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职场暗流
七月正午的阳光非常毒辣,炽热的光束地砸在写字楼巨大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空气闷热粘稠,连行道树上聒噪的蝉鸣都带着一股子有气无力的倦怠。
陶陶端着杯冰美式,推开公司厚重的玻璃门,一股强劲的冷气扑面而来,激得她裸露的小臂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她刚从外面和客户沟通完回来,手里捏着的文件夹边缘,被她的汗水洇湿了一小块深色。
茶水间里传来嗡嗡的低语声,闲聊的同事们不放过任何八卦,他们交谈的内容毫无遮拦地钻入她的耳朵。
那声音不高,却足以让经过的人听清每一个字。
……真的假的她真去接触那个奢侈品运营的职位了那是时尚组的蛋糕吧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她和‘格雅’那个HR总监Linda在楼下咖啡厅聊了快一个小时,那热乎劲儿！
啧,手伸得够长的啊。她陶陶在AI算法这块是做得不错,年薪两三百万的岗位说推就推了,可这奢侈品运营完全是另一个领域,她懂什么
就是！仗着自己业绩好,就开始不守规矩了我看她就是想显摆,或者……哼,该不会真想另起炉灶吧听说她手上攒了不少高端人脉资源,自己出去单干也不是没可能……
嘘！小声点！她过来了！
茶水间的门虚掩着,里面几张妆容精致的脸瞬间噤声,装作若无其事地各自忙碌,倒水、洗杯子,眼神却像带着钩子,偷偷往陶陶这边瞟。
陶陶脚步没停,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有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她目不斜视地从茶水间门口走过,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锐利。
她径直走向自己靠窗的工位,把咖啡和文件夹往桌上一放。电脑屏幕亮着,邮箱图标上显示着未读邮件的数字在跳动。她点开最上面一封,发件人是Linda
Chen
-
格雅集团
HRD。
邮件标题简洁有力：【运营经理职位
-
紧急！寻求支持！】
内容开门见山,带着大公司HR特有的干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陶陶,见信好。非常抱歉临时打扰。我们集团旗下核心品牌急需一位经验丰富的零售运营经理,base上海,年薪对标200-250万,要求非常高,时间非常紧！内部推荐和常规渠道都找不到完全符合的人选,想到你在高端人才寻访上的精准度和速度无人能及,只能冒昧直接向你求援！附件是详细的JD。盼速复！感激不尽！Linda
陶陶深吸一口气,压下刚才在茶水间门口听到那些话带来的烦闷。Linda是她刚入行时合作过的HR,后来升迁去了奢侈品巨头格雅集团,一直保持着不错的联系。这个职位,是Linda越过公司内部流程,直接向她这个外部门的人抛出的橄榄枝,是信任,也是压力。
她点开附件,快速浏览那份职位描述（JD）。要求确实苛刻：十年以上国际一线奢侈品零售运营经验,精通全渠道策略,有成功扭亏为盈或大幅提升业绩的案例,中英法三语流利优先……难怪Linda急得跳脚。
手指在键盘上悬停片刻,她果断敲击回复：Linda,收到,感谢信任。JD已详阅,要求清晰。我会立刻启动定向搜索,24小时内给你初步反馈。保持联系！陶陶。
邮件刚发送成功,旁边隔板咚地被轻轻叩了一下。
陶陶姐！
隔壁组的小助理赵晓晓探过头,圆脸上带着点神秘兮兮的紧张,压低了声音,你……你小心点啊。我刚去时尚组那边送文件,听到她们组长王薇在跟副总监告状呢,说你……手伸太长,想抢她们组的业务,还暗示你可能……想带着资源自立门户。
陶陶端起冰咖啡喝了一大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哦告到副总监那儿去了动作挺快。
意料之中。格雅集团这个奢侈品牌的运营职位,一直是公司时尚组的自留地,油水丰厚。她这个AI算法组的顶尖猎头突然插一脚,无异于虎口夺食。
可不是嘛！
赵晓晓一脸愤愤不平,她们就是嫉妒你能力强！王薇那语气酸得哟……陶陶姐,你得想想办法呀,副总监好像……还挺重视她的话。
陶陶没说话,目光投向办公室尽头那间视野最好的独立办公室。磨砂玻璃门紧闭着,隐约能看到里面一个挺拔的身影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那是程砚舟,公司最年轻的副总裁,也是她那个不太会考虑别人感受的男友。
就在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来电显示：妈。
陶陶皱了皱眉,拿起手机,走到相对安静的走廊拐角才接通：喂,妈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熟悉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声音：陶陶啊,在忙吗吃饭了没
刚回公司,还没吃。妈,有事
陶陶的语调放柔和了些,但心底那根弦却本能地绷紧了。父母打来的电话,很少只是单纯关心。
果然,母亲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是这样……你弟弟陶然,他……他那个工作,不是又黄了嘛。
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习以为常的疲惫。这都第三个了,干不到三个月……他也不是不上进,就是……唉！你爸急得嘴上起泡,在家里唉声叹气一天了。你看……你在大公司认识那么多人,路子广,能不能……帮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岗位要求不高,稳定点,离家近点就行……
陶陶闭了闭眼,感觉额角突突地跳。弟弟陶然,大学毕业两年,换了三份工作,每一份都干不长。能力平平,眼高手低,还带着点被父母宠出来的理所当然。每次失业,家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这个在大城市有本事的姐姐。
妈,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现在手上全是年薪百万以上的高端岗位,给陶然找……跨度太大了。而且他之前做的都是基础行政,现在突然换行业换岗位,他适应不了的。
哎呀,你这孩子！那可是你亲弟弟！
母亲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悦,你在大公司当领导,认识那么多老板,安排个职位就那么难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你弟弟要求又不高！你是不是怕他给你丢人还是……你那个男朋友程总,他家里那么厉害,他随便说句话……
