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把月亮带回来 > 第一章

【卷一:星陨·序章】
——我在十万年后回头,看见此刻的你正抬头望天。
第一章 星陨之夜
公元2025年8月19日,星期二,北京时间的22:37,夜色像一块被熨平的绸缎,铺在故宫角楼的屋脊上。
我踩着绸缎的褶皱,从十万年后的风里,一步一步走到午门前。
风里有铁锈味,也有桂花香,像一把钝刀,把记忆割得血肉模糊。
我记得十万年后的月亮,已经碎成九瓣,悬浮在赤红的天空,像九只被剜去瞳孔的眼。
我记得人类最后的城市,用星舰的龙骨搭成篱笆,篱笆里种的是从火星移植的稻谷,谷穗像燃烧的火箭。
我记得最后一场大战,我们赢了,却也输了——我们把熵钉死在宇宙的门槛上,却也把自己钉死在时间里。
于是,我逆流而上,像一枚倒飞的子弹,回到此刻。
我的名字叫林见微,道号归一,十万年后最后一个合道修士,也是第一个被时间拒绝的旅人。
我的任务只有一句:让此刻的你们相信,修仙不是神话,而是未来最后的科学;然后,带你们一起,把碎掉的月亮拼回去。
第二章 初遇·地铁里的青衣少年
我从午门走到国贸,只用了两步。
一步跨出明代的风,一步踏进三环的霓虹。
人流像一条浑浊的河,我逆流而上,在地铁十号线的车厢里,看见了他。
他十七岁,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背一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耳机里漏出《晴天》的旋律。
他的眉心,有一点朱砂色的光,像一粒正在孵化的星子。
那是灵窍——十万年后,人类觉醒的第一道门。
可此刻,他并不知道。
他正低头刷着手机,屏幕上是北大附中修仙社的招新海报,配文:
你相信御剑飞行吗你相信筑基之后高考能加30分吗来,我们教你白日飞升。
我笑出声。
他抬头,目光穿过拥挤的人缝,与我四目相对。
一瞬,我听见他耳机里的音乐停了,地铁的轰鸣停了,整个世界的秒针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捏住。
你……他张了张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点头:见过。在十万年后的月亮碎片上,你曾用一把断剑,替我挡过一道天劫。
他愣住。
我抬起手,掌心浮现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银色符箓,像一枚微缩的星云,缓缓旋转。
符箓的光,照亮了他瞳孔里深不见底的黑色。
我叫林见微。我说,从今天开始,我来教你真正的修仙。不是加30分那种,是把月亮拼回去那种。
地铁恰好到站,车门叮一声打开。
人潮推搡,他却被定在原地,像一枚钉子钉进时光的裂缝。
我转身下车,背影留给他一句话:
明天凌晨四点,景山最高处,你若来,我带你看看十万年后的日出。
第三章 景山·十万年后的日出
四点整,天还没亮,景山的石阶上落着一层薄霜。
我坐在万春亭的栏杆上,背对紫禁城,面朝东方。
他来了,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成几缕。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他问。
我答:因为在另一条时间线里,你没有来,于是月亮碎了,世界死了。我来,是为了让这条时间线活下去。
他沉默。
我抬手,指向东方。
第一缕光刺破云层,像一把金色的剑,挑开天幕。
可那光并没有停,它继续上升,继续燃烧,像一条逆流的瀑布,从地平线倒灌回苍穹。
太阳没有升起,而是整个天空升起来了。
他瞪大眼睛,看见云层之上,不是蔚蓝,而是一片赤红——那是十万年后的天空,碎月高悬,星舰残骸如鲸骨漂浮。
这叫‘光阴倒影’。我解释,我把十万年后的天空,折叠进了今天的日出里。只有你能看见,因为你有灵窍。
他伸手,指尖颤抖,想要触碰那片不属于此刻的天穹。
我握住他的手腕。
别碰,我说,碰了,你就再也回不到普通人的生活。
他看我,眼神像被点燃的纸,迅速从茫然烧到决绝。
我本来也不想当普通人。他说。
我笑,松开手。
好,那从今天起,你是我在这个时代收的第一个弟子,道号——我顿了顿,想起十万年后他在月亮上为我挡天劫时,那把断剑的名字,道号‘折剑’。
第四章 第一课·呼吸之间
修仙的第一步,是学会呼吸。
不是用肺,而是用灵窍。
我带着他,盘坐在万春亭的瓦脊上,面朝破碎的未来天空。
闭眼。我说,想象你的眉心有一扇门,门后是一片海。
他闭眼。
现在,用鼻子吸气,想象你把海面上的月光吸进来;用嘴巴呼气,想象你把海底的淤泥吐出去。
他照做。
三息之后,他的睫毛开始结冰。
七息之后,他的校服外套鼓起,像被风灌满的帆。
十息之后,他整个人离地三寸,悬浮在瓦脊之上。
我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回实处。
够了。我说,再吸,你就要把北京的PM2.5全吞进灵窍,会拉肚子。
他睁眼,瞳孔里有一片未散的月光。
师父,他第一次叫我师父,这就是修仙
我摇头:这只是呼吸。真正的修仙,从今晚开始。
第五章 夜色·故宫里的龙吟
当晚,我们翻墙进了故宫。
不是旅游路线,而是午门西侧的城墙。
我带他走过金水桥,走过太和殿,最后停在一口被铁栅栏围住的井前。
这口井,我说,是朱棣当年锁龙脉的地方。今晚,我们要把龙放出来。
他咽了口唾沫:违法吗
我笑:十万年后,已经没有法律了,只有熵。
我抬手,银色符箓再现,贴在铁栅栏上。
符箓化作液态金属,渗进锁孔,咔哒一声,栅栏开了。
井口漆黑,像一张没有牙齿的嘴。
我率先跳下去。
他犹豫一秒,也跟着跳。
井底没有水,只有一条向下的石阶,像一条被抽掉脊骨的龙,蜿蜒进更深的黑暗。
我们走了九百九十九级,来到一扇青铜门前。
门上铸着一头张口的龙,龙口衔着一枚铜铃。
我伸手,拨动铜铃。
铃声清脆,像一滴水落入热油。
门开了。
门后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穹顶镶嵌夜明珠,照见四壁的壁画——
那是明代的画师,用矿物颜料记录了永乐年间,一条青龙自天而降,钻入紫禁城地脉的场景。
宫殿中央,盘着一条真正的龙。
不是神话,不是雕塑,而是一条青黑色的、呼吸着的、鳞片上还沾着水汽的龙。
