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麦冬摔门而去的声响,仿佛还在乔蔓青耳边回荡。
她抱着小满坐在椅子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粉嘟嘟的小家伙儿,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自己才懂的语言。
“小满,爸爸这次真的生气了”乔蔓青喃喃自语,低头亲吻女儿的额头。
小满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奶香,这味道本该让她感到温暖,此刻却只让她更加自责。
夜晚的卧室里安静得可怕。
乔蔓青机械地拍着孩子的背,目光扫过房间里熟悉的一切。
沈麦冬的军装还挂在门后的衣钩上,他的搪瓷缸子放在床头柜上,连他最爱看的那本《孙子兵法》都还摊开在枕边。
这一切都在提醒她,这个家本该是完整的。
窗外,月亮悄悄爬上树梢,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
乔蔓青轻轻将已经睡着的小满放回婴儿床。
自己则蜷缩在双人床的一侧。
没有沈麦冬的体温,被子显得格外冰凉。
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脑海中不断回放刚才的争吵。
沈麦冬眼中的受伤和愤怒,像刀子一样刺痛她的心。
“如果连最基本的亲密都没有,我们还算什么夫妻?”
他的话像魔咒一般在耳边回响。
乔蔓青把脸埋进沈麦冬的枕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枕头上还残留着他特有的气息。
阳光、肥皂和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这熟悉的味道让她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涌出来。
“我到底怎么了?”她在黑暗中自问。
作为一个穿越者,她本该比这个时代的女性更开放、更懂得处理亲密关系。
可事实恰恰相反,自从生下小满后,她对夫妻生活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每次沈麦冬靠近,她就不自觉地绷紧身体,甚至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乔蔓青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沈麦冬的情景。
那个高大挺拔的军人站在她面前,眼神清澈而坚定。
是她主动找上他,提出要处对象的。
那时的她多么勇敢啊,怎么现在连丈夫的触碰都害怕起来了?
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回。
“我真的不爱他了吗?”她又忍不住思忖着。
答案立刻浮现在心头。
她爱沈麦冬,比爱自己的生命还要爱。
可这种爱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让她无法像从前那样毫无保留地接纳他。
窗外传来夜鸟的啼叫,更显得屋内寂静。
乔蔓青摸黑起床,轻手轻脚地走到婴儿床边。
小满睡得正香,小胸脯均匀地起伏着。
她忍不住伸手轻抚女儿柔软的脸颊,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孩子是她和沈麦冬爱情的结晶。
可也是从怀孕开始,她的身体和心理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生产时的痛苦、产后身体的异样、育儿的疲惫
这一切都让她对亲密关系,产生了本能的抗拒。
“我该怎么办?”她痛苦的闭上双眼。
在这个没有心理咨询、没有性教育的七十年代,她该向谁求助?
如何解释这种,连她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心理变化?
回到床上,乔蔓青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睡意迟迟不来。
她想起沈麦冬临走时,拎着的那个行李袋。
他带走了多少东西?会离开多久?
如果他们的问题解决不了,这段婚姻会走向何方?
这些问题像无数小虫啃噬着她的心,让她辗转反侧直到东方泛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乔蔓青已经起床了。
她看着镜中自己红肿的双眼和憔悴的面容,苦笑着往脸上泼了几捧冷水。
无论如何,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还有幼儿园的工作要处理,还有小满要照顾,没有时间沉浸在自怜中。
厨房里,婆婆宋雅芝已经在准备早餐。
看到乔蔓青进来,老太太敏锐地察觉到儿媳的不对劲。
“蔓青,你眼睛怎么肿了?没睡好?”宋雅芝放下手中的勺子,关切地问。
乔蔓青强打精神笑了笑,“没事,妈。可能是昨天太累了。”
这种私密且难以启齿的问题,她该如何跟婆婆说?
宋雅芝将信将疑,但也没多问。
只是往她面前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多吃点,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她低头喝粥,避开婆婆探究的目光。
就在这时,母亲张素芬抱着刚醒的小满走进厨房。
“哎哟,我们小满醒啦!”宋雅芝立刻被孙女吸引了注意力,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张素芬却一眼看出女儿的不对劲。
趁着宋雅芝逗弄小满的工夫,她悄悄拉了拉乔蔓青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闺女,出啥事了?”
乔蔓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种夫妻间的私密问题,即使面对亲生母亲也难以启齿。
“没事,妈。就是没睡好。”
张素芬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
直到吃完早饭,宋雅芝带着小满去院子里晒太阳,她才找到机会把乔蔓青拉到卧室。
“现在没别人了,跟妈说实话。”张素芬关上门,表情严肃,“是不是麦冬欺负你了?”
在她的认知里,只要闺女不开心,那问题肯定出在男人身上。
乔蔓青摇摇头,眼眶又红了,“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在母亲的一再追问下,她终于断断续续说出了实情,“自从生了小满,我就不想不想跟他同房,昨晚他生气了,搬到团部去住了。”
说完这些话,乔蔓青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即使在二十一世纪,这种话题也难以启齿,更别说在这个保守的年代了。
果然,张素芬听完后老脸一红,手足无措地搓着衣角。
不过她好歹活了几十年,是过来人。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这,这个女人不都这样过来的吗?”
她凑近女儿,声音压得极低,“你就眼一闭心一横,不就那点儿事,一会子就完了啊。”
在她看来,夫妻之间那点儿事,根本不能叫事。
不就是闭着眼,忍一会儿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