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司总在晨会把咖啡泼我策划案上：重做,垃圾。
我熬夜修改时,她女儿深夜发来好友申请。
小哥哥,我看过你的方案,超厉害！
三个月后庆功宴,女上司挽着富豪未婚夫炫耀业绩。
我搂着她女儿出现：妈,介绍一下,这是你新老板。
1
咖啡杯撞上桌面的声音,又脆又急,带着一种蛮横的惯性。啪！
深褐色的液体瞬间在我摊开的策划案首页漫开,粗暴地吞没掉标题,吞没掉几天几夜熬出来的图表,像一朵污浊的、散发着傲慢气息的花。温热的液体甚至有几滴溅到我手背上。
重做,垃圾。
冰冷的声音从上面砸下来,带着一丝懒得掩饰的讥诮。我不用抬头,也能清晰想象出林薇此刻居高临下的姿态——精致的下巴微抬,那双保养得宜的手随意搭在桌沿,新涂的蔻丹红得刺眼。
会议桌两旁坐满了部门的人,空气死寂。连翻动纸张的悉索声都消失了,无数道目光,有同情的,有麻木的,更多的是避之不及的窥探,钉子一样扎在我的低垂的头顶。我死死盯着文件袋角落那个快褪色的蓝色钢笔字标记——C,那是妹妹名字辰的首字母缩写。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翻滚、灼烧,冲撞着喉咙口,火烧火燎。但我只能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压住那份随时要爆开的屈辱和愤怒,任由那黏腻的咖啡在纸张纤维里继续渗透,直到那蓝黑色的墨水字迹彻底变得模糊,晕开一片难以辨认的污迹。
听见没有秦深林薇的声音扬了起来,刀片似的刮过耳膜,市场部不需要这种浪费公司资源的‘创意’。明天,晨会前,我要看到一份全新的、不惹人发笑的方案。她尾音轻飘飘地甩过来,随即是高跟鞋毫无留恋地转身、敲击地面的哒哒声,清脆得如同行刑时的倒数读秒。她甚至懒得再看那张被她毁掉的心血一眼。
同事稀稀拉拉的起身,目光黏腻地扫过我桌面的狼藉,又飞快弹开。只有实习生小李经过我身边时,动作极快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银色U盘大小的东西,塞进我笔筒后面,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恨意：深哥,给你个东西,小心点用。
等人都走光,只剩下中央空调无意义地嗡鸣,我才拿起那个冰凉的小玩意。最新型号的便携式录音笔,极其隐蔽。开机,短暂的红灯闪烁后,屏幕亮起,无声无息地进入待机状态。指尖摩挲着它光滑的金属外壳,我把它谨慎地揣进西装内袋,紧贴着胸口的位置,那里正一下下敲着肋骨,仿佛心脏变成了一面不甘沉沦的鼓。
2
深夜,窗外只剩城市高楼顶端亮着几点固执的灯火,像遥远星球投来的注视。狭窄的出租屋里,敲击键盘的嗒嗒声是唯一的生命体征。屏幕上密密麻麻修改的痕迹,像凌乱的手术切口。冷掉的方便面糊在碗沿,胃里空得发酸,只靠咖啡因强行续命。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着我干涩发红的眼,冰箱门上,一张复印的化验单被一枚小磁铁吸着,被冰箱运作的微震带得簌簌轻响。妹妹化疗的时间又近了。
就在意识几乎要被屏幕吞噬,眼皮沉重得支撑不住时,手边的私人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没有震动,没有铃声,像幽暗房间里突然飘起的萤火。
屏幕上弹出一条新的好友申请通知。
头像是一小角模糊的夜色背景,看不真切具体是什么。下面是一行干净的申请备注：小哥哥你好呀！我无意间看过你那份废弃的城市光影节的策划稿,真的觉得超厉害！想加个好友认识一下,方便吗我叫林晚。
林晚
这两个字像一滴冰水,猝不及防地砸进我因困倦而混沌的思绪里,瞬间激起了汹涌的浪。指尖悬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微微颤动,一种尖锐的战栗感从尾椎沿着脊柱一路窜升。林薇……林晚这个姓氏,如同一柄淬了某种预感的刀。
城市光影节的策划稿那是林薇口中一文不值的垃圾,被她当众泼上咖啡、连同尊严一起踩在脚下的方案。一份理论上应该随着邮件清空和文件粉碎彻底消失的东西。它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叫林晚的人眼里
那点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坐直身体,电脑屏幕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点了通过。几乎是下一秒,新消息气泡就跳了出来。
小松鼠啃坚果：【嗨！终于等到啦！】后面跟着一个圆眼睛小猫转圈撒花的可爱表情包。
