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神武天下之睚眦 > 第49章  普法教育

袁盛疑惑的目光死死钉在侯显身上。
那家伙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右手还悬在半空,指节因发力而泛白,可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快餐店冷藏柜的嗡鸣在耳边嗡嗡作响,油腻的地板上,侯显的影子被顶灯拉得歪斜,像幅凝固的怪画。
“怎么回事?”袁盛喉结滚了滚,后背突然窜起一股寒意,比穿堂风还冷。
他跟侯显搭档五年,这家伙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只要认准的目标,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会扑上去,此刻却像被抽走了魂魄,僵得诡异。
不安像藤蔓似的缠上心脏,越收越紧。
他刚要迈步上前,一个声音突然从柜台后飘了过来。
“你们还真敢在我店里捣乱啊!”
那声音不高,带着凌晨三点特有的沙哑,却像块冰投入滚油,“滋啦”一声炸得袁盛浑身发麻。
他猛地转头,看见那个始终歪靠在柜台后、胡茬上还沾着面包屑的店员,不知何时已经直起了身子。
店员的眼神没什么温度,扫过来时像刮过一阵冷风,袁盛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这不是普通的怒意,那声音里裹着的威压,比他当年在岑家老宅见过的供奉还重,压得人胸口发闷。
“是我们错了!”袁盛反应极快,膝盖几乎要打弯,忙不迭地转身对着店员躬身,脸上的横肉挤成一团,堆出比哭还难看的笑,“高人恕罪!是我们有眼无珠,惊扰了您的客人,这就滚,这就滚!”
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破锣,尾音里的哀求几乎要淌下来。
他混了这么多年江湖,太清楚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角色有多可怕——越是看着普通,手里攥着的底牌可能越要命。
店员却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抹讥诮:“道歉倒是挺快。”
他慢悠悠地用抹布擦着柜台,动作里带着种说不出的漫不经心,可说出的话却像冰锥往人心里扎:“可惜犯错了就得挨罚。当着执法者的面,对普通人下死手,真当这川府城是你们家开的?”
“执法者?”袁盛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餐桌腿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冷藏柜的嗡鸣似乎都停了,店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地撞着肋骨。
他死死盯着店员,声音发飘:“阁……阁下到底是……”
话音未落,店员抬起了手。
那只刚才还捏着抹布的手,此刻摊开在灯光下,掌心躺着个黑色的证件夹。
皮质外壳磨得有些发亮,边缘泛着淡淡的包浆,显然用了不少年头。
最扎眼的是外壳上的图案——一只神鸟展翅欲飞,羽翼间缠绕着火焰,每一根羽毛的纹路都清晰可见,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皮革,带着焚天灭地的火势扑出来。
“朱……朱雀!”
这两个字像重锤砸在袁盛的天灵盖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再也撑不住身子,“扑通”一声跪在了油腻的地板上。
膝盖撞在瓷砖上的疼他浑然不觉,脑子里只剩下那些关于“朱雀”的传说——那是武安部的掌刑之剑,是游走在暗处的判官,据说死在他们手里的违法武者,能从川府城排到瓯江城。
他见过岑家最横的供奉,在提到“朱雀”时都得压低声音;
他听过道上的传闻,说招惹了朱雀的人,连收尸的都找不到。
原来这破快餐店里的店员,竟是这种惹不起的存在!
店员缓缓合上证件夹,揣回围裙口袋。
几乎是同一时间,“咚”的一声闷响炸开。
侯显像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他的眼窝、鼻孔、嘴角,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血珠,顺着脸颊往地板上淌,在油乎乎的瓷砖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花。
四肢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手指蜷缩着像只濒死的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袁盛的余光刚扫到侯显倒在地上的模样,后颈的汗毛就像被烙铁烫过似的猛地竖了起来。
侯显那张原本还算周正的脸此刻扭曲成一团,眼窝、鼻孔、嘴角正往外渗着暗红的血珠,顺着下巴滴在油腻的地板上,洇出一小片黏稠的污渍,四肢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像破风箱在拉,听得人后槽牙发紧。
“咚”的一声,袁盛的膝盖重重磕在快餐店的瓷砖地上。
冰凉的触感顺着裤管往上窜,可他半点也觉不出疼,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缩成了一团,连呼吸都忘了怎么调整。
他慌忙往前匍匐了半尺,额头“咚咚”地往地上撞,瓷砖被撞得发响,没几下就泛出红印。
“我错了!朱雀大人饶命!是我们有眼无珠,瞎了狗眼冲撞您!”他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破锣,尾音里的哭腔几乎要淌下来,“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活路……”
柜台后的店员却只是懒洋洋地往柜台上一靠,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看着袁盛额头上的红印,嘴角勾了勾,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饶命?没那么严重。”
他顿了顿,指尖扫过柜台那个被掌力砸出的窟窿,木屑还在簌簌往下掉:“刚才你们那下是杀人未遂,真把我客人伤着了,现在躺地上的就是你们俩。按规矩,本该关年的,不过我嫌麻烦。”
店员抬了抬下巴,示意地上的侯显:“赶紧把他拖走,别在这儿碍眼。”
袁盛的头埋得更低了,耳根子因为激动泛着红。
那句“嫌麻烦”在他听来,比任何恩赐都金贵。
他忙不迭地磕头,额角的红印蹭在地板上,沾了层灰:“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宽容!我们这就滚,马上就滚!”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膝盖在瓷砖上磨出刺啦声。
跑到侯显身边时,才发现这家伙比看上去沉得多,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像条死鱼似的往下坠,血珠顺着衣领蹭在他手背上,黏糊糊的。
袁盛咬着牙把人架起来,后背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连看都不敢往温羽凡和金满仓那边瞟。
方才还觉得这两个外地佬是待宰的羔羊,此刻却成了能决定自己生死的“大人的客人”,哪敢有半分不敬。
就在他扶着门把,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时,身后又传来那懒洋洋的声音:“等等。”
袁盛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把侯显摔在地上。
他僵在原地,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这位大人反悔了?
