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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走廊被消毒水的气味浸透,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吸入绝望。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视野里只剩下那扇紧闭的抢救室大门,红灯刺眼,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眼泪已经流干,只剩下一种被掏空后的麻木。
“姑娘,你是住12栋的那个媳妇吧?”
一个穿着护工服的阿姨蹲在我身边,递过来一张纸巾。
我认得她,是住我们对门单元的王阿姨,偶尔在电梯里碰到会点点头。
她在这里做护工。
“别太伤心了,人总有坎坷的时候。”她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有些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我抬起头,空洞地看着她。
“前天夜里,大概两三点吧,我起夜喝水,从窗户正好能看到你家客厅。我看见你家陈瑞,鬼鬼祟祟地从你家那个就是玄关柜子旁边那个保险柜里,拿走了一个挺大的文件盒。”
王阿姨比划了一下大小。
“我当时还纳闷,这大半夜的,自己家拿东西还跟做贼似的”
她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就离开了。
但她的话,像一把钥匙,在我混乱的脑海里,打开了一扇门。
保险柜里的文件盒,装的不是钱,是我大学时期所有的专利证书和项目资料。
那里面,有一个我倾注了无数心血的获奖专利项目,因为技术超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商业转化途径。
而刘黎慧发布会上宣传的那个“自主研发”的核心技术
一个荒谬又冰冷的想法在我心底成型。
我冲出医院,回到那个已经让我感到陌生的家。
我打开电脑,双手因为愤怒和寒冷而不断颤抖。
我开始疯狂搜索刘黎慧那家“星辰科技”的所有信息,将她的技术参数和我记忆中的专利数据逐一对比。
每一个字符,每一个数据模型,都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一模一样。
她不仅偷了我的钱,还偷了我的心血,我的过去,我曾经的骄傲。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东西。
一个我早已废弃,几乎遗忘的云端硬盘。
大学时为了方便存储资料申请的,后来因为容量满了就没再用过。
但我电脑上那个自动同步的程序,似乎从来没有卸载过。
我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凭着记忆输入了账号和密码。
登录成功。
在无数个杂乱的文件夹里,我看到了一个名为“自动备份”的角落。
点开它,时间戳最新的是三天前。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
一个名为《“净身出户”计划书》的文档,和一个压缩包。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我点开了文档。
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策划挪用公款,如何利用职务之便制造我贪污的假象,如何窃取我的专利项目包装成刘黎慧的创业资本,最终,如何通过舆论和伪证,让我“净身出户并背上巨额债务”的全部过程。
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发指。
我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四肢百骸都冻僵了。
原来,我以为的临时起意,只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围猎。
我点开那个压缩包,里面是陈瑞和刘黎慧从半年前开始的全部聊天记录。
“她那个妈就是个无底洞,早晚拖垮我们,不如废物利用。”
“亲爱的,你真聪明,用她的专利给我开公司,等我成功了,她就只能仰望我了。”
“放心,我已经找人做好了假的银行流水,到时候往她娘家账户一打,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等她净身出户,背上一屁股债,我看她还怎么清高得起来!”
那些甜腻的称呼和恶毒的文字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细密而残忍的网。
我没有哭。
这一刻,所有的悲伤和震惊都退潮了,只剩下一种彻骨的寒冷,和从这寒冷中滋生出的、滚烫的恨意。
我不再是那个混乱的受害者。
我有了目标。
我将所有证据分门别类,创建了十几个不同的加密压缩包,上传到不同的境外云盘,又在几个不同的邮箱里存了档。
我做好了这一切,就像一个冷静的猎人,在子弹上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