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集团总裁徐宜真意外坠海,死对头妹妹徐宜静临危受命接管千亿商业帝国。
为保住父母心血,她戴上姐姐的假面在董事会厮杀。
却不知真正的徐宜真已改名换姓,以对手公司CEO身份强势回归。
三年了,你还是这么天真。徐宜真捏碎她递来的合作书。
想玩徐宜静冷笑着将咖啡泼向对方裙摆,这次我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
她们在竞标会上互相拆台,在慈善晚宴公开互讽。
直到徐宜静发现姐姐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夹——
里面全是她幼时被拐卖的调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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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冷气开得十足,空气仿佛冻结成冰,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头顶。巨大的落地窗外,A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勾勒出繁华的轮廓,却一丝暖意也透不进这间象征着徐氏集团权力核心的密室。
长条形会议桌两侧,坐满了人。徐氏集团的董事们,一个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或凝重或深沉,眼神却像探照灯,带着审视、怀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聚焦在长桌尽头那个唯一空置的主位上。
那里,本该坐着徐氏集团的掌舵人,徐宜真。
空气凝滞得几乎要滴下水来,只有墙上的古董挂钟,秒针划过表盘的嗒、嗒声,如同敲在人心上的丧钟,一下,又一下,冰冷而执拗。
咳,坐在左侧首位的老者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死寂。他是集团元老张董,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浑浊的眼珠扫视全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徐总……遭遇不幸,已经三天了。搜救队那边,基本确认……生还无望。他顿了顿,刻意忽略掉空气中骤然加重的压抑,徐氏这艘大船,不能没有掌舵人。我们,需要一个决议。
他的话音刚落,坐在他对面,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王董事,立刻接口,语气急切:张董说得对!当务之急是稳定大局!我提议,由董事会共同推举一位执行董事,暂代总裁职务,直至选出新的正式继任者!他说话时,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瞟向自己身边几位董事,暗示意味十足。
王董未免太心急了吧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嘲讽。说话的是李董事,一个看起来颇为儒雅的中年人,但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徐总的意外令人痛心,但徐氏是徐家两代人的心血。按照继承法,也理应由徐总的直系亲属……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投向会议室角落那个几乎被阴影淹没的单薄身影。
所有的视线,瞬间如同聚光灯,唰地一下,全都聚焦过去。
角落里,徐宜静坐在一张宽大的扶手椅里。巨大的椅背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更衬得她身形异常单薄、脆弱。她穿着一身肃杀的黑色长裙,脸上没有任何妆容,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紧紧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直线。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浓重的阴影,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
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十指用力地绞缠在一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微微颤抖着。从徐宜真乘坐的私人飞机在公海海域失去信号、搜救队宣布无人生还可能的消息传来,整整三天,她就一直维持着这种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姿态,像一尊易碎的瓷器。
此刻,被所有目光灼烧着,她终于有了反应。那浓密如蝶翼的睫毛,极其缓慢地掀开。露出的眼睛,黑白分明,却空洞得吓人,里面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化不开的冰雾,没有焦点,也没有丝毫属于活人的光彩。她只是茫然地、木然地迎接着那些或同情、或审视、或算计的目光。
李董事见状,清了清嗓子,声音放得柔和了一些,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宜静小姐,你是徐总唯一的妹妹,也是徐家目前法律上最直接的继承人。这个担子,恐怕……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王董事立刻嗤笑一声,毫不掩饰他的轻蔑:继承人李董,你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徐家这位二小姐,从小就是个……他刻意拉长了语调,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徐宜静苍白的脸,……只会画画弹琴、不谙世事的花瓶让她执掌徐氏那不如直接把集团拆分了卖掉!
