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撕掉香奈儿去种地 > 第一章

我是身价百亿的豪门大小姐,每天用斐济水漱口。
>破产那天,父亲塞给我一张去农村的火车票:去你妈的老家,活下去。
>拖拉机接站时,全村人围观我香奈儿外套拖在泥里。
>漏雨的土屋里,我收到父亲最后短信:床底铁盒是给你妈的…对不起。
>暴雨夜土屋倒塌,我从废墟爬出时,听见村支书打电话:
>目标已确认死亡…等等!她爬出来了!
>计划有变,启动B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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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束光,打得太刻意了。
水晶吊灯细碎的棱角切割着昂贵的光线,明晃晃地砸在长条餐桌中央那只银质冰桶上。桶里浸着两瓶
Dom
Pérignon,深绿色的瓶身凝结着一层细密的水珠,像昂贵珠宝上沁出的冷汗。空气里浮动着若有似无的白松露香气,混合着顶级鱼子酱那种带着海洋腥咸的奢靡味道。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张过度曝光的杂志硬照,冰冷、锐利、毫无瑕疵。
我,苏晚,就坐在这张照片的焦点位置。
细长的高脚杯里,液体呈现出一种近乎纯净的淡金色。我端起杯子,没有喝,只是让冰凉的杯壁轻轻贴着下唇。液体微微晃动,折射出头顶刺眼的光。喉间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斐济水的清冽感——刚刚漱过口。一个穿着笔挺黑色制服、戴着白手套的侍者悄无声息地靠近,动作精确得像钟表零件,用一方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雪白餐巾,轻轻拭去我指尖沾染的一丁点几乎看不见的水渍。
苏董还在忙我开口,声音不高,却轻易穿透了餐厅里过分考究的寂静。这寂静本身,就是金钱堆砌出的特权。
管家垂手侍立在不远处,姿态恭敬得近乎僵硬。小姐,董事长他……话音未落,餐厅那两扇沉重的、镶嵌着繁复黄铜花纹的胡桃木大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噗一声响。
父亲苏振邦站在门口。他身上那件意大利顶级裁缝手工缝制的深灰色羊绒西装,此刻却像一副沉重而不合时宜的盔甲。他脸上惯有的那种掌控一切的沉稳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被抽空了骨髓般的灰败。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几缕灰白发丝狼狈地贴在额角。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皱巴巴的牛皮纸文件袋,指关节用力到泛白,袋子边缘被捏得卷曲变形。
晚晚!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绝望的急促。
空气里昂贵的香气瞬间冻结了。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餐桌前,完全无视了那价值不菲的冰桶和菜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那力道极大,捏得我腕骨生疼。他掌心滚烫,汗湿滑腻,带着一种垂死挣扎的颤抖。
走!他喉咙里滚出一个字,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快走!现在!
他另一只手胡乱地、近乎粗暴地将那个皱巴巴的牛皮纸袋塞进我怀里。纸袋粗糙的边缘刮过我身上那件当季限量版香奈儿真丝外套的袖口,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我甚至能闻到纸袋上残留的、属于廉价油墨和灰尘的混合气味,与这餐厅格格不入。
爸我试图挣脱他的手,心脏在胸腔里毫无章法地乱撞,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我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带着一种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极力压抑的恐慌。
他根本不回答,只是猛地把我从那张价值不菲的椅子里拽起来,力道大得让我几乎跌倒。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那眼神里翻涌着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悲凉的决绝。
去…去你妈的老家!他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血沫,地址…在袋子里!火车票…也在里面!坐火车!别回头!听见没有别回头!
他猛地把我往餐厅门口的方向狠狠一推。我穿着那双十厘米的Christian
Louboutin高跟鞋,根本站不稳,狼狈地趔趄了好几步,高跟鞋尖锐的鞋跟在地毯上戳出几个深深的凹痕。
活下去!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声音如同濒死的野兽在旷野中发出的悲鸣,震得头顶的水晶吊灯都似乎嗡嗡作响,晚晚…活下去!
