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宴会上,我被继妹推进冰湖。
她笑着对宾客说:姐姐失足落水,真不小心。
三年后我以海外巨富身份归来,第一件事就是买下她未婚夫的家族产业。
赏珍会上,我晃着红酒杯看她强颜欢笑:妹妹的项链是赝品呢。
她当众出丑后,我亮出她父亲挪用公款的账本:这才叫不小心。
火光吞噬库房那夜,我对着尖叫的母女轻笑:当年的湖水,可比这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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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别墅的暖光,照不进沈璃的心。水晶吊灯把大厅切割成无数晃眼的碎片,映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父亲沈万山红光满面,被簇拥在人群中心。他身边,继母王雅丽笑容温婉得体,正细心地为他整理领带。
而继妹柳如烟,穿着一身最新季的粉色高定小礼服,像只依人的小鸟,紧紧挽着父亲的手臂,嗓音甜得发腻:爸爸,你看赵哥哥送我的这条手链,好看吗
沈璃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玻璃。窗外,是沈家精心打理的后花园,人工湖面结了层薄冰,在庭院灯下泛着幽蓝死寂的光。
她身上那件母亲留下的月白色旗袍,此刻显得格外单薄而刺眼,与满室的喧嚣华丽格格不入。
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呀柳如烟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脸上是惯有的、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她亲昵地挽住沈璃的手臂,力道大得不容拒绝,走嘛,陪我去湖边看看。爸爸刚得了一块极品冰种翡翠原石,就放在湖心亭里,说是要沾沾寒冰的灵气呢!姐姐你眼光最好,帮我掌掌眼呀
她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附近的几位太太听见,引来几声附和。沈璃微微蹙眉,本能地抗拒:外面太冷了,改天吧。
就一会儿嘛!柳如烟摇晃着她的手臂,带着点撒娇的蛮横,爸爸都答应了的。你看,就在那儿,几步路而已。她指向不远处湖心那座灯火通明的亭子。
沈璃拗不过她的热情,又不想在宾客面前争执,只得被她半拖半拽地带离温暖的室内。寒风如同刀子,瞬间割开了单薄的旗袍,刺骨的冷意直透骨髓。踏上通往湖心亭的九曲木桥,脚下薄冰发出轻微的、令人心悸的吱嘎声。
亭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盏孤零零的石灯,散发着惨白的光。哪有什么极品翡翠原石
翡翠呢沈璃心头警铃大作,转身质问。
柳如烟脸上的甜美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淬了毒般的阴狠和得意。翡翠她嗤笑一声,声音尖锐,蠢货!那是我送你下地狱的门票!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带着恶意的力量猛地撞在沈璃后腰!她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扑倒,单薄的身体狠狠撞碎了亭子边缘脆弱的薄冰!
噗通——!
刺骨的、带着腥味的湖水瞬间将她吞没!冰冷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进她的皮肤、肌肉、骨髓!厚重的冬衣和旗袍像铅块一样拖着她急速下沉。
她惊恐地挣扎,肺里的空气被冰冷的湖水疯狂挤压出去,眼前是晃动破碎的灯光和冰面。
透过浑浊的水波和破裂的冰窟窿,她清晰地看到柳如烟那张扭曲而兴奋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和残忍的狞笑!