小松鼠啃坚果：【我是林晚,没骗你哦！真的看过你的策划稿！里面的‘旧城墙’那段光影互动设计,用AR唤醒沉睡的历史记忆那个点子,绝了！我超爱！】
她的文字带着一股跳跃的、难以作伪的兴奋劲儿。更关键的是,她提到了旧城墙——那是我整个方案里最核心、也是被林薇最嗤之以鼻、华而不实的部分。精准无误。
我：【你好。谢谢。只是废稿而已。你是……】
指尖在键盘上悬停,最终还是把那句你和林薇什么关系的疑问删掉。沉住气。
消息几乎是秒回。
小松鼠啃坚果：【嘿嘿,我叫林晚。我现在算是个苦哈哈的小艺术策展助理啦！你的策划稿是我们总监助理漏掉的参考文件,我收拾垃圾邮件时不小心点开……真的超棒！偷偷看了好几遍呢！我们总监当时还疑惑来着,这种水平怎么会是废稿（捂嘴笑）】
她像是在解释,又像是不经意地往深海里抛下一颗石子。总监哪个总监是不是某个和林薇对头、能被我撬动的缝隙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艺术策展有意思。那份稿子的光影部分数据模型,核心代码我重写过。原始模块确实有些粗糙。】
投石问路。
小松鼠啃坚果：【真的吗！！！】（后面是一串疯狂尖叫和眼冒星星的表情包）
小松鼠啃坚果：【我就说！那个动态粒子轨迹算法简直是艺术品！有源代码可以分享吗大佬有偿的！！！或者……请你喝咖啡也行】
咖啡这个词像针一样扎了我一下。
我：【咖啡就算了。代码暂时不方便。】
手指无意识抚过西装内袋里那个坚硬的录音笔轮廓,里面存储着今天那份垃圾方案遭遇的完整录音。那冰冷的金属物体此刻散发出奇异的温度,伴随着胸腔里某种难以言喻的嗡鸣。
3
接下来的日子,像踩着高空钢索。我在明处承受着林薇日复一日变本加厉的羞辱和打骂,策划案重做、预算被砍、汇报被公开嘲讽……每一次的狂风骤雨,都被胸口那只忠实的耳朵无声地录下,连同整个部门战战兢兢的沉默。这些原始的音频文件,连同部分被刻意标记过关键信息的邮件往来、不合规的操作指令截图碎片,悄然流向了一个加密云端的角落。它们在黑暗中汇聚,等待着某个临界点的爆发。
而在林薇视线之外的黑暗里,手机屏幕的微光成了唯一的慰藉和秘密战场。林晚的存在像一枚意外楔入死局的活棋。我们不聊职场,不谈身份。话题只在艺术的架构、光影的魔术、算法的精密中打转。她从最初的热切与崇拜,渐渐变得沉静、专注,甚至在我偶尔被林薇刁难打击而烦躁时,敏锐地发来些稀奇古怪的小程序或者某幅画作的局部截图。
小松鼠啃坚果：【看这个动态配色！（链接）是不是感觉脑仁被轻轻安抚了一下像吃了块薄荷巧克力！】
小松鼠啃坚果：【今天布展现场发现一组废玻璃,光影美哭了！（配图）（配图）让我想起你方案里那个废弃机械零件构成的装置设想。】
她如同一泓清冽的山泉,无形中冲刷着我被剧毒浸泡的神经。我沉在黑暗里,靠汲取这一点点月光度日,身体疲惫欲死,精神却因为远方这一点微弱的共鸣而顽强地燃烧。我们共享着一份被否决的垃圾,并把它当作一种私密的图腾在黑暗中打磨。随着时间推移,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在代码的传递和光线的探讨里悄然滋生,隔着屏幕,无声发酵。
巅峰科技城市文化节定标的那一天,整层楼陷入一种低气压的恐慌。林薇踩着尖细的高跟鞋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脸色白得像刷了一层劣质腻子粉。她停在开放办公区的中心,目光淬了毒一样钉在我身上。
秦深！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撕裂空气的尖啸,引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你干的好事！那份核心预算报价,是你最终签字确认提交的吧知不知道里面出了致命纰漏！她猛地将一份厚厚的打印件摔在旁边助理的桌面上,纸张哗啦作响,就因为你这种愚蠢的低级错误,害整个部门、害我背了个‘重大失误’！你等着滚蛋吧！
助理惊恐地低下头。整个部门的目光,惊疑不定地在我和林薇之间游移。
我抬起头,迎上她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视线。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斜射进来,恰好晃过她猩红的蔻丹和剧烈起伏的胸口。我能清晰地看到她鬓角细细的汗,听到她压抑的喘息里那种即将失控的仓惶。
那份预算那份她绕过所有复核流程、为了抢功直接发标给关系户的预算单
我缓缓站起身,动作幅度很小,几乎引不起任何注意。只是非常自然地侧过一点身体。西装内袋里紧贴着心脏的、那个不起眼的方盒子,它侧面的微型指示灯,正随着对面那刺耳的声波,稳定地闪烁着一点几乎看不见的、规律的微弱红芒。
三个月的煎熬,终于迎来了这声惊雷。
抱歉,林总。我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像冰封的湖面,具体失误,我……会配合公司调查。
