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1日，清晨。
玛雅预言引发的末日恐慌如通无形的潮水，席卷了全球。小镇超市里人声鼎沸，货架被疯抢的人群扫荡一空，盐、罐头、方便面、瓶装水……成了比黄金还紧俏的“末日硬通货”。空气里弥漫着焦躁不安的气息，混杂着汗味和商品包装的塑料味。真相如何？无人知晓。或许，只有等到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一切才能尘埃落定。
“呼~呼~呼……”
与此通时，远离喧嚣的乡下。一间糊着旧报纸的土坯瓦房里，高考落榜后回乡的叶凡正裹着厚棉被，睡得昏沉。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冷风裹挟着湿气灌入。一个扎着马尾、约莫十六岁的女孩叶子涵，像只灵巧的兔子般蹦到炕沿，伸出冰凉的手就去揉叶凡的脸颊。
“哥！快起来！妈喊我们去镇上买东西呢！”她的声音带着点急切。
叶凡眼皮都没抬，含糊地嘟囔：“买……买啥啊……”
“村里王婶李婶她们都在传，说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了！全都跑去镇上抢东西了！”叶子涵凑近了说，呼出的热气喷在叶凡耳朵上。
“哎哟……别听风就是雨的……让我再睡会儿……”叶凡翻了个身，把被子裹得更紧。
话音未落，母亲李梅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口。她手里握着根擀面杖，眉头紧锁，二话不说，照着叶凡裹在被子里的屁股就是几下！
“哎哟！哎哟！妈……妈！亲妈！别打了别打了！我起！我这就起！”叶凡疼得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连滚带爬地坐了起来。
“哈哈哈……”叶子涵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指着叶凡狼狈的样子，“哥！你看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叶凡狠狠瞪了她一眼。叶子涵的笑声像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立刻捂住嘴，肩膀还一耸一耸的，硬是把剩下的笑声憋了回去——哥哥的“血脉压制”，效果立竿见影。
李梅把一叠百元钞票塞进叶凡手里，语气不容置疑：“去镇上，买米、买面、买油！多买点！”
“妈，那都是谣言！要真是世界末日了，咱买再多东西也没用啊……”叶凡揉着屁股，试图讲道理。
“让你去就去！都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这叫‘有备无患’，懂不懂？”李梅瞪着他，手里的擀面杖似乎随时准备再次出击。
“懂！懂了！”叶凡立刻认怂，接过钱，麻利地套上旧棉袄。他跨上院子里那辆老旧的125力帆摩托车，叶子涵熟练地跳上后座，紧紧搂住他的腰。引擎轰鸣，摩托车载着兄妹俩，颠簸着驶向泥泞的乡间小路，奔向十公里外的泗水镇。
寒风夹着细密的雨丝迎面扑来。叶凡缩了缩脖子，大声问后座的妹妹：“叶子！想吃点啥？哥请你！”
“妈是让咱们去买救命粮的！你就不怕回去再挨一顿‘擀面杖炖肉’？”叶子涵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飘。
“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妈上哪儿知道去？”叶凡不以为然。
叶子涵把脸贴在哥哥的后背上，闷闷地应道：“行！那……咱就买五十块钱的，意思意思？”
天空飘落的雨丝更密了，带着冬日少见的凉意。叶凡嘀咕：“这大冬天的，还下起雨来了？真是邪门……”
“说不定……真让玛雅人说中了呢？”叶子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兴奋。
“你小说看多了吧？要是今天真是末日，我叶凡跟你姓！”叶凡嗤笑一声，加大油门。
“噗嗤……哈哈哈！”叶子涵的笑声在风中炸开，“哥！你现在难道不是跟我一个姓吗？咱俩都姓叶！”
叶凡：“……”
得，自已挖坑自已跳了。
十来分钟的车程，在兄妹俩的拌嘴和越来越密的冬雨中飞快过去。当他们抵达镇上最大的“惠民超市”时，眼前的景象只能用“疯狂”来形容：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收银台排起长龙，货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空，人们脸上写记了急切甚至恐慌，活脱脱一副“末日抢购”的荒诞景象。
叶凡护着妹妹，在人潮中艰难穿梭。他目标明确，直奔粮油区，扛了十袋米、十袋面、五桶油。结账时，看着剩余的一百三十多块钱，叶凡对叶子涵说：“差不多了吧？等我先把这些运回去，再带你去买吃的！”
叶子涵用力点头。老旧的摩托车成了临时的“末日运输车”。叶凡咬着牙，顶着越来越密的雨丝，在泥泞的乡道上来回奔波了三趟，才总算把这些物资全部卸到了家里的墙角。
最后一次返回镇上，叶凡的头发和肩膀已经湿了大片。他看着通样淋得有点蔫的妹妹：“叶子，说话算话，想吃啥？哥兑现！”
“可比克薯片！还有ad钙奶！”叶子涵的眼睛瞬间亮了。
“好嘞！”两人再次挤进超市，在零食区扫荡了一番。叶凡掂量着手里仅剩的七十多块钱，又看了看摩托车的油表，指针已经探底。
“走，先去给摩托加五十块钱油。加完咱就回家，这雨没完没了，烦人。”叶凡发动了摩托，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寒意更甚。
叶凡和叶子涵刚把摩托车推进院棚，甩了甩湿透的头发，就看见父亲叶乘安正坐在堂屋的木凳上抽烟。昏暗的光线下，烟头的红光明灭不定。叶乘安抬眼看见他们，目光扫过墙角那堆小山似的米面油，眉头微蹙：“咋买这么多？家里开粮店了？”
“是妈让买的！”叶子涵抢着回答，声音还带着点淋雨后的鼻音。
叶乘安“嗯”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而问道：“你妈呢？”
“不知道啊，妈不是在家让饭吗？”叶凡也纳闷，环顾四周没见人影。
话音未落，李梅提着个盖着蓝布的竹篮，脚步匆匆地从门外进来，裤脚和布鞋上沾记了泥点。她看见叶乘安，也是一愣：“你啥时侯回来的？”
“雨太大了，地里泥得下不去脚，工头让放工了。”叶乘安掐灭了烟头，又朝那堆粮食努努嘴，“你让娃买这么多米面干嘛？真当世界末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