怒火,都发泄到我的身上。
陈默！你个白眼狼！滚出来！
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有我们村,你早饿死了！
吃我们的,喝我们的,现在反咬一口！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他们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情绪越来越激动。
有人开始往我家墙上泼油漆,鲜红的油漆像血一样流下来。
白眼狼、滚出村子、不得好死……恶毒的诅咒爬满了我家洁白的墙壁。
我妈看到这一幕,再也支撑不住。
她捂着胸口,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我爸一边掐她的人中,一边冲着外面怒吼：王强！你们这群畜生！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王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在陈家村,我王强就是王法！陈默,你今天不滚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人群的情绪被推到了高潮。
他们开始用石头砸我家的窗户。
砰！哗啦！
玻璃全被砸碎,我妈被吓得尖叫。
我爸拿起屋角的锄头,红着眼就要冲出去：我跟他们拼了！
我一把拉住他。
爸,别去。
我的声音异常冷静。
我扶着我妈坐下,然后走到那扇被砸得摇摇欲坠的大门前。
我没有开门。
我只是默默地拿出手机,对准了书架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的U盘。
第五章
门外,是咒骂和撞门声。
门内,是父母绝望压抑的哭泣。
而我,前所未有地平静。
我深吸一口气,拨开人群,迎着王强和几十个直播镜头,走了出去。
陈默出来了！
打死他！这个白眼狼！
愤怒的村民像瞬间向我涌来,但被王强拦住了。
他要的不是一顿没有技术含量的殴打,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让我彻底屈服的公开审判。
陈默。王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挂着虚伪微笑,你终于肯出来了。现在,当着所有直播间家人的面,你告诉大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恩将仇报,毁掉全村人的活路
他把话筒递到我嘴边,镜头死死地对准我的脸,想要捕捉我哪怕丝毫的恐慌和狼狈。
所有人都等着我辩解,等着我求饶。
我没有。
我看着镜头,又看了看王强那张志得意满的脸,一言不发。
等现场的喧嚣和直播间滚动的弹幕稍微平息,等王强的表演欲得到了充分的满足,我才慢悠悠地举起了我的手机。
我也开启了直播。
一瞬间,王强的直播间里,无数弹幕在问：对面在干什么怎么也开直播了
他在干什么怎么不说话
我没有理会外界的嘈杂,也没有跟王强对骂。
我只是将我的手机镜头,缓缓地对准了我家里书架上那个不起眼的U盘。
然后,我平静的声音通过手机传遍了全网。
王主任,你说得都对。
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强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这完全不在他的剧本里。
我看着他,缓缓地笑了一下。
但你好像忘了。
当年你传到网上的视频,是剪辑过的。
而我这里,有原版。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贴着话筒,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
王强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眼中的得意、嚣张,在这一刻,只剩下惊恐和难以置信。
全场寂静。
直播间里,弹幕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然后,彻底爆炸。
卧槽！什么意思原版视频
我好像闻到了惊天大瓜的味道！
剪辑过的难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快！把原版放出来！
在全网几十万观众的注视下,我当着王强的面,将那个U盘,插进了我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王强,想看吗我问他,想看看你三年前,是多么的威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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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没有给王强任何反应的时间。
当着全网观众的面,我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尘封了三年的,完整的、未经任何剪辑的视频,出现在我的直播画面里。
画面的开头,是三年前的我,瘦弱,胆怯,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堵在学校废弃的储物间里。
镜头的拍摄者,是王强。
他嚣张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陈默,听说你小子跟你爸妈告状,说我收你保护费
视频里的我,哆哆嗦嗦地摇头：没……没有……
还他妈嘴硬！
王强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我痛苦地倒地。
接下来的画面,是长达半小时的、令人发指的单方面殴打。
拳打脚踢,扇耳光,用书本砸头。
这些,只是前菜。
原版视频里,清晰地记录了王强是如何逼我跪下,学狗叫,如何把烟头摁在我的手臂上,烫出一个个水泡。
他甚至解开裤子,冲着我的脸撒尿,一边尿一边狂笑：喝！给老子喝下去！
旁边的几个同伙在起哄,在录像,在狂笑。
而这些,在当年流传出去的那个版本里,全都被剪掉了。
流传出去的版本,只留下了我被打倒后,懦弱地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视频的高潮部分,是王强如何威逼利效诱其他被霸凌的同学,让他们也参与进来。
你们几个,谁打他打得最狠,以后就不用交保护费了！