紧接着,柳如烟的表情在瞬间切换成极致的惊恐和悲伤,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带着哭腔响彻寂静的湖边:救命啊——!姐姐!姐姐失足掉进冰湖里了!快来人啊——!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那一声声不小心,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璃濒死的意识里。冰冷的湖水灌满她的口鼻、耳朵,世界迅速褪色,只剩下无边的寒冷和柳如烟那张伪善尖叫的脸,以及最后隐约传来王雅丽那故作镇定的安慰:老爷节哀,璃儿这孩子……太不小心了……
恨意,如同被冰封的火山岩浆,在沈璃彻底失去意识前,轰然爆发,刻入灵魂深处。沈璃,死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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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海城国际机场,贵宾通道。闪光灯连成一片刺眼的白昼,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伸长了脖子,焦躁地等待着。
来了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通道尽头,一行人步履沉稳地出现。为首的女子,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身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羊绒大衣,长度及膝,勾勒出清瘦却极具力量感的肩背线条。内搭同色系高领衫,领口一枚设计极其简洁却锋芒毕露的冰蓝色钻石胸针,是唯一的点缀。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冽的下颌和一抹色泽极淡、几乎没什么血色的唇。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她身边跟着两名西装革履、神情肃穆的保镖,以及一位提着公文箱、气质精干的助理。
无形的强大气场弥漫开来,喧嚣的记者区竟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一瞬。
璃先生!璃先生!请问您这次回国的主要投资方向是什么
璃先生,传闻您有意收购海城老牌企业,是否属实
璃先生……
被称为璃先生的女子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对周围的追问置若罔闻。墨镜后的目光冷冽地扫过人群,如同寒流掠过,所及之处,声音自发地低了下去。助理上前半步,公式化地抬手:抱歉,璃先生暂不接受采访。
一行人在保镖的护卫下,迅速穿过人群,坐进早已等候在外的黑色定制款迈巴赫。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车内,沈璃缓缓摘下墨镜。镜中映出的容颜,褪去了三年前的青涩温婉,变得轮廓分明,如同精心雕琢的寒玉。肌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唇色极淡。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平静无波,却蕴含着能冻结一切的冰冷和洞察一切的锐利。那里面,再也找不到一丝属于沈璃的温度,只剩下名为璃先生的寒铁。
手机屏幕亮起,推送的头条新闻标题刺眼:《海外巨鳄璃先生空降海城,资本版图再扩张!》
紧随其后的另一条:《赵氏实业股价暴跌,疑遭神秘资本狙击!》
沈璃的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停留在赵氏实业那一片惨绿的K线图上。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弧度,冰冷,锋利,带着一丝残忍的兴味。
一周后,海城最顶级的君悦酒店顶层会议室,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
赵氏实业的当家人赵父脸色灰败,额头上全是冷汗,握着笔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他面前,是一份厚厚的、代表着赵氏核心产业控制权彻底易主的收购协议。坐在长桌另一端的,正是那位神秘的璃先生。
偌大的会议室鸦雀无声,只有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璃先生身后的助理将另一份文件轻轻推到赵父面前,声音清晰平稳:赵总,这是最终确认条款。璃先生的时间很宝贵。
赵父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年轻得过分却气场迫人的女子,试图从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找到一丝转圜的余地:璃先生…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们赵家在海城几十年……
璃先生微微抬眼,目光如冰锥般刺来,打断了他卑微的祈求。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带着黑色薄羊皮手套的手,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叩击了两下。
笃,笃。
声音不大,却像丧钟敲在赵父心头。他浑身一颤,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知道,一切都完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以雷霆万钧之势,精准地掐断了赵家所有的资金链和命脉,快、准、狠,不留丝毫余地。
他绝望地闭上眼,颤抖着手,在协议末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哑的撕裂声,如同赵家大厦将倾的哀鸣。
沈璃(璃先生)的目光落在落款处那个新鲜墨迹的名字上,然后,她拿起桌上那支价值不菲的定制钢笔,在收购方一栏,稳稳地签下了一个字——
璃。
笔锋凌厉,力透纸背,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同一时间,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对面赵氏集团总部大楼顶端的霓虹招牌,赵氏实业四个大字,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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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艺术中心,今夜星光璀璨。由神秘富豪璃先生主办的璃光·海外回流稀世珠宝赏珍会,吸引了全城的名流显贵。
