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南庭王府的嫡长女。
谁娶了我,就能荣登储君之位。
可萧谙大病一场后,却亲自上门来退我的婚。
他要娶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萧谙,你以为这婚,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吗
任何后果,我自当承担!
我笑着看他,他以为我是余情难了,在说狠话。
可我只想看看,他们的情意,在我此等门第之下,到底能值几钱。
……
我名宋卿渡,南庭王府嫡长女。
我的父亲南庭王一生鞠躬尽瘁,为这北黎王朝立下汗马功劳。
朝臣信服,陛下忌惮,百姓爱戴。
天下总有传言,若非我父亲对那个位置没有丝毫兴趣,这天下早该是我们宋家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天下谁来掌。
不由宫里那位决定,而是由我们宋家决定。
传言如此,事实更是如此。
所以,我从出生起就注定要成为太子妃,登上那至高无比的皇后宝座。
我嫁给谁,谁就是那将来的太子,未来的国君。
少时围猎,我父亲带我坐于马上,看着彼时尚是少年的几位皇子,让我挑选一个做我未来的夫君。
诸位皇子或期待或紧张或希冀地看着我。
我的目光掠过他们。
将手遥遥一指,随意选中了里面看着最瘦弱可怜的萧谙。
萧谙目露震惊,眼神有许多不解。
从那以后,萧谙便从一个生母早亡不受宠爱的弃子,变成了皇帝最器重、百官最想攀附的皇子。
可萧谙大病一场后,却亲自上门来退我的婚。
很快,我便知道了他突然如此荒唐的缘由。
原来是前些日子他在赏诗会遇到了一名女子。
据说这女子才情无双,出口成章,在赏诗会拔得头筹。
只是出身青楼,萧谙于是花重金从青楼赎回了她接入府上。
两人甚至当街纵欲,全然不顾世俗言说。
女子甚至当街怒骂那些指责他的百姓。
说出人人平等反封建等许多惊世骇俗的言论。
萧谙当街宣布要和我退婚,给这青楼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些事迹被京城茶馆说书人绘声绘色说的广为流传。
连我院里的丫鬟都闲暇时当乐子讨论。
萧谙来到我面前时,我一如往常般逗弄花草。
萧谙在原地站了半晌,眼神充满厌烦。
宋卿渡,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我懒散开口:问你什么
萧谙紧紧攥拳,昨日那事闹得满城风雨,他不信我不知道。
在他的心里,我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女子。
听到自己未婚夫扬言要和我退婚。
要么会竭斯底里的质问他,要么会低声下气的哀求他。
唯独不会像我这样云淡风轻。
宋卿渡,我要和你退婚。
话音落下,萧谙紧紧盯着我脸上的表情。
试图从那一汪平静无波的湖面找出一丝不同来,可却什么都没找到。
我却依旧淡淡的,剪花枝的手未曾抖一下。
退婚的后果你承担得了吗
自然!
萧谙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城中风言风语更烈。
萧谙不思压制,竟下令给所有扬传此事的说书人赏银。
我父亲知道萧谙如此荒唐行径后,更是雷霆震怒。
当下就要拉着我杀去萧谙的府上向他问罪。
我却并不急,只一句就劝住了他。
父亲,莫急。
最先坐不住的是北黎国君萧漠。
这几日弹劾萧谙的奏折已经飞了满天。
萧漠之所以没有立刻出手就是在等我父亲的态度。
我父亲的态度还没等到,先等来的却是满朝文武的不满。
于是,萧漠在朝堂上将萧谙狠狠斥了一番。
萧谙只怕是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挨过这么多骂。
被压着在殿外罚跪时都还没缓过神来。
萧漠做完这一切,就装作扶额悄悄看我父亲的脸色。
我父亲不仅不说满意不满意,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萧漠于是抬手拿起案上的书简朝殿外砸去。
正正砸歪萧谙的额头,当场破皮流血。
他于是再留下一句。
限你三日内,亲自去南庭王府向郡主道歉!
话落,见我父亲脸上依旧无甚表情。
萧漠不安的握了握手。
这次是让郡主受委屈了,南庭王放心,朕定不会让这混小子乱来的!
