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被锁定的恋人 > 第一章

>我在匿名社交APP蜃楼遇见萤火,他总在我卡文时出现,像会读心术。
>直到公司被收购那天,新总裁陆沉推门而入——他脖子上有颗和萤火一模一样的痣。
>他送我的智能手环能修复文档,也能锁死我的写作账号。
>为什么监视我我砸碎手环时泪流满面。
>黑暗中的监控提示灯突然闪烁,像他第一次教我调试代码时的呼吸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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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把我们的故事,写进了全世界都能看到的小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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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输入密码错误时,苏晚的指尖开始发凉。
屏幕上那个冰冷的提示框像一块骤然坠落的墓碑,死死压在她眼底——账户已被永久锁定。申诉通道关闭。
蜃楼,这个曾经带给她无数隐秘温暖和灵感的匿名岛屿,瞬间沉没在冰冷的数字海洋里。连同那个名字——萤火。
她下意识地、几乎是痉挛般地,猛地抓紧了左手腕上那个冰凉的金属环。那是陆沉送的礼物,一款市面上绝对找不到同款的智能手环,银灰色,线条冷硬流畅,像一道精致的镣铐。指腹用力按在光滑的金属表面上,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点虚幻的支点,阻止自己滑向彻底失控的深渊。
就在几小时前,它还在忠实地履行着完美工具的职责,悄无声息地修复了她熬夜赶稿时因崩溃而丢失的三千字。可现在,它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直刺骨髓。
心口那块地方,像被无形的利爪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撕开。钝痛尖锐地蔓延开来,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喉咙里堵着一团滚烫酸涩的东西,烧得她眼眶灼痛。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才勉强抑制住那即将冲口而出的呜咽。
怎么会这样
那个在无数个深夜的蜃楼里,如同鬼魅般精准出现的萤火。那个在她对着空白文档抓狂、被卡文折磨得恨不得撞墙时,总会恰到好处地亮起一个简洁到近乎冷漠的提示框:[系统]
用户‘萤火’请求进入您的‘暗室’。
点下允许的瞬间,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异次元的门。没有寒暄,没有试探,对方似乎能穿透冰冷的代码,直接触摸到她思维的脉络。一行行精准的诊断信息会先跳出来,指出她故事逻辑链条上某个被忽略的致命断点,或是人物动机深处那点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捕捉到的模糊。接着,便是干净利落的解决方案,像外科医生精准的手术刀,有时是寥寥几句点醒梦中人的箴言,有时干脆甩过来一段精妙绝伦的代码片段,让她嵌入自己搭建的故事架构里。
这里,‘玫瑰病毒’的触发条件过于单一,缺乏层次递进。建议加入时间变量和情感阈值双重判定,参考附件算法逻辑。
这是她写《代码与玫瑰》时,关于核心设定的瓶颈。
女主此刻的愤怒是表象,底层是恐惧失去控制权。让她摔碎那个象征‘完美秩序’的水晶镇纸。
这是她塑造人物陷入困境时的点拨。
每一次,都像精准的电流,瞬间击穿她脑中混沌的迷雾。
苏晚曾无数次在深夜的屏幕微光里,对着那个沉默的ID出神。指尖悬在键盘上,打出一句你是谁,又飞快地删掉。蜃楼的规则如同铁律——绝对的匿名,彻底的隐私。任何试图刺探身份的行为,都是对这片虚拟净土最彻底的亵渎。这份默契,是他们之间无声的契约,也是她赖以汲取养分的土壤。她依赖着这份神秘,如同依赖空气。
她也曾小心翼翼地回报。当萤火的代码偶尔透露出对某种古典音乐的偏好时,她会不动声色地在自己的暗室背景音里,放上一曲德彪西的《月光》。当他有一次处理某个复杂算法问题略显迟滞时(那是她极少能捕捉到的萤火的波动),她破天荒地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发过去一句:需要‘月光’吗
那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近乎幼稚的默契暗号。
这份默契,曾是她贫瘠世界里唯一的光源,温暖而隐秘。而此刻,这份温暖被冻结了,光源被掐灭了。源头,直指那个刚刚在现实世界里,用最强势的姿态闯入她生活的男人——陆沉。
收购的惊雷毫无预兆地炸响在公司上空,就在昨天下午。
沉闷的办公区被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笼罩着。键盘敲击声稀疏得可怜,所有人都在焦灼地交换着眼神,竖起耳朵捕捉着高层会议室里任何一丝可能的动静。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不安。苏晚坐在自己的格子间里,文档上的字符像一群焦躁的蚂蚁,爬来爬去,却始终无法聚合成有意义的句子。她强迫自己盯着屏幕,指尖冰凉。
会议室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终于被拉开。
高跟鞋与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冰冷、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由远及近,像鼓点一样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苏晚随着众人茫然地站起身,目光投向那个被簇拥在风暴中心的身影。
颀长,挺拔,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像第二层冷硬的皮肤,裹着一种近乎凌厉的精英气息。他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前方那个临时充当发言台的空白区域。他的视线扫过全场,如同无形的探照灯,所过之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那目光是绝对的俯视,带着审视评估的漠然,没有丝毫温度。