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氛和压抑的兴奋低语。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追随着会场中央那个耀眼的存在。
璃先生——沈璃,换下了一身商务装扮。她穿着一件丝绒质地的墨绿色露肩长礼服,颜色浓郁得如同深潭,衬得她裸露的肩颈线条和手臂肌肤,越发冷白如玉。没有过多的珠宝,只在耳垂缀着两粒小巧却光芒四射的梨形切割钻石,随着她轻微的动作,折射出冷冽的碎光。她端着一杯香槟,姿态从容地站在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前,与几位国际知名的收藏家低声交谈,流利的法语和精准的艺术见解,引得对方频频颔首。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稀世珍宝,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贵气。
会场角落,柳如烟穿着一身艳丽的桃红色抹胸长裙,脖子上那条祖母绿钻石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硕大的主石绿得张扬。她努力挺直腰背,试图维持最后一丝沈家大小姐的体面,但眼神里的慌乱和强撑的得意,如同裂缝般清晰可见。身边的王雅丽也精心打扮过,脸色却有些发青,眼神惊疑不定地在人群中穿梭,尤其在璃先生身上停留最久。赵家破产后,柳如烟的婚事彻底告吹,沈家的生意在璃先生有意无意的打压下也摇摇欲坠,她们急需一个场合挽回颜面。
柳小姐今晚真是光彩照人,这项链……是沈家的传家宝吧真是稀世珍品!一个巴结的声音响起,是过去围着柳如烟转的某家太太。
柳如烟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下巴微抬,抚摸着那颗巨大的祖母绿,语气带着刻意的炫耀:是呀,妈妈特意让我戴出来见见世面。璃先生这里好东西是不少,不过嘛,我们沈家祖传的底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比的。
她刻意提高了音量,目光挑衅地投向会场中央那个众星捧月的身影。
沈璃(璃先生)似乎并未听见这边的喧哗,她优雅地结束了谈话,在助理的陪同下,开始随意地在宾客间走动,欣赏着陈列在防弹玻璃罩内的珠宝珍品。她的步履从容,每一步都像丈量过,最终,她不经意地,停在了被几位太太围着的柳如烟面前。
全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沈璃的目光,落在了柳如烟颈间那条光彩夺目的项链上。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审视一件……物品。那目光让柳如烟心头猛地一悸,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沈璃缓缓抬起了手中的香槟杯。剔透的液体在水晶杯壁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迷离的光。她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淬了毒的冰刃。
清晰、悦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笃定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穿透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柳小姐这条项链…设计倒是别致。
她微微停顿,欣赏着柳如烟瞬间煞白的脸和瞳孔中放大的恐惧,以及王雅丽骤然僵硬的肢体。
然后,那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如同法官的最终宣判:
可惜,这主石‘祖母绿’,是高仿的脱玻玻璃,色带呆板,毫无天然包体;配镶的这些‘钻石’,不过是些切割尚可的上等水钻,火彩虚浮,缺乏硬度应有的锐利锋芒。工艺嘛,
她轻轻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倒也算花了点心思,模仿了维多利亚时期的风格。但整体价值……怕是抵不上镶嵌所用的那点18K金托。
轰——!
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整个会场瞬间炸开了锅!
天啊!假的!
我就说那绿得不自然!
沈家居然拿假货充门面
柳如烟刚才还吹嘘是传家宝呢!太丢人了!
啧啧,这下脸丢大了……
鄙夷、嘲笑、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向柳如烟。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由红转白,再由白涨成一种难堪的猪肝色,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精心打理的发髻都散落了几缕。她想尖叫,想反驳,想扑上去撕烂那张冰冷的脸!
然而,当她的目光撞进沈璃那双深不见底、仿佛洞悉一切、只剩下无尽寒意的眼眸时,所有的勇气和恶毒都被瞬间冻结。那双眼睛……太熟悉了!熟悉得让她灵魂都在颤栗!三年前那个冰湖下,濒死的沈璃,就是用这样刻骨仇恨的眼神看着她!
不……不是的……你胡说!你污蔑!柳如烟的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却虚弱得没有任何说服力,更像垂死的哀鸣。
沈璃不再看她,仿佛她只是一粒碍眼的尘埃。她优雅地微微侧身,对着旁边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珠宝鉴定泰斗颔首致意:李老,您觉得呢
那位李老早已上前两步,借着灯光仔细看了几眼,眉头紧锁,随即沉重地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璃先生慧眼。此物,确系赝品无疑。主石材质低劣,镶嵌手法……也并非古法。
他的话,彻底为这场闹剧盖棺定论。
巨大的羞辱感和恐惧如同滔天巨浪,彻底淹没了柳如烟。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闹市中央,承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她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猛地伸手抓住脖子上的项链,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扯!
