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重逢
那只在鞋柜上歪斜了三年的旧拖鞋,还在等主人归来。一场暴雨冲散了他们的誓言,却冲不散藏在冷暴力下的真相。当画展上那幅获奖的《雨夜》撞进他眼底时,被时光冻结的误会开始融化
——
原来所有的
我不爱你,都是笨拙的
我怕失去你。那通迟来的电话里,藏着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而南方小镇的栀子花,正落在她脚边,像一句未说出口的
我还在等。当沉默的伤口遇上重逢的暴雨,他们能否在碎片里拼回彼此
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顶层公寓的落地窗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仿佛有无数只手在玻璃外侧疯狂叩击。林晚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脚踝处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棂上凝结的水珠,蜿蜒的水痕顺着玻璃流淌,像一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疤。
手机在玄关处持续震动,屏幕幽光刺破黑暗,映照着鞋柜上那只孤零零的男士拖鞋。米白色的棉布拖鞋边缘已经起了毛边,那是陈默穿了五年的旧物,此刻歪歪斜斜地卡在鞋架第三层,像个无声的讽刺。
已经是第三个未接来电了。陈默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蓝绿色的光点随着震动明明灭灭,像个不知疲倦的幽灵在追逐猎物。林晚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灌满了潮湿的冷空气,走到玄关拿起手机时,指尖的颤抖几乎握不住机身。屏幕上跳出的消息预览像针一样刺痛了她的眼:甲方临时加了需求,今晚通宵。
又是这样。林晚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骨节处显出青白的颜色。她点开对话框,输入框里还停留在三小时前她发的
等你回家吃饭,后面跟着三个小心翼翼的笑脸表情。信息末尾缀着一个孤零零的灰色感叹号,像一截烧尽的烟蒂,固执地提示着对方早已开启了消息免打扰。
她猛地将手机砸在沙发上,塑胶壳与皮质面料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茶几上的青瓷杯应声滑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淡青色的瓷片溅起的弧度,让她想起三年前陈默在出租屋向她求婚时,那枚在丝绒盒子里闪着微光的钻戒。那时他蹲在满是褶皱的地毯上,头顶悬着晃悠的节能灯泡,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轻声说:林晚,等我们搬进大房子,我每天都回家陪你吃饭。
如今想来,那誓言不过是镜花水月,在现实的狂风里碎得连影子都没剩下。
门锁转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林晚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陈默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黑色冲锋衣的肩头洇着深色水迹,水珠顺着衣摆滴落在地,在脚垫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他随手将湿漉漉的公文包扔在鞋柜上,动作间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指节处还贴着一块泛白的创可贴。
你回来了。
林晚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管,我以为你要通宵。
陈默弯腰换鞋,动作顿了顿,颈椎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他没有回头,声音从胸腔里闷闷地滚出来:项目提前收尾了。
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明天的天气预报。
林晚看着他将湿透的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水滴在米白色的羊绒毯上晕开深色的渍痕。那是她上个月刚买的,花了半个月的稿费,他当时还笑着用下巴蹭过毯子边缘说
手感真好,像你的头发。
不能挂去阳台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尾音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像被点燃的引线,陈默,你眼里还有这个家吗
陈默终于转过身,眼底布满交错的红血丝,胡茬在下巴上冒出青色的一片,像是疏于打理的荒草。他扯了扯领带,丝绸面料在指腹下起了皱,动作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烦躁:我累了,林晚。
你累
林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笑出声来,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顺着脸颊砸在地板上,与瓷杯的碎片相映成趣,你每天加班到深夜,回来倒头就睡,我们多久没好好说过话了上周三,你知道是什么日子吗
陈默的表情有瞬间的茫然,眉头拧成一个川字,随即化为更深的疲惫:抱歉,最近太忙了。
又是抱歉。林晚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般的刺痛。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荒谬。他们曾是大学里人人羡慕的情侣,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共用一副耳机,在小吃街分食一碗加辣的螺蛳粉。毕业后一起挤在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对着速食泡面畅想未来
——
他说要开自己的设计公司,她说要画能打动人心的画。可现在,他们住进了带落地窗的公寓,却像是隔着一条用沉默和误解浇筑的鸿沟。
陈默,
林晚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暴风雨前诡异的宁静,我们分手吧。
陈默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又被惯常的冷漠覆盖,像结了层薄冰:你又在闹什么
我没有闹。
林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陈默沉默了片刻,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吞咽什么。然后,他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邻街新开的超市:好。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窟。她以为他会挽留,会解释,会有哪怕一丝不舍。可他没有,他甚至没有问为什么。那些深夜里辗转反侧的委屈,那些强撑着的骄傲,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2
沉默的伤口