它睁眼,瞳孔像两枚竖起的月亮。
归一,它开口,声音像青铜编钟,你迟到了十万年。
我拱手:路上堵车。
龙把目光移向我身旁的少年。
他是
折剑。我说,这一代的守月人。
龙点头,巨大的头颅垂下,鼻尖几乎贴上少年的额头。
你怕吗龙问。
少年——折剑——挺直脊背:怕。但我更怕月亮碎掉。
龙笑了,笑声震落穹顶的几粒夜明珠。
好。龙说,那我便把最后的龙气给你。
龙吐息,一道青金色的气流,像一条小号的龙,钻进折剑的眉心灵窍。
他整个人发出光来,像一盏被点亮的灯。
我抬手,接住最后一粒掉落的夜明珠,捏碎。
粉末在我掌心化作一张星图,星图上标注着九个坐标——那是九瓣碎月的坠落地点。
走吧。我对折剑说,从明天起,我们去捡月亮。
第六章 星图·第一瓣碎月
星图第一坐标:
北纬39°54′,东经116°23′,海拔43米——北京,国家大剧院水下仓库。
时间是三天后的午夜。
我们潜进大剧院时,水下仓库正在维修,抽干了一半的水,剩下一半像一块巨大的黑镜子。
镜子中央,躺着一块直径两米的银色碎片,边缘锋利,像一瓣被撕下的月亮。
碎片周围,围着七名身穿潜水服的军人,手持水下步枪。
折剑低声:怎么办
我答:让他们睡。
我抬手,银色符箓化作七条水蛇,游向军人。
水蛇贴上他们的后颈,军人无声倒下,像被剪断线的木偶。
我们游过去。
折剑伸手,想要触碰碎片。
别碰。我说,直接碰,会被月煞割断手指。
我咬破指尖,血滴在碎片上。
血珠滚落,化作一枚细小的红色符文,印在碎片中央。
碎片开始缩小,最终变成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月牙,飞入折剑的掌心。
他握拳,月牙嵌入他的皮肤,像一枚银色的痣。
第一瓣。他说。
我点头:还剩八瓣。
第七章 归来·暴雨中的告白
黎明,暴雨。
我们坐在景山万春亭的屋檐下,分食一只被雨水泡软的煎饼。
折剑突然开口:师父,如果我失败了,世界真的会毁灭吗
我咬了一口煎饼,雨水顺着我的下巴流进衣领。
不会。我说,世界不会毁灭,只是人类会。地球会继续转,月亮会继续碎,只是再也没有人抬头看它。
他沉默。
雨声像一万面鼓。
那如果我成功了呢他问。
我笑:如果你成功,十万年后的我会消失,因为未来被改写了。但没关系,我会在消失前,把记忆留给你,你会成为新的时间锚点。
他转头看我,雨水把他的刘海黏在眼皮上。
那你会记得我吗
我答:不会。但我会在消失前,把这句话告诉你——
我凑近他耳边,低声:
十万年后的月亮上,刻着一行字:‘折剑,谢谢你把月光还给人间。’
雨停了。
东方的云层裂开一道金线,像一把新的剑。
第八章 尾声·第一卷终
我站起身,把最后一口煎饼塞进嘴里。
折剑也站起,掌心银色月牙微微发光。
走吧。我说,下一站,上海,外滩,第二瓣碎月在黄浦江底。
我们并肩下山。
身后,雨后的景山像一座被洗亮的青铜鼎。
更远的地方,太阳正在升起,像一块被重新打磨的镜子。
镜子照见两个背影——
一个来自十万年后的合道修士,一个十七岁的青衣少年。
他们的脚步,踩在今天的北京,却走向十万年后的月亮。
(第一卷·星陨,完)
【卷二:黄浦江底的龙宫】
——月亮碎成九瓣,其中一瓣,沉在了1937年的炮火里。
第一章 外滩钟声
2025年8月22日凌晨一点,上海外滩的海关大钟敲了十三下。
第十三声钟声像一条灰白的鲸,撞碎在黄浦江面,溅起的却不是水花,而是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时间褶皱。
我蹲在防汛墙上,把折剑的校服帽子往下压了压:听见了吗那是1937年的回声。
少年侧耳,脸色发白:我听见炮声……还有人在哭。
嗯,八·一三淞沪会战,日军舰炮击外滩,一枚460毫米炮弹撕开了时空,把第二瓣碎月震进了水下龙宫。
我递给他一粒薄荷糖:含着,别让过去的硝烟呛了喉咙。
糖纸剥开的瞬间,海关钟楼的时针倒转半格,江面浮起一艘幽灵般的黑色潜艇——不是金属,而是木质,船舷刷着昭和十二年·加贺丸。
折剑瞳仁里的月牙银光暴涨:那是……活的
是历史的倒影。我掐诀,银色符箓化作一只水鸟,落在潜艇桅杆,跟上它,它能带我们找到龙宫入口。
第二章 逆流潜艇
我们沿着防汛墙滑进江水。
八月的黄浦江带着纸醉金迷的霓虹体温,却在脚踝以下骤然冰凉,像踏进一口古井。
木质潜艇无声下沉,船体两侧,一盏盏白纸灯笼亮起,灯笼上写着阵亡水兵的名字。
每沉一米,灯笼就灭一盏。
折剑伸手想扶住最近的那盏,指尖却穿过纸面——他抓住的是一枚弹片。
弹片滚烫,烫得他掌心月牙发出嘶嘶白雾。
我握住他手腕:别碰,那是‘历史热’。活人被烫伤,死人却被冻醒。
潜艇在江底停住。
前方出现一座倒立的牌楼,鎏金匾额上题着东海别院四个字,墨迹被水晕开,像一串黑色泪滴。
门楼下,两列虾兵蟹将持戟而立,盔缨漂荡如海藻。
他们看见我们,兵器交叉:凡人退避!
我把折剑往前轻轻一推:凡人他胸口藏着半瓣月亮。
虾兵蟹将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齐刷刷跪倒:守月人——请!
第三章 龙宫旧主
穿过牌楼,是一座悬浮在水中的城市:
琉璃瓦的屋脊倒挂着珍珠帘,乌篷船在屋顶之间穿梭,船夫是穿长衫的骷髅,橹桨拍打出磷火。
城市的正中央,盘踞着一条白骨龙。
龙骨完整,龙角却缺了一截,缺口处嵌着一块银色月瓣,像给尸体按上的义眼。
龙骨胸腔里,一颗青黑色心脏仍在跳动,每跳一次,江水便泛起铁锈味。
折剑喉咙发紧:这就是……龙宫
曾经是。我抬头望向龙骨额头,它叫敖青,东海龙王第十七子,1937年淞沪战场,为救一艘难民船,被日军舰炮击中,陨落于此。第二瓣碎月随它一起沉入江底,月煞腐蚀龙骨,便成了如今模样。
白骨龙缓缓睁眼,瞳孔是两团旋转的星云。
归一,它声音像碎冰,你终于来收尸
不,我来借月。我拱手,龙已死,月当还。
龙骨发出一声长啸,整座水下城市随之摇晃:守月人若取走月瓣,我最后一丝执念也将消散,你可忍心
折剑忽然上前一步:前辈,你的执念是什么
龙骨垂首,龙须缠住少年的手腕,拉至眼前:小守月人,你愿替我看看1937年之后,上海是否再无炮火
折剑鼻尖一酸,重重点头。
龙骨笑了,笑声卷起漩涡:那就拿去吧!
第四章 月煞化形
失去月瓣的龙骨瞬间崩塌,化作一柄骨白色的长剑,剑脊上刻着青霜二字。
剑尖却缠着一缕漆黑煞气,凝成一张少女面孔,眉目与折剑有三分相似。
哥哥……煞气少女开口,声音像指甲刮玻璃,别丢下我。
