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身负重伤的刘浩更加不知所往了。华灯初上,街上渐渐热闹起来。
在老家,这个点,人们没有多少娱乐活动,早早回屋休息。大街上,看不到几个人,特别是在农村。
南方小镇的小旅馆前台很多年轻人在跟服务员讨价还价,更多的是住特别便宜的两块钱一个晚上的房间。
两块钱的房间是大通铺,没有空调,几十平方的房间一只吊扇孤零零懒洋洋转着。几十个两层铁架床挤记房间,中间留条狭窄能过人的通道。床上没有任何被子,一张光溜溜的草席铺在硬板床上。
很多刚从老家来的年轻人连两块钱一个晚上的通铺都住不起。为了省钱,他们寄住在老乡出租屋,更有甚者跑到无人看守的工地或者山上将就着休息。
更多的人,特别是男孩子,跑到山上跟别人的祖先为邻。他们愿意住到山上的坟墓里,也不愿意住工地或者老乡家里。住在山上,可以安心睡觉。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捡到当地人祭奉给祖先的祭品。
刘浩没打算花钱住两块钱一晚上的小旅馆,即使想住,身上掏不出半个铜板。就算能摸出两块钱,这个点了也轮不到他住进去。
刘浩暂时忘记了痛,再次走进小山村后面的山上,钻进树林里。
南方的夏夜蚊子特别多,不时有蚊子叮咬。夜空,一轮皓月照着这个即将成为繁华城镇的南方小鱼村。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一路走去,刘浩发现山上凡是能遮风挡雨的地方都住有人。特别是那种拱形装有骨灰盒的小洞穴。
路上碰到好几拨人在找住宿的地方,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互不打扰。
离村子较近的半山腰,已经住记了像刘浩一样的年轻人。还有个别胆大的女孩子也相约着抱上毛毯挤在狭窄的洞穴里。
翻过一座山,刘浩来到昨晚住过的坟茔。这是一座乱坟岗,好像已经被人遗忘。
昨晚,把落在外面的骨灰盒放进的那个洞穴还算干净宽敞。
来到墓前,刘皓把装有骨灰的坛子打扫干净,拜了三拜。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尽显灵。”刘浩嘴里念念有词。
“不对!”刘浩意识到念得不对,马上改口:“天灵灵,地灵灵,不管您是野鬼还是孤魂,暂借宝地一睡”。
南方夏天的夜晚,月朗星稀。村子里的街道上虽然炎热,但在山里,清风习习,凉爽得很。
拜过别人的祖先,刘浩捡来干净枝叶铺在洞穴里,躺下休息。
一旦闲下来,疼痛感袭上来。
刘浩不敢仰着躺下,只能趴着。只要背靠地,就钻心般的痛。
蚊子乘势欺侮刘浩,叮得祼露的肉l起了一个个红山包。
“啪!”刘浩一巴掌拍到脸上,手掌心粘乎乎的,一只吸饱血的蚊子被无影掌拍死了。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瞧瞧,小小的蚊子都不放过刘浩,非得吸尽他身上最后一滴血。
疼痛加上蚊子叮咬,刘浩根本睡不着。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而且身无分文。还不如回到原来的自已,至少每个月送外卖能挣个七八千,租得起房子,甚至还能勉强养活年迈的老母亲。
现在到了这里,不知道年迈的母亲能否承受得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惨,更加不知道离开了自已,母亲怎么能够艰难的活下去。
对了,我是被红色法拉利跑车撞死的,肯定得赔一笔不菲的赔偿金,足够让母亲生活一段时间了。
妈,您可千万别让跑车司机跑了,得抓住这个机会狠狠敲她一笔。对了,床头柜里还有一张意外保险单,记得拿出来找保险公司理赔。
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刘浩想起前世的事情,还不忘在心里默默叮嘱母亲。
不知道什么时侯,刘浩累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里,梦见自已没日没夜送外卖赚了很多钱。
他拿着赚来的钱,跑进银行,像个傻冒似的把钱数了又数。这个梦让得太奇怪了,等他四十多岁送外卖的时侯,哪还用得着跑去银行存钱。
“叮当!”
手机一响,钱秒到账。
可就是这么奇怪,他就让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已跑去银行,兴奋而激动得站在柜台前拿出辛苦赚来的钱数了又数。
这可惹恼了工作人员:“存不存?不存滚一边去!”
被工作人员呵斥,刘浩不好意思再数,憨厚笑笑,把存折跟钞票推进柜台里。
“唉哟!”突然,老者的声音在刘浩脑后方响起:“年轻人,挤着我了。”
刘浩一惊,从梦中惊醒。四处张望,除了不能说话的树木与他为伴,见不到任何一个人。
刚才谁在跟我讲话?
茫然四顾,天上的月亮已经偏西,星星闪烁着光芒。
“年轻人,把我挤下床了。”老者的声音又响起来。
这一次,刘浩听得清清楚楚,声音是从坟墓里的坛子里传出来的。
细细一瞧,原来,刚才自已在梦里,一个侧翻身,不小心把坛子碰得滚到了坟墓外面。
“年轻人,别看了,快把我捡回去。”坛子里,老者的声音打着哈欠,睡意蒙蒙,像是还没有睡醒。
阴风吹来,刘浩激灵一下,全身起鸡皮疙瘩。
“天灵灵,地灵灵,何方妖孽快显身。”刘浩虽然不相信鬼神,但突然从盛有骨灰的坛子里发出声音,哪能不惊。便慌忙学巫师的模样,嘴里念念有词。
“别念了,把我扶回去,咱俩各不相干,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坛子里,老者的声音略显烦躁。
见念咒语不起作用,刘浩只得战战兢兢捧起滚落到墓外的坛子,放进坟墓里,摆放端正。
“老先生,冒昧打扰!”刘浩朝无字墓碑连磕三个响头:“我没有地方住,暂借贵地住一宿,没带礼物,请见谅”。
“哈哈!”,老者不怒反喜,兴奋起来:“年轻人,睡觉吧!明天早点起来找工作。”
他怎么知道我要找工作?
刘浩吃惊的盯着坛子,竟然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老先生,您怎么知道我要找工作?”刘浩不再像刚才那般害怕,但还是心有余悸,小心翼翼问。
“是个人都知道,在我坟前喋喋不休了一个晚上,吵死了。”老者打了个哈欠,好像睡过去了,不再理刘浩。
“喂!”刘浩还想问,可是,四周一片寂静,回答他的只有林子里的微风。
“啪!”又一只蚊子来咬,刘浩伸出巴掌拍去,没有拍中,困意反而袭来,躺到厚厚的枝叶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