哗啦——
劣质的搭扣崩开,那串曾经被她视为荣耀的祖母绿钻石项链应声断裂,绿色的玻璃珠和水钻噼里啪啦地滚落在地毯上,像一堆廉价的垃圾。
柳如烟看也不看,捂着脸,在众人毫不掩饰的嗤笑声和指指点点中,如同丧家之犬般,跌跌撞撞地推开人群,哭喊着狼狈逃离了会场。王雅丽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怨毒地剜了沈璃一眼,也顾不上什么体面,慌忙追了出去。
沈璃站在原地,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与她无关。她从容地举起手中的香槟杯,对着灯光轻轻晃了晃,然后送至唇边,优雅地抿了一口。冰冷的酒液滑入喉咙,带着一丝微涩的回甘。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柳如烟母女消失的方向,又缓缓掠过在场神色各异的宾客。那眼神,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着尘埃里挣扎的蝼蚁。
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在她冰冷的唇角,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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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珍会上的赝品风波,如同一场瘟疫,迅速席卷海城上流圈子。柳如烟彻底沦为笑柄,假货女王的名号不胫而走。沈家本就岌岌可危的声誉,更是跌入谷底,连带着生意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沈氏集团总部,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
王总!宏达那边单方面终止合作了!说……说我们信誉有问题!
银行刚才来函,催缴下个月到期的贷款,明确表示不再续贷!
又有三家供应商停止供货,要求立刻结清所有欠款!
股价……又跌停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砸进王雅丽的办公室。她精心保养的脸上,此刻爬满了焦躁和恐慌的细纹,昂贵的化妆品也掩盖不住灰败的气色。她像一头困兽,对着电话嘶吼,对着下属咆哮,摔碎了手边能摔的一切东西。
璃先生!又是那个璃先生!王雅丽双眼赤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处处针对我们沈家!
一个荒谬又恐怖的念头在她脑中盘旋不去,那个冰冷的身影,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不,不可能!那个小贱人早就死在冰湖里了!骨头都该烂了!
柳如烟则缩在办公室的沙发里,眼神空洞,头发散乱,昂贵的裙子皱巴巴的。自从赏珍会后,她就没出过门,外面那些嘲笑和指指点点,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脆弱的神经。她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又歇斯底里地尖叫:是她!一定是她回来了!那个贱人变成鬼回来报仇了!妈!我们完了!我们完了啊!
大厦将倾,人心离散。曾经巴结奉承的员工,此刻眼神闪烁,行色匆匆,私下里都在寻找着退路。
就在沈家母女焦头烂额、濒临崩溃之际,沈璃(璃先生)收到了一份没有署名的加密邮件。附件是一份扫描件,标题触目惊心——《沈氏集团历年资金异常流水及伪造账目明细(王雅丽、柳如烟经手)》。
沈璃点开文件,冰冷的目光迅速扫过一行行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一笔笔被巧妙转移、挪作私用的巨额公款,一项项伪造的采购合同和虚假支出……时间跨度长达五年,金额累积起来,足以将整个沈氏掏空大半!条理清晰,证据链完整,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指核心。
发件人只有一个代号:C。
沈璃关闭文件,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灯火璀璨却冰冷的海城。夜色如墨,映着她深不见底的瞳仁。她拨通内线,声音平静无波:查一下,公司元老里,还有谁的名字缩写是C,并且……曾受过我母亲恩惠的。
很快,助理回复:璃先生,符合条件的有且只有一位——沈氏珠宝老铺的掌柜,陈伯。他是夫人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老人。沈小姐‘意外’后不久,他就因‘账目不清’被王雅丽强行‘退休’了。
陈掌柜。沈璃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总是穿着干净长衫、笑容和蔼、眼神却透着精明的老人身影。母亲在世时,曾多次提起这位忠心耿耿的老掌柜。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多年的老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那头传来一个苍老却极力压抑着激动和哽咽的声音:……小……小姐是您吗真的是您……回来了
沈璃握着电话,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冰冷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她没有否认身份,只问了一句:陈伯,账本原件,还在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极短的一瞬,随即是斩钉截铁的回答:在!小姐放心!老陈用命护着!谁也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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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集团最大的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长桌两边坐满了面色不善的债权人代表和银行专员。沈万山坐在主位,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头发花白,眼神浑浊呆滞,整个人佝偻着,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泥塑。王雅丽和柳如烟坐在他下首,母女俩都化了浓妆试图遮掩憔悴,但眼神里的惊惶和绝望却无处遁形。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沈氏破产清算及资产处置。
沈总,情况大家都清楚了。贵公司资不抵债已成定局,我们债权人一致要求,即刻启动破产程序,拍卖所有资产!为首的大债权人代表语气强硬,不留丝毫情面。
王雅丽猛地站起来,声音尖利:不行!不能破产!我们还有资产!城南的铺子,城北的地皮……只要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周转……
周转另一个银行代表冷笑,拿什么周转王女士,你们沈家现在就是一个空壳!连最后那点能抵押的珠宝存货,都被证实是你们自己掉包的赝品了吧
你!王雅丽气得浑身发抖。
柳如烟则死死抓着桌沿,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会议室的门,就在这片混乱的争吵和绝望的哀求中,被无声地推开。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稳定、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突兀地打破了室内的喧嚣。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逆着走廊的光,一个高挑冷冽的身影走了进来。深灰色的定制西装套裙,勾勒出利落的线条。她脸上没有任何遮挡,那张曾出现在财经头条和赏珍会上、令无数人惊惧又好奇的容颜,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璃先生!