我父亲总算有了一点反应:嗯,臣相信陛下。
比起我父亲,众人更想知道我的反应。
毕竟这北黎人尽皆知,我父亲心狠手辣,唯独将女儿宠上了天。
然而这几日各府的拜帖都被我挡在了门外。
京中大小宴席更是一个也没前往。
唯一进来的却是那个被萧谙赎出来的青楼女子。
名唤宁溪。
我有些好奇,所以没让下人直接将人扔出去,而是饶有兴致地见了她。
女子一身浅绿罗裙,本是时下正兴的款式。
却见她领口像是被特意改过,宽大裸露。
肩膀脊背上更是剪了许多露出肌肤的小孔。
我见过不少异族女子穿衣大胆,不拘风格却不失美感。
不似宁溪这般不伦不类。
丫鬟涟漪当即呸了一声:还真是青楼出来的。
宁溪见到我的第一眼愣了下。
旋即就不屑地道。
还以为有多好看,原来就是一个古板的花瓶。
我慵懒的撑起下巴:然后呢
宁溪脸上写满了尖酸刻薄。
你不会以为只要自己不同意退婚,谙哥哥就还会娶你吧
我告诉你,像你们这种封建无趣的女子,他压根就不会喜欢!
更何况你不过一个郡主,可谙哥哥是皇子,未来的太子,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哦我拦下怒了的涟漪起了兴致:那要是我就不同意呢
宁溪目光一狠:在你们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是不是很重要,你若不退婚,休怪我和谙哥哥对你无情!
放肆!
不等我开口,涟漪已忍无可忍上前就给了她一耳光。
宁溪捂脸痛呼。
我已然失了兴致,随意抬抬手,四周便落下隐卫将宁溪押住。
宁溪慌了:你、你要做什么!
你要是敢动我,谙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我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
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言论是有些好奇,不过听你随意出口就是女子的名节,似乎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宁溪目光有些闪躲,我不禁摇摇头。
宁溪,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自然知道!
宁溪以为我要拿身份压人,满眼不屑。
在他们那个时代,人人平等。
而且她并不觉得一个小小郡主有多么尊贵。
不过一个郡主,她将来可是谙哥哥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
我却笑笑:不,你不知道。
宁溪狐疑的看着我,不解其意。
宁溪,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就赌萧谙是否真的会如你所说,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笑着挥挥手,命人将她扔出去。
萧谙得知宁溪来过我府上后却慌了慌。
谁准你去见她的
萧谙待宁溪从来都是温柔痴迷的,宁溪从未见过他露出如此神色。
谙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萧谙回过神来,缓和了语气。
你去找她说什么了
我、我怕谙哥哥被刁难,就去找她想说服她退婚……
萧谙于是拉着宁溪坐下来。
阿溪,我是怕你遇到危险,南庭王府位高权重,你下次别去招惹她了。
宁溪神色一暖,双手环抱着萧谙的腰。
我知道了,谙哥哥。
第三日萧谙进了我的院子。
我高坐明堂之上见了他。
除了几日前他来退婚,上一次见萧谙已经三个月之前了。
在处理灾民收容之事上我驳了他的意见。
三月时间,他再未踏足过这里。
似乎这半年多以来他与我多是不欢而散。
原来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萧谙见我高坐上方俯视着他,微微拧眉。
我其实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
萧谙为人自负不凡,而我又处处压他一头。
更何况,我还是一介女子。
他心中早就不满许久。
宋卿渡,无论如何我也贵为皇子,你即便不行礼参拜,又岂有坐在主位的道理
还是说你南庭王府果真如传言所言,觊觎我萧家的皇位
第二句话萧谙从齿间咬碎,没敢在这里说出来。
我垂眸看他。
我就是坐在这里,你又能如何
萧谙脸色黑了黑。
我今日来此,是被我父皇逼来同你道歉。
但是宋卿渡,即便你不退婚,我也不会娶你!
萧谙扔下这句话便扭头就走,却不想他刚转身,闻讯前来的父亲便提着长剑拦住了他的路。
萧谙吓白了脸,转身看着我。
宋卿渡,你还想怎么样
我缓缓起身走下来停在萧谙面前。
萧谙,你可记得当日我说过什么
萧谙冷笑。
我自然记得,你放心,一切后果我承担的起!