妈！
陶陶打断母亲的话,一股烦躁涌上来,程砚舟是程砚舟,我是我！工作上的事情不是这么办的！陶然的事我会留意,但你们也得让他自己先踏实找,别总想着走捷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母亲带着委屈的嘟囔：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还不是为了你们姐弟俩好你弟弟要是能稳定下来,我们也能少操点心……行了,你忙吧,记得按时吃饭,别太累……
不等陶陶再说什么,电话已经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陶陶捏着发烫的手机,有些泄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吸了口气。
茶水间的闲言碎语,时尚组的告状,家里对弟弟无休止的托付……像几股无形的绳索,缠绕上来,勒得陶陶有些喘不过气。
2
决裂时刻
她转身走向程砚舟的办公室。
作为副总裁,他有权限批紧急请假条。
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程砚舟清冷平稳的回应：进。
推门进去,陶陶清晰的看见她的男朋友程砚舟正对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侧脸线条在屏幕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分明利落,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优越感。
他没抬头,只淡淡地问：有事
嗯,
陶陶走到他巨大的办公桌前,把一份打印好的请假单推过去,下午家里有点急事,请半天假。流程已经提了,麻烦程总批一下。
她公事公办,称呼他程总。
程砚舟这才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目光落在陶陶脸上,带着审视的意味。他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姿态放松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急事
他挑了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今天路过茶水间,一直能听到些不太和谐的声音。关于你……跨组接触格雅集团那个运营职位
陶陶的心微微一沉。他果然知道了,而且态度微妙。Linda直接找的我,职位紧急,要求特殊,她信任我的能力。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解释,我按正常流程接洽客户需求,也第一时间报备了项目信息共享池。这不算违规。
信任你的能力
程砚舟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陶陶,你确实有能力。但公司的规则,不仅仅是流程。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时尚组王薇刚找过副总监,反应很激烈。她们认为你是在试探边界,甚至……在为自己铺路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剖析着她：她们说的,不对吗
那轻飘飘的不对吗三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在陶陶心上。她看着他,看着这个昨晚还体贴地提醒她胃药放在哪个抽屉的男人,此刻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居高临下的姿态,质问她另立门户的可能性。原来,那些茶水间的流言,那些恶意的揣测,他并非不知情,甚至……他潜意识里也是认同的或者,他乐于看到她被敲打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冲散了刚才的烦躁和疲惫,直冲头顶。她感到自己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沸腾起来。原来在他眼里,她三年的拼命、她积累的人脉、她证明的能力,最终都可能导向一个背叛者的标签
陶陶脸上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她没有愤怒地反驳,也没有委屈地解释,反而极轻地、短促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片荒芜的冷意。
程总说得是。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规则很重要。
她没再看程砚舟那张英俊却此刻显得格外刺眼的脸,目光落在他办公桌角落那个小小的、价值不菲的金属名片盒上。
她没有等程砚舟在那张请假单上签字。下一秒,她做出了一个让程砚舟瞳孔骤然收缩的动作。
她伸出右手,白皙的手指异常稳定,从自己职业装的内侧口袋里,抽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她手腕一翻,那张纸被轻飘飘地、却又带着千钧之力,啪地一声,精准地拍在了程砚舟那张光可鉴人的红木办公桌正中央。
纸张摊开一角,露出抬头清晰加粗的几个字：辞
职
报
告。
程砚舟脸上的审视和那点若有若无的优越感,瞬间凝固了。他像是没看清那是什么,目光死死地钉在纸页上,眉头紧紧锁起,甚至下意识地往前探了探身。
你……
陶陶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办公室里冰冷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冰面上：我的能力,不该被质疑成野心。我的规则,以后我自己定。
说完,她甚至没再看程砚舟一眼,仿佛他只是办公室里一件无关紧要的陈设。她利落地转身,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而决绝的声响,径直走向门口。
陶陶！
程砚舟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和难以置信,你站住！把话说清楚！
陶陶的手已经握住了冰凉的门把手。她停住脚步,微微侧过脸,但并未回头。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她半边脸颊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勾勒出她异常冷静甚至有些漠然的侧脸线条。
程总,