新总裁。掌控他们命运的人。陆沉。
苏晚的心跳在胸腔里撞得生疼。她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那过于强烈的存在感带来的压迫。然而,就在她视线垂落的前一秒,男人恰好微微侧过脸,对着身旁一位紧张的高管低声交代了一句什么。动作间,他颈侧的线条清晰毕露。
一道极淡的、微小的痕迹,如同被造物主用最细的笔尖,不经意地点在紧贴下颌线的位置。
一颗痣。
形状,位置,大小……精准地烙印在苏晚的视网膜上,瞬间引爆了她脑中储存的某个影像。
那个在无数个深夜的暗室里,当她被灵感折磨得神思恍惚,偶尔会放任自己沉溺于天马行空的幻想时,曾无数次勾勒过的萤火的侧影轮廓。在她想象力的疆域里,那个沉默而强大的灵魂,就拥有这样一颗痣,落在颈侧同样的位置,像一枚隐秘的徽章。
嗡——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陆沉开始讲话的声音,周围同事倒吸冷气的声音,空调低沉的嗡鸣——都瞬间被抽离了。世界只剩下那颗痣,在视野里无限放大,带着一种冰冷的、荒谬的真实感。
各位同仁,
陆沉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清晰、低沉,带着金属的质感,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我是陆沉。从这一刻起,微光科技将成为‘深瞳’体系的一部分。变革会带来阵痛,但……
后面的话,苏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像个被钉在原地的木偶,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那颗痣的位置,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不可能!这太荒谬了!蜃楼的绝对匿名性是她信仰的基石,是萤火存在的土壤。陆沉这个站在权力顶端、冷漠俯视着他们这群蝼蚁的新王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那个在代码和文字的迷宫中,一次次为她点亮微光的萤火
混乱和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几乎将她淹没。直到会议结束,人群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新的恐慌开始散去,苏晚还僵在原地。
苏晚
部门主管的声音把她猛地拽回现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和紧张,陆总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现在。
主管的眼神复杂,有同情,有探究,更多的是自保的疏离。
总裁办公室位于顶层,视野极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钢铁森林冰冷的天际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崭新的皮革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冰冷得没有一丝人味儿。
陆沉没有坐在那张宽大得有些过分的办公桌后。他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身影被窗外灰白的天光勾勒出一道锐利的剪影。听到她进来,他缓缓转过身。那目光,不再是刚才会议厅里那种俯瞰众生的漠然,而是带着一种穿透性的、极具个人色彩的审视,牢牢锁定了她,像X光一样,试图照见她皮囊下的每一丝纹理。
苏晚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苏小姐,
陆沉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你的小说,《代码与玫瑰》。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她左手腕上那个还没来得及摘下的旧手环,一个普通的黑色运动款。很有意思的设定。‘蜃楼’……匿名社交架构师。
他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那弧度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兴味。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那是她以萤火为灵感原型塑造的一个核心配角,一个匿名的技术守护者。他怎么会知道他调查她
写得不错。
他淡淡评价,听不出褒贬。然后,他朝她走近一步,距离瞬间被拉近,苏晚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与皮革混合的冷香,带着强烈的侵略性。他伸出手,掌心托着一个扁平的黑色丝绒盒子。
一个小工具,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或许对你的创作更有帮助。
盒盖打开。银灰色的智能手环躺在黑色天鹅绒衬垫上,线条冰冷流畅,科技感十足,像一件未来武器。和她腕上那个朴素的旧手环形成刺眼的对比。
我……
苏晚喉咙发紧,下意识地想后退,想拒绝。那颗痣带来的惊涛骇浪尚未平息,这个突兀的礼物更像一个危险的信号。
它能帮你解决一些小麻烦。
陆沉打断她,眼神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径直落在她手腕上,比如,文档丢失。
他精准地点出了她昨晚刚在蜃楼里向萤火抱怨过的、让她差点崩溃的突发状况。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苏晚猛地抬眼,撞进陆沉深不见底的瞳孔里。他知道了!他绝对知道了!昨晚的蜃楼对话,那属于她和萤火之间最私密的困扰……他怎么会知道!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她看着他,看着他颈侧那颗此刻显得无比刺眼的痣,一个清晰得让她浑身战栗的认知轰然砸下:陆沉,就是萤火!