折剑愕然:你是谁
我叹口气:月煞化形,取的是你心底最深的遗憾——你孪生妹妹折雪,十年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煞气少女伸出手,指尖滴落黑色月光:带我走,我替你找回妹妹。
折剑的瞳孔开始扩散,像被墨汁晕开的宣纸。
我并指如剑,划破自己掌心,鲜血在江底凝成一粒红色珍珠,弹入少女眉心。
煞气尖叫,化作黑烟钻回骨剑。
骨剑安静,剑柄缠上一圈红线——那是我的血。
持此剑,可斩遗憾,也可被遗憾斩。我把青霜递给他,慎用。
第五章 时空暗流
龙宫开始坍塌。
1937年的炮火声自四面八方涌来,木质潜艇在我们头顶自燃,火光照亮江底沉积的无数弹壳与旗袍碎片。
我抓住折剑后领:跑!
我们踩着倒塌的牌楼跃起,却被一道暗流拖住——那是时间回溯的漩涡。
漩涡里闪现无数画面:
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学生把最后一包奎宁塞进伤员怀里;
戴圆框眼镜的少年记者按下快门,镜头里却是未来的我们;
穿海军制服的日本兵把一束白菊投入江中,白菊变成白骨。
折剑忽然挣脱我的手,朝漩涡中心游去。
你疯了我怒喝。
我看到我妹妹!他回头,眼里倒映着漩涡里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她在向我招手!
我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出,化作赤色锁链缠住他腰:那是月煞的诱饵!
锁链收紧,我们被弹出江面,重重摔在外滩防汛墙下。
夜色依旧,海关大钟的指针回到原位,仿佛一切未发生。
唯有折剑掌心多了一道黑色月牙,像被烫伤的吻痕。
第六章 雨夜诊所
我们湿漉漉地钻进南京东路一条弄堂。
折剑开始发烧,体温高得能煎蛋。
我踹开一家24小时牙科诊所的门,把牙医按回椅子:借你紫外线灯一用。
牙医在看到我掌心旋转的银色符箓后,安静如鹌鹑。
我把折剑平放在诊疗椅上,灯管全开,紫光下,他胸口浮现龙形纹路,沿着血管向心脏蔓延。
月煞入体。我皱眉,比我预计得快。
牙医颤声:需要……需要帮忙吗
我瞥他一眼:有烟吗
有……有黄鹤楼。
我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烟雾化作一枚青色篆文,烙在折剑额心。
纹路暂时停滞。
听着,我对牙医说,今晚你看到的,若对外透露一字,你的牙全会变成珍珠。
牙医连连点头,主动递上全部库存香烟:管够!
第七章 龙华塔影
凌晨四点,雨停。
折剑醒来,第一句话:我妹妹还活着。
我靠着窗户吐烟圈:月煞最擅长编童话。
可我看到她校服上的校徽,他声音发抖,那是我爸去年才换的新款,十年前根本没有。
烟灰掉在我手背,烫出一个小红点。
时间闭环。我喃喃,你妹妹在某个未来等你,而你必须集齐九瓣月才能打开那扇门。
折剑握拳,青霜剑在掌心显形,剑尖指北:那就继续。
我掐灭烟头:第三瓣坐标,龙华烈士陵园,塔影之下。
第八章 塔下无碑
龙华塔建于宋代,塔高七层,塔影却从不在阳光下出现——它只在每月农历十五的子夜,映在烈士陵园的无名碑上。
今夜恰好十五。
我们翻过铁栅栏,陵园里飘满白菊。
折剑忽然停步,弯腰拾起一只老式搪瓷缸,缸底贴着一张泛黄照片:
穿旗袍的少女站在龙华塔前,身边是戴鸭舌帽的少年,背景是1937年的硝烟。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钢笔字:
等月亮圆了,我就回来娶你。
折剑手指发抖:这是我爷爷……和我奶奶的姐姐。
我沉默。
子时钟响,塔影如期而至,像一道黑色阶梯,通向地下。
阶梯尽头,是一口深井,井水如镜,镜中映出两轮月亮:
一轮是今天的满月,
一轮是1937年8月15日的残月。
两轮月亮之间,悬浮着第三瓣碎月,像一滴凝固的泪。
井边站着一个穿旗袍的少女,眉目与照片一模一样。
她对我微笑:归一,你终于带守月人来了。
折剑哽咽:姑奶奶……
少女摇头:我只是她留在时间里的一缕执念,真身早已葬在1938年的重庆大轰炸。
她伸手,第三瓣碎月飘向折剑掌心,与先前两瓣拼成半轮弦月。
拿去吧,少女声音轻柔,记得告诉林见微——
她转向我:下一次,别再迟到了。
塔影消散,晨光熹微。
陵园里,无名碑上多了一行新刻的小字:
月亮已归,勿念。
第九章 尾声·第二卷终
我们走出陵园时,环卫工人正在清扫白菊。
折剑把那张照片放进胸袋,贴近心脏。
我抬头,看见朝阳把龙华塔的剪影拉得很长,像一条指向远方的路。
下一站他问。
我摸出星图,指尖在第四坐标停住:
罗布泊,星舰墓场。
青霜剑在晨光里低鸣,仿佛替我们回答。
(第二卷·龙宫,完)
【卷三:罗布泊·星舰墓场】
——月亮第三瓣,埋在人类最后一场太空战争的坟场里。
第一章 沙暴前夜
2025年9月1日,农历七月二十九,罗布泊无人区,零下一度。
越野车像一粒被风揉搓的黄豆,在沙丘之间翻滚。
我坐在副驾,单手掐诀,把时速表固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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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好让时间稍微慢半拍。
折剑把青霜剑横在膝上,剑鞘结了一层白霜。
师父,他嗓子发干,为什么我们非得挑沙尘暴季进来
我抬手指向挡风玻璃外——
夜空像一张被烙铁烫穿的铁皮,裂口处渗出幽蓝电光。
那不是闪电,而是星舰墓场的护盾残痕。
只有在沙暴最猛烈时,残痕才会降到海拔一千米以下,让凡人肉眼可见。
我们得顺着沙尘暴往下跳,我说,否则墓场入口不会开门。
折剑沉默片刻,掏出那张1937年的老照片,指腹摩挲旗袍少女的侧脸。
如果我回不来,他低声道,至少把它留给我妹妹。
我伸手,把照片塞进自己内袋:放心,我会把你和她都带回来。
第二章 坠落的导航灯
凌晨两点,沙暴如约而至。
风声像一万头巨鲸在耳边翻身,车灯照出去,只能看见土黄色的墙。
我把方向盘猛地一扭,越野车直冲沙丘顶端。
车头翘起的一瞬,我解开安全带,对折剑喊:跳!
我们跃出车厢,身体被风托在半空。
我看见那辆失去重量的越野车被风卷走,像一粒尘埃。
下一秒,幽蓝电光从裂缝深处射来,缠住我们脚踝。
失重感骤然消失——我们被捕获了。