她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我们结束了。工作关系,私人关系,都结束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她毫不犹豫地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反手将门轻轻带上。
砰的一声轻响,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门内,程砚舟僵在原地,维持着站起的姿势,目光死死盯着桌上那份刺眼的辞职报告。那薄薄的一张纸,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猛地一抽。刚才还掌控一切的优越感荡然无存,一种陌生的、名为失控的恐慌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他。他猛地抓起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快速找到陶陶的号码拨了出去。
门外,陶陶刚走出几步,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程砚舟的名字,执着地闪烁着。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偏移半分,任由那铃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兀自响着,像一曲无人应和的挽歌。她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动作快得像一阵风。拔掉电脑电源,将桌面上属于她的寥寥几件私人物品——一个保温杯、一支常用的签字笔、桌角那盆小小的绿萝——一股脑扫进准备好的环保袋里。
陶陶姐
赵晓晓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动作,又看看她身后程砚舟办公室紧闭的门,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这是……
陶陶拉上环保袋的拉链,动作干脆利落。她拎起袋子,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极其浅淡的、近乎解脱的笑意,对着赵晓晓,也像是对着这间困了她三年的格子间说：没事。换个地方呼吸。
她挺直脊背,拎着那个轻飘飘的袋子,在周围或惊愕、或幸灾乐祸、或纯粹看热闹的目光注视下,步伐稳定地穿过办公区,走向电梯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如同鼓点,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按下一楼。金属门缓缓合拢,隔绝了身后那片复杂喧嚣的世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自己平稳的呼吸声。
手机终于不再震动。她拿出手机,屏幕上除了程砚舟的未接来电,还有一条微信新消息。她点开。
发信人：Linda
Chen
-
格雅集团
HRD。
陶陶！太感谢了！你推过来的候选人之一,周朗,履历简直完美！我们CEO和品牌总监刚刚亲自视频面试完,当场就拍板了！他们非常非常满意！这个Case能这么快搞定,你居功至伟！佣金我会按最高标准申请,尽快走流程！再次感谢！！！
陶陶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文字,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了片刻。她删掉了原本想回复的客套话,重新输入：
Linda,恭喜。另外,有件事同步你：我刚刚离职。如果格雅集团后续还有类似的高端岗位需求,或者你个人有职业上的新想法,欢迎随时联系我。我的新联系方式不变。
发送。
电梯抵达一楼,门开。外面是汹涌的人潮和灼热的空气。陶陶将手机放回口袋,拎着袋子,大步流星地汇入人海。阳光刺眼,她却觉得眼前的世界从未如此清晰明亮过。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没理会。走到大楼外,她站在喧嚣的街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上跳出林晚的名字,后面跟着一大串感叹号：陶陶！！！！什么情况我刚听人说你当着程砚舟的面甩了辞职信！！！姐妹你帅炸了啊啊啊啊啊！！！今晚必须老地方！庆祝你脱离苦海！我请！速回！！！
陶陶看着那充满活力的文字,嘴角终于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她飞快回复：好。老地方,等我。
刚发送出去,手机屏幕又亮了。这一次,来电显示是陶然。
陶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接通电话,还没开口,弟弟陶然带着明显哭腔和慌乱的声音就炸了过来：姐！姐！不好了！爸……爸他刚才突然晕倒了！叫了救护车送去市一院了！妈让我赶紧告诉你……姐,怎么办啊你快回来啊！
陶陶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刚才因为辞职而生出的那点轻松和决绝瞬间被击得粉碎。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指节用力到发白,声音却竭力维持着镇定：晕倒怎么回事现在人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不知道啊！就突然倒下的,脸白得吓人……救护车刚走,妈跟着去的,我在家收拾东西……姐,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害怕！
陶然的声音带着六神无主的颤抖。
别慌！我马上订最快的高铁票！你先去医院,我到了直接过去！随时保持电话畅通！
陶陶语速飞快地交代,一边迅速点开手机上的购票APP。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刚才还觉得明亮的阳光,此刻却晃得她有些眩晕。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一手拎着装着全部家当的环保袋,一手拿着发烫的手机,巨大的茫然和焦虑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辞职的利落、Linda的好消息、林晚的邀约……所有的情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狠狠碾碎。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在汹涌的人潮中寻找最近的出租车扬招点。
生活这记耳光,抽得又快又狠。
3
家庭危机
