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深夜,隔壁空置的院子传来诡异的挖掘声。
>我隔着篱笆缝隙窥探,看到新翻的泥土中露出一截苍白的手指。
>邻居沈默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微笑着问:睡不着
>报警后警察却一无所获,泥土下什么都没有。
>我偷偷安装监控,画面里没有沈默,只有我自己在雨夜疯狂挖坑。
>邻居的脸贴在玻璃上,轻声说:你该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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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黏腻而冰冷,带着一股陈年铁锈和朽木沤烂的酸腐气,死死缠绕着这栋老旧的房子。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潮湿,仿佛吸进去的不是氧气,而是沉甸甸的水汽。窗外,闪电像垂死巨兽痉挛的神经,猛地撕裂墨汁般浓稠的黑暗,瞬间将对面那栋长久空置的邻居小楼轮廓惨白地印在我的视网膜上,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轰隆!
紧随而至的炸雷震得窗棂嗡嗡作响,仿佛就砸在屋顶。我猛地从浅薄的睡眠中惊醒,心脏在肋骨后面狂跳,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瞬间浸透了贴身的旧T恤,黏腻地贴在背上。又是这个时间。三点一刻。仿佛一个精准的诅咒。
我屏住呼吸,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耳道里奔流的轰响。然后,它来了。穿透风雨的喧嚣,穿透墙壁和地板沉闷的阻隔,异常清晰地钻进耳朵。
嚓…嚓…嚓…
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刮过硬物的质感。沉闷,执着,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韵律感。像是钝了的铁锹,在湿透的泥土里,挖掘着什么,又像是在……掩埋什么。
那声音的来源清晰得可怕——就在隔壁,就在那荒废已久、杂草丛生的院子里!这声音,像冰冷的毒蛇,已经缠绕了我整整三个夜晚,每一次都在这个死寂的凌晨时分准时响起,将我拖入无边的寒意之中。
我赤着脚,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滑下床,冰凉的木地板激得脚心一缩。身体每一寸肌肉都绷紧了,残留的战场本能混合着此刻的恐惧,在血管里奔流。我几乎是贴着墙壁移动,每一步都轻得如同羽毛落地,朝着客厅那扇面向隔壁院子的窗户摸去。
窗外是倾盆大雨,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上,织成一片模糊晃动的灰白水幕。我拨开厚重的窗帘一角,只留下一条细如发丝的缝隙。目光穿透雨帘和夜色,死死钉在隔壁那片被荒草吞噬的院落角落——那里,靠近篱笆墙根的位置。
闪电再次撕裂天空。
惨白的光芒如同舞台追光灯,刹那间照亮了那个角落!一个模糊佝偻的黑影正弓着背,奋力挥动着什么。黑影脚下,一片泥土被翻开,颜色比周围深得多,湿漉漉地反着光,像一块丑陋的、新生的伤疤。在那片新翻的、被雨水浸透的深褐色泥土边缘,有什么东西突兀地刺了出来!
一根东西。
惨白,僵直,沾着泥污,却依然能清晰辨认出那令人胆寒的形状——指节!一根属于人类的手指!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胃部剧烈地抽搐,一股酸水猛地涌上喉咙。我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那声惊叫冲破喉咙。手指!那分明是一根人的手指!它就那么斜插在泥土边缘,指向我这扇窗户的方向,无声地控诉着隔壁黑暗里正在进行的罪恶!
恐惧像冰水倒灌,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我猛地缩回窗帘后面,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气刮擦着灼痛的喉咙。报警!必须立刻报警!
我几乎是扑向茶几上那个冰冷的手机,手指颤抖得厉害,几乎按不准屏幕上的数字。110。三个简单的数字,却像隔着千山万水。电话接通了,接线员冷静的声音传来,我语无伦次地描述着:手指!我看到了!就在隔壁院子里!有人在埋东西!在挖坑!是手指!
先生,请您冷静,地址是静安苑17号对吗我们马上派警员过去。接线员的声音带着安抚的程式化,却无法驱散我骨髓里渗出的寒意。
放下电话,我像一头困兽般在狭小的客厅里踱步,目光无法控制地一次次瞟向那窗帘的缝隙。外面只剩下哗哗的雨声,那挖掘声不知何时停止了。那个黑影呢那根手指呢它们还在那里吗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诡异的、想要再次确认的冲动撕扯着我。
鬼使神差地,我又一次凑近了那条缝隙。雨似乎小了些,能见度好了一点。我眯起眼,努力聚焦在那片新翻的泥土上。
不见了!
那根惨白的手指不见了!那片新翻的泥土像是被什么人匆忙地、潦草地重新平整过,覆盖上了旁边散落的枯草败叶,几乎看不出之前的痕迹!只有一小块地方的颜色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不自然的深暗。
怎么会!就在我打电话这短短几分钟里难道他一直监视着我这个念头让我浑身汗毛倒竖!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喷在了我的后颈上!不是幻觉,是实实在在的、带着外面雨水泥土腥气的寒意!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头皮炸开,猛地转过身!
一个人影,几乎紧贴着我,就站在我身后一步之遥的客厅昏暗里。窗外微弱的天光勾勒出他高瘦的轮廓,雨水顺着他深色的雨衣帽檐滴落,在他脚边形成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削瘦的下巴,和……微微向上弯起的嘴角。
是沈默!隔壁那个神秘、阴郁,几乎从不与人交谈的新邻居!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大门明明锁着!