“柜台被砸了个窟窿,”店员的声音慢悠悠飘过来,还带着点不耐烦,“赔偿两千,扫码。”
袁盛这才看见柜台角落贴着张二维码,塑料膜都磨得起了毛。
他哪敢说半个“不”字,慌忙腾出一只手去掏手机。
指尖抖得厉害,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啪”地砸在地上,屏幕亮着,正好照出他惨白的脸。
“对不住对不住……”他一边念叨,一边弯腰去捡,指腹蹭过屏幕上的裂纹,解锁、扫码、输密码,每一步都像在走钢丝。
支付成功的“嘀”声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大人,付……付好了。”袁盛握着手机的手不住颤抖,声音还在发颤。
“滚吧。”店员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一只苍蝇。
袁盛如蒙大赦,架着侯显就往外冲。
侯显的脚在地上拖出沙沙声,血珠在门口的水泥地上滴出一串暗红的点。
夜风卷着寒意灌进来,吹得他后颈发凉,可他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觉得那快餐店的橘黄色灯光像只盯着猎物的眼,死死黏在背后。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的阴影里,只有侯显微弱的抽搐声还在夜风中飘了两下,就被远处的车鸣声盖了过去。
快餐店的玻璃门还在轻轻晃动,带着夜露的寒气,混着里面淡淡的油炸味,在空荡的街上慢慢散开。
温羽凡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扑向金满仓时攥紧的力道,掌心的冷汗濡湿了绷带边缘。
眼前的一切像场快进的电影……
侯显那能砸穿柜台的掌力戛然而止,袁盛从嚣张到瘫跪的转变,还有店员轻描淡写间就让两名高阶武徒如丧家之犬的气场,都在他脑子里反复冲撞。
他喉结悄悄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柜台后那个穿着沾着番茄酱的工作服、胡茬里还卡着面包屑的身影上。
就是这个看起来和街头快餐店伙计没两样的人,刚才只用一个“停”字,就定住了武徒六阶的侯显,那股无形的威压漫过来时,连他腰侧的伤口都像被冻住般发紧。
“朱雀……”这两个字在舌尖打转,他搜刮遍所有关于武者世界的零碎传闻,却想不起任何与之相关的具体信息。
但光是看袁盛那瞬间惨白如纸的脸,还有侯显倒在地上抽搐时眼角渗出的血珠,就知道这名号分量重得能压垮半条街的混混。
他忽然想起系统面板的提示规则:若是对方修为高出自己两个大境界,面板便会彻底静默。
自己是武徒三阶,那店员至少得是……
“宗师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温羽凡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系统关于宗师境界的介绍顿时浮现在脑海:画面中,一位宗师级强者随意地挥了挥手,身前的空气竟被硬生生切割出一道道扭曲的空间褶皱。
而这样的人物,此刻正懒洋洋地用抹布擦着被砸出窟窿的柜台。
他不敢再怠慢,忍着腰侧伤口被牵扯的钝痛,挺直脊背,缓缓弯下九十度。
绷带摩擦着结痂的皮肤,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他却像没察觉似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郑重:“温羽凡见过前辈。”
话音刚落,就见那店员抬起头,眉梢挑得老高,嘴角撇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得了吧,什么前辈后辈的。”他放下抹布,指节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你瞅瞅我这张脸,再摸摸自己的下巴——我今年刚过三十一,你好意思叫我前辈?”