但此刻,她带来的震撼远不止于此。
沈万山浑浊的眼睛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猛地瞪大!瞳孔剧烈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那眉眼……那轮廓……分明是……是……
王雅丽和柳如烟在看到沈璃真容的刹那,如同被最恐怖的厉鬼攫住!王雅丽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身体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柳如烟更是直接瘫软在座位上,双目圆睁,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如同看到了地狱归来的索命恶鬼,喉咙里挤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呜咽:鬼……鬼啊……是她……她没死……她回来报仇了……
在无数道震惊、疑惑、探究的目光聚焦下,沈璃(璃先生)步履从容地走到长桌前。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个瞬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男人身上,声音清晰、冰冷,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父亲,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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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这一声父亲,如同平地惊雷,在死寂的会议室里轰然炸响!所有人都懵了!璃先生……竟然是沈万山那个三年前意外溺亡的大女儿——沈璃!
沈万山如遭雷击,老泪瞬间纵横,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倒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璃……璃儿真的是你你还活着我的女儿……巨大的震惊和迟来的、汹涌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闭嘴!王雅丽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像护崽的母兽一样挡在失魂落魄的柳如烟身前,指着沈璃,面目扭曲,你胡说!你不是沈璃!沈璃早就死了!你是哪里来的妖孽!想冒充我沈家的人谋夺家产!保安!保安呢!把这个疯子赶出去!
沈璃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施舍给歇斯底里的王雅丽。她微微侧头,一直沉默跟随在她身后的助理立刻上前一步,将一份厚厚的、装订好的文件,啪地一声,重重地摔在沈万山面前的红木长桌上!
那沉闷的声响,让所有人心头都是一跳。
沈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锁定了面无人色的王雅丽和瑟瑟发抖的柳如烟,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穿透整个会议室:
王雅丽,柳如烟。
这才叫‘不小心’。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宣判词:
不小心挪用了沈家三千七百万填补你娘家那个无底洞
不小心做空了城南三家盈利最好的铺子,套现中饱私囊
不小心把集团采购珠宝的公账,当成了你们母女挥霍无度的私人金库
这些年,你们母女俩‘不小心’的地方,可真多啊。
随着她的话语,助理已经迅速地将文件复印件分发到每一位债权人、银行代表和沈万山手中。
会议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哗哗声,以及越来越粗重的喘息。那些白纸黑字,铁证如山!精确的日期、伪造的签名、虚假的合同、流向不明的巨额资金……一笔笔,一桩桩,触目惊心!清晰地勾勒出王雅丽母女是如何像蛀虫一样,一点一点掏空了庞大的沈氏集团!
不!假的!都是假的!这是诬陷!是那个贱人伪造的!王雅丽扑过去想抢夺沈万山手中的文件,状若疯癫。
诬陷沈璃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目光扫过那些脸色铁青的债权人代表,各位都是行家,是真是假,自有公断。她看向那位珠宝鉴定泰斗李老,对方也在场,此刻正对着账目上几笔涉及珠宝采购的异常流水,沉重地点了点头。
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报警!立刻报警!大债权人代表拍案而起,怒不可遏,沈万山!看看你娶的好老婆!养的好女儿!沈氏就是毁在这两个毒妇手里的!