吼声在空旷奢华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回响。下一秒,大门外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刺耳、极其不和谐的尖锐鸣响!那是警笛!由远及近,像冰冷的铁锥,狠狠扎破了这栋豪宅用金钱堆砌出的最后一层泡沫般的宁静。
父亲的瞳孔骤然缩紧,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一片。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冲向通往二楼书房的私人电梯。电梯门无声滑开,他闪身进去的瞬间,回头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绝望、恐惧、哀求,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深不见底的愧疚
砰!
电梯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合拢,将那一眼彻底隔绝。紧接着,外面庭院里传来了更加清晰、更加急促的警笛声,还有沉闷的拍门声和模糊不清的呼喝。整座宅邸仿佛瞬间被投入了冰窟,奢华的表象下,是钢筋水泥即将坍塌的冰冷恐惧。
怀里的牛皮纸袋沉甸甸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那刺耳的警笛声如同催命符,一下下敲打着我的耳膜。我低头,死死盯着那个粗糙的袋子,几秒钟的死寂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跑!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开混沌的脑海。我猛地转身,顾不上那昂贵的外套是否会被门把手勾住,顾不上脚下那双精致的红底鞋能否承受这样的奔逃,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与正门相反、通往佣人通道的后门方向,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高跟鞋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敲击出凌乱而绝望的鼓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悬崖边缘。身后,警笛声、拍门声、隐约的玻璃破碎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声浪,紧紧追赶着我仓皇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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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皮火车像一头疲惫不堪的钢铁巨兽,喘息着、呻吟着,终于在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站台旁停了下来。站牌上的字迹被经年的风雨剥蚀得模糊不清,隐约能辨出清河屯三个字。车门哐当一声打开,一股混合着尘土、牲畜粪便、野草和某种发酵物酸馊气的浓烈气味,像一堵无形的墙,猛地撞进鼻腔。
我下意识地用手掩住口鼻,胃里一阵翻搅。身上那件昂贵的香奈儿粗花呢外套,在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硬座车厢里浑浊空气、方便面味和汗臭的反复腌渍后,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挺括和光泽,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如同第二层疲惫的皮肤。我拖着那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LV小行李箱,脚步虚浮地挪下车厢。
站台上空荡荡的,只有几只麻雀在泥地里跳跃觅食。远处是连绵起伏、线条柔和的丘陵,覆盖着深深浅浅的绿。空气灼热粘稠,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头顶,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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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台出口的泥地上,停着一辆…拖拉机。
它通体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干结的泥浆,呈现出一种灰扑扑的土黄色。巨大的橡胶轮胎上沾满了草屑和不明污物,驾驶座后面拖着一个简陋的铁皮车斗,车斗边缘和底部更是糊满了半干不湿、颜色可疑的泥巴。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后背印着尿素字样的蓝色工装褂子的中年男人,正蹲在拖拉机旁边,吧嗒吧嗒地抽着一根用废报纸卷的旱烟。烟雾缭绕中,他黧黑的脸上沟壑纵横,眼神浑浊,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打量。
他看见我,把烟头在鞋底上摁灭,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苏晚
声音粗嘎,带着浓重的乡音。
我僵在原地,目光在那辆散发着原始气息的钢铁怪物和眼前这个粗糙的男人之间来回逡巡。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沉甸甸地往下坠。这就是…接我的车父亲让我活下去的地方,就用这个迎接我
嗯。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算是回答。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拒,但身后那列绿皮火车已经开始哐当哐当地启动,缓慢而坚决地驶离,将我孤零零地抛弃在这片陌生而粗粝的土地上。
上车吧。男人指了指拖拉机后面那个沾满泥浆的车斗,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吃饭了。
行李箱的万向轮在坑洼的泥地上寸步难行。我咬了咬牙,屏住呼吸,伸手抓住车斗边缘冰冷的、沾着泥垢的铁栏杆。指尖传来的粘腻和粗糙感让我浑身一颤。脚下那双Christian
Louboutin的红底鞋,纤细的鞋跟深深陷入松软的泥土里。我费力地抬起一条腿,试图跨上车斗。
嗤啦——
一声清晰得刺耳的布料撕裂声。
我僵住。低头看去,外套那精致的、带着山茶花暗纹的下摆,在刚才攀爬时,被车斗边缘一块凸起的、锈迹斑斑的铁皮,毫不留情地勾住,撕开了一道长长的、狰狞的口子。昂贵的面料像被随意丢弃的破布,垂挂下来,边缘还沾上了黑黄色的污泥。
一股灼热的羞耻感猛地冲上头顶,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捂那道裂口,指尖触到布料粗糙的断茬和冰凉的泥点,一种巨大的、被当众剥光的难堪席卷全身。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站台出口旁边的土路上,不知何时已经围拢了一群村民。男女老少都有,穿着朴素的、甚至打着补丁的衣裳。他们站得远远的,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毫不掩饰的好奇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聚焦在我撕裂的外套、沾满泥泞的红底鞋、以及那个突兀的LV箱子上。
啧啧,快看!真跟画片儿上下来的人似的!