温羽凡猛地僵住,弯腰的动作卡在半空中。
他这才敢仔细打量对方:虽然眼底有熬夜的青黑,皮肤却透着年轻人的紧实,笑起来时眼角连细纹都没有。
刚才被那股气场震慑,竟忘了对方分明是张壮年人的脸。
耳根“腾”地烧了起来,他直起身时动作都有些发僵,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能尴尬地垂在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的老茧:“对……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店员嗤笑一声,转身从柜台下拖出把塑料椅,一屁股坐上去,椅子腿在油腻的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响。
他双手抱胸,往后一靠,椅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那双刚才还透着冷意的眼睛此刻眯成条缝,饶有兴致地盯着温羽凡:“说说吧,你们两个是怎么招惹上岑家的?”
温羽凡定了定神,知道在这种人物面前耍小聪明纯属找死。
他深吸一口气,从进川府城那天说起:
酒店套房里听见少女被岑家贝拖拽时的挣扎,那声“救命”像针似的扎进耳朵;
停车场里对方带着二十多个混混围上来时,钢管砸在车身上的闷响;
还有最后打断岑家贝腿时,骨头碎裂的脆响在夜空中炸开的瞬间。
他说得很平静,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只是提到那少女衬衫被撕开的裂口时,喉结会轻轻滚一下;
说到金满仓吓得缩在驾驶座上发抖时,眼角会掠过一丝歉疚。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隐瞒自己动手时的狠劲。
“哦,这样啊。”店员指尖在油腻的柜台上轻轻敲了敲,节奏散漫得像在数窗外的落叶。
听完温羽凡的叙述后,他缓缓点了点头,眉峰微挑,眼神里漫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这么说你算是见义勇为了。”
他尾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上扬,像是给这略显沉重的夜晚添了点暖意,连带着看温羽凡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那点藏在胡茬后的赞赏,像浸了水的棉花,慢慢洇开来。
温羽凡连忙摆了摆手,绷带在手腕上蹭出细碎的沙沙声,语气里满是诚恳:“不敢当,”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了攥,想起那少女被拖拽时绝望的哭声,喉结轻轻滚了滚,“只是实在看不下去而已。”
然而店员脸上的柔和突然像被冻住似的,瞬间凝住了。
他往前倾了倾身,柜台后的阴影落在他脸上,把表情切割得有些模糊,语气陡然沉了下来:“虽然如此,但一码归一码。”指尖重重敲了下桌面,发出“笃”的一声,“你之后在停车场打断那小子的腿,那可就有些过了……按规矩,这程度够蹲个半年一年的了。”
“啊!”温羽凡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猛地抬眼,瞳孔微微收缩,嘴巴半张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侧的绷带,那里还隐隐作痛,脑子里全是停车场里岑家贝哀嚎的样子,怎么也没法把“蹲监狱”和自己那下反击联系起来:“我……我那是被逼的啊。”
店员眉峰拧成个疙瘩,像被揉皱的纸,眼神里浮出几分不耐:“你这家伙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懂法的样子?”
“我懂啊!”温羽凡急忙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点急切的辩解,“可我那应该叫正当防卫啊!他带着人围过来砸车,手里还拿着钢管……”
“哎呀!真是!又一个法盲!”店员猛地往后一靠,后脑勺撞在身后的货架上,发出“咚”的闷响。
他捂着额头,指缝里露出的眼睛翻了个白眼,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在空荡的快餐店里绕了个圈:“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法盲了。”手放下时,他脸上的不耐烦突然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似的无奈,“算了,正好现在有空,我就给你做场普法教育吧。”
说完,他从柜台后绕了出来,工装裤的裤脚扫过地面的油渍,带起阵若有若无的炸物味。
他顺手拖过一把椅子,“哐当”一声放在温羽凡对面,一屁股坐下去,椅子腿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响。
“具体的条条框框我记不全,”他跷起二郎腿,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眼神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像换了个人似的,“但几个要命的常识得给你说清楚。”
温羽凡连忙坐直了身子,绷带勒得脖子有些发紧也顾不上,耳朵像被磁铁吸住似的,紧紧盯着店员的嘴。
“首先你得明白,”店员顿了顿,目光扫过温羽凡缠着绷带的手腕,“咱们武者的规矩,跟普通人的法律不是一回事。你不能拿街头的治安条例套这个——说白了,普通人那套在这儿不好使。”
金满仓在旁边使劲点头,谢顶的脑门上泛着油光,手里还攥着那只没来得及扔的塑料叉子,像是在记笔记似的。
“再者,”店员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得低了些,“对咱们来说,有条铁律得刻在骨子里:绝对不能随便对普通人动手。”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伤人不行,杀人更是想都别想。当然,要是鸡毛蒜皮的纠纷,扇两巴掌出出气,只要没伤筋动骨,倒也没人较真。”指尖突然往下一沉,“但要是遇到战场、暗杀这种要命的情况,该反击就得反击,这时候没人会怪你。”
温羽凡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掌心。