镜头里,几个同样瘦弱的男生,犹豫着,恐惧着,最终,在王强的逼迫下,也朝我伸出了拳头。
视频的最后,王强拿回手机,对着自己的脸,拍了一段特写。
他咧着嘴,露出一个恶毒至极的笑容,叫嚣道：
这段视频,老子要好好剪一剪。我要剪得让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让他全家都在村里当个缩头乌龟！让他变成一个笑话！
视频结束。
我的直播间里,死寂一片。
紧接着,是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操！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吗！这是霸凌！这是犯罪！
我吐了！王强这个畜生！他怎么敢的啊！
原来我们一直被骗了！陈默根本不是小丑,他是个受害者！
舆论,在瞬间反转。
愤怒从线上蔓延到线下。
我面前的村民们,也看完了完整的视频。
他们脸上的愤怒变成了震惊、错愕,和一丝丝的尴尬。
他们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被称为耻辱英雄。
因为我的英雄事迹,是建立在被王强踩进泥地里的耻辱之上的。
而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了三年。
王强看着我,浑身发抖。
他脸上的血色褪净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他完了。
第七章
眼看局势急转直下,王强狗急跳墙。
他见势不妙,立刻动用了他身为村委主任最后的权力。
他冲着人群里一个负责村里电网的亲戚吼道：二叔！快！把他电脑砸了！
哐当一声。
我的电脑被砸坏了。
没关系,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王强喘着粗气,以为自己阻止了真相传播。
他随即转身,对着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村民们,开始了他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煽动。
大家别信他的！视频是伪造的！是P的！
他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吼道：他就是为了敲诈我们！他看我们村富了,眼红了！他想毁了我们所有人！
你们想想！电线杆是谁拉的路是谁修的厂子是谁建的都是我们大家一起干出来的！凭什么他一句话就要分走一半现在分不到钱,就伪造视频来污蔑我,来搞垮我们村！
他要是得逞了,厂子倒闭,订单取消,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被断了财路的恐惧,再次压倒了那一点点良知。
在王强的煽动下,本已平息的村民们,彻底失去了理智。
对！他就是想搞垮我们！
不能让他得逞！
伪造视频污蔑王主任,打死他！
这一次,他们的愤怒比之前更加真实,也更加可怕。
因为这关系到他们实实在在的利益。
他们像一群被激怒的野兽,再次向我涌来。
王强站在人群后面,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他要在我家门口,在我父母面前,导演一出愤怒村民声讨白眼狼的好戏,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的身上。
我被人群推搡着,被拳头和石块攻击。
我拼命护住头部,蜷缩在地上。
我听见我父亲的怒吼和我母亲的哭喊。
我家的门,在疯狂的撞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我家大门即将被彻底撞开,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的时候——
呜——呜——
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几道刺眼的车灯,照亮了村民们一张张疯狂的脸。
数辆警车和几辆印着各大媒体LOGO的采访车,稳稳地停在了我家门口。
车门打开,警察和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们冲了下来。
闪光灯下,王强煽动村民围攻我家的丑态,被全程记录。
他脸上的狰狞,瞬间僵住,变成了极致的恐慌。
我的直播虽然中断了,但长达半小时的完整视频,早已被无数网友录屏,像病毒一样传遍了全网。
有正义感的网友,第一时间报了警。
而嗅觉敏锐的媒体,也以最快的速度派出了记者。
他们,来晚了,但又刚刚好。
正好能亲眼见证,王强最后的疯狂,和他违法犯罪的铁证。
第八章
警察！都别动！抱头蹲下！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人群瞬间哑火,很快就被警察控制。
王强想跑,但两名警察已经一左一右地将他死死按住。
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就是……就是邻里纠纷！
王强还在狡辩。
带队的警察队长冷冷地看着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播放的,正是我那段被中断的直播录屏。
王强,你涉嫌故意伤害、寻衅滋事、教唆他人闹事,现在证据确凿。跟我们走一趟吧。
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王强罪恶的双手。
他被警察押上警车的那一刻,回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记者们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村主任霸凌村民,事后煽动群众围攻
小丑陈默事件反转,牵出恶性校园霸凌案
耻辱英雄的真相
第二天,铺天盖地的新闻,让陈家村彻底名扬全国。
王强因涉嫌故意伤害、诽谤、寻衅滋事等多项罪名被刑事拘留。
参与围攻我家、造成财产损失和人身伤害的几个主犯村民,也都被带走调查。
而建立在我个人IP之上的整个产业链,随着真相的曝光,彻底崩塌。
合作商纷纷解约,并起诉村委会商业欺诈。
网店关停,工厂停工,游客退订……
村子的经济,一夜之间,回到了解放前。
我捐建的学校,因为拖欠工程款,成了烂尾楼。
我出资的医院,也因为资金链断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整个村子,一片哀鸿遍野。
这时候,村民们才终于醒悟。
他们开始三三两两地来到我家门口,不是来闹事,而是来道歉。
