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得知自己得了绝症以后,终于知道天塌了是什么样的感觉。
李一盛知道以后,他通红着眼,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语气斩钉截铁,汀汀,就算砸锅卖铁,这个病必须得治！
我通过他坚定的眼神,看出了他的决心,他是真心要跟我同甘共苦。
然而,我不辨声色,低头轻声说道,一盛,我们离婚吧。
……
1
我因为最近恶心想吐,还总是睡不醒,所以去了医院检查身体。
李一盛得知我要去医院,转身打了个电话,挂了以后对我说道,我跟领导请好假了,我陪你去医院。
他眼神里没有担忧,反而带着一丝期待,你的经期是不是推迟了一个星期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像是的。
我从不记自己的经期,每个月李一盛都会替我记好时间,贴心地提前给我准备热水袋,红糖姜茶。
李一盛语气是藏不住的期待,萌萌要当姐姐了。
婆婆在一旁听到这话,两眼放光,哎呦,汀汀你又有啦这可太好啦,萌萌要有弟弟了,我们李家可终于有后了。
听到这话,我的眉头不由得紧皱,没等我说话,李一盛先开口,妈,别说了,我要带汀汀去医院检查身体,你在家里好好带萌萌。
萌萌才两岁多,还需要大人的照看。
李一盛知道我婆婆说的话我不爱听,但他每次都会站在我这边,让我觉得嫁人从来就不是会让人一件后悔的事情。
也因为这样,我少了许多婆媳矛盾。
婆婆催我生二胎催了很久,好不容易等来的动静,她也顾不上李一盛语气里的不悦,喜上眉梢地应道,诶,萌萌就交给我,你们放心去医院吧。
李一盛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去了医院。
然而,常规的抽血以后,医生看着我的单子,紧着眉头一言不发许久,而后在几个箭头底下画了个圈,这几个数值有点异常,我再给你开其他单子做个详细检查。
去医院,最怕就是医生的沉默不语。
医生,不会是有什么大问题吧我担心地问道。
萌萌还小,我怎么忍心丢下她。
生了娃以后,孩子成为了我唯一的牵挂。
医生含糊地说道,从现在来看,结果还不确定,等进一步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同样不安的还有李一盛,可他在一旁一直紧握着我的手,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话,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他自己。
在李一盛的陪同下,我做完了一个又一个检查,最终出来的结果,是脑瘤,还是恶性。
医生叹了口气,这种病,可以通过手术加化疗,来延长病人的生命,但是……
后面的话,医生没说出口,但是我知道,那句但是后面是四个字,时日无长。
医生,我们治,不管花多少钱都治。
李一盛坚定地说道,汀汀,不管要花多少,我都不会放弃。
我摇摇头,一盛,我们离婚吧。
李一盛：……
2
回到家以后,婆婆热情兴奋地迎了上来,怎么样,是有了吗
我苦笑一声,有是有了,不过不是有了孩子,而是有了绝症。
李一盛知道我难受,对婆婆说道,妈,你别问了。
婆婆对他儿子护媳妇,见怪不怪,嘟嘟囔囔道,问多一句都不耐烦,辛苦拉扯大的儿子,就这样对我。
她不会大发脾气,也不敢。
因为我跟李一盛每个月都会给她一万块的家用。
而公公在老家上班,一个月三千块。
原本我们是想请个育儿嫂照顾萌萌,婆婆知道了育儿嫂的工资后一口反对。
这么多钱给外人,还不如给我呢。
妈,带小孩很累的,我怕您吃不消。
有什么吃不消,不就带个小孩子,能有多辛苦一盛上班才累,赚的钱说给人家就给人家,也不知道心疼钱。
我不再反驳,婆婆毕竟是萌萌的奶奶,自己人带起来也不怕会对萌萌不好。
后来带了没几个月,婆婆有意无意地在我们面前埋怨道,萌萌粘人,一刻都离不开她,搞得她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于是,我们请了钟点工。
又后来,因为婆婆成天喊道,头疼肩膀疼,身体哪哪都不舒服。
没办法我们只好将两岁多的萌萌提前送进了托班。
婆婆见我们不告诉她检查结果,扭头进房间里,边走边自言自语道,该不会又是个丫头片子吧。
李一盛将我拉过去,正面对着他,别听我妈瞎说。
在医院里的话,他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没有放在心上。
我提醒他,一盛,一个星期以后,我们就去办理离婚手续吧。
李一盛按着我肩膀的手一紧,不可置信,为什么
汀汀,我不介意,我爱你,我要陪你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点点头,我知道。
我的视线对上他的眸子,里面满是对我的心疼。
可是我不能心软。
……
我把准备离婚的消息告诉给林晓的时候,她惊讶得瞪大眼睛,声调不自觉提高,黄汀汀,你在发什么疯谁不知道,你家李一盛是二十四孝好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那种。