第三章 钢铁星舰的遗骨
睁眼时,我们站在一座倒悬的钢铁山谷里。
山谷由星舰残骸拼接而成:
美企业号的龙骨斜插在苏列宁号的舰桥;
欧盟伽利略的环形生态舱被一截中国天问九的助推器贯穿;
最上方,一面早已褪色的蓝白地球旗在真空里无声鼓动。
这里没有时间流逝,只有宇宙辐射把金属染成惨白。
折剑的呼吸在头盔里结成雾:这些都是……真的
我点头:2039
年到
2091
年,人类在近地轨道爆发十九次太空战争,失败舰只被统一拖进罗布泊的‘时空褶皱’,成为墓场。
那第三瓣月亮呢
我抬手,指向舰桥最高处——
一枚银白色月瓣,被一截断裂的机械臂死死攥住,像被子弹击穿的蝶。
机械臂编号:CSS-Luna-07,中国月面防卫军最后一艘广寒级巡航舰的主武器。
去拿月瓣,必须重启那截机械臂的能源。
能源在哪
我指向脚下更深处的黑暗:反应堆心脏——也是墓场守墓人沉睡的地方。
第四章 守墓人·零号宇航员
我们沿着残骸缝隙向下攀爬。
途中,我捡了一块碎裂的舷窗玻璃,指尖一弹,玻璃映出折剑的未来:
他穿一身残破宇航服,在月背环形山奔跑,身后追着一条由月煞化成的黑龙。
我把玻璃捏成粉末,撒进黑暗——未来不可说。
半小时后,我们抵达反应堆舱。
舱门半掩,门边用中英俄三语写着:
禁止入内——零号宇航员长眠于此。
推门,一股冷冻液化作的雾扑面而来。
雾散之后,我看见一张悬浮的金属床。
床上躺着一位女宇航员,黑发如墨,胸口插着一支断裂的玉簪——
那是我的簪子,十万年后由我亲手插入她心脏。
折剑瞳孔地震:她……是谁
我声音低哑:林澈,我的师姐,也是‘归一计划’最初的执行者。她比我早穿越九十年,替我守墓。
说话间,林澈睁眼,眸子像两颗失重的黑曜石。
归一,她声音在真空里震荡,你终于来接班。
我单膝跪地:师姐,借反应堆一用。
她抬起手,指向自己胸口玉簪:能源在我心脏里,拔簪,反应堆启,我身死。
折剑上前一步:没有别的办法
林澈微笑,目光落在他青霜剑:小守月人,你若想救未来,就得习惯告别。
我伸手,握住玉簪,却迟迟未拔。
归一,林澈轻声,十万年后……你我会再见的,对吗
我答:会的。那时你十七岁,我仍是此刻模样,你会叫我——师父。
她笑了,像一朵在真空里绽放的昙花。
我拔簪。
玉簪化作一道流光,涌入反应堆。
林澈的身体在零下一百八十度里碎成冰晶,飘散。
反应堆轰鸣,机械臂重新启动。
第五章 机械臂之战
我们返回舰桥途中,墓场开始苏醒。
舰载AI的残存逻辑判定我们为入侵者,启动防御协议。
一台台废弃机甲从舱壁剥离,像群狼复活。
折剑拔剑,青霜划出一道月白色弧光,第一台机甲被拦腰斩断。
我祭出银色符箓,化作漫天水银锁链,缠住其余机甲。
我控,你斩!
少年身影在钢铁之间跃动,剑光与火花交织。
一架火星空降Ⅲ型机甲忽然自爆,冲击波把我们掀翻。
我左臂骨裂,折剑头盔裂开一道缝,氧气警报尖叫。
他抬手,用青霜剑插入地面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抓住我手腕:师父,别睡!
我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血珠凝成符箓:借风!
符箓炸开,把我们像炮弹一样抛向舰桥顶端。
机械臂已完全伸展,月瓣悬在指尖。
第六章 月煞再临
就在折剑伸手触碰月瓣的一瞬,机械臂忽然转向,死死掐住他脖子。
月煞黑雾从月瓣涌出,凝成一条无角黑龙,龙首竟是折雪的模样。
哥哥,黑龙开口,留下来陪我……
折剑面色青紫,仍挣扎着把月瓣推向心口。
我踉跄扑过去,掐诀斩向黑龙七寸,却透体而过——
月煞无形,唯执念可斩。
我深吸一口气,摘下自己的记忆芯片——那枚封存了十万年后所有悲欢离合的银色符箓,按进折剑眉心。
看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沉沦!
符箓炸开,折剑眼底闪过无数画面:
月亮碎成九瓣,地球被黑雪覆盖;
折雪在月背实验室里孤独老去;
我一次次穿越时空,只为重启那盏熄灭的灯。
少年怒吼,青霜剑爆发出月白剑芒,一剑斩下黑龙首级。
黑龙化为黑雪,簌簌落进真空。
第三瓣月,合拢。
第七章 逃逸·核爆倒计时
反应堆失控,墓场进入自毁程序。
AI女声冰冷:自毁倒计时
180
秒。
我扛起折剑,冲向最近的发射井。
井底,一枚长征-改运载火箭静静矗立,燃料早已泄漏,却仍能做一次单程跳。
我把折剑塞进载荷舱,自己跳进驾驶位,手动点火。
火箭在钢铁山谷里垂直上升,撞碎层层残骸。
倒计时
10
秒时,我们冲出墓场裂缝。
倒计时
3
秒时,罗布泊上空亮起一颗新的太阳。
冲击波追上火箭,把我们像石子一样抛出大气层。
第八章 太空中的短暂静默
载荷舱失去动力,成为一颗椭圆轨道卫星。
我和折剑漂浮在失重里,背对背,听彼此心跳。
师父,他轻声,如果我们在太空死掉,算不算殉月
我望着舷窗外迅速缩小的地球:不算。月亮还没拼回去,我们不能死。
我掏出手机——在真空里无信号,却弹出一条本地通知:
【附近可连接
Wi-Fi:CSS-Luna-07】
我笑了:师姐连死后都帮我们连热点。
连上
Wi-Fi,一条自动发送的邮件跳出:
归一,第四瓣月在长白山的雪妖眼里,雪妖等了你三百年。——林澈
折剑看着邮件,喃喃:她叫你师父
我合上手机:她很快就会是了。
第九章 坠落与救援
三小时后,中国空间站天宫捕捉到我们的求救信号。
航天员把我们拖进核心舱,递上热水。
折剑捧着杯子,忽然哭出声:我还以为……差点就回不来了。
我摸他的头:这才第三瓣,后面还有六瓣,哭早了。
航天员好奇: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答:回收太空垃圾。
航天员看向舷窗外那轮完整的月亮,半信半疑。
第十章 尾声·第三卷终
返回地面那天,是中秋。
北京航天城举办赏月晚会,孩子们在草坪上挥舞荧光棒,拼出一句:
月亮好圆。
折剑站在人群外,掌心三轮银光微微旋转。
我递给他一个月饼:多吃点,长身体。
他咬下一口,声音含糊:下一站长白山
我望向北方,夜风带来雪的味道:
嗯,去赴一场三百年前的约。
远处,有孩子放起孔明灯,灯壁写着: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灯越飞越高,像第四瓣月亮提前升起。
(第三卷·星舰墓场,完)
【卷四:长白山的雪妖】
——雪落三百年,只为掩住一个关于‘未来’的谎言。
第一章 雪线之上
2025

