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忠顺王府。
赵凯刚走进院中,便有下人来报,说是忠顺王找他。他不敢耽误,连忙来到忠顺王的卧室。
“父王,你寻我……”行礼之后,赵凯刚想询问什么事,但此时,忠顺王的巴掌却是狠狠的扇在了他的脸上。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赵凯被打得头晕眼花,鼻间鲜血直流。可即便他被这么打,他却不敢有任何不满,连忙跪下请罪。
“你可知本王为何打你?”忠顺王赵平向他问道。
“孩儿擅作主张去贾府老太君寿宴。”赵凯连忙道。
“不,本王恼的不是你去贾府!而是你丢了王府的体面,败了王府的锐气!”赵平厉声道。
他连王府戏子送贾宝玉一条汗巾这样的事都知道,贾母寿宴这样的大事他又怎么能不知道呢?
事实上,贾府早已被各方势力渗透得千疮百孔了。
“是孩儿办差了事,还请父王责罚。”
“自去领二十板子,再来见我。”赵平摆了摆手。
赵凯满脸惊恐,但他知道赵平的命令无可更改,如果不乖乖受罚,等待他的将会是更加严苛的惩罚。
他咬了咬牙,走了出去。
不多时,门外忽然响起了砰砰闷响,期间伴随着赵凯的惨叫。
二十板子打完之后,他被两名侍卫拖了进来,此时的他披头散发,脸上满是汗水泪水和鼻涕,站都站不住,模样十分凄惨。
“你可有怨言?”赵平看着他,淡淡问道。
“孩儿不敢。”赵凯连忙摇头,他还想活着,怎么敢有怨言。
“你可想报仇?”赵平又问。
赵凯连忙摇头。
“本王问的是,你可想向贾府,向那庶子报仇?”
听他提及贾琮,赵凯立刻咬牙切齿:“想!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今日若非是他,哪里来的这许多波折!”
“既如此,本王便再给你一次机会。”赵平看着他,“中秋文会上,给本王狠狠羞辱他。”
“是!父王放心,中秋文会我断然不会失手,必定要他颜面扫地,沦为笑柄!”赵凯连忙应道。
“只靠一个刘玉山么?”
赵凯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他认识的人当中,还真就属刘玉山最有才学。
“听闻朱明正闲赋在家。”赵平淡淡说了一句。
“孩儿明白了!”赵凯大喜,赵平的意思是让他请这朱明。
这朱明可是前科状元,因为得罪了人一直没能得到启用,如果以赵平的名头去请他,他又岂能不尽力?
“去吧,莫要让本王失望。”赵平说道。
“是!孩儿定不负父王所望!”赵凯连忙点头。
赵平没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侍卫当即将赵凯带了出去。
待他们都离去后,赵平来到窗边,眺望着皇城的方向,眼神极为复杂,似怒似悲,最终化为深深的愤懑与不甘:
“忠顺亲王?呵,好一个忠,好一个顺!”
……
皇宫,养心殿。
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正坐在桌前,仔细地阅读着奏章,他身材虽不高大,但身上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让人不敢逼视。
他就是本朝皇帝,泰昌帝,赵元。
片刻之后,他忽然放下奏章,靠在了椅子上,轻轻按压自己眉心。
一旁的老太监见状连忙上前给他按摩放松。
“什么时辰了?”赵元问道。
“回陛下,已是丑时了。”
赵元勤政,每天都会工作到凌晨。
“玥儿回宫了么?”
“陛下,公主殿下已是回宫了。”
“她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老太监没有犹豫,当即将赵玥的一举一动详细向他汇报了一番,他说得完全准确,几乎完美还原了整场寿宴的过程。
赵元闻言冷笑:“赵凯还真的与他父亲有几分神似,连知己知彼这般道理都不懂。”
老太监闻言缩了缩脑袋,不敢多说什么。这皇家的事,他不能插嘴。
“不过,那小小庶子倒也有几分才华,竟能得衍圣公看中收为弟子。”他口中虽然说着夸奖贾琮的话,但眼神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和欣赏。
“陛下,听闻他得了宁国府的监生名额,打算月底下场秋闱呢。”
“哦?秋闱?”赵元微微挑眉,“看来贾家继贾政之后,倒是又出了个读书人。”
老太监揣摩了一下他的意思:“陛下,不若寻个由头拦着他?”
“不必。科举乃国之根本不可轻变。只要他合法,不能拦着。”
科举制度是国家的根本,不能在它的程序上动手脚,哪怕他是皇帝也不例外。
“不如,再赏他一个小官?”老太监沉吟一下。
“可一不可再的道理不懂么?”赵元瞪了他一眼。
当年,贾政读书勤奋,不说才华横溢,考个进士还是可以的,他直接一纸诏书封了他一个小官,直接断绝了他的科举之路,也堵死了贾府在朝堂上发展的可能。
只是,这样的方法已经用过了,再用一次只会授人以柄。
“老奴鲁钝,陛下息怒。”老太监连忙低头认错。
“日前英武殿大学士可是上了折子,推选周定远为本次乡试主考官?”赵元问道。
“是。”
“准了。”
老太监闻言心头一凛,短短的两个字,几乎就决定了贾琮的一生。
这周定远是赵元培养起来与衍圣公孔广灏打对台的大儒,任何时候,任何行当,他都不允许有一家独大的情况,士林更是如此。
周定远和衍圣公不对付,作为衍圣公弟子的贾琮参与乡试,他又怎么可能会让他通过这次乡试?可以说,在他成为主考官的这一瞬,贾琮这次乡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你说玥儿还收了那庶子的礼?”赵元又问。
“是个精巧的小玩意,公主爱不释手。”
“找个时机,将此物毁了。再将她禁足,未得准许不可出宫!”赵元脸色淡然,但目光中却有着骇然的精光。
老太监心头一颤,连忙低头应了一声,完全不敢看他。
此后,殿中完全沉寂了下来,直到许久之后,赵元忽然冷笑一声:
“呵,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