林晓是我的大学室友兼闺蜜,对我跟李一盛感情,她是了如指掌。
我抿了一口咖啡,好苦。
林晓,我得了绝症。我毫不遮掩地告诉她。
绝症什么绝症
脑瘤,恶性,晚期。我轻轻地丢下几个词,却像丢下了几个炸弹,炸得林晓失去了思考功能。
然而,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只是静静地等着林晓自我调节。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所以,是李一盛要抛下你不管。我还以为,他……是个绝世好男人。
我撕开一包砂糖,全部撒进咖啡机,用搅拌棍缓缓地搅拌,不是,是我要跟他离婚。
我着重强调了我字。
为什么林晓不理解,李一盛从高中追你追到大学。他高考比你高了整整二十分,却为了你没去更好的学校,而是跟你报了同一间大学。
你大学四年,每次下课不都是他在课室外风雨无阻地接你下课。
他还每个月都会给我们这些舍友买零食,交代我们多让着你,这么好的男人,你为什么要离婚
现在你得了……林晓顿了一下,才能将那两个字说出口,你得了绝症,不正是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林晓还是单身少女,她不懂,最需要人照顾的人不是我,是萌萌。
李一盛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跟他分开
我无力地扯了扯嘴角,爱
李一盛他的确是爱我,至少目前是。
可是,爱是流动的,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我的消失,冲淡了李一盛对我的感觉,从而转移到其他女人身上。
我咬咬唇,不可否认,他现在的确很爱我。林晓更加不能理解。
我语重心长,林晓,你可以图一个男人的180毫米,也可以图他的180厘米,甚至图他的180平方米,但是你不能图他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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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听得脸一红,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看她都要红到耳根,这个车她不可能没上,我叹了口气,感慨道,对你好这种东西太过飘渺了。爱你的时候,他可以不计一切地对你好,可是不爱你的时候,就连你的呼吸他都会觉得阻碍到他。
再说,我要死了,我很快就不需要他的好。
3
距离离婚还有四天。
李一盛就像忘记了这件事情。
每天照常地对我嘘寒问暖,照常地送我去上班。
他有提过我们一起离职,一起去环游世界,一起享受生活。
我拒绝了。
有什么必要呢死的人终将会死去,活的人还要活下去。
还不如继续这平常又平淡的生活,当我离开以后,也只是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消失不见而已。
萌萌被我送去了外婆家。
婆婆不用带娃,轻松了不少,自然乐意。
妈,萌萌以后就放在我家,给我妈带了。
婆婆还不知道我得了绝症的事情,以为我怀了二胎。
李一盛没跟她说。
婆婆乐道,诶,好的好的。这样我好专心照顾你一个人。只是,这生活费,还是要继续给我的。毕竟你要多补补营养。
我冷笑一声,往日的隐忍已经不再需要。
你照顾我什么了饭是阿姨做的,碗是阿姨洗的,衣服是洗衣机洗的,阿姨晾的,地是扫地机拖的。
我受够了婆婆的好吃懒做。
婆婆听了这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怎么跟妈说话的难道萌萌不是我看着长大,保护得她,不然她都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欺负,再说,阿姨干活的时候,我总得在旁边盯着,不然她偷了你的东西怎么办
这两件事不提还好,一提我就生气。
萌萌上次去医院打狂犬疫苗,是因为你坐在阴凉的地方刷手机,放任萌萌去跟一只流浪狗玩,导致萌萌被抓伤,这叫保护吗家里的东西,你看上就直接带回你娘家,问都不问我一句。究竟谁才是小偷
我一股脑地将以往的全部不满都倒了出来。
事到如今,也没有忍的必要了。
婆婆瞬间破防,哭喊大闹,大声嚷道李一盛你过来,这就是你的好媳妇。都欺负到你妈头上了。那狗是我让它去咬的吗说我拿你东西,我不就拿了几件,一家人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
我早就看不惯婆婆的所作所为,你不斤斤计较你连给萌萌买的一个五块钱玩具都要跟我报销,你不计较
婆婆扯着嗓门,拍大腿喊道,萌萌是你女儿,玩具是买给萌萌的,让你出钱怎么了
我冷眼看她,对于她的双标行为,早就见怪不怪。
我终于吐出心声,妈,你回老家去吧。