哎哟,那衣裳料子,得老鼻子钱了吧可惜喽,挂破了!
那鞋跟儿,细得跟锥子似的,能走路不
城里来的大小姐吧咋跑咱这穷沟沟里来了
那些带着浓重土腔的议论声,不高,却清晰地钻进耳朵,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匝匝地扎在皮肤上。拖拉机司机似乎对这场面习以为常,只不耐烦地拍了拍车斗铁皮:还走不走咧天要黑了!
我猛地低下头,用力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强烈的屈辱感和一种被彻底扒光、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无助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心脏。眼眶酸胀得厉害,但我死死忍住了。不能哭。苏晚,不能在这里哭。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虚假的清醒。我猛地用力,一把将被勾住的衣摆狠狠扯了下来!一小片带着山茶花纹路的昂贵布料,就那么轻飘飘地落在泥泞里,被一只路过的、沾满泥巴的鸡爪随意踩过。
我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爬上了那个肮脏冰冷的铁皮车斗。后背紧贴着同样粘腻的车斗内壁,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只被强行塞进狭小笼子的惊弓之鸟。
突突突突突——!
拖拉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一窜,巨大的惯性让我整个人狠狠撞在车斗壁上,额头磕在冰冷的铁皮上,一阵钝痛。浓烈的黑烟带着刺鼻的柴油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剧烈咳嗽。车身在坑洼的土路上剧烈地颠簸、摇晃,每一次起伏都像是要把我的五脏六腑从喉咙里甩出来。
我死死抓住冰冷的车斗栏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视线死死盯着脚下车斗底板上那层厚厚的、湿滑的泥浆。那撕裂的香奈儿衣摆,就垂落在泥浆边缘,随着每一次颠簸,一下下地、徒劳地扫过那些污秽。昂贵的丝线被污泥浸透,纠缠在一起,再不复往日的光彩。
远处那些村民模糊的身影和议论声渐渐被拖拉机巨大的噪音和飞扬的尘土吞没。夕阳像一个巨大的、烧红的铁球,沉沉地坠向墨绿色的山峦背后,将天空染成一片惨烈的橘红。拖拉机载着我,载着我破碎的骄傲和满身的狼狈,一头扎进了这片被暮色笼罩的、未知的、散发着泥土腥气的乡村深处。车斗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像是命运毫不留情的嘲笑,碾过我过去二十多年构筑的、精致而脆弱的琉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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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拉机终于在一阵几乎要把人骨头颠散的猛烈颠簸后,停住了。
到了。司机粗嘎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带着一种任务完成的解脱感。
我扶着冰冷粘腻的车斗边缘,几乎是滚落下来。脚下是厚厚的浮土,混杂着细小的碎石和干枯的草茎。一股浓烈的、带着霉味和牲畜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眼前,就是母亲的老家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一栋房子,更像是一个被岁月和风雨随意揉捏过的土堆。低矮的土坯墙,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粗糙的麦草和黄土。屋顶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深褐发黑的茅草,几处明显塌陷下去,像老人残缺的牙齿。一扇歪歪扭扭的木头门,门轴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唯一透光的,是墙上一个用塑料布勉强糊住的小洞,权作窗户。
就是这儿了。钥匙在门框上头。司机撂下话,甚至没再多看我一眼,拖拉机再次咆哮着,喷吐着黑烟,掉头消失在越来越浓的暮色里。
世界陡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茅草屋顶的呜咽声,远处几声零星的狗吠,还有我自己沉重的心跳。巨大的孤独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这就是父亲所谓的活下去的地方一个随时可能倒塌的土堆
我踮起脚尖,在落满厚厚灰尘的门框上方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是一把锈迹斑斑的老式黄铜钥匙,沉甸甸的,带着岁月的粗粝感。
咔哒。
钥匙在同样锈蚀的锁孔里艰难地转动,发出一声涩响。用力一推,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一股更加浓重的、混合着灰尘、霉烂木头和某种陈旧物品气息的味道,裹挟着阴冷的空气,猛地从门内涌出,呛得我后退一步。