话落又觉得不解气,嘲笑的看着我道:
宋卿渡,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你在我面前常年高高在上,哪怕我处处任你摆布听你指挥,你也不会对我说些柔情蜜语,一点都不知道我们男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身为女子丝毫不守女则女戒,谁会娶你!
我神色冷了下来。
我父亲当即就拔剑砍了上去。
萧谙恐怕也没想到我父亲真的敢对他动手。
当日若非最后我拦了下来,萧谙只怕要活活被我父亲砍死在院里。
不是心软,只是不希望他死的这么容易。
我要他一步一步尝下自己犯下的罪果,让他为自己的愚蠢忏悔,带着无边悔恨坠入深渊。
萧谙那些话虽然并未在我心上激起波澜,却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世道对女子不公,那我便亲手翻了这世道。
我生性凉薄,其实对萧谙并无男女之情。
只是午夜梦醒。
忽现七年前那日,我下马从一众皇子中拉起稚气未脱的瘦弱少年郎。
只一句:从今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便让少年郎落下泪来,向我承诺。
小姐大恩,萧谙没齿难忘。
七年来,我寻天下名医为他调养身体,请当世大儒教他为君之道,找武学师傅让他习武防身。
让所有曾经欺负过他的人,都要在他面前卑躬屈膝。
我虽未将他视作夫君,却也尽心尽力培养他成为一国之君。
不成想,到底是看走了眼。
七年养尊处优,足以让一个人沁养在权力威势中忘了自己曾经是谁。
自以为羽翼丰满,也敢同我叫板了。
一条狗养上三年也该有些感情,更何况萧谙这条狗我养了七年。
若说伤心倒也没多少。
更多的是懊悔我一身聪明才智诸多心力,怎么养出了个白眼狼来。
尊贵的四皇子殿下一身血淋淋的从南庭王府出去后,引起了所有人的惊动。
却无一人敢出言置喙。
坐在皇宫里的萧漠吓得紧紧抓住身旁太监的手问:
这个逆子,他怎么敢!你说,南庭王不会因此牵连朕吧
太监连忙出声宽慰:陛下放心,除了四殿下,您还有别的皇子!
对,对对!萧漠慌忙点头。
早朝之上,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退了这桩婚约。
不仅如此,我还上奏陛下为萧谙和宁溪赐婚。
萧漠战战兢兢的同意了。
可惜的是没人敢出面举办大婚礼仪,宁溪便这般草率的成了萧谙的四皇子妃。
data-fanqie-type=pay_tag>
萧谙和宁溪自以为我终于妥协。
两人历尽万劫,终于修成正果。
当夜,我不仅派人送上贺礼。
还为萧谙送了三十名体态不一环肥燕瘦的美人为他们庆贺。
涟漪给我讲乐子,据说萧谙看直了眼,宁溪当晚就发了疯。
说到萧谙哄了近一个时辰。
拿着列祖列宗发誓绝对不会违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宁溪才让他进了房。
我轻笑,当萧家的祖宗还真是惨,死了也不得安宁。
我转头吩咐涟漪。
你去告诉她们,不论是胭脂水粉还是绫罗绸缎,缺什么东西尽管来找,谁能成事,赏黄金万两。
涟漪应声,转身退了出去。
萧谙和宁溪成婚后不出三日,便感受到了七年来从未有过的掣肘。
虽然弹劾的奏折在我的授意下没有了。
但是以往对他敬奉恭维的朝臣见了他避之唯恐不及。
从前对他畏惧小心的皇子也敢在明面上嘲笑他。
就连他手上已经办完只等最后收尾的好差事,也被萧漠指给了以往他最看之不起的七弟萧泽。
平白让萧泽拿了个大功劳。
