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配不上泽言。”
“给你五百万,一周内出国,永远不要再回来。”
顾母坐在沈清瑜对面,眉眼倨傲,语气里的轻蔑几乎要凝成实质。
若是以往,沈清瑜会红着眼反驳。
现在,她只是垂着眼,声音轻得向羽毛落地:“好。”
见沈清瑜如此识趣,顾母语气缓和些:“五年前,归根结底是你救了泽言,出国后还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提。”
“没有了。”
沈清瑜低声应了一句,拿着支票离开。
她该清醒了。
灰姑娘嫁给白马王子这种事只会在童话中发生,而冰冷的现实,只有血淋淋的利益交换。
所谓真心,谁在乎呢?
走出别墅后,天已经开黑了。
街道上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着五颜六彩。
各大广告屏上,播放着同一个画面——顾泽言搂着宋夕颜,灿若星辰的眸子中是化不开的深情。
路上行人都在聊两人之间的般配。
唯有沈清瑜,只觉得心被凌迟,被刀子一片片割下。
五年前。
她接到法国维也纳艺术学院的邀请,准备办理签证出国时,却在家门口遇见浑身抽搐的顾泽言。
把人送往医院后,医生告诉她:
“沈小姐,这位先生失忆了,目前的话他只认你一个人。”
多方联系都找不到顾泽言的家人,沈清瑜只能把人领回家,亲自照顾,却也因此错过了进入维也纳艺术学院的机会。
可她不后悔。
顾泽言忘记了一切,只残余着基本的肌肉记忆。
经常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
她只好充当保姆,不耐其烦地教会顾泽言各种常识,好在他也学得快,没多久,被人照顾的反而成了她。
连转身都要小心翼翼的出租屋中,长出了最蓬勃的爱。
大冬天加班时,他会在公司楼下等,睫毛上结着霜,看见她就笑得露出虎牙,提起保温桶说:“阿瑜,我煮了姜汤,喝了暖暖身子。”
会在她痛经蜷在床上时,笨手笨脚地给她捂肚子。
一夜要醒好几次,满眼都是担忧,轻声询问:“阿瑜,你还疼吗?”
会瞒着她去工地搬砖,手心磨出燎泡,只为给她买那条她在橱窗里看了又看的羊绒围巾。
更让她难以抵御的,
是他每晚都要抱着她不肯撒手,下巴搁在她发顶,声音闷在发丝里:“阿瑜,太爱你了,好想要把你揉进骨血里。”
她也轻声回应:“老公,我也爱你。”
因为太爱,她纵容着顾泽言在床上的一切荒唐。
直到两人前往青云寺祈福那天,碰巧遇见了同样前来祈福的顾母。
顾母认出了顾泽言。
经过国际顶尖专家的治疗,顾泽言恢复了记忆。
她这才知道顾泽言是京圈顾家太子爷,被死对头下了药,才会失去记忆、流落街头。
那时,沈清瑜心中一半是高兴,一半是惊慌。
她为顾泽言恢复记忆而高兴。
又害怕顾泽言离开。
她从顾母口中得知了消息,顾泽言未曾失忆前,还有一个联姻对象,宋家的千金宋夕颜,般配无比。
话里的意思再为明显不过。
沈清瑜忽然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或许,她该主动离开。
顾泽言察觉到她心中想法,罕见地发了火,当晚便把她整个人按在床上做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搂着她落泪说:“阿瑜,我这辈子的妻子,只会是你。我跟宋夕颜只是出于利益联姻,见都没见过……”
因为这句话,不管顾母如何逼迫,沈清瑜没再松过口。
往昔的誓言还回响在耳边。
声声都是情真意切。
可随着逐渐接管顾家的诸多产业,顾泽言开始变了。
他开始不回家。
即便是打来视频电话,通话时间也越来越短。
他身边开始出现一个女人——宋夕颜。
沈清瑜只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两人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直到那天,她拎着精心准备好的板栗鸡汤,准备送给正在公司加班的顾泽言,却亲眼目睹他和宋夕颜在办公桌上恩爱。
宋夕颜止不住地喘息,搂着他的脖子问:“泽言,我们什么时候成婚?”
顾泽言沉默了。
宋夕颜却变了脸色,红着眼眶委屈说:“你还在想着沈清瑜?!顾泽言,你要知道,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可我们之间的婚约,在我失忆那五年就被你主动退了,不是么?”
顾泽言声音淡淡,他伸出手,轻轻拭宋夕颜眼角的泪痕,满是认真说:“宋家现在没落了,是你主动找到我头上,求我帮忙。我答应帮忙,你又希望我能多陪陪你,现在你又希望我娶你。”
“夕颜,你不觉得,你太得寸进尺了吗?”
这一次,宋夕颜沉默了。
她晃动着身躯,想要从顾泽言身上脱离,眼角流落出大滴大滴的泪水。
顾泽言急忙开口哄着:“好了,好了,真拿你这个小醋包没办法。等我找个时间,借口去国外出差,我会和你结婚领证。”
“至于阿瑜,我会找人定制一本假结婚证,稳住她的心。”
“并且对外宣称她才是我的妻子。”
“这件事,是我的底线。”
“爱和结婚证我给你,但妻子的名义,只能是阿瑜的。”
听见那些话的瞬间,沈清瑜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
只觉得整个世界颠倒,而她摔落在淤泥之中,肮脏满身,耳边传来了所有人的嘲笑声。
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嘲笑她的愚蠢。
是啊,
她真的太蠢了。
蠢到相信一个从路边随手捡回来的男人,蠢到相信一句口头上的承诺。
街道上,沈清瑜逐渐回神,昂起头将眼泪憋回了心里。
天上星辰黯淡,四边高楼璀璨。
这一刻,
她突然不想爱顾泽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