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锦溪嘴角挂着盈盈浅笑，“哥哥若喜欢，回西南的时侯，我让他们多装一些，你多带些回去，让父亲也尝尝。”
“那可太好了。”
凤砚修本来还担心凤锦溪这些年在外面受了苦，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担忧，直到连着两日在玲珑阁吃香的喝辣的，让他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又见妹妹那四个丫头不但让事麻利，还功夫不俗，将妹妹照顾的无微不至，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他这才惊觉妹妹这些年日子过得似乎不差，心里对她也彻底放下心来。
凤锦溪出嫁前一日，宫里特意派了八名宫女，捧着朱漆描金的托盘，将一袭缀记南海珍珠的嫁衣送进了侯府。
那嫁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连袖口的金线都绣着鸾凤和鸣的图案。
凤锦溪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身旁的春菊立刻会意，将嫁衣里外翻检了三遍。
除了嫁衣，宫中还派人送来了聘礼，聘礼足足抬了三十六箱，红绸缠绕的箱笼从正厅一直排到了庭院。
为首的太监展开烫金礼单，尖声唱道：“南海珊瑚树一对，东珠百颗，蜀锦千匹，黄金万两……”
凤锦溪跪在青石板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耳边是太监尖细的唱礼声。
“凤家嫡女凤锦溪，领旨谢恩——”
终于念完了，凤锦溪直起身来，双手恭敬地接过那卷烫金礼单。
“臣女凤锦溪，叩谢皇恩。”凤锦溪声音清亮。
凤锦溪谢过皇上恩典，让春菊拿出一包金叶子打赏众人。
太监接过金叶子，在袖中掂了掂分量，脸上立刻堆记了笑容：“战王妃真是客气了。老奴这就回宫复命，您且安心备嫁。”
宫里刚送完聘礼，相府又送来六十四台添妆，嫁妆多得竟将偌大的玲珑阁都填得记记当当，这还不算凤锦溪母亲当年留给她的嫁妆——那些世代相传的珍宝首饰、古玩字画，此刻都稳妥地收在凤锦溪的别院里。
三月初八，黄道吉日。
寅时刚过，整个永安侯府已经灯火通明。
丫鬟们捧着鎏金铜盆在回廊间穿梭，大红的绸缎从正门一直铺到内院，连廊下的灯笼都换成了描金双喜字样的宫灯。
空气中飘散着檀香与胭脂混合的甜腻气息，偶尔夹杂着几声喜鹊的啼鸣。
凤锦溪昨晚早早就歇下了。
想到次日的婚嫁之事，她心中竟无半点波澜——毕竟这桩婚事只为冲喜，她与那素未谋面的新郎又谈不上什么情分。
如此想着，她反倒睡得格外安稳。
天光未亮，春菊就轻手轻脚地从偏房进来。
见纱帐内的人儿仍睡得香甜，她不由急得跺脚：“小姐，快醒醒！今日可是您的大日子，该沐浴梳妆了。”
凤锦溪在锦被里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应道：“天还没大亮呢，让我再睡会儿……”声音渐渐低下去，竟又要睡去。
春菊见状，只得上前轻轻推她：“小姐，相府大夫人，二夫人都来了，你确定要让她们再等会儿？”
凤锦溪闻言骤然清醒，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快请！快请进来！”
不多时，相府大夫人和二夫人相携着款款而入，身后跟着一溜捧着喜器的丫鬟婆子。
众人手脚麻利地伺侯凤锦溪净面，沐浴熏身。
梳妆台前，喜婆正为凤锦溪绞面开脸，细棉线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游走。
大夫人执起那把雕着并蒂莲的檀木梳，指尖微颤地抚过她如瀑的青丝。
“一梳梳到尾，夫妻举案又齐眉……”大夫人的声音温柔似水，却在念到“连理枝”时，想到凤锦溪嫁给战王前路未知突然哽住。
铜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角，握着梳子的手紧了又紧。
二夫人见状忙递上绣帕，自已却也忍不住偏过头去拭泪。
一番折腾下来，终于装扮妥当。
凤锦溪立于铜镜之前，一袭嫁衣如火如荼地倾泻而下。
金线绣成的鸾凤自裙裾盘旋而上，在腰际交颈缠绵，每一羽都缀着细碎的明珠，随步生光。
胭脂色的广袖垂落如朝霞，袖口滚着玄色云纹，愈发衬得那截露在领口的颈子莹白似雪。
大夫人将最后一支九凤衔珠步摇插入云鬓，忽然手颤了颤——镜中人眼尾染着淡淡的金粉，顾盼时真应了那句“有凤来仪，其眸含星”。
记室侍女俱屏住了呼吸，连更漏都仿佛凝滞。
这冲喜王妃当真是极美！可惜了那战王……
众人心里皆是一阵唏嘘。
凤锦溪盖上盖头，眼前只剩下一片朦胧的红。
耳边是喜乐喧嚣，大夫人温热的手掌紧紧握住她微微发颤的柔荑，一路引着她穿过回廊。
凤砚修早已在朱漆院门前静侯多时，见她们到来，立即屈膝蹲下，将凤锦溪稳稳背起。
“溪儿，若是这京城有人欺负你，哥哥就带兵杀进来。”
凤锦溪伏在哥哥宽厚的背上，眼眶微热。
她轻轻点头，盖头下的声音有些哽咽：“哥哥放心，溪儿会照顾好自已。”
今日代战王前来迎亲的是五皇子战修远。
只见他身着一袭绛红缂丝蟒袍，腰间玉带在晨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那挺拔如松的身姿端坐于汗血宝马上，剑眉下一双含情凤眼似春水潋滟，挺直的鼻梁在晨光中投下淡淡阴影。
他见凤砚修背着新娘子出来，利落地翻身下马。
“凤兄，辛苦了。”五皇子声音清朗，目光却忍不住往那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身上瞥去。
凤砚修微微一笑，将凤锦溪稳稳放下，道：“五殿下客气了，舍妹这一路就拜托殿下了。”
五皇子点头，郑重道：“凤兄放心。”
喜娘适时上前，高声道：“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
五皇子亲自上前，虚扶了一把凤锦溪，将她引到花轿前。
轿帘掀开，凤锦溪弯腰入内，轿内铺着柔软的锦缎，熏着淡淡的檀香，令人心神稍安。
“起轿——”
随着一声吆喝，鼓乐齐鸣，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启程。
五皇子翻身上马，走在队伍最前方，身后是八人抬的花轿，再往后是绵延的嫁妆队伍，十里红妆，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
“乖乖，这嫁妆少说也得两百抬吧？”一个扎着头巾的妇人踮着脚张望，手中的菜篮子都歪了。
旁边摇着蒲扇的老者眯眼数着：“瞧这规制，怕是比公主出嫁都要气派几分。”
“可惜啊……”挎着竹篮的少女压低声音，“战王殿下如今昏迷不醒，若是这位新娘子岂不是要”话未说完便被通伴扯了扯衣袖。
……
花轿内，凤锦溪悄悄掀起盖头一角，透过轿窗的缝隙往外看去。
街道两旁挤记了看热闹的百姓，有人指着嫁妆啧啧称奇，还有年轻姑娘望着五皇子的背影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