花瓶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死寂的空气里。
徐宜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绞紧的手指猛地掐进了掌心,尖锐的疼痛刺穿了麻木的冰层。一股混杂着巨大悲恸和尖锐屈辱的热流,猛地从心脏深处冲撞上来,瞬间烧灼了她的喉咙和眼眶。她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死死咬住下唇,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呜咽和愤怒强行咽回去,只在齿间尝到一丝腥咸的铁锈味。
就在这时,会议室沉重的双开胡桃木门被人从外面无声地推开。
走进来的是徐宜真生前的首席特助,赵明。他同样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神情肃穆得如同参加葬礼。他手中捧着一个深棕色的、看起来极为厚重的硬皮文件夹,步伐沉稳地穿过一道道复杂的目光,径直走到长桌尽头那个空位前,却没有坐下。
他将文件夹小心翼翼地放在光可鉴人的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文件夹上。
赵明站直身体,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位董事,最后落在角落的徐宜静身上。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敲在人心上:
诸位董事,这是徐宜真总裁在登机前,亲自交给我的文件。并留下明确口谕:若她遭遇不测,此文件即刻生效。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锁定徐宜静,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布:
文件内容为徐宜真总裁亲笔签署的遗嘱。遗嘱声明,她名下持有的徐氏集团全部股权、以及她个人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在她身故后,由她的胞妹——徐宜静女士,全权继承。
轰——!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冰湖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死寂瞬间被打破,会议室里炸开了锅!
什么!
全部……全部由徐宜静继承!
这……这怎么可能徐总怎么会……
遗嘱!她登机前就立了遗嘱她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
惊愕、质疑、难以置信的议论声浪般涌起。王董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赵明,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变调:赵明!你胡说八道!这遗嘱是假的!徐总怎么会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一个废物!我不信!我要看文件!我要找律师鉴定!
张董和李董也满脸震惊,彼此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赵明面对王董事的咆哮,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冷静地拿起那个厚重的文件夹,沉稳地绕过长桌,走向角落。
他停在徐宜静面前,微微躬身,双手将文件夹递到她面前。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恭敬。
徐宜静小姐,赵明的目光复杂地落在她苍白失神的脸上,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郑重,徐总在登机前,最后对我说的话是:‘看好集团,还有……我妹妹。’现在,集团和您,都在这里了。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只有徐宜静能听清:徐总说,您必须站起来。徐家不能倒。
看好集团,还有……我妹妹。
您必须站起来。徐家不能倒。
这两句话,如同两道裹挟着惊雷的闪电,狠狠劈开了徐宜静脑中那层厚厚的、隔绝了所有感觉的冰壳!巨大的轰鸣声在她耳边炸响!
冰壳碎裂!被强行压抑了三天三夜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悲恸、恐惧、无助……还有那被花瓶、废物标签刺伤的尖锐屈辱,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堤坝!
不——!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喊猛地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不是哭泣,更像濒死野兽绝望的哀鸣!
徐宜静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整个人猛地从宽大的扶手椅上弹起!动作之大,带倒了沉重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她伸出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般的手,不是去接那份象征着千亿财富和如山重担的遗嘱,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和抗拒,狠狠挥了出去!
啪!
一声脆响!
那份深棕色的、硬皮的、象征着徐宜真最后意志的沉重文件夹,被徐宜静用尽全身力气的一掌,狠狠地、决绝地打飞了出去!
文件夹在空中划过一道沉重的弧线,砰地一声砸在光洁如镜的深色会议桌桌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它沿着光滑的桌面急速滑行,纸张在文件夹内发出令人心悸的哗啦声,如同垂死的挣扎。
文件夹带着风声,带着徐宜静所有的抗拒和崩溃,不偏不倚,正正地滑撞到坐在长桌对面的王董事面前!文件夹的边缘甚至蹭到了他昂贵的西装袖口!
会议室里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董事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惊愕、鄙夷、幸灾乐祸、难以置信……全都凝固在脸上。张董的眉头拧成了死结,李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王董事看着撞到自己面前的文件夹,再看看对面那个失态尖叫、如同疯子般的女孩,短暂的错愕后,嘴角无法控制地向上扯起一个极其刺眼、充满了鄙夷和胜利意味的弧度。
看吧!这就是徐家那个不成器的二小姐!烂泥扶不上墙!她甚至不敢碰那份遗嘱!她根本不配!徐氏,注定要落入他们这些真正有实力的人手中了!