她几乎是颤抖着,接过了那个冰冷的盒子。丝绒的触感柔滑,却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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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楼账户被永久锁死的猩红提示,像烙印一样刻在苏晚的视网膜上,即使闭上眼,也挥之不去。她蜷缩在出租屋冰凉的飘窗上,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光怪陆离的光影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却照不进眼底分毫的暖意。
左手腕上,陆沉送的那只银灰色手环,像一道冰冷的枷锁。她无数次想把它狠狠扯下来,摔得粉碎。然而,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恐惧攫住了她。他能在蜃楼里找到她,锁定她,那他此刻,是否也正通过这只手环,无声地窥视着她窥视着她的绝望,她的崩溃这个念头让她如坠冰窟,动弹不得。
她像一只受惊的困兽,把自己封锁在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那个被陆沉掌控的世界。食物和水成了维持生命的最低限度需求,味同嚼蜡。时间失去了刻度,只剩下屏幕惨白的光,和文档里那个刺眼的、名为蜃楼的文件夹。那里面,曾储存着她所有关于萤火的对话记录,那些深夜里的灵感碰撞、精准的点拨、甚至偶尔流露的、被她视若珍宝的微弱暖意。如今,这个文件夹被一个巨大的、无法逾越的红色加密锁图标覆盖着。陆沉送的手环可以轻易打开它,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施舍者,掌控着她通往过去的钥匙。
她拒绝使用它。那是屈辱。
但《代码与玫瑰》的连载合同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断更的警告邮件一封比一封措辞严厉,编辑焦急的询问电话被她一次次掐断。现实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窒息感越来越强。
又一个通宵的枯坐。文档依旧空白。胃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提醒着她身体的极限。冷汗浸湿了鬓角。视线开始模糊,屏幕上跳动的光标仿佛都在嘲笑她的无能。
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即将把她彻底压垮的临界点,求生的本能压过了那点摇摇欲坠的骄傲。她颤抖着,终于抬起了左手。指尖触碰到手环冰凉的金属表面,激得她一个哆嗦。她闭上眼,像进行某种屈辱的仪式,指尖在光滑的表面上摸索着,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那个特定的唤醒点。
一次轻触。
手环内部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醒。一道幽蓝色的光线从腕带侧面射出,精准地在空气中投射出一块虚拟光屏。屏幕上没有任何复杂的菜单,只有一个简洁到冷酷的界面:一个旋转的沙漏图标,旁边一行小字:正在诊断文档异常……请稍候。
苏晚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旋转的沙漏。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几秒钟后,沙漏消失。屏幕上跳出一个简洁的提示框:
检测到逻辑断点:第7章‘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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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病毒’传播链缺失关键触发事件。
建议解决方案:引入‘信任背板’概念(参考附件技术白皮书)。
是否应用修复
冰冷,高效,精准。一如当年蜃楼暗室里那个熟悉的萤火。只是此刻,这熟悉感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讽刺。
苏晚的指尖悬在虚拟的是按钮上方,剧烈地颤抖着。她的骄傲在呐喊,拒绝这种被操控的施舍。但身体的不适和编辑最后通牒的倒计时,像沉重的铁锚,拖拽着她的意志力沉向黑暗的深海。
最终,那根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指尖落下,按在了是上。
