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重生了我的圈子 > 第9章

刘伟联合全科室给我下套篡改文件,要我在市领导面前出丑。

田若语“无意”透露我相亲失败,茶水间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齐雨甜“贴心”提醒我古楼台会所人均消费八百,韩大光立刻掏出AA收款码。

白凤兮优雅地整理着香奈儿外套袖口,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那张烫金请柬在我掌心蜷曲,比烧红的炭还要烫手。

周一早晨,七点五十,办公室弥漫着一股陈腐纸张混合着廉价清洁剂的气味。我,王荣,踩着这熟悉的气息走进来,像一条误入浅滩的老鱼。这间屋子,六张办公桌,六个位置,却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而我是其中唯一挣扎的猎物。刘伟,防治科一室的科长,四十岁,他那张保养得宜、带着几分刻意和善的脸,此刻正对着电脑屏幕,手指敲得飞快,仿佛在处理什么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听到我拉椅子的声响,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有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撇,那弧度几不可见,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韩大光,三十岁,精力旺盛得像条刚放出笼的猎犬,正殷勤地给田若语和齐雨甜两位女士分发新买的网红糕点。田若语,二十六岁,富家千金,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指甲上新做的钻饰在日光灯下闪着细碎又冰冷的光,漫不经心地挑拣着盒子里的点心。齐雨甜,同样二十六岁,凭借考试进来的实干派,此刻却也带着一种矜持的满足感,小口啜饮着韩大光递上的热咖啡。点心盒子在韩大光手里转了一圈,唯独越过了我那张堆满陈旧文件的桌子。他仿佛没看见我这个人,或者看见了,也只当是墙角一件碍眼的旧家具。
“哟,王哥,早啊!”韩大光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热情,终于转向了我,脸上堆砌的笑容像是廉价商店里买来的面具,“尝尝?新出炉的,刘科特意让带的。”他指了指刘伟的方向。刘伟这时才像刚发现我进来似的,缓缓转过头,脸上浮起那种我无比熟悉的、带着居高临下审视意味的假笑:“老王来了?气色看着……嗯,挺精神。”那拖长的尾音和短暂的停顿,像钝刀子割肉。他目光扫过我洗得发白、袖口磨损得有些起毛的西装外套,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滑过眼底。
我喉咙发紧,只含糊地“嗯”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桌角那只用了十几年的旧搪瓷缸子,杯壁残留着洗不净的褐色茶垢,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窘迫。打开电脑,屏幕幽幽亮起,映出我那张疲惫、刻着岁月风霜的脸——四十五岁,在这间平均年龄三十出头的办公室里,显得格格不入的苍老和落魄。身后传来田若语压低却足够清晰的嗤笑声:“有些人啊,就是命里缺贵人,混到这把年纪……”后面的话被一阵刻意的糕点咀嚼声淹没了,但那未尽的嘲讽,比任何言语都锋利。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我强迫自己盯着屏幕,手指僵硬地在键盘上敲打着无关紧要的文档。身后那三男两女构筑的小圈子,正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和排外的暖流。直到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清冷雅致的香水气息先于主人飘了进来,打破了这油腻的沉闷。
白凤兮到了。
她二十九岁,本市二把手的独女,海归高学历。米白色的香奈儿粗花呢小外套,剪裁精良的黑色长裤,衬得她身形修长,气质卓然。她目不斜视地走向靠窗那张最整洁、采光也最好的办公桌,步履从容,像T台上展示最新季成衣的模特。她放下精致的手提包,动作优雅得如同某种仪式,全程没有向任何人投去哪怕一丝多余的视线,包括我,也包括正努力想向她展示热情笑容的刘伟。
刘伟脸上那副科长的威严瞬间切换成了殷勤,他站起身,几乎是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熨烫平整的衬衫领口:“小白,早啊!今天气色真好!”声音里的温度提升了好几度。
白凤兮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脸上依旧是那种恰到好处、无可挑剔却也拒人千里的职业性微笑。她拉开椅子坐下,开始整理桌面,动作一丝不苟。我能感觉到刘伟的殷勤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讪讪地坐了回去。韩大光和田若语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带着点看刘伟碰壁的幸灾乐祸,又似乎觉得白凤兮这种姿态理所应当。齐雨甜则埋头看着自己的文件,仿佛置身事外,但那份刻意营造的专注,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我收回目光,心头那点因白凤兮到来而泛起的、早已被现实磨得微乎其微的涟漪,瞬间平息。几个月前,不知天高地厚地试图靠近这轮清冷的月亮,是我在这个办公室里犯下的最致命、也最可笑的错误。刘伟那时就站在茶水间的阴影里,像一条发现了猎物弱点的毒蛇,眼神冰冷。自那以后,那无声的、带着集体意志的排挤和羞辱,便如附骨之疽,变本加厉。而白凤兮,她不必参与,她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疏离和优越感,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否定。在她眼里,我大概和这办公室里蒙尘的旧文件柜没什么区别,都是被时代遗忘的、不值得多看一眼的存在。