市一院急诊科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混杂着各种药品和人体散发的气息,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走廊里灯光惨白,映照着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和家属们焦虑疲惫的脸。陶陶几乎是跑着冲进来的,高跟鞋在光洁的地面上敲出急促凌乱的声响,一路问询着找到急诊留观区。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母亲佝偻的背影,坐在走廊冰凉的塑料排椅上,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头发有些散乱。弟弟陶然则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旁边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
妈！
陶陶快步上前,声音带着奔跑后的微喘。
母亲闻声猛地抬起头,看到陶陶的瞬间,眼圈立刻红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抓住陶陶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陶陶！你可算来了！你爸……你爸他……
声音哽咽,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
爸现在怎么样
陶陶稳住心神,反手握住母亲冰凉颤抖的手,目光急切地投向旁边穿着白大褂、刚从留观病房走出来的医生。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表情严肃但语气还算平和：家属来了病人陶建国,初步诊断是急性心梗,情况比较凶险,好在送医还算及时。刚做了溶栓处理,暂时稳定住了,但还需要立刻转入CCU（冠心病监护病房）密切观察。你们先去办手续缴费,然后到CCU门口等消息。
心梗！陶陶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脸色瞬间白了白。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速飞快：好的医生,谢谢您！我们马上去办手续！爸他现在清醒吗
溶栓后清醒过一会儿,现在又睡着了,需要休息。
医生点点头,匆匆走向下一个病人。
妈,你和陶然先在这里守着,我去缴费办手续。
陶陶当机立断,从母亲手里接过医生开的单据,又看向六神无主的弟弟,陶然,扶着妈,别慌,听医生的,爸会没事的。
她拍了拍弟弟的胳膊,试图传递一点力量,但陶然只是茫然地点点头,眼神依旧涣散。
缴费窗口排着长队。陶陶捏着单据,看着上面那个让她眼皮一跳的数字。这几年工作攒下的钱不少,但大部分都做了稳健理财,手头能立刻动用的活钱,应付这种突如其来的巨额医疗费,还是让她感到了压力。她快速盘算着,划卡付了第一笔押金。
刚办完手续,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她以为是医院或者林晚,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却是程砚舟。
陶陶盯着那名字看了两秒,眉心拧紧。她毫不犹豫地挂断,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口袋。现在,没有任何事情比父亲的生命更重要。
回到CCU门口,母亲和陶然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气氛沉重压抑。陶陶把缴费单据递给母亲,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瘦削的肩膀：妈,钱缴了,爸在最好的监护室,医生会尽力的。别怕。
母亲靠在女儿身上,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你爸他……平时身体挺好的,怎么突然就……都怪我,平时没多看着他点……
陶然也蹲了下来,抱着头,声音闷闷的：都怪我……爸肯定是看我工作没着落,又没本事,急的……
陶陶看着自责的母亲和弟弟,心里堵得难受。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沉稳有力：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爸的病要紧,我们一起扛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陶陶像被按下了快进键,在医院和临时落脚的家里两点一线高速运转。白天处理各种手续、和医生沟通、安抚母亲、盯着陶然跑腿打杂,晚上就在医院冰冷的塑料椅上凑合着休息片刻,手机时刻攥在手里,生怕错过CCU的任何消息。巨大的精神压力和体力消耗让她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程砚舟的电话和短信,如同顽固的潮汐,每天都会准时涌来几次。陶陶一概不接,不看,直接删除。他的存在,连同那个曾经承载了她三年奋斗的公司,在父亲生死未卜的现实面前,都变得无比遥远和微不足道。
第四天清晨,陶陶刚在医院走廊的自动贩卖机买了杯滚烫的咖啡提神,手机屏幕亮起。这次不是程砚舟,而是Linda。
陶陶,方便接电话吗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Linda的信息言简意赅。
陶陶走到相对安静的楼梯间,拨了回去。
Linda,早。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
陶陶！
Linda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激动,你父亲怎么样了我听说了一点消息,非常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
还在监护室,暂时稳定了。Linda,你说。
陶陶言简意赅。
好！长话短说！你之前推的那个周朗,我们CEO简直爱死他了！入职流程走得飞快！另外,我们集团总部最近有个超级重磅的变动！
Linda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分享重大机密的兴奋,大中华区CEO的位置,要换人了！现任CEO被调回总部另有任用,新CEO人选还没最终敲定,但内部竞争非常激烈！这绝对是一个价值千万美金级别的猎头单子！
陶陶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紧,滚烫的液体差点溅出来。大中华区CEO！这个级别的职位,佣金天文数字,更是能瞬间奠定一个猎头在行业内的顶级地位！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