虚拟光屏瞬间暗了下去。手环恢复了冰冷的沉寂。但苏晚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原本卡死、空白的文档区域,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生命力。字符开始飞速跳动、重组、填补。缺失的情节链条被瞬间修复,逻辑变得通顺流畅,甚至比她之前苦思冥想的结构更加精巧严密。一行行文字自动生成,滚动着填满了空白页。
效率高得令人恐惧。
苏晚看着那自动生成的、完美得无可挑剔的文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捂住嘴,冲向洗手间,对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吐出来的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那不是生理上的不适,是精神上被彻底侵犯、被剥夺创作主体性的强烈恶心感。她扶着冰冷的瓷砖墙,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汹涌而出,砸在洗手池光洁的表面上。
她恨这手环的无所不能,更恨向它屈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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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屈辱的屈服,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手环的存在,从一道冰冷的枷锁,逐渐异化成一种扭曲的共生。
每当她枯坐电脑前,对着闪烁的光标陷入长久的沉默,陷入那种熟悉的、被抽空般的创作阻滞时,手腕上那冰凉的触感就会变得格外清晰。像一种无声的催促,一种带着诱惑的嘲笑。内心的挣扎如同两股力量在激烈撕扯:一边是创作本能的骄傲,誓死捍卫那点可怜的自主权;另一边,是现实冰冷的绞索——截稿日期如同悬顶之剑,编辑的催促信息像密集的鼓点,还有……那对萤火复杂到难以言喻的、带着恨意却又无法彻底斩断的依赖感。
起初,她还能抵抗很久,用近乎自虐的方式熬着夜,顶着剧烈的头痛,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凿开那堵思维的墙。但往往是徒劳的。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焦灼会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最终,理智的堤坝在现实的巨大压力下轰然崩塌。她会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绝望,唤醒手环。
检测到角色动机模糊:女主‘星尘’在抉择点犹豫不决,缺乏核心驱动力。
建议:植入‘童年记忆碎片-母亲遗物’作为触发点(情感锚定)。
是否应用
每一次点下是,看着文档被瞬间修复、情节变得流畅完美,都像在她灵魂上刻下一道屈辱的印记。创作的喜悦被彻底剥夺,取而代之的是被操控、被工具化的冰冷窒息感。她成了自己故事的傀儡,而提线的人,是陆沉,是那个戴着萤火面具的幽灵。
她开始失眠。深夜里,蜷缩在飘窗上,手腕上的手环在黑暗中泛着幽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蓝光。她死死盯着它,像盯着一条盘踞在腕上的毒蛇。一种强烈的、被注视的臆想感如影随形。她猛地用毯子盖住手腕,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无形的目光。可那冰冷的触感依旧存在,提醒着她牢笼的无处不在。
她甚至不敢再去回想蜃楼里的萤火。那些曾让她心头发暖的精准诊断和犀利点拨,如今想来都蒙上了一层可怕的阴影——那不是心有灵犀,那是居高临下的监视和精准的操控练习。他洞悉她的一切弱点,然后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以萤火的身份出现,像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她曾经视为灵魂共鸣的默契,不过是他庞大实验场里一次成功的驯化。
巨大的幻灭感和被愚弄的愤怒日夜啃噬着她。
唯一能让她稍稍喘息的,只剩下《代码与玫瑰》的评论区。那里,读者们对那个以萤火为原型的技术守护者角色隐者的喜爱与日俱增。
【呜呜呜,隐者大大又默默帮星尘修复了系统漏洞!这种无声的守护太好磕了!】
【只有我觉得隐者看星尘的眼神描写特别戳吗那种藏在代码后面的温柔!作者大大太会了!】
【求隐者掉马!求发糖!大大快安排上!】