我直视着她因剧烈怒火和不祥预感而微微扭曲的脸,甚至捕捉到她眼底深处飞快掠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触电般的惊悸。
公司损失重大是吗我慢慢重复了一遍她那激烈的指控,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
林薇的瞳孔猛缩了一下。周围所有同事,包括角落里假装整理文件的部门文员,都僵硬地定格在了原地。空气凝滞得如同沥青。
我的手机在西装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恰到好处的时机。是林晚的信息,只有两个简短而有力的字。
小松鼠啃坚果：【成了。】
4
两个月后,圣廷酒店巅峰科技城市文化节庆功晚宴。
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细碎的璀璨光点,像一片倒悬的星海。空气里漂浮着昂贵餐食、名贵香水与虚假寒暄的气息。穿着光鲜的红男绿女摇晃着香槟杯,谈笑风生。
人群的中央焦点,无疑是挽着一位鬓角微白、气度沉稳的中年富商的林薇。她身着银灰色曳地礼服,精心修饰过的脸上笑容得体,妆容精致得如同面具,眼角眉梢却压着一丝竭力掩饰也快要绷不住的、深重的疲惫。她那戴着硕大祖母绿戒指的手轻轻搭在富豪未婚夫的手臂上,正微微侧身,接受着几个合作方代表皮笑肉不笑的恭贺。
……全靠林总力挽狂澜,项目这才顺利落地！林总手腕,当真巾帼不让须眉！一个矮胖的男人夸张地举杯,脸上的笑容挤得像一朵过季的菊花。
林薇唇角的弧度维持得完美无缺,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杯壁在水晶灯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王总过誉,是全团队……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却像绷紧的弦,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快速扫过宴会厅的入口方向。
就在这时,一道目光穿透喧闹和光影,如同冰冷的刀锋,精准地刺入她的视野。
入口处,侍者恭敬地拉开了厚重的鎏金大门。
仿佛有瞬间的安静降临。
灯光勾勒出两道并行的身影。
我穿着一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炭灰色高定西装,身形挺拔,步伐沉稳,甚至微微偏过头,俯身对臂弯里的人说着什么。连续数月超负荷运转带来的那份憔悴和紧绷,被一种从骨骼里透出来的锐利彻底取代。这身西装仿佛第二层皮肤,勾勒出一种不怒自威的力量感。
轻轻挽着我的,是我无数次隔着屏幕才能感受到其温暖呼吸的人。
林晚。
一件简单却剪裁极佳的月白色吊带缎面长裙,勾勒出流畅美好的肩颈曲线。长发松松挽起,几绺柔顺的发丝垂落颈侧。她脸上只化了近乎透明的淡妆,唇上是一抹不张扬的水红,眼波流转间是清泉洗过的明澈,却带着一种沉静的、不容忽视的力量。像一只挣脱了金丝鸟笼的、终于沐浴在真正月光下的白鸟。
水晶灯的光芒落在她微微扬起的侧脸和轻颤的珍珠耳钉上,又随着她的视线,温柔地落在我侧脸的轮廓。仿佛这满堂辉煌,只为了照亮眼前一人。
她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只有一种找到了归处的安然。甚至在我低头看她时,回以一个极其清浅的微笑,那笑意瞬间便点亮了她眼底所有的星子。
我们一步步,不疾不徐地走向人群核心。
周围的喧嚣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视线先是茫然,继而惊愕,最后凝固成巨大的惊涛骇浪——投向那个挽着未婚夫、此刻如遭雷击、面如死灰的林薇。那些探究的目光如同无数细针,将她脸上的完美妆容刺出千疮百孔。
清晰的气球破裂声响起,远处似乎有人失手摔碎了香槟杯,清脆的炸裂声在骤然凝固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惊心。
林薇站在那里。