抓她们!让她们把吞进去的都吐出来!
还钱!
群情激愤。沈万山看着手中的账本,又看看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眼神冰冷如陌生人的亲生女儿,再看看旁边疯狂咒骂、丑态百出的王雅丽和吓得失禁瘫软的柳如烟,巨大的悲愤和羞耻涌上心头,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会议室彻底乱成一团。尖叫、怒吼、打电话报警的声音此起彼伏。
沈璃静静地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场由她亲手点燃、也必然由她掌控结局的混乱风暴。王雅丽和柳如烟被愤怒的债权人代表围住,撕扯着,咒骂着,如同陷入泥潭的困兽,发出绝望的哀嚎,很快被冲进来的警察强行制住,冰冷的手铐锁住了她们曾经戴着祖母绿的手腕。
沈璃!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王雅丽被押着经过沈璃身边时,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后的恶毒诅咒,眼神怨毒得能滴出血。
沈璃微微侧身,避开了她喷溅的唾沫星子。她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仿佛在看一出早已知道结局的、乏味的闹剧。
柳如烟则彻底崩溃了,涕泪横流,被拖走时,嘴里只会无意识地喃喃:冷……好冷……湖水好冷……饶了我……饶了我……
沈璃的目光,如同冰封的湖面,没有一丝温度地掠过她们扭曲的面孔,最终,落在了窗外沉沉的夜色里。
清算,才刚刚开始。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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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沈家老库房。这栋巨大的、由坚固花岗岩砌成的老建筑,曾是沈家财富的象征,堆满了价值连城的珠宝玉石、古董珍玩。它承载过沈璃童年关于母亲的温暖记忆,也见证了王雅丽母女贪婪的罪恶。如今,它更像一座巨大的、冰冷的坟墓,散发着腐朽和绝望的气息。
库房深处,应急灯发出惨淡昏黄的光。王雅丽和柳如烟如同两只丧家之犬,蜷缩在一堆还没来得及转移出去的、蒙尘的珠宝箱旁。她们身上的华服早已凌乱肮脏,头发散乱,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汗水和灰尘糊得一塌糊涂,眼神空洞而惊惶。手铐虽然暂时被解开(或许是疏通关系争取到的最后时间),但脚踝上却戴着电子镣铐,限制了她们的活动范围。外面,有警察看守。这里是她们在资产被彻底查封前,最后能待的地方。
妈……怎么办我们完了……全完了……柳如烟抱着膝盖,身体抖得像筛糠,声音嘶哑绝望,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死啊……
王雅丽眼神怨毒,脸上肌肉抽搐着,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闭嘴!都是那个小贱人!她没死!她回来报仇了!她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她猛地扑到那些珠宝箱上,疯狂地翻找着,快!找!找出最值钱的!藏起来!我们得跑!必须跑!
沉重的、老旧的库房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一股冰冷的、带着深秋寒意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应急灯的光线疯狂摇曳,将库房内堆积如山的物品影子拉长扭曲,如同幢幢鬼影。
一个高挑、冷冽的身影,逆着门外深沉的夜色,出现在门口。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清辉,勾勒出她清晰的轮廓。依旧是那身深灰色的大衣,像融入夜色的影子。她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如同寒潭深处燃烧的鬼火,冰冷地锁定了库房深处的母女二人。
王雅丽和柳如烟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们的喉咙,让她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如同死神般的身影,一步步走进来。高跟鞋踩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催命般的回响。
嗒。嗒。嗒。
每一步,都像踩在她们濒临崩溃的心脏上。
你……你还想怎么样!王雅丽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色厉内荏地尖叫,沈璃!你这个魔鬼!你把我们害得还不够惨吗!警察就在外面!你……
沈璃的脚步停在了距离她们几米远的地方。她没有理会王雅丽的尖叫,目光平静地扫过这间巨大的、充满腐朽回忆的库房。那些蒙尘的珠宝箱,那些冰冷的货架,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一种陈旧的、属于她母亲残留的、极淡的馨香,混杂着王雅丽母女带来的绝望和污浊的气息。
她的眼神,最终落回那两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没有言语。
沈璃缓缓地抬起手。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庄重。那只戴着黑色薄羊皮手套的手,在昏暗中划过一个冷冽的弧度。
随着她的动作,库房深处,几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骤然亮起了微弱的红光!紧接着,一股浓烈的、刺鼻的汽油味,毫无征兆地猛烈爆发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啊——!!!