读者们热烈的讨论,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她近乎干涸的心里激起一点微弱的、苦涩的涟漪。她们不知道,她们磕的糖,源于一场多么精心的骗局和冰冷的操纵。她们更不知道,她们喜爱的隐者,其原型正坐在冰冷的权力王座上,用技术编织着现实的牢笼。
苏晚看着这些评论,嘴角会牵起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一丝极其危险的、带着自毁意味的念头,如同暗夜里的毒草,悄然滋生——陆沉,你不是害怕被看见吗你不是躲在蜃楼的匿名背后操控一切吗如果我把这一切都撕开,如果我把萤火的真相,把这份扭曲的情缘,血淋淋地摊开在阳光下,摊开在全世界面前呢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种近乎病态的快意,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既能刺伤那个操控者,也能反噬自身。
就在这个念头盘旋不去、几乎要压垮她的某个深夜,沉寂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冷冰冰的几个字:
《代码与玫瑰》第11章,‘隐者’的行动逻辑存在致命漏洞。立刻修改。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带着陆沉独有的冰冷气息,穿透屏幕,直抵她的神经末梢。
苏晚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还在看!他不仅通过手环监控她的创作状态,他甚至还在逐字逐句地审阅她的小说!像审阅一份需要他亲自把关的技术文档!她自以为隐秘的反抗心思,在他无所不在的监控下,是否早已无所遁形
巨大的恐惧和更强烈的愤怒如同两股飓风,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她猛地从飘窗上站起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她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把这冰冷的通讯工具捏碎。牙齿深深咬进下唇,直到再次尝到那熟悉的铁锈味。
他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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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那条命令般的短信,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苏晚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末梢。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理智,被这赤裸裸的、高高在上的操控彻底碾碎了。
她猛地将手机砸在柔软的床铺上,屏幕在撞击下骤然亮起又暗下,映出她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胸腔里堵着一团滚烫的岩浆,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急需要找一个出口喷发。她冲回飘窗,一把抓过摊开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亮了她眼中燃烧的火焰。她不再犹豫,不再恐惧那无处不在的监控。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狠劲,重重地敲击在键盘上。
哒!哒!哒!
清脆的敲击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如同密集的战鼓。光标在空白的文档页面上飞速移动,留下一行行滚烫的文字。这一次,她不再遵循大纲,不再考虑逻辑,不再在乎那个被陆沉视为漏洞的行动逻辑。她要把那个名为隐者的幽灵,从代码的神坛上狠狠拽下来!
她写隐者如何利用蜃楼的匿名性,如同上帝般俯视着女主星尘的挣扎,精准地计算着她的每一次崩溃、每一次绝望。她写他如何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以萤火的身份出现,像一个精心设计的救世主,用完美的解决方案换取她日益加深的依赖。她写他冰冷的目光穿透层层数据,监视着星尘的一举一动,连她深夜独自哭泣的细节都了如指掌。她写那所谓的守护,不过是控制欲精心包装的糖衣,那代码背后的温柔,是捕猎者耐心编织的网!
每一个字,都带着她切肤的恨意和屈辱。她将自己被窥视、被操控、被剥夺创作自由的痛苦,毫无保留地倾注在星尘身上,也狠狠地钉在隐者的躯壳上。这是她的审判台,她的控诉书!