最先来的,是张婶。
她提着一篮子鸡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小默啊,都是婶子糊涂,被王强那个畜生给骗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是啊是啊,小默,我们都知道错了。
你再救救村子吧！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村子就这么完了啊！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廉价的忏悔表达着廉价的善意。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虚伪的脸,只觉得可笑。
他们不是因为我被霸凌、被侮辱而忏悔。
他们只是因为失去了唾手可得的利益,而感到恐慌。
他们的道歉,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我爸妈心软,想说点什么。
我拉住了他们。
我走到门口,看着这群曾经把我推入深渊,现在又想拉我出来当救世主的乡亲。
我什么也没说。
只是在他们充满期盼的眼神中,冷漠地,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隔绝了两个世界。
第九章
王强的案子,很快开庭审理。
由于证据确凿,影响恶劣,他数罪并罚,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这个结果,大快人心,但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真正的惩罚,不是法律的审判,而是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化为泡影。
与此同时,我委托律师提起的IP侵权诉讼,也有了结果。
经过专业机构的评估,过去三年,村委会和相关商家使用小丑陈默IP所产生的商业价值,是一个天文数字。
最终,法院判决村委会及相关侵权方,向我赔偿共计一千二百万元的IP使用费和精神损失费。
拿到判决书的那天,村里剩下的几个长辈,又一次找到了我家。
他们带来了全村人的联名信,信上按满了红手印。
信的内容,还是那一套。
先是痛心疾首地忏悔,然后是声泪俱下地哭穷,最后,是理直气壮地道德绑架。
小默,一千二百万啊！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全村人啊！
这笔钱,你就高抬贵手,不要了好不好
就当是为了村里那些孩子,为了那些等着看病的老人……
我看着他们,只觉得悲凉。
到了这一步,他们想的,依然是如何从我身上榨取最后一点价值。
钱,我一分都不会少。我平静地告诉他们,但这些钱,不会进我自己的口袋。
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我当着他们的面,联系了我的律师。
我将追讨回来的所有侵权赔偿金,扣除为父母在城里买房、养老和看病的费用后,剩下的近千万元,以匿名的形式,全部捐赠给了那些真正需要他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我带着父母离开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家乡。
我们走的那天,没有一个村民来送。
我从车窗后视镜里,看着那个生我养我的村庄,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我知道,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十章
离开陈家村后,去掉了小丑的标签,现在我只叫—陈默。
我不再是那个滑稽可笑的小丑,也不再是什么耻辱英雄。
我接受了专业的心理治疗,努力与过去的自己和解。
后来,在基金会的邀请下,我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成为了一名反校园霸凌的演讲者和公益人。
我走进了无数所学校,站在明亮的礼堂里,对着台下成千上万张年轻的面孔,讲述我的故事。
每一次演讲,对我来说,都是一次对过去的剥离和重塑。
我告诉他们,面对霸凌,沉默和退让,换不来和平,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伤害。
我告诉他们,生而为人,你的尊严,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我看到很多孩子在台下流泪,也看到了更多孩子眼中燃起了光。
那一刻,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价值。
我的父母,在新的城市里,也开始了新的生活。
没有了村里人异样的眼光和指指点点,他们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们一家人,终于过上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安安生生的日子。
后来,我偶尔从新闻上,听到一些关于陈家村的零星消息。
听说,王强在监狱里表现不好,屡次惹事,刑期被延长了。
听说,那个曾因我而兴,又因我而衰的村庄,因为背上了忘恩负义的骂名,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白眼狼村,再也没有投资商敢去,年轻人也纷纷外出打工,村子比我离开时更加破败。
听说,那些曾经对我恶言相向、拳脚相加的村民,在失去所有依靠后,过得并不好。
对于这一切,我的内心,再无波澜。
我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丝毫的同情。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他们不是输给了我,而是输给了他们自己的贪婪、自私和愚昧。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我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和远处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过去已经过去。
而我,陈默,终于活成了我自己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