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
如懿坐在主位上，俯着身子看走进来的魏璎珞。
胳膊支在膝盖上，那双眼睛，在昏暗的殿里亮得瘆人。
她穿了一身暗沉沉的木兰宫装，庄严肃穆。
为着今天，更特意化了一个凌厉的浓妆。
只是眼底下两团乌青，仍是未能全部遮住。
显得整个人狰狞又憔悴。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魏璎珞规规矩矩地对她行礼。
如懿却不叫她起，只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殿里安静得能听见炭火的噼啪声。
半晌，她才从那鲜红的唇中吐出几个字。
“令贵妃，你可知罪？”
话音刚落，容珮端着一个托盘上前。
一把掀开黄绸布，随即“啪”一声。
随手把盘子里的东西扔在魏璎珞脚边。
魏璎珞蹙着眉，低头看过去。
那是个用粗麻布缝的巫蛊娃娃，手脚扭曲，看着就邪门。
娃娃胸口，赫然插着一根乌黑的钢针。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娃娃身上用朱砂写的两行生辰八字。
一行，属于皇后乌拉那拉氏。
另一行，竟是死了的嫡公主璟兕。
见此，魏璎珞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东西，就是从你永寿宫后院的梅树底下挖出来的！”
如懿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
她撑着凤座站起来，指着魏璎珞的手剧烈颤抖着。
“魏璎珞！你好毒的心！”
“你不但想害死本宫，还要害死本宫的女儿！”
“若不是你，璟兕怎么会死！”
她像是撑不住了，身子一晃。
手抚上小腹，哽咽开口。
“我的璟兕…额娘没用，护不住你，让你被这样的小人害死…”
殿内侍立的宫人纷纷跪下，人人面露惊恐。
魏璎珞在最初的惊骇过后，迅速冷静下来。
她没去管如懿那副癫狂的模样，视线再次落在了地上那个娃娃上。
片刻，她挺了挺脊背，抬起头直视着如懿。
“皇后娘娘，您说这东西，是我宫里搜出来的？”
“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狡辩？！”如懿厉声喝道。
“狡辩？”
魏璎珞的声音依旧平静。
“臣妾不敢狡辩，只是想请娘娘细看此物。”
“臣妾的绣工六宫皆知，不说一绝，也算精通。”
“这娃娃上的针脚，粗疏杂乱，分明是出自一个不善女红之人的手。”
“臣妾宫中的人绣工都不差，敢问娘娘，这样的绣工该是出自谁之手？”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
“再者，这上面的生辰八字如此精确。”
“皇后娘娘和璟兕公主的八字，除了皇上和您，就只有钦天监和宗人府的玉牒里有。”
“臣妾通天的本事，也绝无可能探知。”
“倒不知是哪个手眼通天的人物，能拿到八字，还送到您跟前给您当‘铁证’？”
这一连串不疾不徐的反问，字字句句都戳在要害上。
如懿那癫狂的表情有一瞬间凝滞。
她没料到，在如此“铁证”面前，魏璎珞并没有慌乱求饶。
反而条理清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出破绽。
魏璎珞扯了扯嘴角，唇边全是冷意。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臣妾有皇上恩宠，有皇子公主傍身，又摄六宫权。”
“臣妾究竟是有多想不开，要用这等蠢办法，去对付您和五公主？”
“这于臣妾而言，有何半分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