当最后一个带着浓烈恨意的句号落下时,苏晚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飘窗的抱枕堆里,胸口剧烈起伏。汗湿的额发粘在脸颊上,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还在微微颤抖。一股虚脱感席卷而来,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近乎悲壮的、玉石俱焚般的快意。她点下发布更新的按钮,看着进度条走到尽头。那感觉,像亲手点燃了一座困住自己的牢笼。
做完这一切,巨大的疲惫和一种更深的空茫笼罩了她。她关掉电脑,拔掉电源,甚至扯掉了网线。仿佛这样就能暂时切断那个无所不在的幽灵的触手。黑暗重新拥抱了房间,只有窗外远处高楼零星的灯火,像窥探的眼睛。
她蜷缩着,在极度的精神消耗中沉沉睡去。手腕上的手环,在黑暗中依旧散发着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幽蓝光芒,如同野兽沉睡时闭不上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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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比以往任何一次卡文后的枯坐都要沉重的死寂。
距离那篇充满控诉的章节发布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预想中陆沉的狂风暴雨并未降临。没有质问的电话,没有威胁的短信,没有冰冷的命令。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真空。
这种沉默,比任何直接的惩罚都更让苏晚感到恐惧。它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缓缓收紧,无声地压迫着她的神经。她无法判断陆沉是否看到了那篇更新,更无法猜测他那颗被代码统治的大脑里在酝酿着什么。是彻底的蔑视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种悬而未决的未知,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她紧绷的神经。她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耳朵捕捉着房间里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每一次手机的震动(通常是无关紧要的推送),都能让她惊跳起来。白天,她强迫自己坐在电脑前,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文档空白得刺眼,像一个无声的嘲讽。手腕上的手环变得无比沉重,那冰冷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被囚禁的状态。她不敢再唤醒它,甚至不敢多看它一眼。
第四天下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公寓里令人窒息的寂静。苏晚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从飘窗上弹起,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她屏住呼吸,踮着脚尖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不是陆沉。门外站着两个穿着深瞳科技制服的男人,表情严肃,公事公办。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印有公司Logo的平板。
苏晚女士
为首的男人声音平板无波,我们是深瞳科技信息安全部的。接到系统自动警报,检测到您的公司内网账户在非授权时段、通过非认证设备进行了异常高频次的数据访问,并试图下载涉密级项目代码片段。请配合我们调查。
苏晚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刺骨的冰凉。内网账户异常访问下载涉密代码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可能!
她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尖锐,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涉密代码!我的内网账户只用来收发邮件和提交报销单!而且这几天我根本就没登录过公司系统!
系统日志显示得很清楚,苏女士。
另一个男人语气冷硬地补充,将平板屏幕转向她。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访问记录,时间、IP地址、操作指令……触目惊心。最后一次操作就在昨晚22点47分,源设备ID:DY-07-****。这是您名下登记的办公笔记本电脑设备编号。
DY-07-****!苏晚瞳孔骤缩。那确实是她的办公电脑!但它此刻就躺在她的背包里,安静地待在她的书桌上,已经三天没有开机了!
有人盗用了我的设备!
她失声喊道,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我的电脑这几天一直在我这里!我没用过!
设备ID和访问凭证是唯一的,苏女士。
拿着平板的男人不为所动,语气带着程式化的冰冷,请您跟我们回公司一趟,配合详细调查。或者,我们需要暂时封存您的设备进行取证。
封存设备那意味着她唯一的写作工具将被剥夺!《代码与玫瑰》的连载怎么办那些存稿……还有她电脑里所有私人的东西……
不行!你们不能拿走我的电脑!
苏晚几乎是扑过去想抢回平板,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我是冤枉的!有人在陷害我!
苏女士,请冷静!
两个男人迅速后退一步,形成防备的姿态,眼神里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如果您拒绝配合,我们将不得不采取强制措施,并上报法务部门。
冰冷的法务部门四个字,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苏晚僵在原地,伸出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她看着眼前两个如同人形机器般的安保,看着平板上那些铁证如山的记录,一股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挣扎。
陷害。一个精心编织的、用技术手段完美实施的陷阱。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那个能轻易锁死她蜃楼账户,能通过手环窥视她创作,能掌控整个公司网络生杀大权的人。
陆沉。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那篇充满控诉的更新!他没有咆哮,没有质问,他用最冰冷、最合规的方式,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用她无法辩驳的技术证据,将她推到了悬崖边缘。盗窃商业机密这足以毁掉她的一切!她的工作,她的写作生涯,甚至她的自由!