屋里一片昏暗。借着门口透进的最后一点天光,勉强能看清轮廓。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泥土地面。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看不出本色的破旧木桌,两条腿似乎还不一样长。角落里堆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杂物,影影绰绰。最里面,是一张用土坯垒砌起来的炕,上面胡乱铺着一条辨不出颜色的旧棉絮。
没有灯。没有自来水。没有抽水马桶。只有无边的寂静和黑暗,像沉重的棉被一样压下来。这地方,比我预想中最糟糕的还要糟糕一百倍。
我摸索着,将那个一路拖来的LV行李箱靠墙放下。它光洁的箱体在昏暗中反射出一点微弱的、格格不入的光泽。我靠着冰冷的土墙滑坐在地上,冰冷的触感穿透薄薄的外套布料。身体里紧绷了一整天的弦,在这一刻似乎终于不堪重负,啪地一声断裂了。疲惫、寒冷、饥饿、恐惧、巨大的落差和屈辱感……所有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最后一点强撑的意志。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起初是无声的滑落,很快变成了压抑的抽泣,肩膀无法控制地耸动着。在这片陌生的、冰冷的黑暗里,在这个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土屋角落,我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孤儿,终于卸下了所有坚强的伪装,任凭泪水肆意冲刷着脸上的灰尘。
就在这时——
嗡。
裤兜里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是手机!我几乎是扑过去掏出来。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幽蓝的光映亮了我满是泪痕的脸。
是一条短信。来自那个熟悉的、此刻却遥远得如同隔世的号码——父亲。
只有短短一行字,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狠狠敲进我的瞳孔:
床底铁盒是给你妈的…对不起。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指尖冰凉,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
给我妈的铁盒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比这土屋里的阴冷更甚百倍!父亲消失了,在警察破门之前逃向了未知的深渊。他把我扔到这个鬼地方,留下一句活下去,最后的信息,却指向一个早已在记忆里模糊不清、从未被他提起过的母亲
还有那句…对不起。
这沉重的、迟来的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扎进心底最深的角落。对不起什么对不起破产对不起抛弃我还是对不起…别的什么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泥浆。我猛地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擦干脸上的泪痕,也顾不上那件撕裂的香奈儿外套沾满了墙角的蛛网和灰尘。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晕,像鬼火一样,指引着我扑向那张土炕。
炕沿冰冷粗糙。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趴下来,脸几乎贴到了满是浮土的地面。屏住呼吸,将手颤抖着伸进那黑洞洞的、散发着浓重霉味和尘土气息的炕洞深处。
指尖在冰冷粗糙的泥地上摸索。蛛网黏腻地缠在手指上。突然,触到了一个坚硬的、冰凉的金属棱角!
心脏猛地一跳!我用力将它拖了出来。
那是一个扁平的、四四方方的老式铁皮饼干盒。表面原本的彩色漆画早已斑驳脱落得不成样子,只剩下暗红色的铁锈底色,摸上去粗糙硌手。盒子边缘也锈蚀得厉害,有些地方甚至卷了边。盒盖上用粗铁丝拧着一个同样锈迹斑斑的搭扣。
幽蓝的手机光线下,这铁盒像一个沉默的、来自坟墓的证物。
给你妈的…父亲最后的话在耳边回响。这里面装着什么遗物秘密还是…另一个更深的、更冰冷的谜团
对不起那三个字,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几乎喘不过气。
我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冰冷空气,指甲用力抠进那锈死的搭扣缝隙里。铁锈的碎屑簌簌落下。指尖因为用力而剧痛,几乎要渗出血来。搭扣纹丝不动,仿佛焊死了一般。寂静的土屋里,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指甲刮擦铁锈的沙沙声,格外刺耳。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寻找工具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头顶炸开!紧接着,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土石结构崩裂坍塌的恐怖声音!