王董事甚至故意伸出手指,带着轻慢的侮辱意味,在文件夹的硬皮封面上重重地、挑衅地敲了两下,发出笃笃的闷响。那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如同敲在徐宜静的脊梁骨上。
赵明看着徐宜静失魂落魄、崩溃抗拒的样子,看着她挥开遗嘱的手还僵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眼中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也黯淡下去,只剩下深沉的无奈和疲惫。
完了。一切都完了。
徐总最后的安排……终究是错付了。徐家……真的要完了吗
就在这死寂凝固、绝望弥漫,王董事嘴角那抹胜利的冷笑即将完全绽放的瞬间——
那只僵在半空、剧烈颤抖的手,猛地攥紧!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盘踞的毒蛇!
徐宜静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空洞麻木、蒙着冰雾的眼睛,此刻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冰层在瞬间炸裂、融化、沸腾!浓烈的悲伤和巨大的恐惧如同燃料,被那迎面而来的、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算计彻底点燃!化为两簇足以焚毁一切的、燃烧着血与火的决绝烈焰!
那火焰,炽热、疯狂、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却又冰冷得如同淬了毒的寒冰!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软弱和退缩,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狠厉!
她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缘、终于亮出獠牙的幼兽,目光死死地、一寸寸地刮过王董事脸上那刺眼的冷笑,刮过张董紧锁的眉头,刮过李董复杂的眼神,刮过每一个董事脸上或明或暗的算计!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压力,竟让王董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下一秒,徐宜静动了。
她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仿佛刚才那崩溃的嘶喊从未发生过。她挺直了那一直蜷缩在椅子里的单薄脊背,像一柄骤然出鞘的、带着凛冽寒光的利剑!她抬起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的脚,一步,一步,走向那张象征着最高权力的主位。
高跟鞋踩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绝的声响。
嗒…嗒…嗒…
每一步落下,都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敲碎了那凝固的死寂和无声的嘲讽。
她走到主位前,伸出手。那只刚刚还因为极度抗拒而打飞了遗嘱的手,此刻虽然指节依旧泛白,却稳稳地扶住了沉重的真皮座椅靠背。指腹下冰冷的触感,如同她此刻的心。
然后,在所有人惊疑不定、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下,徐宜静缓缓地、极其沉稳地,坐了下去。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没有丝毫晃动,如同悬崖上迎风而立的孤松。那身肃杀的黑色长裙,此刻不再是哀悼的象征,而是战甲。
她抬起眼。那双燃烧着烈焰的眼睛,如同淬火的寒星,冰冷地扫视全场,最后定格在赵明脸上。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穿透了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
赵特助。
把遗嘱,拿过来。
会议室里,空气凝固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王董事脸上那抹虚伪的悲悯彻底剥落,只剩下赤裸裸的狰狞与得意。他环视着被这惊天指控震得魂飞魄散的董事们,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没错!徐宜真,你三年前就该死在公海里!可惜你命硬!但你妹妹没你那么好运!他猛地指向主位上脸色煞白如纸的徐宜静,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她算什么东西一个被拐卖过、来历不明的野种!也配坐在那个位置徐家的一切,都该是我的!
野种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徐宜静的心脏!她身体剧烈一晃,几乎支撑不住。大脑嗡嗡作响,王董事恶毒的咒骂与电脑屏幕上那些冰冷的调查报告——徐宜静,原名不详,约三岁被拐至H省山区…疑似与徐家幼女失踪案相关…——疯狂地交织、撕扯!