苏晚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她看着那两个等待她配合的男人,看着他们制服上深瞳科技那冰冷的标志,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世界在她眼前旋转、扭曲,只剩下陆沉那双深不见底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眼睛,隔着无形的数据洪流,冷冷地注视着她,欣赏着她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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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将外面格子间那些或同情、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彻底隔绝。苏晚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站在陆沉那张巨大得能映出人影的黑色办公桌前。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冰冷的雪松与皮革气味,此刻却浓烈得令人窒息,如同无形的毒雾。
陆沉没有坐在他那张象征权力的椅子上。他背对着她,依旧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的车流。城市的灯火在他脚下流淌,如同一条冰冷的、闪烁的星河。他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这片钢铁丛林的背景,成为其中最高耸、最冷硬的一部分。
沉默在巨大的空间里蔓延、发酵,沉重得几乎能压碎人的骨头。苏晚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疼。恐惧、愤怒、被诬陷的屈辱,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却找不到出口。
为什么
她的声音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微弱,却又异常清晰。这三个字,耗尽了她仅存的力气。
落地窗前的身影,终于动了。
陆沉缓缓转过身。窗外的流光在他深色的西装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却照不进他眼底分毫。他的目光,像两束精准的激光,瞬间锁定了她。那眼神里没有苏晚预想中的愤怒或得意,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死水般的冰冷,以及……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
他没有回答她的质问。他的视线,如同有形的触手,缓慢地、一寸寸地扫过她的脸。从她因失眠和哭泣而红肿不堪的眼睛,到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再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最后,牢牢地钉在了她的左手腕上。
那只银灰色的手环,在办公室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无机质的光。
苏晚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身后。但陆沉的目光已经移开,重新落回她的脸上。他朝她走近了一步,又一步。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缓慢的咔嗒声,每一下都像踩在苏晚紧绷的神经上。
距离近得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自己惊恐扭曲的倒影,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强大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篇更新,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丝毫波澜,却像冰冷的毒蛇钻进苏晚的耳朵,写得很有‘力量’。
他顿了顿,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绝对称不上笑容的表情,只有纯粹的、冰冷的评估,你对‘隐者’的解读……很‘深刻’。
苏晚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果然看到了!他不仅看到了,还在用这种方式,欣赏着她的痛苦和徒劳的反抗!
我没有偷代码!
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尖锐刺耳,眼泪无法控制地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是你!是你在陷害我!用我的电脑,用那些记录!你……
证据呢
陆沉淡淡地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他甚至微微歪了下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冰冷的、近乎天真的困惑,仿佛真的在询问一个技术难题。内网日志记录的是你的设备ID,你的访问凭证。深瞳的安全系统,是业内最高标准。你说有人‘陷害’
他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技术层面,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是你做的!
苏晚失控地尖叫起来,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滚烫地滑过冰凉的脸颊,只有你能做到!你锁了我的‘蜃楼’!你监视我的手环!你控制我写小说!现在你又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巨大的委屈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她哽咽着,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和剧烈的喘息。
陆沉静静地看着她崩溃哭泣,脸上没有丝毫动容。他没有安慰,没有解释,甚至没有一丝不耐烦。他只是那样看着,眼神专注得可怕,像是在观察一个实验体在极端压力下的反应,记录着每一滴泪珠滑落的轨迹,每一次抽泣的弧度。
等她哭得声音嘶哑,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时,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像淬了冰的匕首,直直刺向她最深的恐惧:
法务部下午会正式向你发送质询函。盗窃未公开的核心算法源代码,
他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如同宣判,按照合同和保密协议,深瞳有权追索巨额赔偿,并保留追究刑责的权利。
刑责!这两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在苏晚耳边轰然炸响。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或者,
陆沉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到她手腕的手环上,那冰冷的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捕捉的微光,像黑暗中一闪而逝的电路火花,你可以选择留下来。
苏晚猛地抬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留在深瞳。
陆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蛊惑的磁性,却掩盖不住内里的冰冷本质,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他微微倾身,距离近得苏晚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拂过自己额前汗湿的碎发,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继续写你的《代码与玫瑰》。
他盯着她惊恐放大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落下最后的判决,按照我的要求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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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按照我的要求写。
陆沉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晚的耳膜,穿透她摇摇欲坠的理智堡垒。那不是一个选择,那是一道通往更幽深地狱的指令。留下来在他无处不在的监视下,像一个被输入了特定程序的写作机器,继续生产被他操控的故事任由他将她最后一点灵魂的自主权也彻底剥夺
不!绝不!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致恐惧与毁灭冲动的力量,猛地从她身体深处爆发出来。那力量如此蛮横,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权衡、所有的对后果的恐惧。它只有一个目标——摧毁!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撕裂了总裁办公室死寂的空气。苏晚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受伤母兽,爆发出骇人的力量。她猛地扬起左手,手腕上那只象征着屈辱与枷锁的银灰色手环,在灯光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光。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腕狠狠砸向陆沉那张巨大、坚硬、光洁如镜的黑色办公桌桌角!