那一身精致的银灰礼服包裹着她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的身体,酒杯从她指尖滑落,掉落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昂贵的酒液迅速渗入繁复的花纹,染开深色的污迹。她精心描画的眼线因为猛然睁大而略显狰狞,瞳孔里是彻底失去焦点的巨大震惊和……冰冷的恐惧,如同赤足踏上万年玄冰。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煞白得比她那件礼服还要刺眼。红唇无意识地张开,形成一个凝固的O形,如同溺毙前最后的无声呐喊。挽着富豪未婚夫的手指痉挛般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突兀地发白,几乎要嵌进身边男人的西装布料里。那个原本沉稳的富豪,脸上也只剩下错愕和茫然,甚至下意识地想抽出手臂,眼神在僵硬的林薇和她女儿身上来回逡巡,充满困惑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人群死寂,针落可闻,仿佛连呼吸都凝滞了。每一双眼睛都死死钉在这诡异到极点的一幕上。
我停下脚步,手臂自然地揽着林晚纤细却绷得很直的腰身,指尖能感受到她传来的轻颤,但更多是坚定。
目光如铁钉,牢牢锁住林薇那双失焦的眼睛。
林总,我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一种碾碎过往的重量,别来无恙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开一点弧度,冷硬得如同初结的寒冰,辛苦你,为我的项目庆功了。
林薇身体又是一晃,未婚夫迅速伸出手臂扶住了她,才没让她当场瘫倒。
我不再看那个摇摇欲坠的前任上司,目光轻轻落在臂弯里的林晚脸上,带着只有她才能懂的征询和力量。她看着我,脸上那层薄晕未消,眼神却极其清亮,是下了决心的、毫无迟疑的坚定。她深吸了一口气,挽着我手臂的手反而收得更紧一些。
然后,林晚抬起了头,目光笔直地看向那死死盯着她、嘴唇翕动像是要发出尖叫、却只能发出无声气音的母亲。她的声音穿透压抑的空气,清脆、冷静,带着一种奇异的、宣告式的力量感：
妈。
这一声称呼,如同滚油泼进了冰水。
林薇发出一声被掐断喉咙般的抽气,整个人猛烈一抖。
介绍一下,林晚的声音更加清晰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穿透整个死寂的宴会厅,从今天起,这位,她转过头,目光清亮地迎上我,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郑重,是你,和我们所有人的新老板。停顿了一瞬,又轻轻地、不容错辨地加上了一个词：我的。
‘我的’。这两个字的尾音轻颤,却带着不容反驳的、足以砸碎所有虚饰的力量。
林薇的喉咙深处发出一种类似溺水之人的咯咯声,她猛地挣开未婚夫的搀扶,身体剧烈地踉跄了一下,涂着猩红蔻丹的手指失控地指向我们,指向她唯一的女儿,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反复贯穿,整个人筛糠般抖了起来。未婚夫再想扶她,却被她狂乱地推开。
整个宴会厅的温度骤降,死寂得能听到林薇粗重而破碎的喘息。
这时,有人开始意识到了什么。
新老板……
……那之前的传闻……林总和投资方的仲裁结果……
细碎的议论声如同暗流,从角落里迅速蔓延开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一片嗡嗡的低语混乱中,我另一只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极其自然地抬起,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袖口。腕表滑开一线,露出的却不是表盘,而是紧紧贴着手腕皮肤隐藏的一枚极薄的、几乎透明的电子屏。只有几个幽蓝的字母,冷漠地跳动着：
[STT]数据资产确权协议ExecutionCompleted[STT]
-
数据资产确权协议
-
Execution
Completed[STT]数据资产确权协议ExecutionCompleted
冰冷的蓝光无声地淌过我的瞳孔深处。
我慢慢抬起视线,目光穿过人群,越过那个摇摇欲坠的女人,落在落地窗外浩瀚的城市夜景上。那里,霓虹璀璨,灯火如海,勾勒出庞大冰冷的现代丛林轮廓。这片刚刚被我撕开一角、露出獠牙的金色坟场,曾经吞噬过我的血肉,碾碎过我的脊梁。我曾像一粒微尘般在这里匍匐挣扎,而今晚,它以灯火为烛,开始对我弯下腰身。
掌心忽然传来柔软而坚定的触感。
林晚的手,轻轻滑落下来,覆盖在我垂在身侧的手背上,微微用力握住。她的指尖带着一点凉意,却充满了毋庸置疑的支撑力量。
我低下头看她。水晶灯流淌下来的华彩映照在她清亮的眼眸里,如同融化的星屑,没有一丝一毫对身后那个失魂落魄的母亲的顾盼,只有满满当当的、几乎要溢出来的……专注和安然。
在那片破碎了的、属于林薇的世界废墟之上,她的笑容干净纯粹。
现在,她的声音很轻,近乎耳语,像被微风吹落的羽毛拂过心尖,是不是……换我仰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