那个晚上,林晚用行李箱装自己的东西。书架上并排摆放的情侣杯被她塞进纸箱底层,衣柜里他的衬衫和她的裙子曾经亲密地挨在一起,现在被分割成两个世界。她没有回头,也没有流泪,只是在关上大门的那一刻,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玻璃杯碎裂的声音,清脆得像他们彻底断裂的关系。
三年后,市中心的艺术画廊。
鎏金吊灯在穹顶投下暖黄的光晕,空气中漂浮着松节油和咖啡混合的香气。林晚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连衣裙,领口别着枚银色枫叶胸针
——
那是大学时陈默用第一份兼职工资买给她的。她站在自己的画作前,接受着记者的采访,香槟色的裙摆随着转身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已经成为了小有名气的画家,她的作品以细腻的情感和独特的视角著称。去年在沪上举办的个人画展,开幕当天就售罄了半数作品。
林小姐,您的这幅《雨夜》获得了本届艺术展的金奖,能谈谈创作灵感吗《艺术周刊》的记者举着录音笔,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
林晚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画中那个撑着伞的孤独身影上。画布上的雨丝用银灰色颜料层层叠叠地晕染,透着刺骨的寒意。灵感来源于生活中的一次经历,
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距离感,每个人都会有感到孤独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大雨中,没有人能为你撑伞,也没有人在意你是否会淋湿。
就在这时,画廊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快步迎上去,低声交谈的声音顺着空气飘过来。林晚下意识地望去,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手里的香槟杯差点脱手。
陈默站在那里,定制西装的剪裁衬得他身姿挺拔。浅灰色的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袖口露出的名表在灯光下闪着低调的光。他比三年前成熟了许多,眉宇间多了几分商场历练出的沉稳,却也添了些许掩不住的沧桑。他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像精准的雷达,直直地落在林晚身上,带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
有惊讶,有怀念,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的喧嚣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林晚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撞击着胸腔,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陈默朝她走来,步伐从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林晚的心尖上。他在她面前站定,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太多未说出口的话:好久不见,林晚。
林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伸出手,指尖冰凉:好久不见,陈总。
她听说过他的消息,财经版报道过他的公司完成
B
轮融资,已经成为了设计行业内的独角兽企业。
陈默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触感熟悉得让林晚几乎落泪。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像是要抓住什么即将溜走的东西,又很快松开:你的画,很出色。
谢谢。
林晚抽回手,指尖却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像烫在皮肤上的印记,陈总也是来看画展的
算是吧。
陈默的目光落在那幅《雨夜》上,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的调色盘,这幅画,我很喜欢。
林晚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颤音。她想问他,这三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在某个深夜想起过她做的糖醋排骨,有没有在路过他们曾经常去的那条街时,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客套的寒暄:陈总要是喜欢,我可以送您一本签名画册。
不必了。
陈默摇摇头,目光重新回到她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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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的心猛地一紧,像被鱼线勒住了喉咙。她下意识地想拒绝,可看着陈默那双深邃的眼睛,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里有她曾经无比熟悉的温柔,也有她从未读懂过的隐忍。
他们走到画廊外的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细雨绵绵,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中,霓虹灯光透过雨幕,在玻璃上晕开彩色的光斑。
你过得还好吗
陈默率先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搅动着杯子里的黑咖啡,褐色的液体在瓷杯里旋转出小小的漩涡。
挺好的。
林晚搅动着杯子里的拿铁,奶泡在她的动作下渐渐消散,上个月刚在城西开了自己的工作室。你呢看起来不错。
还行。
陈默的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低音弦,公司最近在拓展海外业务,比较忙。
又是忙。林晚在心里苦笑,三年了,他还是老样子。把

字当成交响乐,日复一日地演奏,却从未想过听众早已疲惫不堪。
当年的事,
陈默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斟酌措辞,对不起。
林晚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她以为这三个字会永远封存在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墙里,永远不会说出口。
我那时候,压力太大了。
陈默的目光落在窗外,带着一丝怅然,公司刚起步,合伙人卷走了启动资金,几个核心客户同时解约,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问题。我怕你担心,所以什么都没告诉你。
所以你就用冷暴力来对待我
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被风吹动的蛛丝,陈默,你知道那段时间我有多难受吗我看着你每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抽烟,看着你对着电脑屏幕一夜一夜地不睡觉,我以为你不爱我了,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没有不爱你。