只因为我昨日街上游玩遇到萧泽,随口和萧泽搭了句话。
即便萧谙麾下的朝臣在朝堂上据理力争。
萧漠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他生怕我和父亲因为萧谙牵连于他,所以见我和萧泽说了话,就急忙用萧泽来讨好我和父亲。
萧谙回府后就一直铁青着脸。
宁溪得知后快步朝萧谙的院子赶去。
生怕再慢人一步。
这些日子我送去的那三十名美人可谓是尽职尽责。
宁溪只要有片刻离开,便有美人在萧谙身侧红袖添香。
她每每疾声阻挠,虽然萧谙面上都答应了,但纵使她不愿承认,却看出了萧谙日渐不耐。
她也并非没有提出让萧谙将这些女子全部赶出去。
可萧谙不是说这是我送来的贺礼不方便赶走,就是推脱说过些日子再送走。
宁溪自然看出来了萧谙说的都是假话。
却也不能过于不依不饶,让萧谙厌烦。
这些日子一直找不到时机重新掌握萧谙的心,今天紧赶慢赶,她终于没去晚。
她赶忙安慰萧谙,却在萧谙道出缘由时,脸色略微变了变。
萧谙连忙道:
阿溪你放心,我这么多年韬光养晦,手中早已握着无数势力。他南庭王府不过是仗着拥兵自重而已,若是这些东西都没了又会如何
这些人不过是逞一时威风,今日他们敢这么对我,来日我定让他们百倍偿还,太子之位只能是我的!
宁溪闻言微微放下了心,温声宽慰他:谙哥哥英勇过人,我自然相信!
阿溪,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萧谙满眼温情脉脉,抱着宁溪就去了里间。
凉风习习。
我坐在京城最高的望风楼上品着最新上的竹夜星风。
听着涟漪为我禀报今日发生的事情。
不多时,一人从旁设阶而上。
我抬眸看去,是七殿下萧泽。
萧泽上前向我一礼。
路过此地,得知郡主在此处品酒,特上来谢过。
我微微挑眉:谢我什么
萧泽上前单膝跪在我面前亲自为我倒酒递到唇边。
郡主,试问这所有皇子谁人不羡慕四哥身后有南庭王府支持,可惜四哥太蠢,竟敢辜负郡主多年心意。
我静静看着他,并不出声。
萧泽以为这番言语进了我的心。
郡主,四哥背信弃义,但我不会,我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求郡主怜惜!
我勾起他下巴,仔细端详着。
萧泽一双桃花眼,眉目近妖,样貌不在萧谙之下。
要是我让你去死呢
萧泽吞了吞口水,将脖颈凑到宋卿渡手边:
甘之如饴。
好。
我笑了,抬手接过他递来的一盏竹夜星风尽数喂给他。
说吧,你想要什么
萧泽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手刃萧漠。
我闻言虽有讶异,却并无意外。
朝中关于萧漠的评价向来都是只有贬没有褒。
北黎开国已经几近一百年,现已历经四代帝王。
是当初先祖皇帝从贼寇手中抢回来的。
近十年之前都称得上繁华鼎盛,四国来拜。
十年之前皇位之争双双惨死,却便宜了萧漠吃了狗屎运。
然而萧漠登基之后却沉迷女色,丝毫不理会国事。
南庭王府之所以如此受百姓爱戴,有一半原因都是萧漠放任百官相斗,百姓怨气丛生。
就连膝下诸位皇子公主,他也从未上心过。
而萧漠沉迷女色,却又薄情寡恩。
他这些年从四处搜集各种美女,带进宫后却不过几月就玩弄至死。
唯独除了萧泽的母妃,怜贵妃。
出身高贵,又生得一副极美的样貌,所以常年冠绝后宫。
却在五年前骤然病死了。
看萧泽的模样,这位怜贵妃果然死的蹊跷。
萧漠对外称我母妃是病死的,实则我母妃一向身子强健,别说生什么大病,就连风寒都极为少有!
他不过是听信了舞姬的谗言,就说我母妃对他不忠,让我母妃宽衣解带在殿外罚跪证明自己清白,我母亲不堪受辱,撞墙自尽而亡!