整座土屋剧烈地摇晃起来!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揉捏!屋顶的茅草混合着断裂的椽木和倾泻而下的泥土,像瀑布一样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天旋地转!世界瞬间被黑暗、巨响和呛人的尘土彻底吞噬!
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砸在背上,整个人被瞬间拍倒在地!冰冷的泥浆和沉重的土块瞬间将我淹没。肺部被挤压得剧痛,无法呼吸。最后一点意识里,只有那个冰冷沉重的铁盒子,还死死攥在手里,硌得掌心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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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冰冷。
还有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沉重。泥土的腥气、腐烂茅草的霉味、以及一种类似铁锈的血腥味,混合着浓重的尘土,死死堵住了口鼻。
意识像是沉在漆黑冰冷的海底,被万吨的水压挤压着,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骨头像是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后背尤其疼得厉害,仿佛被巨石碾过。
发生了什么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沉船的残骸,在意识的暗流中翻滚、碰撞。短信…铁盒…屋顶的巨响…崩塌…
土屋!塌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猛地击穿混沌!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剧痛和眩晕!我还活着!我必须出去!
不能死在这里!不能像垃圾一样被埋在废墟下!父亲那句嘶吼的活下去再次在脑海中炸响,带着一种残酷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却吸进满口泥沙,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胸腔里火烧火燎。身体被沉重的土块和断裂的木梁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只有右手,似乎还能微微活动。
黑暗。绝对的黑暗。没有一丝光。只有沉重的压迫感和濒死的窒息。
嗬…嗬…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求生的欲望如同烈火般燃烧起来。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开始用那只还能活动的右手,疯狂地挖掘!
指尖触碰到冰冷湿滑的泥土、尖锐的碎石、断裂的木刺、还有湿漉漉的、带着腐败气息的茅草。指甲很快翻卷剥落,指尖传来钻心的疼痛,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混进冰冷的泥浆里。但我感觉不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挖出去!活下去!
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肺部的灼痛和呛咳。冰冷的泥水渗进衣服,带走仅存的热量,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意识在剧痛、寒冷和缺氧中反复模糊,又被强烈的求生意志一次次强行拉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右手在麻木的挖掘中,突然触到了一片冰冷潮湿的空隙!
是外面!是空气!
这个发现如同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我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不顾一切地用肩膀和头去顶撞压在上方的重物!泥土和碎木簌簌落下。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气流拂过脸颊,带着雨后夜间的冰冷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有光!极其微弱,像是透过厚厚的滤网渗进来的月光!
希望如同野火燎原!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像一条濒死的鱼,拼命扭动着身体,朝着那一丝光亮和空气的来源处,不顾一切地往外钻!
肩膀、手臂、头……终于,半个身体猛地探出了那片沉重冰冷的死亡禁锢!
冰冷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带着劫后余生的清冽和刺痛。我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疼痛。雨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浆流进嘴里,又咸又涩。
我出来了!从地狱般的废墟里爬出来了!
浑身湿透,冰冷刺骨。泥浆和血水混在一起,糊满了脸和身体。破烂的香奈儿外套早已看不出本色,紧紧贴在身上,像一层冰冷的裹尸布。我瘫软在冰冷的泥水里,趴在一块断裂的土坯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血沫。身体抖得像寒风中的落叶,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就在这时,一个刻意压低、却异常清晰的男人声音,透过哗哗的雨声和废墟的间隙,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目标已确认死亡…废墟清理完毕…没有生命迹象…报告完毕…
目标死亡我心脏骤然缩紧!寒意比雨水更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紧接着,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接收到了什么新的信息,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迟疑:
等等!她…她爬出来了!
短暂的死寂。只有雨点砸在废墟上的噼啪声,单调而冰冷。
几秒钟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残酷:
计划有变。启动…B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