陈默的声音急切起来,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每次看到你欲言又止的样子,我都觉得很愧疚,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怕你觉得我无能,怕你跟着我受委屈。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在我说分手的时候,你连一句挽留都没有
林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滚烫的泪珠砸在白色的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三年来积压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汹涌而出,像决堤的洪水。
陈默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眼底充满了痛苦和自责,喉结剧烈地滚动着:我以为你是认真的。那天早上我看到你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我以为你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厌倦了我。我怕我的挽留会让你更讨厌我,怕你觉得我在纠缠。
你这个傻瓜。
林晚泣不成声,用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你就这么不了解我吗我收拾行李,是想让你注意到我,是想让你问问我为什么不开心啊。
陈默伸出手,想要擦掉她的眼泪,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林晚,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我常常想起我们以前的日子,想起你做的糖醋排骨
——
你总说要多放冰糖才好吃,想起我们挤在出租屋里看电影的夜晚,你总把脚跷在我的腿上,说这样比较暖和。
林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图书馆里他偷偷塞给她的热奶茶,雪夜里他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的温度,出租屋停电时他用手机照着给她讲冷笑话的样子……
眼泪流得更凶了,像是要把这三年的思念都哭出来。
我以为你早就忘了。
她哽咽着说,声音断断续续。
怎么可能忘。
陈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我把我们的合照一直放在办公室抽屉里,就在文件夹最下面。每天晚上加班累了,我都会拿出来看一眼。
林晚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陈默。他的眼神真诚而痛苦,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让她有些动摇。也许,当年的误会真的可以解开也许,他们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微皱起,对林晚说了声
抱歉,然后走到窗边接起了电话。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看到他对着电话那头说着什么,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甚至带着一丝她很久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笑意。那笑容像一根针,轻轻刺在她的心上。
陈默挂了电话,走回座位,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先走了。
好。
林晚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失落,用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已经凉透的咖啡。
陈默站起身,犹豫了一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用笔在背面写下一串号码: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不是工作机。随时可以打给我,我等你。
看着陈默匆匆离去的背影,林晚拿起那张名片,指尖轻轻拂过他有力的字迹。心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怎样。
3
未说出口的等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像是在诉说着一段未完的故事。
几天后,林晚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喂
他们约在一家安静的私房菜馆见面。木质的隔断上爬满了绿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对不起,那天走得太匆忙了。
陈默看着林晚,眼神里带着歉意,实在是走不开。
没关系。
林晚笑了笑,拿起茶壶给他续了杯茶,公司的事要紧。
其实也不是公司的事。
陈默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修长的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着,是我妹妹,她最近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医院住着,我得去照顾她。
林晚有些意外:你还有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他们在一起五年,他从未提起过。
她一直在国外读书,很少回来。
陈默解释道,眼神有些闪躲,前段时间刚回国,谁知道查出了病。
林晚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他们开始聊起各自这三年的生活,聊她的画展,聊他的公司,聊大学里的趣事。像是回到了大学时的样子,轻松而惬意。
对了,
林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上次在画廊,给你打电话的是你妹妹吗
陈默愣了一下,眼神有瞬间的慌乱,随即点了点头:嗯,是她。护士说她又不舒服,我得赶紧过去。
林晚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陈默的眼神有些闪躲,回答得过于仓促,像是在隐瞒着什么。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晚追问,目光紧紧地锁住他的眼睛。
陈默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看着林晚的眼睛认真地说:林晚,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林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像揣了只慌乱的兔子。
当年,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陈默的声音低沉而认真,公司那时候确实遇到了很大的困难,资金链断裂,供应商天天上门催债,随时可能倒闭。我每天都在外面跑融资,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