我闻言顿了顿。
好,我答应你。
萧泽眼眶微红。
虽一言未发,却直直跪下来向我磕了个头。
自那以后我每每出行,身边带着的人,不再是四殿下萧谙。
而变成了七殿下萧泽。
朝中尽是些惯会见风使舵的。
萧泽的身价水涨船高,萧谙的地位则一落千丈。
是日晴光上好。
萧泽陪我前往寒光寺赏花。
半路上就被同样带着宁溪赏玩的萧谙拦住了。
宁溪正在长街旁挑选着发簪,正想问问萧谙觉得她戴哪一支更好看。
结果一回头却没看到萧谙的身影。
她四周看了看,就看到萧谙此时站在了我的身前。
她脸上的笑瞬间收了回去,走到萧谙身旁低声喊他:
谙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萧谙却仿佛没有听见,盯着陪同在我身边的萧泽脸色森寒。
宁溪有些难堪,尤其是现在还当着我的面。
她蓦地想起了昨日被她捉奸在床的萧谙和一名美人。
再加上这些日子在府中的各种不快,更让她觉得颜面扫地。
萧谙冷声开口:
宋卿渡,你还真是不知廉耻,不过刚和我退婚没几日,转头就勾搭上了我的七弟,还真是朝三暮四!
我还未开口,萧泽倒是先急了。
他一把揪起萧谙的衣领给了他一拳:谁准你这般同她说话!
萧谙头一偏,当即就反击回去。
你居然敢打我!
往日在他面前,萧泽怎么敢这么对他!
我只淡淡一声住手,两人便不约而同松开了手。
我微微拧眉,看着萧泽一身狼狈不由轻斥。
身为皇子,大街之上与人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萧泽一言不发,却委屈巴巴地低了头。
萧谙见此情景却心中微堵,多了许多说不出的异样。
宁溪咬了咬嘴唇,用力拉了拉萧谙的衣袖,才扯着萧谙快步离开。
等两人走远,萧泽才委屈开口:
萧谙说话那么放肆,我没忍住才……还是说……郡主还对萧谙留有旧情。
他话落之后我便不留情面的甩了他一巴掌,在他白皙的脸上落下红印。
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我眸中含着威胁。
萧泽又捂着脸朝我一笑,虽然挨了打,瞧着却比之前更高兴了。
不过几日时间,萧谙手上的实权便已经所剩无几。
萧漠先是所有大事小事都一并交给萧泽。
虽然在萧谙的授意下,有不少和他交好的朝臣背地里各种使绊子。
但是萧泽争气,各种小事都安排的极为妥当。
在朝野上下收获了一致好评。
那些拿不准的大事,对我的意见也全然听从。
不过几天,萧漠就对这个儿子信任有加。
为了自己清闲,直接大手一挥。
下旨命萧泽监国。
旨意下达的时候,萧泽正在我院子里替我布菜。
萧泽接旨后第一反应并不是替自己高兴,而是走到我身边蹲下身斟酒感谢。
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
萧泽仰头一饮而尽。
我垂眸看着他,见他又红了眼眶。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容易就掉眼泪。
我并不想去追究萧泽对我是否真心实意。
只抬手轻轻为他擦拭掉眼角泪水。
这道消息相信萧谙不久后便会得知,他行事无所不用其极,你这几日小心。
萧泽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胸前,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我知道了。
我抽出手骂道:滚。
当初怎么不知道萧泽这么会粘人。
如今朝内并无储君。
一道监国的旨意和封立储君又有什么两样。
我料想的果然没错。
得知消息的萧谙果然坐不住了,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
于是连夜召集麾下信任的朝臣开始商议对策。
殿下,若是用武的话,七殿下这几日都跟在卿渡郡主身边,周围都是南庭王府的侍卫,我们胜算不大。
萧谙微微眯眼。
不能用武,那便用毒。
若是用毒的话,不知殿下可有什么计策
萧谙拿出一枚毒药:这是三息丸,服下之人三息之内便会毒至肺腑,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几人相视一笑,眸中皆是信誓旦旦的算计。
果然。
监国不到三日,京中便传出了萧泽中毒的消息。
萧谙听到消息之后立刻派人前去查证。
不多久,属下来报。
殿下,消息属实,不光七殿下府中上下大乱,就连那位郡主也匆忙赶过去了。
听到就连我也因此乱了手脚,萧谙当即松了口气,看来消息绝对为真。
好!