婆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这时,李一盛听到动静,从厨房赶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今天阿姨休息,他在厨房里洗碗,擦干了手才赶过来。
婆婆抢着开口,你自己听听你家好媳妇说的什么话！
顿了顿,她又抢先开口,怕我先卖惨,她带着哭腔,汀汀要赶我走。
李一盛看了我一眼,我说道,以后萌萌就给我妈带了,这里不需要妈了。她还是回去吧。李一盛沉默了片刻,开口,妈,听汀汀的吧。
4
婆婆嗓门提得更高了,她似乎要让整幢楼都能听见她的声音,我辛辛苦苦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报答你妈的我……
我跟一盛准备离婚了。
我一句话成功地打断了婆婆的指责。
她重复我的话,离婚跟一盛
不然呢我还能跟谁离婚
我没有出声。
同样惊讶的,还有李一盛。他没想到我会就这样当着婆婆的面说出来。
婆婆问道,为什么离婚
李一盛不想跟婆婆讨论这个问题,他推搡着婆婆离开,妈,这件事以后再说。
婆婆急了,将刚才的事情抛于脑后,态度大变,连忙劝道,哎呀,两夫妻吵架很正常,有什么事情非要离婚一盛,你是个男人,你多让让汀汀不就好了。
李一盛无可奈何坦白,妈,不是我要离婚,是汀汀要跟我离婚。
汀汀……
婆婆立马就将头转向我这边,开始了苦口婆心。
婆婆是不愿意我跟他儿子离婚的,但并不是她有多喜欢我这个儿媳妇。
而是她知道,他儿子之所以能这么快在大城市立足,少不了我家的帮助。
学生时代,李一盛品学兼优,生活费却只能靠着那微弱的助学金以及兼职,才能勉强养活自己。
大学毕业以后,我爸给他介绍了份工作,让他顺利地进入人人羡慕的单位。
还好,他自己也很争气,不出三年就开始平步青云,一路做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
在同龄人还在底层摸爬打爬的时候,他已经被人尊称李总,人人见了他都要打声招呼。
李一盛刚把我介绍给他家的时候,婆婆就恨不得将我们锁在同一个房间,赶紧生米煮成熟饭。
李一盛,也算是真正地从他们那个鸟不拉屎的农村里飞了出来。
我结婚的时候,没要彩礼,因为我知道他给不起。
我家备了嫁妆,一套房跟一辆车。
车子是李一盛名下,房子也是我们共同的名字。
婆婆对这个嫁妆很是满意,自然对我更加满意。
因为我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还有三套市中心的房子。
她哪能舍得我这个媳妇。
在她心里,她儿子固然优秀,但是我家雄厚财力不至于会让她觉得他儿子可以找到下一个比我更好的。
汀汀啊,你……婆婆转变了态度,开始做我跟李一盛的和事佬。
但李一盛不想他妈插足我们之间的事情,打断道,妈,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我会好好劝劝汀汀的。
李一盛担心她会说出什么让我不高兴的话,堵住了婆婆的嘴,送她回了房间。
汀汀,你知道,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李一盛坚定地说道。
我垂下眼眸,半晌,一盛,你爱我吗
我对你的好,难道你都感受不到吗你是白眼狼吗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真心喂了狗,李一盛语气里带点寒心。
我感受得到,所以,我们离婚吧。我眨了眨眼,似乎这样,泛红的眼睛里就流不出眼泪了,一盛,我也爱你。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你可以答应我吗
我爱李一盛。
可是我赌不起。
人性的真面目,就是丑陋的。
为了萌萌,我别无选择。
李一盛看出了我的执意,他紧绷的身体倏然软了下来,如你所愿。
他转身走回房间里,婆婆立马跟了进去,刻意被压低的声音还是传入了我的耳朵里,怎么样汀汀为什么要离婚你劝好了吗你可不能离婚啊,离了可不再好找啊。我跟你爸的养老,全指望你了。就算真的要离,也要生个大胖小子再离……还有那些房子……
妈——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
我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5
离约定去民政局离婚的日子还有两天。
李一盛自我调节好情绪以后,如常地接我上下班。
婆婆见到我就对我笑脸相迎,生怕我再提离婚的事情。
谁知,这天下了班以后,回到家,婆婆的脸色明显不对劲。
见我跟李一盛到家,她坐在沙发上,用力地扔出一张纸,怒道,这是什么
我扫了一眼,是我身体检查的单子。
对于详细的检查结果她自然是看不懂,但是单子上切切实实地写着肿瘤二字,。
我问了你二哥,他说这个病没得救了,是真的吗
李一盛的二哥在一家医院里当医生。
妈,你干嘛李一盛向前迈出一步,将单子藏在身后,仿佛只要我看不到,这个病就不存在。
你藏什么藏我问你话呢,汀汀是不是得了绝症