什么味道!汽油!是汽油!
王雅丽和柳如烟瞬间魂飞魄散!她们惊恐地尖叫起来,像两只没头苍蝇般想要逃离,却被脚上的电子镣铐死死限制在原地!
哗啦——!哗啦——!
更多的汽油被无形的力量精准地泼洒在库房各处,尤其是那些堆积如山的木箱和易燃物上!刺鼻的气味浓得令人作呕。
点火。
沈璃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指令,清晰地响起。
嗤——!
一道明亮的火线,如同毒蛇的信子,猛地从库房深处一个被汽油浸透的角落窜起!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泼洒开的汽油,瞬间爆燃!橘红色的火焰轰然腾起,带着骇人的高温和毁灭一切的气势,疯狂地蔓延开来!
不——!!!
救命啊——!!!
放我们出去!魔鬼!沈璃你这个魔鬼!救命——!!!
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的恶魔,迅速吞噬着干燥的木箱、蒙尘的绸缎、堆积的纸品……库房内瞬间变成了炼狱!浓烟滚滚而起,灼热的气浪翻滚扭曲着空气。
王雅丽和柳如烟被逼到角落,无处可逃。她们的尖叫撕心裂肺,充满了人类面对死亡最原始的恐惧和绝望。
昂贵的衣服被火星点燃,头发被燎焦,皮肤感受到灼烧的剧痛。她们拼命拍打着身上蹿起的火苗,在地上翻滚,哭喊,求饶,咒骂……如同在滚烫铁板上挣扎的蝼蚁。
冲天而起的火光,将沈璃的脸映照得明明灭灭。烈焰在她深不见底的瞳孔里跳跃,却没有带来一丝暖意,反而更衬得她周身的气息如同万年玄冰。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置身事外的神像,冷眼旁观着这场由她亲手点燃的毁灭之火,欣赏着仇人在火海中垂死挣扎的惨状。
巨大的热浪扑面而来,带着毁灭的气息。王雅丽在火舌的舔舐中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她挣扎着向门口那个冰冷的身影伸出烧焦的手:饶……饶命……
沈璃微微歪了歪头,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
那是一个极致冰冷、极致艳丽、也极致快意的笑容。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盛开的罂粟,带着致命的诱惑和毁灭的芬芳。
她看着她们在火海中翻滚的身影,看着她们被浓烟和烈焰吞噬,看着她们的生命在绝望的哀嚎中走向尽头。
她轻轻启唇,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垂死的哀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和彻骨的嘲讽:
别怕。
这火,暖和得很。
她顿了顿,眼神穿透熊熊烈焰,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那片刺骨的冰湖,看到了湖面上柳如烟那张残忍带笑的脸。
那冰冷的、刻骨铭心的寒意,仿佛再次浸透了她的骨髓。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遥远的、仿佛来自冰湖深渊的回响:
当年的湖水……
可比这,冷多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沈璃决然转身。深灰色的大衣下摆在热风中猎猎拂动,如同复仇女神展开的羽翼。
她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那吞噬一切的炼狱,没有看一眼仇人最终的结局。她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沉稳而坚定地,走入库房外深沉的、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之中。
身后,是映红了半边夜空的熊熊烈焰,是沈家腐朽过往的彻底焚烬,是仇人绝望哀嚎的最终绝响。
火光在她身后跳跃、升腾,如同一场盛大而残酷的加冕礼,为她冰冷绝艳的侧影镶上最炽烈的金边,最终又在她挺直的背影中,渐渐暗淡下去。
天边,第一缕微弱的曙光,艰难地刺破了厚重的云层。
沈璃的身影,在微熹的晨光与未熄的余烬交织的光影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走向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再无阴霾的新生。
璃火焚尽旧日恨,冰心独照未来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