Linda,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陶陶,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Linda语气斩钉截铁,总部负责这次选聘的委员会主席,正好是我当年在总部培训时的导师！我跟他通了气,强烈推荐了你！他看过你之前成功操作的几个顶级Case,非常感兴趣！但他需要立刻、马上看到一份针对这个职位的初步人才地图（Talent
Mapping）和你的操作思路！时间窗口非常窄,竞争者如云！
人才地图陶陶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起来。这是猎头行业的核心技术之一,简单说,就是围绕一个目标职位,系统性地梳理、定位并评估所有潜在候选人。这需要极其深厚的人脉积累、行业洞察力和信息整合能力。
给我多少时间
陶陶的声音因为紧绷而有些沙哑。
最迟……明天下午五点前！必须给他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
Linda语速飞快,我知道你现在情况特殊,但这个机会错过了,就真的没有了！陶陶,我相信你能行！资料我马上发你邮箱！
电话挂断。陶陶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父亲躺在CCU里,巨额医疗费的压力悬在头顶,一个价值千万美金的顶级猎头职位机会像璀璨的流星般划过眼前……疲惫、焦虑、巨大的诱惑和强烈的挑战感,在她身体里激烈冲撞。
她睁开眼,眼底布满红血丝,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凶狠的亮光。没有时间犹豫了。她大口喝掉杯中滚烫苦涩的咖啡,灼热感一路烧到胃里,也烧掉了最后一丝犹豫。
她快步走回CCU门口的塑料椅,把剩下的早餐塞给陶然,语气不容置疑：陶然,照顾好妈,看着爸这边的情况,有任何事立刻打我电话！我有非常重要的工作,必须立刻处理！
啊姐,爸还在里面……
陶然一脸懵。
我知道！所以更需要钱！
陶陶打断他,眼神锐利,按我说的做！妈,我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处理点急事,很快回来。
她用力握了握母亲的手,传递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她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要了最角落的位置。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点开Linda发来的加密邮件。里面是关于格雅集团大中华区CEO职位的核心要求、组织架构图以及现任高管的背景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陶陶像一台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她忽略身体的疲惫和酸痛,大脑飞速检索着过去三年积累下的庞大信息库和人际关系网络：
目标：跨国集团大中华区CEO。核心能力：战略视野（必须主导过百亿级市场战略）、扭亏为盈/高速增长经验（至少三年内业绩翻倍）、超强政府关系（尤其本土资源）、奢侈品或高端零售行业背景（非必需但优先）、流利中英双语……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迅速构建起一个复杂的人才网络图。一个个名字被她从记忆深处精准定位,标注上当前职位、过往辉煌战绩、可能的跳槽动机、与格雅集团战略的契合度、薪酬期望区间……
A候选人：现任某欧洲奢侈品集团亚太区总裁,业绩彪炳,但该集团与格雅有直接竞争关系,跳槽可能性低,且风格偏保守,可能不适应格雅当前的激进扩张策略……风险高。
B候选人：某顶级快消巨头中国区CEO,增长神话缔造者,政商关系极强！但缺乏奢侈品行业经验,且其当前平台资源雄厚,挖角成本极高……需评估其个人职业新挑战意愿。
C候选人：本土新锐高端生活方式品牌创始人兼CEO,将一个小众品牌做到现象级,对本土市场洞察力极强！但缺乏管理超大型跨国集团经验……潜力巨大,但需说服董事会接受其背景差异。
她的大脑像一个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不断进行着复杂的排除、匹配、风险评估和价值判断。咖啡馆里人来人往,喧嚣嘈杂,但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屏幕上的名字、数据和那条通往顶级猎头王座的荆棘之路。
饿了就啃两口冷掉的三明治,困了就猛灌黑咖啡。她眼底的血丝越来越多,但眼神却越来越亮,像黑暗中燃烧的炭火。这份人才地图,不仅仅是一份报告,更是她向命运、向所有质疑她能力的人、向那个冰冷的前任老板程砚舟,掷出的第一把复仇之剑！
当最后一份核心候选人的优劣势分析图表完成,窗外天色已经再次泛白。她揉了揉酸胀欲裂的太阳穴,将这份凝聚了她全部心力、堪称艺术品的人才地图和策略建议书,仔细检查一遍,郑重地发送给了Linda指定的邮箱。时间显示：早上六点四十七分。距离Linda要求的最后时限,还有十个小时。
她合上电脑,身体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背上。咖啡因的效力早已过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有陶然发来的信息：姐,爸醒了！医生说暂时脱离危险期了,转普通病房观察！
悬了几天的心,终于重重地落回胸腔。巨大的疲惫和迟来的后怕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她。她靠在冰凉的椅背上,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几乎要立刻睡过去。但下一秒,手机再次震动。
这一次,屏幕上跳动着林晚的名字。
陶陶接通电话,声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喂……
陶陶！我的天！你声音怎么了
林晚焦急的声音传来,你爸怎么样了我昨晚给你发信息打电话都没回,吓死我了！
爸……暂时脱离危险了。
陶陶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喉咙干涩发痛。
太好了！谢天谢地！
林晚松了口气,随即语气又变得神秘兮兮,还有个事儿！你猜我刚才刷朋友圈看到谁了
谁
陶陶没什么力气猜。
周朗！就你挖去格雅的那个牛人！他发了个状态,定位在‘星熠资本’的年度投资峰会！重点是,配图是他在台上演讲,下面第一排坐着谁程砚舟！还有他那个死对头,新动力科技的陈铮！两人脸色都跟吃了苍蝇似的！哈哈哈！