上午九点半,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综合处的李干事探进头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刘科,在呢?这份材料,防治科牵头起草的关于‘老旧小区春季鼠患防治方案’的说明报告,下午两点半,需要你们科派人在张副市长主持的专项协调会上做个简要汇报和澄清。领导们有些具体细节要再确认一下。”他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
刘伟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任务在肩的郑重:“放心,李干事,我们防治科一定高度重视,认真准备!”他接过文件,快速扫了一眼封面。
李干事点点头:“行,材料放你这儿了。下午两点半,第三会议室,别迟到。”说完便带上门离开了。
刘伟拿着文件,站在原地,脸上那副郑重的表情像潮水般迅速褪去,转而浮起一种深思熟虑的算计。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办公室,最终精准地落在了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王啊,”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派口吻,“这份报告,前期基础是你负责整理的,情况你最熟。下午这个会,你去汇报一下最合适。正好也让领导们看看我们老同志扎实的工作功底嘛!”他把“老同志”三个字咬得特别清晰。
韩大光立刻像应声虫一样附和:“对对对,王哥经验丰富,这种汇报手到擒来!我们年轻人还得跟着多学学呢!”语气里的虚假奉承浓得化不开。
田若语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声音不大不小:“王哥,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把握住啊!说不定张副市长看你汇报得好,给你调个好岗位呢!”那语气里的揶揄毫不掩饰。
齐雨甜也从文件上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也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王荣,刘科信任你,别搞砸了。”这看似公事公办的提醒,更像是一种压力传递。
我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这份报告的基础数据是我整理的不假,但核心框架和关键策略的修改定稿,完全是刘伟和韩大光负责的。让我去汇报,而且是面向张副市长这样级别的领导?这绝不是信任,这分明是挖好的陷阱!以刘伟一贯的手段,这份最终版报告里,绝对有埋好的雷,等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踩响,炸得我粉身碎骨。
我下意识地看向白凤兮。她似乎完全没听到这边的动静,正专注地看着自己亮起的手机屏幕,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着,侧脸线条优美而冷淡。她纤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整理着香奈儿外套精致的袖口,那面料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那份置身事外的漠然,比任何嘲讽都更令人窒息。
“刘科,”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干涩的喉咙还是暴露了紧张,“这份报告后期修改挺多的,最终版我还没来得及细看,核心思路还是你和韩大光更清楚,是不是……”我试图挣扎。
“哎,老王!”刘伟立刻打断我,脸上的笑容加深,带着一种虚伪的宽容,“基础是你打的,你最有发言权!最终版就在这儿,你现在抓紧时间熟悉一下,时间完全来得及!就这么定了,下午两点半,第三会议室!”他一锤定音,语气不容反驳。他走到我桌前,将那份薄薄的文件“啪”的一声放在我桌角,像扔下一块烧红的烙铁。
文件静静地躺在那里,封面上的标题墨迹清晰。我却感觉它像一个张开了口的黑洞,要将我吞噬。办公室里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敲键盘声、翻文件声重新响起,但我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几道目光——刘伟的审视、韩大光的幸灾乐祸、田若语和齐雨甜的戏谑、还有白凤兮那穿透一切却又无视一切的漠然——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在我身上,聚焦在那份文件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地挤压着我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滞涩感。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我强迫自己翻开那份报告,逐字逐句地看。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手指下的纸张冰冷而僵硬,翻页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在我耳中被无限放大,如同毒蛇爬过枯叶。目光像探雷针一样,在那些看似严谨的段落和数字间小心翼翼地移动。预算申请总额……防治点覆盖密度……药品采购清单……
突然,我的手指停住了,指尖下的几行字像淬了毒的针,猛地刺入眼帘。在“特殊区域(如下水道、化粪池周边)药物投放量”一栏,一个关键的小数点,极其“巧妙”地向前移了一位!这意味着,按照报告建议的剂量投放,实际用药量将是安全标准的十倍!这个错误是如此基础,却又如此致命。它像一个狞笑着的捕兽夹,堂而皇之地摆放在那里,只等我在领导们面前,用自己那点可怜的“熟悉情况”,把它大声地、理直气壮地念出来。后果是什么?贻误工作、浪费财政资金、甚至可能引发环境或安全事件……任何一个帽子扣下来,都足以把我这身本就破旧的“工装”彻底扒掉,踩进泥里。
冷汗瞬间从额角和后背渗出,黏腻冰凉。我猛地抬起头,视线像受惊的飞鸟,仓惶地撞向刘伟的方向。他正端着保温杯,慢悠悠地踱到韩大光的桌边,两人就一份文件低声交谈着什么。似乎是感应到了我的目光,刘伟侧过脸,目光越过韩大光的肩膀,精准地捕捉到我煞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猎人看着猎物终于踏入陷阱核心的、冰冷而残忍的满足感。他甚至还对我微微扬了扬下巴,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啊,给你准备的“舞台”,还满意吗?