他立刻起身:备马,我要进宫!
萧谙于是趁夜暗自进了宫后,直达皇帝寝宫。
四殿下,这么晚了,陛下并未召见,您这是来做什么
值夜的公公吓了一跳。
这几日满京城谁不知道四殿下萧谙的事情。
就连陛下也对这个儿子失去了宠爱。
他自然不敢轻易放萧谙进去。
谁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此时夜黑风高,万一是……
值夜公公打了个寒颤,看着萧谙的目光变得警惕了起来。
萧谙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去禀告父皇,就说我有要事求见父皇,事关我北黎百年基业,父皇会见我的。
这……可是陛下此时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您不如明日再来
值夜公公有些迟疑,想起这几日陛下新得了一个域外舞姬。
日日带在身边,夜夜宠幸。
今日在里面的依旧是这名舞姬,早就吩咐过谁来都不见,他有几个脑袋够砍。
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萧谙目光一凛,值夜公公不敢多话,急忙去了。
刚推开殿门,一股异香便刺激的他头脑发胀。
他心中叹了口气,若非陛下多年来沉迷美色荒废朝政。
这北黎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硬着头皮进去喊人,正要开口里面就扔出了东西。
伴随着萧漠的暴喝。
下贱东西,朕不是早就吩咐过吗,谁让你进来的!
值夜公公连忙跪下请罪。
陛下恕罪!是四殿下前来求见!
萧漠一听是萧谙来求见,更是一脸厌烦。
不见!
值夜公公不敢耽搁,慌忙说道:
陛下,四殿下说是为了北黎百年基业才来求见陛下的,说您一定会见他。
萧漠已然彻底被败了兴致,哼了一声穿上衣服走出纬帐。
让他进来,朕倒是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值夜公公松了口气,忙退了出去。
萧谙走进后向萧漠行了一礼。
父皇。
萧漠对萧谙没什么好气:说吧,你来做什么
我知道父皇应当早就对南庭王府不满了吧,难道父皇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南庭王府将我们萧家取而代之吗
可是南庭王对皇位并没有兴趣。萧漠微微拧眉。
现在没有兴趣,父皇又怎么知道以后也没有呢
父皇难道要将我北黎的江山拱手让出去吗
萧谙紧接着说道。
萧漠目光微沉,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你有什么办法不成
自然有!
萧漠一愣,看着萧谙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父皇,我既然敢和宋卿渡彻底决裂,就有足够多的把握能将她扳倒!
萧漠眼睛一亮,激动的上前握住萧谙的手。
好孩子,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两人密谋完毕,当夜萧谙便离开了京城。
此时我在萧泽府上听着影卫事无巨细的禀报。
萧泽正脸色红润的坐在一旁贴心的为我剥橘子吃。
我听完禀告之后挥退影卫。
偏头看向一旁满脸恭谨小心的萧泽。
胆子倒是大,连我都敢骗了。
萧泽讨好的露出一抹笑,将橘瓣递到我嘴边。
我怎么敢,郡主冰雪聪明,自然瞬间就能猜出这是假的,而且多亏了郡主,这出戏才能演的毫无破绽,骗过萧谙。
油嘴滑舌。
我瞪了他一眼。
时候不早了,走吧。
萧泽麻溜起身,跟着我从府中后门上了早已等在那里的马车出了京城。
七年来,我也的确对萧谙了如指掌。
一路跟在萧谙身后向南而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的目的地正是南越。
夕日北黎鼎盛时,周边各国皆被压制,年年上供。
自从萧漠即位,北黎国力大大下降。
周边的国家也都渐渐有了野心。
其中国力最强的就是南越。
南越曾经多次进犯北黎边境,连攻数十城。
萧漠全然对此束手无策。
若非我父亲领兵出征,夺回北黎所有城池逼退敌军,只怕北黎如今早已成了南越的阶下囚了。
如今萧谙为了对付我,竟然主动跑去南越求和。
倒是不知,萧谙跟萧漠商量出了什么谋略。
能让南越出手相帮。
一路马车疾行。
三日后,萧谙便到达了南越和北黎的边境。
萧谙先是拿着萧漠给的令牌去了边境的南庭王府驻军。