她话是对李一盛说,但眼神却是瞄向我这边。
带着质问跟怒意。
我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吐出道你翻我东西婆婆眼神慌张了一下,很快又镇定自若,理直气壮道,翻什么翻,我是在帮你们收拾东西。
自从婆婆把我房间里的上千元吹风机,智能音响,甚至连我的智能手表都问都不问,直接拿回娘家给她家用,我就明令禁止她进去我的房间。
而这些检查单子都是我放在房间抽屉里的东西。
你在怀疑我我隐隐约约地猜到她的意图。
她倒是先沉不住气,开门见山地说道,谁让你突然要说离婚,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野男人。
我将视线转向李一盛,你说,该怎么办吧
李一盛左右为难,一边是他的母亲,而另外一边是他时日无多的妻子。
他沉思了一会儿,咬着牙说道,妈,我给你买明天离开的车票。
婆婆怒道,我不走,凭什么要我走这房子是我儿子辛辛苦苦买下来的,我要住在这里！
你儿子我冷笑一声,这房子的名字写的是我跟李一盛的名字,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赖着不走,我就报警说你强闯民宅。
婆婆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不屑一顾,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这么嚣张。
她站起身来,自言自语,走就走,反正等你死了,你的东西还不都是我儿子的。你们家的财产只能留给萌萌,还不就是我们老李家的。
她似乎忘记了,我要跟李一盛离婚。
她想要的东西,可都得不到。
婆婆回到房间里,收拾行李。
李一盛握着我的手,汀汀,你别听我妈乱说。我……
我微笑着摇摇头,我当然知道面前这个爱我入骨的男人不会有这种想法。
可是,我婆婆会有,别的女人也会有。
更重要的是,时间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它会冲淡人的思念,更会改变人的想法。
最终,我如愿地跟李一盛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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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费点
6
离婚不久,婆婆就收到了消息。她来到我们家大闹了一顿。
但是米已成粥,她再怎么发脾气也于事无补。
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往后的日子,我们依然跟往常一样住在一起,像对恩爱夫妻一样。
我对李一盛说道,我们已经离婚了,如果你碰上了喜欢的女孩子,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离开这里。
李一盛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这辈子,除了你,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萌萌按照我的意愿分给了我,作为嫁妆的房子我还给了我的爸妈,车子使用了一段时间,跌值跌得不行,就还是给李一盛。
不过保时捷的车子,再怎么贬值,也还是有点价值。
我跟李一盛共同的房子,他补给我相应的金额,就转到了他的名下。
李一盛答应了我的全部条件,他真的很爱我不是吗
自从婆婆大闹一顿离开以后,邻里邻居们都知道我们离婚了,一些风言风语时不时得传出来。
她们都说我作,说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离婚。
说我不懂得珍惜李一盛这种好男人。
说我在外面有野男人。
各种各样的说法。
流言满天纷飞,然而,我只是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所以,我将说我有野男人的邻居家门口,贴上了她家儿子因为当瓢虫而进入局子里的证据。
又将那些在背后议论我议论得最狠的几个,在小区的公告栏上,贴上了他们家为了贪小便宜而在超市里顺手牵羊的照片,又或者是,他们为了维护自家孙子而欺负了别人家小孩的照片,然后被其他家长找了上门。
反正我闲得慌,找人把柄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困难。
逐渐地,背后议论我的声音消失不见,他们甚至连见了我都绕路走。
没人敢报复,因为他们生怕我随时发病会讹上他们。
生活冷暖,只有自知。
大家生活过得都不容易,他们又何必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口舌之上。
因为流言蜚语而一时想不开结束生命的人还少吗
他们知道,但却不在意。
我只是让他们尝尝了被人议论的滋味而已。
7