原来如此…原来姐姐电脑里那些加密的、详尽的、跨越数年的调查报告…是为了这个是为了她而不是她之前恶意揣测的、用来对付她的把柄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灭顶的恐慌攫住了她。她看着几步之外,那个顶着林真面孔、眼神却如寒潭般死寂盯着王董事的女人,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石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王董!李董事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简直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王董事哈哈大笑,笑声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成王败寇!只要除掉这对碍事的姐妹,徐氏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他猛地朝门口厉喝,人呢!都给我进来!把这两个女人给我‘请’出去!谁敢反抗,就是意图危害集团安全的暴徒!
沉重的会议室大门轰然洞开!
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眼神却凶狠异常、明显不是普通保安的彪形大汉闯了进来,目标明确,直扑主位的徐宜静和几步之外的徐宜真!
拦住他们!赵明一声爆喝,带着几名徐宜真留下的心腹保镖试图阻挡。会议室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文件飞散,座椅被撞翻,惊呼与怒骂交织!
就在这混乱的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过混乱的中心!
是徐宜真!
她没有丝毫犹豫,目标只有一个——徐宜静!
在为首那个满脸横肉的保安粗壮的手即将抓住徐宜静纤细手臂的刹那,徐宜真已如猎豹般扑到!她左手闪电般格开那只充满力量的大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同时,右臂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猛地箍住徐宜静的腰,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狠狠往自己身后一带!
巨大的冲力让两人都踉跄了一下。徐宜静猝不及防,重重撞在徐宜真怀里,鼻尖瞬间萦绕上一股极其陌生的、带着冷冽消毒水和淡淡血腥气的味道。她惊愕地抬头,只看到徐宜真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死死盯着前方暴徒、燃烧着骇人凶光的眼睛。
滚开!徐宜真冲着再次扑上来的暴徒嘶吼,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沙哑。她将徐宜静死死护在身后,纤细的身体此刻却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徐宜静的心跳几乎停止。她看着徐宜真为了格挡暴徒的拳头,手臂被狠狠击中,闷哼一声却半步不退。那护着她的姿态,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不顾一切的决绝。一个荒谬又让她浑身发冷的念头冲进脑海:姐姐…在保护她用她自己的命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抓住她们!王董事气急败坏的咆哮在混乱中炸响。
更多的暴徒围拢过来!徐宜真再能打,也双拳难敌四手!一个暴徒瞅准她护着徐宜静的空档,狞笑着挥起一根不知从哪里抄起的沉重黄铜镇尺,朝着徐宜真毫无防备的后脑狠狠砸下!
姐——!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不受控制地冲破了徐宜静的喉咙!那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喊出这个称呼!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就在那沉重的镇尺裹挟着风声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警察!不许动!放下武器!
砰——!
会议室紧闭的窗户玻璃骤然爆裂!数道矫健如鹰的身影伴随着刺耳的警笛声破窗而入!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场中所有暴徒!
几乎是同一时间,会议室大门被更强大的力量轰然撞开!全副武装的特警如同潮水般涌入!
全都不许动!举起手来!
王振华!你涉嫌谋杀、绑架、商业欺诈等多项严重犯罪!立刻束手就擒!
威严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王董事脸上的狞笑瞬间僵死,化为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不…不可能!你们怎么…
他话音未落,已被两名如狼似虎的特警反剪双臂,狠狠按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那张保养得宜的脸颊死死贴着昂贵的地毯,挤变了形,只剩下绝望的嗬嗬声。
场面瞬间被控制!暴徒们纷纷抱头蹲下。
混乱平息,死寂重新降临。只是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算计,而是劫后余生的硝烟味和无言的震惊。
徐宜真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她身后的徐宜静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徐宜真手臂肌肉的剧烈颤抖和冰凉的温度。
徐宜真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没事了。
那三个字,像羽毛一样轻,却重重地砸在徐宜静的心上。
赵明快步走到为首的警官面前,低声快速汇报着什么,同时出示了自己的证件——那上面清晰的警徽标志,让旁边竖着耳朵的几位董事倒抽一口凉气。原来赵特助竟是警方打入徐氏、暗中调查王振华和保护徐家姐妹的卧底!