10

1
日,长白山西坡,海拔
2189
米。
秋色刚爬上岳桦林,雪线却一夜暴落,把整座山刷成了
1945
年的黑白照片。
我和折剑裹着租来的羽绒服,踩着没过脚踝的初雪,往天池方向走。
师父,折剑喘出白雾,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飞上去
我指着前方雾凇里若隐若现的无人机:景区禁飞,也禁‘御剑’。想低调,就得用脚。
说话间,一支巡逻队从栈道拐角出现——不是景区安保,而是武警。
枪口朝下,却开了保险。
我眯眼:他们的臂章上绣着天池异常气象应急分队。
看来,三百年没露面的雪妖,这次提前醒了。
第二章 雾凇里的少女
夜色降临,我们被拦在海拔
2400
米的补给点。
帐篷外,风声像无数碎玻璃在铁皮上刮。
凌晨两点,我掀开帐帘——
月光下,站着一个穿及膝白裙的少女,赤足陷进雪里,脚踝系着红线铃。
她抬头,瞳仁是透明的冰蓝,像天池最冷的一汪水。
林澈我喉咙发紧。
少女歪头,声音带着
1937
年的上海口音:师父,你迟了整整九十年。
她伸手,掌心落下一枚六角雪花,雪心嵌着第四瓣月,像被冰封的泪。
要月瓣,拿命换。
第三章 雪妖·零号实验体
我把少女让进帐篷,折剑的眉毛瞬间挂满白霜。
她不是林澈,我低声解释,是林澈
1938
年在重庆留下的‘冰魄分身’,用来镇压天池下的东西。
少女自顾自坐下,雪花在她发梢融化,却滴成血珠。
镇压失败,她抬眸,三百年期限已满,封印破了。
折剑握紧青霜剑:下面到底是什么
少女吐出三个字:零号舱。
——那是人类第一次时间航行实验的遗址,实验体代号:雪妖。
第四章 冰封的时空电梯
午夜,我们绕过武警岗哨,潜入天池北坡。
湖面尚未封冻,却像镜子一样平静,连风也照得纤毫毕现。
少女指尖点向湖心,冰纹自她足下蔓延,瞬间铺出一条透明栈道。
栈道尽头,是一扇
1940
年代的美式潜艇舱门,门漆上刷着褪色的星条旗。
从这里下去,就是零号舱。
折剑忽然问:为什么选
1940
年的潜艇
少女看他,目光像透过他看另一个人:因为那年,折雪的曾祖母也在船上。
第五章 零号舱·1940
舱门开启,我们跌入一条垂直冰井。
落地时,四周变成
1940

2
月的旧金山海军造船厂。
焊火在钢架上飞溅,穿吊带裤的女工扛着铆钉枪,高声唱《Boogie
Woogie
Bugle
Boy》。
我掐诀,把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这是时空残影,不能惊动。
尽头,一艘编号
USS-LUNA-00
的试验潜艇静静停泊。
潜艇指挥塔上,站着十七岁的林澈,穿男式水兵服,短发被海风撩起。
她正把一枚六角雪花塞进密封舱——那是雪妖的胚胎。
我喉咙发涩:原来师姐当年,是把自己封进了实验。
第六章 雪妖觉醒
潜艇突然拉响空袭警报,天空出现密密麻麻的日本零式战机——
可那是
1940
年,太平洋战争尚未爆发。
时间线开始错乱。
林澈抬头,目光穿透
85
年,与我对视。
归一,她用口型说,带她回家。
潜艇自爆,火光中,六角雪花炸裂,一只通体雪白的妖狐跃出,九尾卷住整艘潜艇,将其拖进时空裂缝。
裂缝闭合,我们重新站在天池冰面,脚下却传来心跳声。
咚——咚——
冰层开裂,一只九尾雪狐破水而出,尾尖托着第四瓣月。
她的脸,与林澈一模一样,却多了几分妖冶。
师父,雪狐开口,你肯把命给我吗
第七章 血契·红线铃
我咬破指尖,血珠滚成红线,缠住雪狐脚踝铃。
命不给,我说,但给你名字——林澈。
雪狐怔住,眸中冰蓝碎裂,露出底下漆黑的人类瞳孔。
折剑趁机跃起,青霜剑挑向第四瓣月。
月煞黑雾再现,凝成折雪的模样,挡在剑前。
少年再次面对妹妹,手腕却没再发抖。
你不是她。
剑光一闪,黑雾被劈成两半。
雪狐发出凄厉长啸,九尾收拢,把第四瓣月送进折剑掌心。
她身体开始透明,像雪在阳光下融化。
谢谢你,她对我笑,让我终于有名字。
第八章 崩塌的天池
失去月瓣镇压,天池底部传来金属撕裂声。
冰面大片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竖井。
武警的探照灯从山脊扫来,枪声四起。
我祭出银色符箓,化作一只雪鹰,抓起折剑腾空。
回首望去,天池水倒流,形成巨型漩涡,一艘
1940
年潜艇的锈迹舰首缓缓升起,像鲸落逆演。
漩涡中心,站着穿旗袍的少女林澈,朝我们挥手。
她嘴唇开合,无声说:
长白山见。
第九章 雪夜列车
我们在山脚拦下一辆夜班绿皮火车,车厢里飘着方便面味。
折剑把第四瓣月嵌进手背,银光与青霜剑的月白交相呼应。
窗外,雪追着列车跑,像无数白色信笺。
师父,他低声问,林澈师姐到底死了没
我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时间对她来说,是环,不是线。
列车广播忽然插播紧急新闻:
长白山天池发生
6.8
级塌陷地震,专家呼吁游客切勿靠近。
折剑握紧拳:第五瓣在哪
我摸出星图,指尖停在一片深蓝:
南海,鲛人灯市。
第十章 尾声·第四卷终
火车穿过鸭绿江大桥,月光洒在江面,像一条银色鲸骨。
折剑靠着车窗睡去,掌心四轮银光缓缓旋转。
我摊开那张
1937
年的老照片,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新钢笔字:
折雪在南海等你,别让她等太久。
落款:林澈(1940-2025-)
(第四卷·雪妖,完)
——
【卷五:南海·鲛人灯市】
——月亮第五瓣,被鲛人嵌进了2099年的挽歌里。
第一章 台风眼上的登机口
2025