林晚幸灾乐祸地大笑,周朗在台上感谢他的‘伯乐’,特意提了你的名字！说没有你的精准匹配和强力说服,他不会考虑格雅！你是没看到程砚舟和陈铮当时的表情,绝了！圈子里都传开了！陶陶,你这第一枪,打得真他妈的漂亮！程砚舟丢人丢大发了！
陶陶静静地听着,疲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程砚舟丢脸她心里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这只是开始。她捏紧了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目光投向咖啡馆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
真正的战场,才刚刚拉开序幕。她失去的,她要亲手,百倍夺回。
4
新起点
陶建国脱离危险期的消息像一剂强心针,暂时驱散了陶陶连日来的疲惫阴霾。她强撑着精神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快捷酒店,囫囵吞枣地洗了个热水澡,一头栽倒在床上,几乎在沾到枕头的瞬间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下午刺眼的阳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灼在她眼皮上,才将她唤醒。头痛欲裂,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她摸过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屏幕亮起,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一堆信息提示。
她直接略过程砚舟那些刺眼的红点,点开最上面Linda的信息,只有一行字：陶陶！成了！速回电！
心脏猛地一跳。陶陶立刻拨了过去。
陶陶！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Linda的声音兴奋得几乎要冲破听筒,你那份人才地图和分析报告！上帝啊！我导师看完直接拍桌子了！他说这是他近五年来看过最精准、最有洞察力、最具可操作性的评估！委员会内部会议一致通过,将这个职位的全球寻访权,直接委托给你了！独家委托！佣金比例按行规最高点走！
成功了！陶陶猛地坐起身,血液在血管里奔涌,连日来的压抑和焦虑在这一刻被巨大的成就感狠狠冲散。价值千万美金的独家委托！这不仅意味着天文数字的收入,更是一张通往猎头行业金字塔尖的金字招牌！
Linda,谢谢你！
陶陶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异常有力,我不会让你和委员会失望！
谢我干什么！是你自己用实力赢来的！
Linda大笑,不过陶陶,时间非常紧。委员会要求一周内见到第一轮筛选出的核心候选人名单和评估报告。另外,启动资金……
明白。
陶陶思路无比清晰,我马上着手注册个人工作室。启动资金我自己有,佣金预付部分足够支撑前期运作。场地和基础团队我会在三天内搞定。
好！痛快！合同和预付金流程我立刻启动！
Linda雷厉风行,还有,陶陶,
她语气郑重了些,圈子里已经有点风声了。程砚舟那边……估计不会善罢甘休。你小心点。
我知道。
陶陶眼神冷了下来,该来的,总会来。
挂断Linda的电话,陶陶没有丝毫停顿。她迅速拨通了林晚的号码。
晚晚,帮我个忙,急！
说！你姐们儿时刻准备着！
林晚的声音元气十足。
第一,帮我立刻找一处交通便利、能拎包入住的共享办公空间,预算不是问题,但环境要专业、私密性好,最好今天能定下来。
第二,帮我联系靠谱的代理注册公司,加急注册个人独资工作室,名字就用‘陶然猎询’。
第三,帮我物色一个靠谱的初级助理,要求不高,机灵、踏实、嘴严、抗压能力强,应届生也可以,待遇从优。同样,要快！
陶陶……你这是要单干了
林晚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太棒了姐妹！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共享办公我知道几个地方,马上去看！注册和招人的事也交给我！保证办得妥妥的！
林晚的执行力向来惊人。不到两小时,她就发来了共享办公空间的照片和合同模板,位于市中心核心商圈一栋甲级写字楼的高层,视野开阔,设施齐全。陶陶在病床边一边守着刚入睡的父亲,一边快速浏览合同细节,线上签字支付,搞定场地。
与此同时,林晚筛选出的几个助理候选人简历也发了过来。陶陶快速扫过,目光停留在一个叫苏琪的女生简历上。应届生,专业是人力资源管理,在校期间有猎头公司实习经历,评语是踏实勤奋,学习能力强,沟通细致。直觉告诉陶陶,这是个可塑之才。她直接让林晚通知苏琪,第二天上午十点,到新工作室面试。
父亲的情况一天天稳定下来,已经能半靠在床上喝点粥。母亲脸上的愁云终于散了些,但看着陶陶每天电话不断,早出晚归,又忍不住忧心忡忡：陶陶,你爸这病……花了不少钱吧你刚辞职,这又忙前忙后的……要不……要不妈这里还有点棺材本……
妈,钱的事你别操心。
陶陶打断她,语气温和但不容置疑,我有数。爸安心养病最重要。我这几天是忙点新工作的事,很快就能理顺。
她没有具体说工作室的事,怕父母一时接受不了,更怕他们无谓的担忧。
陶然这几天在医院跑腿,倒是勤快了不少,虽然还是笨手笨脚,但至少眼里有活了。他看着陶陶接电话时那种运筹帷幄的沉稳气场,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复杂的、近乎崇拜的光芒,小声问：姐,你……是不是要自己当老板了
陶陶看了他一眼,没否认,只是淡淡地说：先做好眼前的事。爸这里需要人。
哦……
陶然缩了缩脖子,没再问。
翌日清晨,九点五十分。
位于市中心顶层的创领空间共享办公区。陶陶租下的是一间视野极佳的独立玻璃房,面积不大,但足够专业。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阳光洒进来,明亮开阔。房间里只有一张简约的办公桌,两把椅子,和一个崭新的文件柜。空气中还残留着新家具的味道。
陶陶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脸上薄施粉黛,恰到好处地掩盖了疲惫,只留下一种锐利而沉静的干练。她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笔记本电脑和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九点五十五分,玻璃门被轻轻叩响。
请进。
陶陶抬眼。
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黑色西装裤,扎着利落马尾的年轻女孩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但眼神清澈明亮。正是苏琪。