巨大的愤怒和恐惧像两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几乎要拍案而起,质问这卑鄙的伎俩。但残存的理智死死按住了我。没有证据证明这是刘伟故意篡改的,他完全可以推脱是录入失误,或者反咬一口说我最初提供的数据就有问题。在领导面前当场失态、推卸责任?那只会让我跌得更惨、更彻底。我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尖锐的疼痛来压制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和窒息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必须熬过下午这场“审判”。无论多难堪,至少表面上要撑住,不能当场崩溃。这个念头像最后的救命稻草,支撑着我摇摇欲坠的神经。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办公室浑浊的尘埃味,沉甸甸地坠入肺腑。我重新低下头,强迫自己再次看向那份报告,目光死死钉在那个被篡改的数字上,一遍遍地在心里模拟着下午可能出现的场景,思考着如何在不暴露陷阱的前提下,为自己争取一丝微弱的辩解机会。每一次模拟,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正当我全身心沉浸在这份冰冷的自救推演中时,一阵刻意压低的、充满兴味的议论声像细小的毒虫,窸窸窣窣地从斜后方的茶水间方向钻入耳朵。
“……真的假的?就上周末?”
“千真万确!我表妹的闺蜜就在那家咖啡馆打工,亲眼看见的!女方没坐够十分钟,拎着包就走了,脸拉得老长……”
“啧啧啧,也不想想自己什么条件?四张多了吧?还带个拖油瓶老娘?房子呢?就那套老破小?啧啧……现在的大龄女青年,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呢……”
“谁说不是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呗,也不看看自己兜里几个钢镚儿……”
是田若语和齐雨甜的声音。她们似乎完全没打算避讳我这个当事人,或者说,她们就是故意要让我听见。话题的核心,正是我母亲拖着病体、四处求人,好不容易帮我安排的上周末那场相亲。我甚至能想象出她们此刻的表情——田若语一定是挑着精心描绘的眉毛,嘴角噙着毫不掩饰的讥诮;齐雨甜则推着她那副显得很专业的眼镜,眼神里闪烁着猎奇和鄙夷混合的光。
一股热血“嗡”的一声直冲头顶,脸颊瞬间滚烫,耳朵里嗡嗡作响。我猛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机器。
茶水间门口,田若语和齐雨甜正倚着门框,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杯子。看到我转身,田若语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夸张地用手捂了一下嘴,做出一个“哎呀说漏了”的假动作,眼里的笑意却更浓了:“哎哟,王哥?你也在呢?我们……我们随便聊聊,没别的意思哈!”那语气里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浓得刺鼻。
齐雨甜也假惺惺地开口,声音平板无波,却字字如刀:“王荣,别往心里去。缘分这事强求不来,一个人也挺好,省心。”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
这时,韩大光也闻声凑了过来,他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点心,脸上堆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粗鄙的笑容:“哈哈,王哥,相个亲而已,失败是成功他妈嘛!下次让田大美女给你介绍个好的!”他故意朝田若语挤眉弄眼。
田若语配合地“咯咯”娇笑起来,声音清脆得像玻璃碎裂:“我可不敢!王哥眼光高着呢,一般人哪入得了眼?是吧,王哥?”她故意把“眼光高”三个字咬得极重,目光意有所指地、极其轻慢地扫过我桌上那只掉漆的旧搪瓷缸,又仿佛不经意地掠过白凤兮桌上那个价值不菲的限量版保温杯。
哄笑声瞬间在茶水间门口爆开。田若语的娇笑,韩大光粗嘎的大笑,齐雨甜压抑的、却同样充满恶意的低笑,混杂在一起,像无数根尖利的刺,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刺穿我摇摇欲坠的自尊。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脸上火烧火燎,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那份被篡改的报告带来的恐惧还未散去,新的、更直接的羞辱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我的个人生活,我那点可怜的、挣扎求存的隐私,就这样被他们当作佐餐的笑料,在办公室的日光灯下肆意咀嚼、唾弃。