萧谙自然是仗着边境距离京城过远,这边定然还没有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
所以他还是常年跟在我身边,驻军视他还是一如从前见他如同见我的样子。
在听闻萧谙来临,驻军将领连忙出来相迎。
萧谙见一路顺利无阻,便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驻军将领不仅没有对萧谙表现出半分不满,而且还大张旗鼓为他接风洗尘。
四殿下怎么独自来了边境,不知我家郡主近来可还安好
萧谙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她一切都好,只不过从京城到这里路途遥远,一路舟车劳顿,此番本殿才替她来走一趟。
驻军将领闻言又问道:
哦郡主是有什么命令吗,怎么我等却并未收到任何信件
萧谙咳了咳:本殿不是亲自过来了吗
原来如此,那想来殿下身上带着郡主的亲笔手书了。
驻军将领又接着道。
萧谙闻言眼中有了些怒气。
怎么,我在你们郡主身边这么多年,郡主亲自给我说的命令,你们还敢不从吗
驻军将领眼中不着痕迹的划过一抹暗光。
面上却连忙恭恭敬敬地将萧谙请了进去。
这属下自然不敢,是属下多嘴了,郡主早就说过您的命令就是她的命令,您快请进。
萧谙闻言瞬间放下心来。
酒过三巡,萧谙于是向驻军将领提出了要求。
将领闻言一愣:郡主要行兵布阵图做什么
自然是有别的用处。
怎么,你不愿吗
属下自然不敢。
将领随即就吩咐人去拿行兵布阵图。
片刻后,图纸就取了过来。
驻军将领于是亲手将图纸递到萧谙手中,还不忘仔细叮嘱他:
殿下切莫当心,这份图纸乃是我全军的机密,您一定要保护好!
萧谙强行掩饰住心中的大喜。
放心!
萧谙于是又给他灌了几壶酒。
见帐中所有人皆不胜酒力陆陆续续倒了下去。萧谙将图纸藏进怀中,就悄悄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帐外便是接应他的属下。
殿下,蒙汗药属下已经全部下好了,这些量足够他们睡三天三夜!
只见四周已然听不见任何声音。
萧谙见事情如此顺利,当即不再多做停留。
他胜券在握,策了马直奔着南越驻军而去。
宋卿渡,从今日起,我看你还凭什么在我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要你在我面前俯首下跪,求我原谅!
待萧谙走后,我便和萧泽从一旁的纬帐后走了出来。
原来应该喝的酩酊大醉的将领们也纷纷走了上来向我行礼。
驻军将领向我禀报:
郡主,一起都按您的意思全部办妥了!
我点点头:辛苦了。
驻军将领不禁骂道:
真没想到萧谙这个白眼狼,辜负郡主不说,居然敢来这里要行兵布阵图!
我笑了笑。
戏台子已经搭好,静等着萧谙演一出好戏就行了。
萧谙其实没想错。
边境距京城遥遥千里,消息自然没这么快传过来。
但是他却不知道,南庭王军之所以作战迅猛,就是因为我父亲特意饲养的用来传递情报的飞鸽。
京城的消息也早已传到了边境。
萧谙还以为这里消息闭塞不曾得知,以为驻军视他还如从前一样。
又岂会知道这些将领在得知消息之后,一个个早就想活剥了他。
而我也大抵猜到他是要打南庭王军的主意。
他想和我争,那首先就要除了我南庭王府最大的依靠。
无非就是军中机密。
所以我早已暗自下令,命人不用阻拦。
也早已吩咐驻军将领将计就计,准备一份假的拿给他。
虽不知萧谙为何有把握说动南越出手。
我却也吩咐下去命全军戒备。
果然不到半日。
便有探子来报,南越军杀了过来。
萧谙给的情报是南庭王军已经全被他的蒙汗药下倒,驻军将领也醉倒的不省人事。
所以南越军杀过来的时候没有做任何防备。
没用多久,驻军便已经将南越军尽数控制了起来。
萧泽带着人将萧谙押到我面前时,萧谙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他认定了这个谋划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心中早就想好了
自然没想到他说服了南越军派出八成兵力,不仅没有成功,竟然这么快就被全部控制了下来。
直到他被押进帐内,看到了坐在最上方的我。
一切突然就有了答案。
萧谙不顾身边押着他的士兵,奋力挣扎着要冲我过来。
却被萧泽一巴掌打得清醒了几分。
我缓缓起身走下去。
宋卿渡,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谙又看向萧泽:你居然也没死!