陶……陶老师您好！我是苏琪,来面试助理岗位的。
她声音有点紧,但努力保持着镇定。
坐。
陶陶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开门见山,苏琪,你的简历我看过了。应届生,有三个月猎头实习经验。为什么选择做猎头又为什么想加入一个……刚刚起步,甚至还没有正式挂牌的工作室
苏琪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直视着陶陶的眼睛：陶老师,我在实习时接触过这个行业,虽然只是皮毛,但我发现能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是一件非常有价值也很有挑战的事情。我喜欢这种‘匹配’带来的成就感。至于选择您的工作室……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我虽然刚毕业,但也关注行业动态。您之前在业内就是传奇,格雅集团那个运营经理的Case,业内都传遍了,说您24小时内就精准锁定了最合适的人选。还有……听说您拒绝了程氏猎头高层的挽留。我觉得,跟着您这样有魄力、有实力的老板,哪怕是从零开始,也一定能学到真东西,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她的回答不卑不亢,条理清晰,最重要的是,那份对行业价值的认同和对陶陶能力的认可,清晰地写在眼神里。
陶陶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她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拿起桌上那份打印的文件递过去：这是一份关于某快消巨头区域销售总监职位的基本信息和要求。给你十五分钟时间,告诉我,你会如何着手启动这个Case的寻访不用太详细,说核心思路。
这是临场考验。
苏琪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微蹙,陷入思考。办公室里只剩下她翻动纸张的轻微声响和窗外隐约的车流声。陶陶静静地观察着她。
十二分钟后,苏琪抬起头,眼神比刚才更加明亮：陶老师,我的思路是：第一,精准定位目标公司池。除了同行业竞争对手,还要关注上游供应商、下游大型渠道商中可能具备类似能力的高管,以及近期有组织调整或业绩压力的相关公司。第二,利用现有公开数据库（如脉脉、领英）进行初步筛选,结合行业报告和新闻,锁定可能的目标人选名单。第三,启动初级Mapping（摸底）,通过候选人所在公司的前台电话、行业人脉（比如我实习时认识的几位HR）进行初步接触,了解其当前状态和可能的跳槽意向。第四,对初步筛选出的5-8位潜在候选人,进行更深入的背景信息收集和初步能力评估,形成第一份推荐报告。
思路清晰,步骤明确,虽然略显稚嫩,但核心框架抓得很准,也懂得利用现有资源。对于一个应届生来说,相当不错。
陶陶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她合上手中的笔：明天能来上班吗试用期三个月,薪资按你简历上期望的最高档给,表现好提前转正,奖金另算。工作强度会很大,经常加班,有问题吗
苏琪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惊喜涌上脸颊,她猛地站起来,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没、没问题！陶老师,谢谢您！我明天一定准时到！
叫我陶姐就行。
陶陶站起身,伸出手,欢迎加入陶然猎询,苏琪。
两只手在空中相握。一个崭新的团队,在这间小小的玻璃房里,正式起航。
5
反击序幕
就在苏琪激动地离开后不到十分钟,陶陶正对着电脑梳理格雅CEO项目的核心候选人名单,玻璃门再次被敲响。这次的声音,带着一种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力道。
陶陶抬眼,透过磨砂玻璃,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轮廓。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她没动,声音平静无波：进。
门被推开。程砚舟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昂贵合体的定制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英俊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眼底深处压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焦躁他环视了一下这间小而崭新的办公室,目光扫过窗外壮阔的景观,最后落在陶陶身上。
几天不见,她似乎清瘦了些,但眉宇间那股熟悉的倔强和专注丝毫未减,甚至更添了几分沉淀后的锐利。她坐在那里,像一株在风暴后重新挺立的翠竹,带着一种让他陌生又心惊的独立气场。
地方不错。
程砚舟开口,声音是一贯的清冷,但尾音似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他走到办公桌前,没有坐下的意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还是那个在她面前拥有绝对掌控权的副总裁。看来Linda的佣金,到账很及时。
陶陶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微微仰头迎视着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程总消息很灵通。不过,这似乎与你无关
无关
程砚舟的眉头终于拧了起来,他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试图给她施加压力,陶陶,别任性了。格雅CEO的单子水有多深你知道吗这不是你一个人能玩得转的！董事会级别的博弈,背后牵扯的利益方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你以为Linda真的是单纯看好你她不过是想借你这把刀,去搅浑水,为她自己铺路！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惯有的、自以为是的为你好的剖析,试图击破她的自信。
陶陶静静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等他话音落下,她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程砚舟,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程砚舟一怔。
