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彬蹙起眉,只觉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他双拳攥得死紧,带着咬牙切齿。
“她言而无信!”
“江太医!你小声点!”
惢心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慌得四下张望。
“主儿只是…只是身边没人了,她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江与彬气极反笑,反手攥住惢心冰凉的手腕,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愤懑。
“她坐享尊荣,就要你把一辈子都赔进去给她作陪?”
“这算什么主仆情深!这不是毁人一生吗?”
他的手攥得死紧,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惢心,不能再等了!”
“令嫔娘娘那边,不是许了诺吗?不如我们去求她!”
“不行!”惢心脱口而出,脸上全是惊惶。
“江太医,那不是背主求荣吗!”
“主儿对我的恩情…我怎么能转头去投靠别人,反过来逼她?”
“这不是逼迫!”
江与彬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急切无比。
“她要是真为你着想,就该放你走,成全你的下半辈子!”
“现在这样,她把你当成什么了?一件东西吗?!”
“惢心,你醒醒!”
“再说,我们求的是一桩婚事,又不是要害谁,这怎么能叫背叛!”
江与彬的每个字,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子。
一刀刀,将她用“忠心”筑起的那道墙,捅得千疮百孔。
是啊,主儿待她好。
可这份好,现在却是一道无形的锁链。
将她死死锁在了这翊坤宫。
她的一辈子…
她的一辈子就要这么耗下去了吗?
那颗忠诚的心,头一次在自己一生的幸福面前,开始了剧烈的摇晃。
泪水彻底模糊了她的脸,江与彬焦灼的神情就在眼前。
许久,她终是叹了一口气。
“…好。”
这一个字,耗尽了她所有的忠诚与挣扎。
当夜,江与彬便差了太医院的一个小太监传信给魏璎珞。
魏璎珞拂开信纸,只看了一眼,便将信纸搁下。
取过一张新纸,提笔蘸墨。
只落下四个字,便递给了候在一旁的小太监。
“送回去。”
纸条辗转回到太医院,落入江与彬的手中。
他有些紧张的展开。
纸上,是四个端方的字。
安心等着。
养心殿的晨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进来。
御案上摆着精致的早膳,却几乎未曾动过,热气早已散尽。
弘历与如懿相对而坐,一言不发。
自除夕夜宴之后。
二人之间那道看不见的隔阂,已然深不见底。
弘历是愈发不愿踏足翊坤宫了。
只是她毕竟是皇贵妃,是后宫位分最高的女人。
这份脸面,他总还是要给的。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番传召她来养心殿一同用膳的“恩典”。
这恩典,落在如懿眼里,更像是一种羞辱。
她端坐着,背脊挺得笔直。
想端着皇贵妃的架子,可垂下的眼帘却掩不住疲惫与落寞。
她看着弘历那张冷峻的侧脸,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最终,还是决定寻个话头,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银箸与玉碗轻碰,发出一声脆响。
如懿强压下心头的翻涌,声音冷淡的开口。
“皇上,臣妾听闻大阿哥近来身子愈发不济,咳疾反复,人也消瘦得厉害。”
“臣妾心中实在挂念,不知皇上,可否移驾去探望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