萧泽笑着走到我身边。
那是自然。
萧谙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我上前用剑挑起他下巴:萧家这么多皇子,真要说起来,你跟萧漠还真是如出一辙。
十年前萧漠连输数十座城池,你倒好,竟然直接用数十座城池当做筹码,拱手送给南越国。
我知道你蠢,却不知道你能蠢笨如猪。
萧泽笑出声:郡主,何止蠢笨如猪,猪狗尚且还有人性,萧谙连猪狗都不如。
萧谙从未听过这般毫不遮掩的当面羞辱,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他看着我目光恨极。
宋卿渡,你当真如此无情!再怎么说我们曾经也有婚约,你岂能如此对我!
我抬起剑就照着他脸上抽了一记。
剑刃割破他的皮肉,顿时鲜血横流。
七年里我教你学问和习武,却唯独忘了教你怎么做人,也是我的过错。
话落之后,我提着剑照着他另一边脸又是一记。
萧谙叫的凄惨不已,却还是不觉得有错。
宋卿渡,若不是你不守女德,在我面前从来不肯服软,从来不会认可我,总是摆着一张臭脸说我这样不对那样也不对,随意羞辱我,我又岂会想要和你退婚!
我扑哧笑了。
缓缓蹲下身看着他。
萧谙啊萧谙,蠢笨不是你的错,做不好事也不是你的错,可是明知自己蠢笨还要顶着一颗可怜的自尊心作祟,就是你的错了。
面子是自己挣得,不是别人给的,你若真有本事,大可做出一番事业让我刮目相看,而不是如今你费尽心机布置的一场局,在我看来不过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你连我一介女子都比不过,从哪来的男子得天独厚的自信,觉得我该成为你的附庸,捧着你,保护着你那可怜的自尊。
我一番话说的丝毫不留余地。
萧谙,你不是说从前我从不认可你只会羞辱你吗,你听好了,从前的什么也不是,现在这才是羞辱。
萧谙脸色已然煞白,目光空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命人将萧谙押回京城。
萧漠得知事情败露,躲在歌姬的房间里不敢出来。
我直接将萧漠交给了萧泽,不再过问。
宁溪最后来见了萧谙一面。
我没有阻拦。
萧谙看到宁溪前来也依旧毫无反应。
宁溪上前蹲在他身前。
谙哥哥,你从前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还算不算数。
萧谙终于有了反应,嗤笑道:那不过是我为了气宋卿渡随口说的罢了,这你也信再说了,你不过一个青楼女子,真以为自己配得上
宁溪浑身血液彻底凉了,抬手掏出匕首刺进了萧谙心窝。
她出来的时候向我说了声对不起。
我只对她留下一句:男人的话,最好别信。
宁溪点了点头,便离开了京城。
萧泽从我身后走上前,声音有些委屈:可我是真心对郡主的,若有违心,天打雷劈!
一切事情料理完后。
萧泽亲手将玉玺捧到我手中。
携领群臣跪地行礼。
于是萧泽成了我的皇夫。
我父亲对我的一切决定都双手赞成。
有他在,无人敢对我的决定置喙什么。
不过三月,我所下发下去的旨意就已经尽数落成。
我兴女学,鼓励女子走出宅院行走天下。
朝廷选举也不再为女子设限,皇位继承也不再限制女子。
朝廷官员,能者居之。
女子不必再成为男子的附庸。
不必在家相夫教子。
可以抛头露脸做生意,可以外出游走看四方。
婚嫁不由父母做主,皆由自愿。
这些旨意下达下去不到三年。
朝廷中便多了数名女子为官。
除南越之外,西面东面的小国我也尽数收服。
无人再敢来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