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哄笑声浪中,白凤兮的身影从她的座位上站起。她要去茶水间接水。她目不斜视地穿过这片由恶意和嘲笑构成的声浪区域,脚步从容,姿态优雅,仿佛行走在无人的T台。米白色香奈儿外套的袖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反射着冷硬的光泽。她精致的侧脸线条没有丝毫波动,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那个线条简约流畅的白色瓷杯。她像一个绝缘体,完美地隔离了周遭所有的喧嚣与不堪。她甚至没有朝我这边投来一丝一毫的视线,仿佛我这个人,连同我所承受的一切屈辱,都低微到不值得她目光的片刻停留。她只是轻轻绕开挡在过道中间的韩大光,像避开一粒碍眼的尘埃。
她的经过,没有带来一丝风,却让我感到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寒意。如果说刘伟他们的羞辱是滚烫的烙铁,那么白凤兮这种彻底的、居高临下的无视,就是浇在心口上的液氮。它无声地宣告着我的存在毫无价值,我的痛苦不值一提。那精心维持的优雅和疏离,本身就是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上午的时间在一种近乎麻木的痛苦中缓慢流逝。我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处理着手头一些无关紧要的杂务,思绪却死死地缠绕在下午那个即将到来的“审判”上。报告里那个被移动的小数点,像一只不断膨胀的黑色蜘蛛,盘踞在我的脑海里,织出令人窒息的恐惧之网。田若语她们刻薄的议论声,韩大光粗鄙的大笑,还不时地在耳边回响,混合着刘伟那冰冷算计的目光,反复凌迟着我残存的尊严。
好不容易熬到临近下班,墙上的挂钟指针终于缓缓指向了十一点五十分。办公室里开始弥漫起一种午餐前的躁动。敲键盘的声音稀疏了,椅子挪动的声音多了起来。韩大光伸了个夸张的懒腰,骨头发出“咔吧”的轻响。田若语合上了小镜子,开始整理她昂贵的皮包。
就在这时,刘伟清了清嗓子,从科长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脸上挂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仿佛临时起意的热情笑容,声音洪亮地盖过了办公室的细碎声响:
“哎,各位!都停一停!说个事儿啊!”他满意地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包括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白凤兮也抬起了头。
“今天这不周一嘛,新的一周开始了!我看大家最近工作都挺辛苦的,”刘伟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正好呢,老韩——大光同志,发现个好地方!”他亲热地拍了拍韩大光的肩膀。
韩大光立刻挺直腰板,配合地接口,声音里充满了邀功的兴奋:“对对对!刘科!就是城东新开那家‘古楼台’会所!环境那叫一个雅致,格调绝对够!粤菜做得特别地道,听说主厨是从广州白天鹅挖过来的!我好不容易才订到的包间!”
“古楼台”三个字一出,田若语的眼睛瞬间亮了,发出一声做作的惊叹:“哇!古楼台?我听说人均消费可不低呀!韩哥厉害呀!”她看向韩大光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齐雨甜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嘴角微微上扬:“确实是个好地方,AA制的话,大家也都能接受。”她看似不经意地抛出了“AA制”这个词,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投向了我的位置。
刘伟脸上笑意更浓,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他大手一挥,目光环视众人,最终,那看似热情实则冰冷如铁锥的视线,牢牢地钉在了我身上:
“AA制?那多没意思!显得咱们科多不团结!这样,今天我做东!大家一个办公室的,难得聚聚,都去!一个都不能少!”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豪爽”。然后,他故意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目光直直地刺向我,语气带着一种虚伪的关切和不容拒绝的逼迫:
“尤其是老王!平时工作最辛苦,家庭负担也重,难得放松一下!今天必须去!好好给你加加油,鼓鼓劲!”他特意强调了“家庭负担重”这几个字,像在提醒所有人我的窘迫。
“好!刘科豪气!”
“谢谢刘科!必须捧场!”
“王哥,刘科都这么说了,你可不能扫大家的兴啊!”