我知道你那时候受了很多委屈,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怕你担心,怕你觉得我没用,怕你跟着我过苦日子。
陈默的眼眶有些发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那天你说分手,我在书房里听到了。我看着你把戒指放在梳妆台上,我想冲出去抱住你,可我没有勇气。我以为你是真的不想跟我过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了。我心里很痛,可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我觉得,也许那样你会过得更好。
林晚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茶杯里,漾起一圈圈涟漪。她从来不知道,当年他竟然承受了这么多。她只看到了他的冷漠,却没有看到他背后的挣扎和痛苦。那些她以为的不爱,原来都是他笨拙的保护。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哽咽着问,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怕。
陈默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悔恨,我怕你知道了真相,会更看不起我。我怕我们之间连最后一点美好的回忆都没有了。分手后的第一个月,我每天都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可我看到你跟同事有说有笑的,我觉得你过得很好,我就不敢再打扰你了。
傻瓜。
林晚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微微的颤抖,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呢我们是一起从苦日子里走过来的,不是吗我想要的不是大房子,不是名利,是你愿意跟我分享你的喜怒哀乐啊。
陈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像黑暗中燃起的星火。他反握住林晚的手,紧紧地,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生命里,再也不放开:林晚,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林晚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她想起了他们曾经的甜蜜,想起了分手时的痛苦,也想起了这三年来午夜梦回时的思念。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他。
她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好。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仿佛预示着他们的未来,也将充满希望和光明。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就在他们决定重新开始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
——
陈默的妹妹病情加重,需要立刻进行骨髓移植,手术费用高达百万,陈默的公司因为前期投入太大,再次陷入了资金危机。
林晚看着陈默日渐憔悴的脸,眼下的乌青一天比一天重,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帮他,把工作室近期的收入都取了出来,却发现对于那笔巨额的手术费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陈默看出了她的担忧,强打起精神安慰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还是和以前一样自然。
可林晚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她看到陈默每天奔波于医院和公司之间,常常饭都顾不上吃。有一次她去公司给他送文件,看到他对着电话那头低声下气地求人,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卑微,却还是被无情地拒绝。
那天晚上,林晚看着陈默在沙发上睡着了,眉头依然紧锁,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她轻轻拿起他的手机,想要给他充点电,屏幕却突然亮起,弹出一条未读信息。发件人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内容是:陈默,我知道你现在很困难,那笔钱我可以借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那条信息的对话框。前面的聊天记录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
那个发件人,竟然是陈默的前女友苏蔓!而他们的聊天内容,暧昧不清,苏蔓说只要陈默愿意回到她身边,她不仅可以解决手术费,还能给公司注资。
林晚只觉得天旋地转,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屏幕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她看着熟睡的陈默,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为什么要瞒着她他是不是已经答应了那个女人的条件那些他说的想念和后悔,是不是都只是说说而已
愤怒和失望像潮水一样将林晚淹没。她冲出了家门,任凭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和滚烫的泪水混在一起。
陈默被关门的声音惊醒,看到空荡荡的客厅,心里咯噔一下。他拿起手机,看到那条未读信息,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连外套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就追了出去,在雨里找到了浑身湿透的林晚。
林晚,你听我解释!
陈默跑到她面前,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狼狈不堪,不是你想的那样!
解释什么
林晚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像被雨水冲刷过的伤口,解释你和苏蔓的约定吗解释你为了钱,要和她复合吗陈默,你就是这样重新开始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默急忙解释,声音因为焦急而有些嘶哑,她是主动找到我的,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她任何事情!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告诉你,免得你胡思乱想!
那你们的聊天记录是什么
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雨水和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那些‘我知道你还爱我’‘再给我一次机会’的对话,难道是假的吗
那只是她一厢情愿!
陈默的情绪也激动起来,提高了音量,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想自己解决问题!我不想再让你跟着我受委屈!