我现在,不是你的下属。
陶陶的目光像冰锥,直刺向他,我的能力,我的选择,我的风险,都与你无关。至于Linda怎么想……
她轻笑一声,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在商言商,各取所需。我能给她提供最顶级的候选人解决方案,她能给我撬动顶级职位的平台和佣金。这就够了。至于背后的刀光剑影……谢谢程总提醒,但,那正是我的战场。
她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和狼狈。他身上那熟悉的、冷冽的木质香水味飘过来,曾经让她觉得安心,此刻却只觉得讽刺。
程总今天大驾光临,如果只是为了展示你一贯的‘洞若观火’和‘高人一等’的关怀,
陶陶微微歪头,眼神冰冷而锐利,那么,门在那边。我很忙,没空听前老板的职场‘忠告’。
陶陶！
程砚舟被她毫不留情的话语刺得脸色微变,眼底那点强装的镇定终于碎裂,一丝压抑不住的怒意和急切涌了上来,你非要这样吗跟我回去！格雅的单子,我可以代表公司跟你合作！条件你开！你父亲那边……
闭嘴！
陶陶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断他的话。提到父亲,她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刺骨的寒意。程砚舟,我父亲生病,是我陶陶的家事。轮不到你,用这个来做谈判的筹码！更别妄想用这个来拿捏我！
她上前一步,逼视着他,一字一句,如同宣告：回去回哪里回那个茶水间里任由别人编排我‘自立门户’的地方回那个当我被人污蔑时,只会冷冰冰质问我‘她们说的不对吗’的地方还是回你程副总裁那高高在上、永远需要别人仰视的羽翼之下
程砚舟被她眼中的决绝和恨意钉在原地,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那些他曾经觉得理所当然的规则和敲打,此刻在她冰冷的控诉下,显得如此苍白和不堪。
程砚舟,我们结束了。
陶陶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然,从你默许那些流言、居高临下地质疑我的那一刻起,就彻底结束了。现在,请你离开我的地方。以后,公事公办,或者……最好不见。
她指向门口,姿态决绝,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程砚舟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在他怀里温顺、在职场为他拼杀的女人,此刻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将他所有的骄傲和掌控欲都击得粉碎。一股巨大的、陌生的恐慌感攫住了他。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在她冰冷的目光逼视下,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狼狈退却。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压抑的怒火和挫败感,大步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门在他身后被用力带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玻璃墙嗡嗡作响。
陶陶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刚才强撑的冷硬在门关上的瞬间松懈下来,露出一丝疲惫。但很快,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她走回办公桌后坐下,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那份标注着格雅集团大中华区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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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候选人的文件上。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发出清脆而有力的声响。屏幕上,一个名字被她用红色高亮标记出来：陈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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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任新动力科技联合创始人兼CEO。
林晚昨晚在电话里幸灾乐祸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周朗在台上感谢他的‘伯乐’,特意提了你的名字！……下面坐着程砚舟！还有他那个死对头,新动力科技的陈铮！两人脸色都跟吃了苍蝇似的！
程砚舟的死对头陶陶盯着那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敌人的敌人,或许……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尤其是在程砚舟刚刚上门警告之后。
她拿起手机,没有半分犹豫,拨通了一个存在通讯录深处、标注为备用资源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一个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磁性男声传来：哟稀客啊。陶大猎头,怎么想起我来了
陶陶脸上没有任何寒暄的笑意,声音冷静而直接：陈总,星熠峰会上的演讲很精彩。听说您最近在物色一位能统领全局、开拓新市场的COO正好,我这里有个‘有趣’的消息,或许您会感兴趣。关于……格雅集团大中华区未来的掌舵人,以及,它可能给您的‘老朋友’程砚舟带来的……一点小麻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陈铮低沉而充满兴味的笑声：呵……陶陶,你总是能给我惊喜。下午三点,我办公室,面谈
没问题。
陶陶干脆利落地应下,挂断电话。
窗外,阳光正好,将这座钢铁森林映照得一片璀璨。陶陶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如鹰隼。
程砚舟,游戏才刚刚开始。你丢掉的,可不仅仅是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