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般的“参见破浪者大人”,仍在潮湿的洞窟中激荡回响。
但裴星夜清楚,崇拜是最廉价,也最善变的东西。
真正的信任,需要用解决一个个“不可能”来换取。
刚刚单膝跪地的抵抗军首领惊涛站了起来。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狂热与崇敬尚未褪去,但理智与凝重已经重新占据了高地。
“破浪者大人。”
惊涛的声音依旧无比恭敬,却没有半分谄媚。
“您的计划宏大,且给了我们一线生机。但是,我们还面临着两个足以致命的问题。”
此言一出,洞窟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
裴星夜没有吃惊,反而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能在狂热中保持清醒,这个鲛人首领,值得合作。
“第一,也是最致命的一点,【奴役血印】。”
惊涛的声音无比沉重,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
“凌家和那些人类,用一种恶毒的血契强行奴役我们的同胞。一旦主人死亡,被奴役的族人也会在瞬间魂飞魄散!”
“这意味着,即使我们杀光了拍卖会上的所有人,也无法真正解放我们的同胞。那只会是一场同归于尽的屠杀!”
这个问题,像一座巨山,压在所有鲛人的心头。
他们反抗,是为了拯救族人,而不是带着他们一起去死。
“第二个问题。”惊涛继续说道。
“黑石拍卖会,是望海城最高规格的销金窟,入场资格极其严苛,非富即贵。”
“我们连进入会场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说去执行您那惊天动地的计划了。”
说完,惊涛和深渊的目光,都紧紧地锁在裴星夜的脸上,想要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是为难?是退缩?还是束手无策?
然而,裴星夜的反应,再次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入场资格,是最小的问题。”
“不过你说的那个【奴役血印】,确实比较棘手。”
听到前半句,惊涛的心刚刚提起,又被后半句狠狠地砸了下去。
这个给他们带来无数奇迹的神秘人类,难道也要对这个死局束手无策了吗?
就在所有人都心怀忐忑之际,裴星夜却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要求。
“给我一具尸体。”
“一具刚刚死去,并且生前被【奴役血印】控制的族人尸体。”
要尸体做什么?
人都已经死了,诅咒的真相,难道还能刻在骨头上不成?
深渊忍不住开口:“大人,逝者已矣,我们”
“我是一名医生。”
裴星夜打断了他,用了一个他们更能理解的身份。
“在我看来,所有的诅咒、所有的禁术,都和疾病一样,有其病理,有其结构。”
“想要治病,就必须先做病理切片,进行解剖分析。”
裴星夜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我要解剖的,是那个还残留在灵魂之上的【奴役血印】!”
解剖灵魂?!
惊涛和深渊的脑子里“嗡”的一声,这个词汇,这个思路,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灵魂是神圣的,是虚无缥缈的,是能量的聚合体,怎么可能像血肉一样被解剖?
“带我去。”
裴星夜没有给他们震惊和质疑的时间。
半刻钟后。
洞窟最深处的石室内,一具年轻鲛人战士的尸体,被安静地摆放在石床上。
他在之前的一场营救族人的战斗中,亲手杀死了奴役自己的主人,然后自己也随之心脉断绝而亡。
石室内,只有裴星夜、惊涛和深渊三人。
惊涛和深渊看着裴星夜,紧张又充满期待。
只见裴星夜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具冰冷尸体的眉心。
【亡灵回响】,发动!
无数残缺的记忆碎片,混杂着不甘、愤怒与痛苦,涌入裴星夜的脑海。
但他强行屏蔽了这些情绪的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