解决问题用这种方式吗
林晚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绝望,陈默,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才刚刚决定重新开始,你就背着我做这种事情。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我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这么不能同甘共苦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默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她用力甩开。
够了。
林晚的声音疲惫而绝望,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我想,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有些伤口,一次就够了。
4
栀子花的约定
说完,她转身跑进了雨里,任凭陈默在身后呼喊她的名字,声音嘶哑而绝望,也没有回头。雨水打在身上,冰冷刺骨,却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这一次,林晚没有再犹豫。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这座让她伤心的城市。她去了南方的一个小镇,那里有青石板路和小桥流水,有清新的空气和宁静的生活。她租了一间带院子的小屋,每天画画、养花,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只是在阴雨天的时候,关节还是会隐隐作痛,像在提醒着过去的伤口。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半年。林晚渐渐习惯了小镇的生活,她的画里开始出现阳光和花草,不再只有冰冷的雨夜。
一天下午,邮递员送来一个快递,寄件地址是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城市。她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本画册和一封信。画册是陈默公司的宣传册,封面印着他们最新的设计作品,扉页上写着公司已经成功上市,成为行业内的领军企业。而信,是陈默写的。
林晚:
对不起,我又一次伤害了你。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真相。苏蔓确实找过我,但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她的条件。我后来找到了一位天使投资人,公司也终于度过了难关。妹妹的手术很成功,现在恢复得很好,下个月就要去国外继续读书了。
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不懂得沟通,总是把事情憋在心里,用自以为是的方式保护你,却一次次伤害了你。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从来没有变过。分手的这几年,我把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才明白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爱人,是我整个世界的光。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想见我,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会等你,等你回来,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在我们曾经住过的小区买了套房子,按照你喜欢的样子装修的,院子里种了你爱吃的栀子花。
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祝你幸福。
永远等你的,陈默
林晚看着信,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滴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她想起了陈默的好,想起了他为了这个家所做的努力,想起了他笨拙的关心和深沉的爱意。心里充满了愧疚和后悔。也许,她真的误会他了也许,她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拿起手机,翻出那个熟悉的号码,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凉的玻璃,像是在确认这个号码背后连接着的那个人。院子里的栀子花被风吹得轻轻摇曳,花瓣上的水珠滚落,像谁在无声地落泪。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听到那边传来轻微的电流声,紧接着是陈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林晚
嗯,是我。
她的声音也在发颤,视线落在院角那丛新栽的薄荷上
——
那是陈默以前最喜欢的香草,说煮羊肉汤时放一点格外香。
你……
你还好吗
陈默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背景里隐约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响,像是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小镇今天出太阳了。
林晚望着墙头探进来的枇杷枝,声音放得很轻,我种的向日葵开花了,黄灿灿的,像你以前画设计图时总用的那支马克笔颜色。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压抑的哽咽:我记得。你总说那是‘能晒进心里的黄’。
林晚的眼眶又热了。她想起无数个深夜,他趴在书桌上改图,台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孤独的大鸟。她会端杯热牛奶过去,趁他仰头喝水时,偷偷在图纸空白处画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
陈默,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潮湿的鼻音,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电话那头的呼吸陡然停滞,过了很久,久到林晚以为信号中断时,才听到他带着浓重鼻音的回应,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我等你。
等多久
林晚问,指尖无意识地掐着栀子花的叶片。
很久。
陈默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等到你愿意回来为止。
林晚没有回答,只是握着手机站在院子里。阳光穿过云层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远处传来卖花人的吆喝声,带着南方小镇特有的吴侬软语。她想起昨夜整理画具时翻出的旧相册,里面有张被雨水泡过的合影
——
那是毕业旅行时在海边拍的,她笑得眯起眼睛,陈默搂着她的肩,背景是翻涌的浪花。
手机还贴在耳边,能听到那边传来他轻轻的呼吸声,像多年前每个清晨,他从身后抱着她时的节奏。
我挂了。
林晚说。
嗯。
陈默应着,却没有挂断。
又过了十几秒,林晚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她按下结束通话键,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自己微红的眼眶。
院子里的栀子花在风里轻轻摇晃,有片花瓣悠悠落下来,正好落在她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