徐宜真女士,警官走到徐宜真面前,语气肃然,关于三年前你私人飞机失事的案件,以及你提供的王振华策划谋杀、绑架徐宜静女士未遂的证据,我们需要你和徐宜静女士立刻回警局协助详细调查。
徐宜真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等等!徐宜静突然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第一次毫无闪躲地看向徐宜真,指向她脸上那张属于林真的面具:在去警局之前…能不能…把它摘下来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想…看看我姐姐。
徐宜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缓缓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终于真正地、毫无遮挡地对上了徐宜静的视线。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疲惫、伤痛、一丝久违的脆弱,还有…深藏的、几乎不敢表露的期待。
在众人无声的注视下,徐宜真抬起手,指尖有些微颤,慢慢地、一点点地,揭开了脸上那层薄如蝉翼、却隔绝了三年的伪装。
伪装之下露出的脸孔,依旧美丽,却带着肉眼可见的憔悴。肤色是不健康的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但最刺目的,是左侧额角一道寸许长、颜色浅淡却依旧狰狞的疤痕,蜿蜒没入发际线——那是飞机爆炸冲击留下的烙印。
徐宜静死死地盯着那道疤,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所有关于林真的针锋相对、冷嘲热讽、那些她自以为是的恨意和报复…此刻都化作了尖锐的倒刺,狠狠扎回她自己身上!原来这三年,姐姐一直顶着这样的伤疤,顶着死人的身份,在黑暗中独自调查,独自背负!
悔恨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淹没。视线骤然模糊滚烫,她猛地低下头,大颗大颗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砸落在光洁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迹。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起来,喉咙里溢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
一只冰凉的手,带着微微的颤抖,迟疑地、轻轻地落在了徐宜静低垂的头上。
那动作极其生疏,甚至带着几分僵硬。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在父母尚未离世、姐妹关系还未彻底冰冻的某个遥远午后,那个总是板着脸的小姐姐,也曾这样笨拙地、偷偷地摸过熟睡中妹妹柔软的发顶。
徐宜静浑身一颤,哭得更加厉害,却下意识地,用尽力气,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无声的回应,胜过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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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的笔录漫长而细致。当徐宜静在赵明(现在该叫赵警官了)的陪同下走出询问室时,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透。走廊冰冷的灯光下,她看到了那个倚墙而立的单薄身影。
徐宜真换下了那身属于林真的干练套装,穿着一件过于宽大的警局提供的深灰色运动外套,更显得她形销骨立。她微微垂着头,额角那道疤痕在灯光下格外清晰。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疲惫的阴影。她似乎累极了,又像是在等一个不敢确定的结果。
听到脚步声,徐宜真猛地抬起头。看到是徐宜静,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站直身体,却牵动了某处的伤,几不可闻地吸了口气,眉头微蹙。
姐…徐宜静走到她面前,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都结束了
嗯。徐宜真低低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徐宜静还有些红肿的眼睛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干涩地挤出几个字:…吓到了吧
徐宜静摇摇头,目光落在徐宜真额角那道疤上,喉咙发紧:疼吗当时…
早不疼了。徐宜真飞快地打断她,下意识地想抬手去遮挡那道疤,手抬到一半又僵住,有些无措地放下。空气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电话铃声。
回家吧。最终,徐宜静轻声说。不是回徐家那冰冷空旷的大宅,而是回她们小时候住过、父母离世后就被姐姐卖掉、却又在徐宜静成年后被她悄悄买回来的那套旧公寓。那里,或许还能找到一点家的温度。