无人知道,我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可怕又真实。
在梦里,我做了另外一个选择,我没有离婚。
直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里,李一盛始终陪在我身边,精心照料着我,他红着眼,答应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萌萌。
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在我离开不久之后,前婆婆便逼着李一盛去相亲。
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吵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她说,要是老李家没有香火延续,家里的这么多房子要继承给谁
萌萌她是个女孩子,迟早要嫁人,房子要是留给她就等同于留给外人。
前婆婆似乎又忘记了,这些房子,是我带来的。
她却当作了自己的物品,在那里指指点点,甚至想要分配。
可是,我死了,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家想要回萌萌的抚养权,但是没有办法。
因为,她的父亲才是她的第一监护人。
在前婆婆的吵闹之下,李一盛为了图个清净,只好配合她出去相亲了几次。
李一盛如今不同往日,他有钱又体贴,即使是他是二婚,依然有不少小姑娘争着想当后妈。
毕竟,一辆保时捷,就够迷倒不少少女。
鬼使神差地,相亲了几次,李一盛竟然还真的遇到了他的第二春。
一年不到,他重新地结婚生子。
遂了婆婆的心,生了一个胖大小子。
全家人的心思都落在这个呱呱坠地的新生儿,忘记了那个丧母一年不到的小女孩。
她想抱抱弟弟,却被嫌弃没有力气怕伤到弟弟而被大声斥责；她想出去玩耍,却因为弟弟在睡觉,没人带她,她只能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孤单地玩游戏。
她是我的拼着生命而生下来的宝贝啊,而现在,却在一个角落里无人问津。
李一盛是个好人。
我在的时候,他拼尽全力的对我好。
可如今,他有了新的对象,他要拼尽全力地对他的新妻好。
我不反对他展开新的生活,但我不愿意看见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就这样地被无视。
所以,在我得知我真的得了绝症的时候,萌萌那张手足无措的小脸蛋占据了我的大脑。
她的童年不应该这样。
她已经失去了妈妈。
我必须得为她打算。
8
我比医生预计的时间还活得要久。
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的生命的确在倒数了。
李一盛一直陪伴着我,我们就像一对恩爱夫妻,走到了我生命的最后。
我走了以后,我的意识汇聚成一缕灵魂,并没有马上离开。
我看到了悲痛不已的李一盛,以及不懂生死为何物的萌萌,还有在一旁到处打听别人家闺女情况的婆婆。
从此,萌萌就跟着我家生活。因为我提前将她放在外婆家,所以她早已适应外婆家的生活。
我的嫁妆全数被我带回了娘家,我的房子已经转入到萌萌名下。
毫不知情的前婆婆,还在沾沾自喜地推销自家儿子,我儿子条件很好的,在市中心五套套房呢,还有一辆保时捷,都是全款,一点贷款都没有……要是谁家闺女嫁过来,就算只是收租都足够生活了……
……
我的墓碑上每周都会有一束新鲜的鲜花。
有时是李一盛探望我带来的,有时是林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一盛来探望的频次逐渐地减少。
直到最后一次,他说,对不起,汀汀,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最后一次来看我的人,还有林晓。
她春风得意,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告诉我,她要结婚了,对象是李一盛。
汀汀,你应该不会怪我吧。是你告诉我的,找男人就要找有三个180,李一盛他不正好都符合吗他房子多,又有豪车。
大学里,他的眼里就只有你,现在你终于不在了,我要谢谢你,要不是你走了,我怎么会找到这么好跟他相遇的机会。所以我才一次又一次地来看你。
我跟他说我想要他忘记过去,跟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就真的答应我不来看你了。
他现在很爱我,不是吗
你说得对,爱是流动,现在,他的爱流动到我这里了。
你放心,我会好好享受你的生活。
不,我会比你更幸福。
她在我墓碑前得意地宣泄了一番,留下一束花,就走了。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李一盛跟林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