韩大光、田若语立刻爆发出热烈的附和,掌声和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齐雨甜也微笑着点头,目光却依旧锁着我,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就在这时,田若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夸张地“哎呀”一声,目光转向齐雨甜,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的“关心”:“雨甜,我记得你之前是不是做过美食公众号来着?古楼台那边……人均大概多少来着?让王哥心里也有个数嘛,虽说刘科请客,但咱们也得知道刘科心意多重不是?”她脸上堆满了假笑。
齐雨甜心领神会,立刻用一种平板的、播报数据般的口吻清晰地说道:“嗯,根据他们最近推出的套餐和单点价格估算,加上服务费……人均消费大概在八百元人民币左右。当然,这只是基础消费。”她说完,目光平静地落回我脸上,像是在宣读一份与我相关的判决书。
“八百?!”韩大光立刻配合地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倒吸冷气表情,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文数字。他随即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急不可耐的市侩,手已经飞快地掏出了手机,屏幕解锁的亮光刺眼,“那还等什么!赶紧的!趁着现在人齐,先把A的钱收上来呗!省得吃完再算麻烦!来来来,扫码扫码!”他动作麻利地点开收款码界面,像是生怕有人反悔,尤其是怕我反悔。那小小的、不断闪烁的二维码,像一个冰冷的、充满恶意的黑洞,悬浮在充满饭菜香气的空气里。
手机屏幕幽幽的蓝光映在韩大光那张写满急迫和市侩的脸上,那个小小的、不断跳动的收款二维码,此刻像一张狞笑着的血盆大口,要将我本就干瘪的钱包彻底吞噬。八百块!那几乎是我小半个月的伙食费!是母亲药费里必须精打细算才能抠出来的一笔“巨款”!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狠狠地向下坠去,砸得胃部一阵痉挛。
办公室里骤然安静了一瞬,所有的目光——刘伟充满掌控欲的审视、韩大光急切的催促、田若语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齐雨甜冰冷的计算——都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我身上。空气凝固了,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脸颊滚烫,耳朵里嗡嗡作响。那感觉,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闹市的十字路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道清冷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掠过。白凤兮已经整理好了她那件价值不菲的香奈儿外套,正微微垂着眼帘,用纤细白皙的手指,极其仔细、极其优雅地整理着袖口。那精致的袖口边缘,金线绣成的山茶花图案在灯光下泛着冷硬而奢华的光泽。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她甚至没有抬眼看一下这出围绕我展开的、充满恶意的闹剧。她的沉默,她整理袖口时那份旁若无人的专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这场拙劣的狩猎,以及我这个狼狈的猎物,都太低端,太低劣,低劣到不配进入她的视野,更不配打扰她一丝一毫的优雅心境。那精心维持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疏离与洁净,像一层无形的冰壁,将我连同我所深陷的泥沼彻底隔绝在外。
那张印着“古楼台会所”烫金大字的请柬,此刻正躺在我的桌角,是韩大光刚刚拍过来的。纸张硬挺,触感冰凉,像一块刚从冻库里取出的钢板。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边缘锋利,仿佛能割破手指。我甚至没有勇气伸手去触碰它。
掌心却早已被汗水浸透,黏腻冰冷。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蜷曲起来,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疼痛是真实的,是此刻唯一能让我确认自己还存在的锚点。周围同事们收拾东西、准备赴宴的喧闹声,田若语娇笑着讨论新菜式的只言片语,韩大光还在嚷嚷着“快扫快扫别磨蹭”的催促……这些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传来,模糊而遥远。
下午那场注定让我身败名裂的会议报告,此刻竟显得遥远了。眼前这张薄薄的请柬,才是悬在我头顶、即将落下的铡刀。古楼台那奢华的水晶吊灯、精致的骨瓷餐具、觥筹交错的虚情假意……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地在我脑中闪现,最终都化作了刘伟那洞悉一切、充满恶意的冷笑,韩大光毫不掩饰的鄙夷,田若语和齐雨甜眼中闪烁的残忍趣味,还有……白凤兮整理袖口时,那低垂的、写满无声蔑视的眼帘。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绞痛袭来。我猛地弓下腰,死死按住腹部,额头上瞬间沁出大颗大颗冰冷的汗珠。呼吸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带刺的冰碴,刮擦着灼痛的喉咙和胸腔。
窗外,正午的阳光白得刺眼,无情地泼洒在冰冷的城市森林上。这间小小的办公室,此刻像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狩猎场。而我,王荣,四十五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猎物,连选择逃跑的力气,似乎都在这铺天盖地的羞辱和算计中,被一丝丝抽干了。醒醒老王,我在刘伟的轻推中醒了刚才是从生前发生的事,现在还没发生这就是今天中午要发生的事情,现在刘伟韩大光这几个人还没意识到后来发生的事,事情闹大了,下章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