他想起工厂里跟人吵架时推搡的样子,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还有一点,”店员的声音又提了些,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武者之间切磋较量没问题,但绝对不能在大白天的公共场所动手,尤其是人多的地方。”他指了指窗外亮着的街灯,“你想想,要是在菜市场里一拳打飞个人,吓着老太太怎么办?这种事一旦干了,没人能保你。”
温羽凡听得大气都不敢出,微微前倾着身子,生怕漏了一个字。
绷带下的伤口有点发痒,他却浑然不觉,眼神里全是专注,像个等着老师划重点的学生。
金满仓也坐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时不时点下头,谢顶的脑袋在灯光下晃来晃去,像是在把这些话往心里刻。
店员把塑料椅往两人面前又挪了半尺,椅腿在油腻的地板上蹭出细碎的“吱呀”声。
他往后靠了靠,双手交叉搭在肚子上,工装裤的褶皱里还沾着点没擦净的番茄酱印子。
“好了,规则讲太多你们一下子也消化不了。”他用指腹摩挲着下巴上乱糟糟的胡茬,青黑色的硬茬扎得指尖发痒,“把这几个关键点记住,往后就能大大避免吃官司……”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疏漏。
下一秒,他身子微微前倾,原本带点漫不经心的眼神骤然收束,像两束聚光灯落在温羽凡和金满仓脸上。
“哦,错了……”他的声音压得比刚才低了些,尾音拖着点刻意的停顿,“在咱们武者的世界,可没有什么官司可打。”
空气仿佛在这瞬间凝固了。
冷藏柜低沉的嗡鸣不知何时变得清晰,在耳边嗡嗡作响,衬得他接下来的话格外刺耳:“准确来说,是避免被执法者直接抹杀。”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气温,可温羽凡只觉得后颈一阵发凉,像是有冰锥顺着脊椎爬上来。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缠在手腕上的绷带,粗糙的布料蹭过结痂的伤口,带来细微的刺痛——这痛感反倒让他更清醒地意识到,刚才那句话里藏着的血腥气。
金满仓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只能干咽了口唾沫,谢顶的脑门上瞬间沁出层薄汗。
温羽凡的视线落在桌角那碗没吃完的烂面条上,面条泡得发胀,在寡淡的汤里浮浮沉沉。
可他脑子里晃过的,却是停车场里岑家贝抱着断腿哀嚎的模样……
后背的冷汗顺着绷带缝隙往下淌,黏在衬衫上凉飕飕的。
他暗自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原来自己离“被抹杀”,只差那半寸。
就在这时,金满仓忽然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掌心的老茧蹭得头皮发痒。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带着点憨直的试探:“那个,小哥,刚才我听那人叫你朱雀,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诶!你们竟然不知道‘朱雀’?”店员像是被这话烫了一下,猛地直起身子,眼睛瞪得比刚才看到侯显拍碎柜台时还圆。他盯着两人,眼神里的诧异几乎要溢出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这可是……”
“知道啊!”金满仓没等他说完就接了话,脸上还带着点“这能不知道吗”的理所当然,“上古四神兽里的朱雀嘛,跟青龙白虎玄武并称的那个,火红色的大鸟,会喷火!”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比划,指尖在空中划出个笨拙的鸟形。
店员看着他比划的动作,嘴角抽了抽,突然抬手捂住了额头,指缝里露出的眼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噗嗤……”一声轻笑没忍住,混着浓重的叹气声从他指缝里漏出来,“我的天……”他放下手,摇了摇头,像是被这回答噎得没了脾气,“行吧,算你没说错。”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得像风箱,缓了半天才又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的妥协:“那武安部,你们总该知道吧?”
话音刚落,温羽凡和金满仓几乎同时对视了一眼。
温羽凡的眉头微蹙,眼神里写满“从未听过”;
金满仓则是一脸茫然,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两秒后,他们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齐刷刷地摇了摇头,动作整齐得有些滑稽。
“呵。”店员低笑一声,这次却没带半分嘲讽,反倒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靠回椅背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看来你们是真的对这些一无所知啊。”他的声音里透着点无奈,又有点“意料之中”的坦然,“行吧,反正都讲到这儿了,索性好人做到底。”
他直起身,伸手拍了拍沾在工作服上的面包糠,原本松垮的肩膀微微绷紧,眼神也重新变得认真起来:“我就给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温羽凡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缠着绷带的手肘不小心撞到桌沿,疼得他睫毛颤了颤,却没挪开分毫。
金满仓更是把屁股往前挪了挪,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像盯着糖块的孩子,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快餐店角落的灭蝇灯忽然闪了下蓝绿色的光,映得两人专注的侧脸忽明忽暗。
冷藏柜的嗡鸣仿佛在这一刻变得遥远,整个空间里,只剩下店员即将开口的、关于另一个世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