砰!!!
一声沉闷又刺耳的巨响,伴随着某种精密结构瞬间碎裂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骤然炸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晚保持着那个疯狂下砸的姿势,身体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而剧烈地晃动着。她的左手腕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骨头似乎都在哀鸣,瞬间失去了知觉。但她感觉不到疼,或者说,那点肉体上的疼痛,在灵魂深处爆发的、玉石俱焚般的快意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死死盯着手腕。
那只曾带给她修复能力,也带给她无尽恐惧的手环,此刻已彻底变形、碎裂。坚硬的金属外壳在桌角巨大的撞击力下扭曲、崩裂,露出里面密密麻麻、闪烁着微弱火花的精密电路板和断裂的导线。几块细小的碎片迸溅开来,散落在光洁的桌面上和冰冷的地板上,如同星辰冰冷的碎屑。
束缚,断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剧痛、解脱和巨大悲怆的热流,猛地冲上苏晚的眼眶。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阻碍地滚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也砸在那堆扭曲的、冒着细微电火花的残骸上。
结束了。都结束了。无论是什么。她不再是他的提线木偶。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陆沉。视线被泪水扭曲,那个高大冰冷的身影在模糊的光影里晃动。她想看清他此刻的表情。是震惊是暴怒还是……依旧是无动于衷的冰冷她想对他嘶吼,想控诉他所有的罪行,想问他那颗痣背后到底藏着一个怎样扭曲的灵魂!
然而,就在她泪眼模糊地望过去的一刹那——
办公室深处,陆沉身后那片巨大的、用于展示项目模型的背景墙上方,一个原本毫不起眼的、几乎融入墙体的黑色半球体装置——一个普通的、用于安防的广角监控摄像头——其边缘处,一点微弱的红光,极其突兀地闪烁了一下。
那闪烁,极其短暂,如同暗夜中一颗星辰的猝然明灭。
嗒…嗒…嗒…
那闪烁的节奏,带着一种奇异的、精准的韵律。
苏晚的哭声、手腕的剧痛、砸碎手环的决绝……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骤然攥紧,停止了跳动。她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倒流,四肢百骸一片冰凉。
那个节奏……
无数个深夜,在蜃楼那个只属于她和萤火的虚拟暗室里,当她第一次笨拙地调试一段故事逻辑的代码,被一个低级错误卡得焦头烂额时,萤火发过来的调试器运行提示框,就是这样的节奏!
嗒…嗒…嗒…
沉稳,规律,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后的从容引导。那是萤火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手把手教她时的呼吸频率!是她灵魂深处认定的、只属于那个神秘知己的独特印记!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冰冷的、现实中的、属于陆沉的监控摄像头上
苏晚脸上纵横的泪痕尚未干涸,眼中巨大的悲怆和愤怒还未来得及被新的情绪取代,就被一种更深邃、更彻骨的恐怖瞬间冻结。她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而放大,死死地锁定了黑暗中那一点微弱、却带着致命节奏的红光。
时间,空间,思维,一切都在那个诡异的、熟悉的闪烁频率中凝固、扭曲。
陆沉的身影,依旧静静地立在落地窗前那片流动的城市光影背景板前,像一尊完美的、没有生命的雕像。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监控探头的异常闪烁,也没有对苏晚砸碎手环的疯狂举动做出任何反应。
他只是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窗外的霓虹流光掠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投下变幻莫测的、冰冷的光影。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越过了地上那堆手环的残骸,越过了苏晚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左手,越过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凝固的惊骇,最终,牢牢地锁定了她那双因极度恐惧而放大的、倒映着一点诡异红光的瞳孔。
他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道精密程序被成功触发后,在指令集末端自然生成的、冰冷的确认符号。
办公室内,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只有那监控探头上,微弱而规律的红色闪光,还在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嗒…嗒…嗒…
如同黑暗深处,幽灵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