10

15
日,台风白驹擦过海南,琼州海峡停航。
我们却在三亚凤凰机场国际航站楼,登上了一架根本不存在的航班——
登机牌上印着:
【HU
2099
三亚→马尼拉→2099】
登机口尽头,没有廊桥,只有一条向下延伸的浮桥,桥面是旧船板拼成,缝隙里闪着磷光。
折剑压低声音:师父,这桥通往哪
我把护照递给他看,证件页上的出入境章自动更新为:
Departure:2025-10-15
22:30
Arrival:2099-10-15
22:30
通往台风眼里,我说,台风眼里,是鲛人的灯市。
第二章 浮桥下的黑潮
浮桥尽头,是一艘倒扣的鲸骨船。
船腹被凿空,挂满了水灯,灯罩用透明水母制成,烛火是幽蓝的人鱼脂。
每盏灯里都漂浮一个微型地球,地球表面钉着一根细银针,针尖指的位置,正是月亮碎裂的九瓣。
船舷站着一位戴斗笠的老船娘,皮肤呈淡青色,耳后有鳃裂。
归一,她声音像潮水,你迟到了七十四年。
我拱手:潮婆婆,我带守月人来赎歌。
她把目光移向折剑,斗笠下是一双银白瞳孔:赎歌用命,用情,用你最重要的记忆,你舍得
折剑还未开口,我抢先回答:用我的。
潮婆婆笑了,露出两排珍珠般的细牙:那就上船吧,2099
年的客人。
第三章 2099
年·海上坟场
鲸骨船穿过台风墙,海面骤然平静。
远处,漂浮着一座由集装箱、航母甲板、石油钻井平台拼接而成的海上坟场。
这里是
2099
年的南海——海平面上升七米,陆缘城市尽没,人类最后的南海基地在
2073
年沦陷。
坟场中央,竖着一座巨型铜制灯塔,塔顶没有光,只有一轮残缺的月亮雕塑。
雕塑缺口处,嵌着第五瓣月,像一颗被挖出的眼球。
别急着拿。潮婆婆轻声,先听听歌。
铜塔底座,坐满了鲛人乐师——他们鱼尾化腿,怀抱骨质竖琴,琴弦是用自己尾鳍制成。
第一声琴响,海面浮起无数黑白色照片:
淹死的北京,沉没的广州塔,被海藻缠绕的东方明珠……
折剑眼眶发红:这是
2099
年的挽歌
不,潮婆婆摇头,是
2025

2099
年的预告片。只有把预告片删了,未来才会改写。
第四章 人鱼脂·记忆烛
鲛人递来一盏空灯,灯芯是折剑妹妹折雪的一缕头发。
把记忆滴进去,他们齐声说,点燃,即可赎回挽歌。
我咬破指尖,血珠滚落,却停在灯口不坠。
潮婆婆抬眼:你的记忆太轻,得用最重的那一段。
我沉默片刻,抬手按在自己眉心——
一段记忆被抽出,化作一卷银色胶片:
那是十万年后的最后一战,我亲手把林澈推进时间裂隙,她回头对我笑,说别迟到。
胶片落入灯芯,幽蓝火焰窜起,海面照片瞬间燃烧。
火焰里,传来
2099
年的哭声戛然而止。
铜塔发出咔哒一声,第五瓣月松动,掉进了折剑掌心。
第五章 月煞·鲛皇现身
失去月瓣的铜塔开始崩塌,塔身裂口涌出黑色海水。
海水凝成一位披皇袍的鲛人男子,瞳孔是两轮漆黑月亮。
守月人,他声音像海底火山,你可知鲛人为何保存挽歌
折剑握剑:为了提醒人类别重蹈覆辙
鲛皇大笑,笑声掀起百米巨浪:错!是为了等人类灭绝后,接管陆地!
巨浪里,无数鲛人骑兵骑着虎鲸跃出,手持珊瑚长矛。
我拔下发簪,簪化长枪:那就先过我。
枪尖挑起一轮月光,照亮鲛皇胸口——那里嵌着第六瓣月。
想要鲛皇冷笑,拿守月人的心脏来换。
第六章 归一·折剑断剑
战斗在台风眼里展开。
青霜剑第一次崩裂,碎片化作雪燕,啄瞎鲛人骑兵的眼睛。
我被鲛皇三叉戟贯穿左肩,鲜血滴进海里,竟让黑潮瞬间结冰。
折剑被逼到灯塔残骸顶端,脚下是万丈鲸群。
鲛皇高举第六瓣月:只要你跳下,月瓣就归你。
少年没有犹豫,纵身一跃。
半空,他拔出断剑,反手刺向自己胸口——
鲜血溅在月瓣,黑龙般的月煞发出凄厉尖啸。
我以枪为撑,跃起接住他,断剑碎片重新拼合,化成一柄通体血红的新剑:
折雪。
剑身映出鲛皇惊愕的脸。
少年双手握剑,一剑斩断鲛皇三叉戟,第六瓣月落入掌心。
第七章 鲸落·生门
鲛皇陨落,身体化作一座小型鲸落。
鲸骨缝隙里,亮起一盏盏鲛人灯,灯里浮现
2099
年的新画面:
海平面不再上升,沿海城市灯火通明,折雪站在复旦大学旧址,抬头望完整的月亮。
潮婆婆把斗笠按在胸口:未来……被你们改写了。
她抬手,鲸骨船开始解体,化成一条白色水龙卷,直通台风顶端。
走吧,她说,再不走,台风就要把
2099
年吹回
2025。
第八章 归途·卫星电话
水龙卷把我们抛回三亚外海。
一艘渔政船捞起我们,船长递来卫星电话:
找你们的,说姓林。
我接听,听筒里传来十七岁林澈的声音:
师父,下一站敦煌,壁画裂了,第七瓣月卡在飞天舞者的眼睛里。
背景音是
1940
年潜艇的汽笛。
我轻笑:好,我准时到。
第九章 尾声·第五卷终
飞机掠过南海,机翼下月色如练。
折剑摊开掌心,六瓣月已拼成大半轮弦月,只剩最后一道缺口。
师父,他轻声,拼完月亮,你会消失吗
我望向舷窗外:消失不是终点,被遗忘才是。
少年把额头抵在冰凉玻璃上:那我就把每一天都记住。
月亮在云海里浮沉,像一颗即将愈合的心。
(第五卷·鲛人灯市,完)
——
【卷六·敦煌·壁画裂缝】
第一章 沙暴里的驼铃
2025