徐宜真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眼底掠过一丝微弱的光亮,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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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旧公寓那扇熟悉的、漆面有些斑驳的木门,一股久未住人的微尘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樟脑味扑面而来。屋内的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却奇迹般地维持着她们童年时的格局。小小的客厅里,甚至还有那张老旧的布艺沙发。
徐宜真显然累到了极点。紧绷了三年的神经一朝松懈,加上受伤未愈的身体,让她几乎虚脱。她甚至没有力气打量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只低低说了句我靠一下,便几乎是跌坐进沙发里,头一歪,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徐宜静从卧室找来一条干净的薄毯。当她走近沙发时,脚步不由得放轻。
昏暗的光线下,徐宜真蜷缩在沙发一角,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紧锁着。她的脸色在阴影里显得更加苍白透明,那道额角的疤痕也仿佛淡去了狰狞,只剩下一种脆弱的印记。徐宜静的目光,落在徐宜真紧紧交叠在身前的手上。
她手里死死攥着一个东西。
徐宜静的心猛地一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俯下身。
那是一张边缘磨损得厉害、颜色泛黄发脆的旧报纸。报纸被小心翼翼地折叠着,露出的版面头条,是一则触目惊心的寻人启事,配着一张小小的、有些模糊的女童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大约两三岁,扎着两个羊角辫,咧着嘴笑,露出几颗小小的乳牙,眉眼依稀能看出徐宜静现在的轮廓。
照片旁边,是加粗的黑体标题——
【重金悬赏!徐氏集团幼女徐宜静于XX年X月X日在本市XX公园走失!恳请各界人士提供线索!必有重谢!】
落款是:心如刀割的父母,徐XX、林XX。
日期…正是徐宜静被拐卖的那一年。
徐宜静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她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
原来…原来姐姐一直攥着这个!攥了这么多年!
她想起姐姐电脑里那些密密麻麻的调查报告,覆盖了全国几乎所有的偏远地区,时间跨度长达十几年…她想起姐姐以林真身份归来后,看向她时那复杂难辨的眼神…她想起在会议室,那不顾一切扑过来、将她死死护在身后的单薄身体…
所有的恨意,所有的误解,所有横亘在姐妹之间冰冷的坚冰,在这一刻,被这张泛黄的旧报纸彻底击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几乎要将她溺毙的心疼和悔恨!
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呜咽声惊扰沙发上疲惫到极点的人。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薄毯盖在徐宜真身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毯子落下时,她的指尖无意中擦过徐宜真散落在额角的一缕碎发。也许是睡得太沉,也许是卸下了所有伪装,徐宜真头上那顶用来遮掩疤痕和方便易容的、与真发无异的假发套,竟然松脱了一角。
徐宜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将那顶假发套完全取了下来。
浓密乌黑的真发下,那道疤痕的全貌彻底暴露在眼前——比她想象中更长,更狰狞。从额角一直延伸到发际深处,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姐姐曾经光洁完美的额头上。疤痕周围的头皮,似乎也受过灼伤,呈现出一种与周围皮肤不同的浅粉色,稀稀拉拉地长着一些新生的、细软的头发。
徐宜静再也无法抑制,大颗大颗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地砸落下来,浸湿了徐宜真额角那道冰冷的疤痕。
睡梦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温热的湿意,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如同幼兽般的呓语:…静静…别怕…
这声模糊的呓语,彻底击垮了徐宜静最后的心防。她猛地跪倒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额头抵着姐姐冰凉的手背,压抑了十几年的委屈、恐惧、孤独,以及对眼前这个人深入骨髓的、迟来的眷恋和心疼,终于冲破了所有枷锁,化作汹涌的泪水,奔流而出。
滚烫的泪,一滴一滴,落在徐宜真微凉的手背上,也渗入那道承载了太多痛苦和守护的疤痕里。
黑暗中,沙发上沉睡的人,那紧锁的眉头,似乎在这无声的泪水中,极其轻微地、缓缓地舒展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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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徐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A市繁华的盛景。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光洁的红木办公桌上。
桌面上,并排摆着两份文件。
一份是股权转让协议,徐宜真自愿放弃所有徐氏集团股权继承权,全部无条件转让给徐宜静。