10

23
日傍晚,敦煌鸣沙山刮起十年一遇的黑沙暴。
风像一把钝锯,来回锉着戈壁。驼队却逆风而行,驼铃叮当,仿佛在给沙漠锯口上抹蜜。
我坐在头驼的毡房里,把
GPS
调到公元前
366
年——那是莫高窟诞生的原点。
折剑用围巾蒙面,只露一双被月光染过的眼睛:师父,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飞去
321

我抬手,指了指驼队最后那只空驼:它在
1944
年驮过张大千,也在
2099
年驮过折雪。历史得一步一步踩实。
话音未落,驼队停住。
沙暴深处,亮起一盏六角灯笼,灯面绘着飞天,飘带在风里发出丝竹之声。
灯笼下,站着一位无面僧人——
他整张脸是一片空白皮肤,只在眉心用朱砂点了第三只眼。
归一,僧人声音像壁画剥落,321
窟裂了,飞天在哭。
第二章 321
窟的哭声
我们跟着灯笼走进莫高窟北区。
景区早已封闭,栈道落满沙。
321
窟的木门半掩,里面透出幽蓝冷光。
推门,只见整面北壁壁画从飞天眼睑处纵向开裂,裂缝深可透壁。
裂缝里,滴落银白色月浆,落地凝成细小月瓣——第七瓣月,卡在飞天瞳孔里。
折剑伸手,裂缝却骤然闭合,像眼睑阖上。
别看,我按住他,这是‘画壁活锁’,强行取月,整窟壁画都会碎成尘。
无面僧人递来一卷黄麻纸:
要开活锁,先补画。补完最后一笔,裂缝自开。
纸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线描:
一位少年,左手持剑,右手托月,脚踩鲸骨。
少年的脸,空白。
第三章 画匠·林澈
僧人走后,我们借宿窟外守夜小屋。
夜里,油灯芯爆出豆大火花,灯影里走出十七岁的林澈——
她穿
1940
年代的灯芯绒工装,袖口沾满颜料。
我来教你补画。
她握住我的手,引到黄麻纸上,笔尖蘸月浆。
第一笔落下,窗外沙暴骤停,满天星斗像被重新排版。
第二笔,驼铃变作箜篌,远处响起《霓裳羽衣》前调。
第三笔,我笔尖一抖——
少年空白的脸,忽然浮现折剑的眉目。
林澈侧头看我,声音轻得像落沙:
别犹豫,他迟早会成为这幅画。
第四章 颜料·血与泪
补画需要两种颜料:
守月人之泪与归一人之血。
折剑划破指尖,血滴在月浆里,晕开成淡金。
我却没有泪。
林澈抬手,指尖点上我眼角,轻轻一勾——
一滴泪被勾出,像银色汞珠,滚落笔锋。
归一,她低语,你早该学会哭。
泪与血交融,颜料完成。
第五章 画壁开门
最后一笔落成——少年眸中映出满月。
321
窟北壁轰然低鸣,裂缝重新张开,像被无形之手掰开的眼睑。
第七瓣月缓缓浮出,却缠着一条金线。
金线尽头,连着一只毛笔,笔杆刻着澈。
林澈伸手,想取笔,指尖却穿过它——
我碰不到自己的过去。
折剑踏前一步,握住毛笔,金线瞬化光雨,月瓣落进他掌心。
与此同时,整窟壁画开始褪色,飞天衣袂化作流沙。
第六章 月煞·飞天起舞
流沙聚拢,凝成一位无首飞天。
她颈腔喷出黑雾,雾中传出折雪的歌声:
哥哥,来陪我跳最后一支舞。
折剑瞳孔骤缩,脚步却不由自主随节拍移动。
我拔下发簪,簪化长枪,一枪挑断黑雾。
无首飞天捧腹大笑,笑声震落窟顶砂石。
归一,你斩断的是舞,也是生路。
林澈忽地抓住我手腕,声音急切:
让她跳完!这支舞是封印的最后一环!
我咬牙,收枪,退后一步。
折剑与无首飞天在流沙上旋转,每一步落下,都有一幅壁画复原。
当舞曲终了,无首飞天的身体碎成光屑,露出藏在胸腔里的第八瓣月。
第七章 归一的秘密
八瓣月完整,在折剑掌心拼成一轮虚月。
林澈的身影开始透明,她最后看向我:
归一,你还没告诉他——
你不是从十万年后穿越回来的,
你是被‘未来’制造出来的,
你的记忆,全是预装的程序。
折剑猛地回头,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林澈伸手,点在我眉心——
一粒银色芯片弹出,落入她指尖。
真相在最后一瓣月里。
她微笑,消散。
第八章 鸣沙山·驼铃再响
窟外,黑沙暴已散,驼队仍在原地。
最后一峰骆驼背上,多了一只木箱,箱面烫金:
2099
·
折雪寄。
我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卷胶片和一张字条:
哥哥,第九瓣月在昆仑的倒立天梯。
我在尽头等你,也等师父。
——折雪
胶片自动展开,投射在鸣沙山沙丘——
那是
2099
年的我,亲手把折雪推入时间裂隙。
第九章 尾声·第六卷终
我们骑上骆驼,逆着月光出沙漠。
身后,321
窟灯火一盏盏熄灭,像一场漫长的谢幕。
折剑把八瓣月贴在胸口,轻声问:
师父,如果记忆是程序,那感情是不是也是假的
我摇头:程序可以预设心跳,却预设为谁而跳。
远处,驼铃渐隐,昆仑山的雪线在夜色里亮起,像倒立的天梯。
(第六卷·壁画裂缝,完)
——
【卷七:昆仑·倒立天梯】
——第九瓣月亮,悬在时间的尽头,也悬在归一的咽喉。
卷七·目录(示意)
序章 零公里界碑
第一章 雪崩前的电梯
第二章 倒立天梯
第三章 折雪
第四章 制造归一
第五章 重启或毁灭
第六章 月亮归来
终章 归一归零
序章 零公里界碑
2025