另一份,是徐宜静签好字的任命书——聘请徐宜真为徐氏集团首席执行官(CEO),全权负责集团日常运营管理。
徐宜静拿起那支沉甸甸的签字笔,目光落在对面沙发上的女人身上。
徐宜真依旧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套裙,但额前细碎的刘海自然地垂落,恰到好处地半掩着那道浅淡的疤痕,不再需要任何伪装。她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处理着堆积的邮件,侧脸线条依旧清冷,但眉宇间那股沉积了多年的阴郁和紧绷,似乎被阳光融化了些许。
徐宜静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她利落地在两份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拿起其中一份任命书,走到徐宜真面前,轻轻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徐宜真抬起头,目光从平板电脑移到那份任命书上,又移到徐宜静的脸上。阳光落在她眼底,映出一点微不可察的暖色。
没有客套的感谢,也没有虚与委蛇的推辞。徐宜真只是伸出手,拿起了那份任命书,指尖在徐宜静签名的位置轻轻划过。
城西那块地的最终开发方案,徐宜真开口,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却少了往日的尖刺,我看过了。你提出的社区文化中心嵌入部分,想法不错,但预算超支百分之十五。下午三点,叫上财务和项目组,碰头砍预算。
徐宜静挑眉,毫不示弱地迎上她的目光:砍预算可以。但文化中心的公益图书馆面积,一平米都不能少。那是给旧城改造区孩子们的。
徐宜真看着她眼中熟悉的固执和亮光,沉默了几秒,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随即又低头看向平板:还有,晚上七点,跟宏基李董的饭局,你跟我一起去。他那只老狐狸,喜欢灌人酒,你机灵点。
知道了。徐宜静应道,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手的瞬间,她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来:…别太累。医生说你要按时吃饭。
门被轻轻带上。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阳光在地板上移动。
徐宜真维持着看平板的姿势,许久未动。直到确认门外脚步声远去,她才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份任命书上。
她伸出手,指尖再次触碰那新鲜的墨迹——徐宜静。不再是冰冷的打印体,而是妹妹亲手写下的名字。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终于软化了她紧抿的唇角。
她的目光移向宽大办公桌的另一角。
那里,静静地放着一个与整个奢华办公室格格不入的旧马克杯。杯身是幼稚的卡通图案,边缘还有一个小小的豁口。
正是那天在林真办公室,徐宜静泼了她一身咖啡时用的那只杯子。
此刻,杯子里没有咖啡,只盛着浅浅的、温热的清水。
阳光透过落地窗,将那杯清水映照得如同琥珀,折射出细碎温暖的光晕。杯沿那个小小的豁口,像一枚独特的勋章,记录着她们之间曾经针锋相对、如今却已悄然融化的坚冰。
徐宜真放下平板,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凉的杯壁,然后握住了杯柄。温热的触感透过陶瓷传递到掌心,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她端起杯子,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脚下是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阳光慷慨地洒满每一寸空间,将远处高楼的玻璃幕墙染成一片耀眼的金色。
三年了。她终于能用自己的脸,站在阳光下,站在属于徐家的地方。
身后,那扇厚重的办公室门再次被轻轻推开。
徐宜静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似乎是要补充什么文件。她看到姐姐站在窗前的背影,阳光为她清瘦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那个小小的豁口马克杯被她握在手中,像一个珍贵的信物。
徐宜静的脚步停在门口,没有出声打扰。
徐宜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微微侧过头,阳光勾勒出她额角那道浅淡疤痕的轮廓。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杯子,朝着徐宜静的方向,极其轻微地抬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邀约。一个迟来了太久、却终于抵达的和解。
徐宜静看着那道在阳光下显得不再狰狞的疤痕,看着姐姐眼中那点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看着她手中那个承载了她们所有爱恨嗔痴的旧杯子。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走到姐姐身边,与她并肩站在那片耀眼的阳光里。
窗外的世界喧嚣依旧,而窗内的这一方天地,终于尘埃落定,归于静水流深的安宁。过往的刀光剑影、恨意滔天,都化作了此刻指间杯水的温热,和并肩而立时,无声胜有声的默契。
阳光正好,前路漫长,而她们,终于站在了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