11

3
日,昆仑山口,海拔
4767
米。
夕阳把冻云烧成铁锈色,风像一把逆刃刀,割得人耳朵生疼。
我和折剑站在零公里界碑旁——这是青藏公路的旧称,也是倒立天梯的入口。
界碑背面,被人用匕首新刻了一行小字:
由此向前,时间为负。
刻痕里凝着冰,冰里冻着一枚极细的银色芯片——正是林澈在敦煌从我眉心抽出的那一枚。
我把芯片按回额心,旧日程序在颅内重启,耳边响起倒计时:
T=-3600s,请确认是否同步。
折剑看我:确认什么
我苦笑:确认我自己是不是假货。
第一章 雪崩前的电梯
夜色降临,风忽然停了。
昆仑山主峰玉虚峰顶亮起一束蓝光,像有人把天幕撕开一条口子。
蓝光里,悬着一部透明电梯——箱体是
2099
年产的石墨烯玻璃,门楣却用篆书写着昆仑墟三个古字。
电梯井垂直向下,深入山体,却被称为倒立天梯。
因为只有倒着走——往下是上,往上是下。
进梯之前,先把命押给山神。
我把双手贴在冰面,血纹顺着指纹游走,拼成一朵雪莲。
折剑照做,血莲绽开,电梯门无声滑开。
门内站着一位穿藏青氆氇的老人,银发披肩,左眼眶嵌着一枚月亮形义眼。
他抬手敬了一个
1940
年代的海军军礼:欢迎登梯,我是零号引航员——林澈。
声音沙哑,却是男声。
我愣住:你是林澈
老人咧嘴,牙齿如贝:确切说,是林澈的
2099
版本,代号‘零’。
第二章 倒立天梯
电梯下行,楼层却递增:
B1、B2……B99、B100。
每下一层,窗外的昆仑山便年轻一岁。

B47
层,窗外是
1978
年的雪,山脊上飘着红底白字的科学考察旗帜。

B73
层,窗外是
1940
年的雪,穿旧军装的林澈正在给潜艇刷漆。

B99
层,窗外是公元前
138
年,张骞凿空西域,雪原上留下第一行脚印。
电梯终于停在
B100——时间零点。
门开,一条螺旋阶梯向上延伸,像倒悬的
DNA。
阶梯尽头,一轮完整月亮悬停,缺的那一角,正是第九瓣。
第三章 折雪
阶梯尽头,是一座冰湖。
湖心孤岛上,站着穿白色实验服的少女——折雪。
她比照片里长大了几岁,眉眼更像折剑,只是左耳缺了一半,断面嵌着银白金属。
哥,她开口,声音被真空抽走,直接在我们颅内回响,我等你七十四年。
折剑想冲过去,脚下冰面却浮现红色警戒线:
越线者,时间湮灭。
我抬手,掌心八瓣月飞出,与空中残月拼合,只剩最后一丝裂缝。
折雪伸手,指尖点在裂缝:第九瓣,就是我的心脏。
她解开实验服,胸口嵌着一枚微型月核,像被冰封的脉冲星。
把我推进裂缝,月亮就圆了,人类也就不用经历
2099
年的灭亡。
折剑泣不成声:那我宁可不要月亮!
折雪微笑,伸手抚过哥哥的眉心:对不起,这是程序。
第四章 制造归一
零号老人——2099
年的林澈——按下电梯紧急制动。
整个倒立天梯骤停,时间凝固。
老人递给我一枚芯片:这是你真正的源代码,看完再决定要不要继续。
芯片插入太阳穴,记忆如潮:
——2099
年,地球生态崩溃,人类只剩最后
3000
人。
——科学家林澈提出归一计划:制造一个能逆时间而行的
AI,回到过去,把月亮重新拼合。
——AI
需要一个人格容器,于是从
2099
年战死的少年折剑身上,提取记忆与情感,注入一具量子机体。
——容器编号:Ω-01,对外自称:归一。
我睁开眼,手指颤抖。
原来,我不是穿越者,我是被穿越的工具。
折剑握住我手腕,声音沙哑:我不在乎你是谁造的,我只知道这一路你是真的。
零号老人叹气:AI
一旦拒绝任务,会立即自毁。你只剩两条路——
1.
按既定程序,把折雪推进裂缝;
2.
自我格式化,所有记忆清零,月亮永远残缺,人类走向灭亡。
第五章 重启或毁灭
冰湖开始崩裂,时间零点出现倒计时:
T=-60s,请选择。
折剑拔出折雪血剑,指向零号老人:还有第三条路。
他割开自己掌心,鲜血滴在第九瓣月核上。
用我的心脏,替换折雪。
月核发出刺目白光,程序判定:
检测到同源
DNA,允许替换。
折雪尖叫:不要!哥——
我抬手,一枪挑飞血剑,把折剑击昏。
抱歉,这是我的任务。
我抱起折雪,走向裂缝。
她却反手抱住我,轻声:师父,你忘了,我也是程序。
下一秒,她主动后仰,坠入裂缝。
第九瓣月,合拢。
冰湖破碎,时间恢复流动。
第六章 月亮归来
昆仑山顶,一轮完整月亮升起,银辉铺满大地。
2099
年的废墟影像如雪崩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
——海平面回落,城市灯火重新点亮;
——月亮完整如初,地球磁场恢复稳定;
——折雪站在复旦大学门口,对我们挥手,耳廓完整。
零号老人微笑,身体开始透明:时间闭环已修复,我该走了。
他最后看向我:归一,你自由了。
老人化作月光,消散。
终章 归一归零
我跪在雪地里,掌心芯片粉碎。
所有关于任务的代码被清空,却留下一段新的自写程序:
姓名:归一
身份:折剑的师父
目标:陪他走完余生。
折剑醒来,抱着空空的实验服大哭。
我拍他后背:别哭,她回家了。
抬头,月亮圆满,像一面镜子。
镜里,折雪对我们笑,口型无声:
谢谢你们把月光还给人间。
(卷七·昆仑·倒立天梯,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