陈先生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雨水的凉意,却异常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这么晚了,还没休息看你窗户一直亮着灯。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点刻意的关切。但那双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我几乎能感觉到它们冰冷的视线正黏在我的脸上,像毒蛇的信子。
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瞪着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碎裂开来。
雨声太大,他轻轻地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吵得人睡不安稳,是不是
他的嘴角,那抹诡异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帽檐下的阴影浓得化不开,我完全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粘稠的恶意,如同冰冷的蛛网,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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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的呼啸声由远及近,刺破了雨夜的死寂,蓝红交替的警灯光芒粗暴地撕开窗帘的缝隙,在客厅的墙壁和天花板上疯狂地旋转、切割。这平时让人心安的警示光芒,此刻却只让我感到一种更深的、无处遁形的寒意。沈默无声无息地退后一步,彻底融入了墙角的阴影里,仿佛他从未存在过。只有他站立的地板上,那两小滩湿漉漉的水渍,在警灯扫过的瞬间反射着幽光,证明着刚才的惊魂一刻并非幻觉。
沉重的脚步声踏着积水快速接近门口,接着是响亮的敲门声。我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手指颤抖着扭开门锁。
门口站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员,雨水顺着他们的雨衣帽檐和肩章不断淌下。为首的年长警官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惨白的脸和剧烈起伏的胸口,又迅速扫视屋内:是你报的警说看到隔壁有人在埋东西,还有手指
是!是我!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手指急切地指向隔壁院子的方向,就在那里!篱笆墙根!我亲眼看见的!一根手指!新翻的土,还有人影在挖!
另一名年轻警员已经打着手电筒,警惕地朝隔壁院子走去。强光光束刺破雨幕,在荒草丛生的院子里扫动。
这里年轻警员的声音从雨里传来,带着一丝困惑。他站在我指认的位置附近,手电光柱仔细地扫过地面,先生,你确定是这里
我挤到门口,急切地望过去。手电光下,那片土地平整得近乎诡异,只有几簇被雨水打蔫的杂草伏在地上,根本看不出任何被翻动过的痕迹!别说手指,连一块颜色稍深些的泥土都找不到!
不可能!刚刚明明……我失声喊道,冲进雨里,不顾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全身。我冲到那个角落,疯了一样用手扒拉着湿冷的泥土和杂草。指尖触到的只有黏腻冰冷的泥浆和腐烂的草根。就在这里!我亲眼看见的!就是这里!土是新翻的,颜色都不一样!还有一根手指头!白的!就露在外面!我语无伦次,声音在风雨中破碎。
年长警官走过来,眉头紧锁,用手电光仔细检查着地面,甚至蹲下身用手指捻了捻泥土:先生,这里确实没有近期被挖掘的迹象。你看,草根都是连着的,土质也很紧实。他站起身,雨衣哗啦作响,目光落在我沾满泥污、不停颤抖的手上,又看向我布满血丝、写满惊惶的眼睛,那眼神里多了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怜悯。你最近休息怎么样压力大不大或者……有没有服用什么药物
药物他怀疑我精神出了问题怀疑我看到的是幻觉一股冰冷的愤怒混杂着更深的恐惧攫住了我。
我没有疯!我几乎是吼出来的,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一片模糊,我真的看见了!就在报警之前!那手指……还有他!沈默!他就站在我身后!就在客厅里!他一定做了什么!他抹平了痕迹!我猛地指向隔壁那栋小楼紧闭的窗户。
沈默年轻警员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又和年长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你确定隔壁有人住我们之前接到过你报警说隔壁空置院子有异响的备案,当时也查过,那房子登记是空置的。
他搬来了!就前几天!叫沈默!我急切地解释,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无助,他刚才就在我屋里!穿着雨衣!地板还是湿的!
两名警官走进我的客厅。我指着刚才沈默站立的位置,那里只有我踩出的湿脚印和他留下的那两小滩水渍。年长警官蹲下,用手指蘸了一点水渍闻了闻,又看了看地板。是雨水。他站起身,语气平静得让人绝望,先生,我们理解你可能受到了惊吓。但现场确实没有任何可疑痕迹。隔壁房子我们也确认过,门窗紧闭,里面没有灯光,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他递给我一张卡片:这是我们的联系方式。如果再发现任何异常,或者……你觉得需要帮助,随时打给我们。那眼神里的含义再清楚不过——建议我去看看精神科。
警车带着刺耳的警笛声开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冰冷的雨里,站在那片干干净净的土地前。雨水浇透了我的身体,却浇不灭心头那簇冰冷的火焰。不是幻觉!那根苍白的手指,那诡异的挖掘声,还有沈默帽檐下那抹无声的冷笑……都真实得刻骨铭心!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警察不会相信我了。他们只相信看得见摸得着的证据。而那个叫沈默的幽灵,他就在暗处,无声无息地抹除着一切。
证据……我需要证据!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的恐惧。监控!我需要一双永不疲倦、永不撒谎的眼睛,替我死死盯住那个角落!盯住那片罪恶的泥土!
第二天,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和快要爆炸的头,我冲进电子市场,买回了一套带夜视功能的微型无线监控摄像头。它很小,伪装成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盒子。安装的过程像一场隐秘的战争。我选择了一个绝对刁钻的位置——自家院子角落,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樟树树干上。这里视野极好,能清晰地俯瞰隔壁院子那个关键的角落,而茂密的枝叶又能完美地将摄像头隐藏起来。
调试好手机APP,看着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隔壁那片平静的土地,我的心跳才稍稍平复了一些。这双眼睛,将代替我,在每一个可能发生罪恶的深夜,死死地盯住那里。
安装完监控的那个晚上,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终于压垮了我紧绷的神经。连续几天的恐惧、失眠和高度紧张,让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我胡乱吞下两片医生开的安定,希望能换来几个小时的沉睡。药效很快发作,意识像沉入粘稠的泥沼,迅速模糊、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奇异的、有节奏的震动感将我硬生生从深沉的药力中扯了出来。
咚…咚…咚…
不是来自隔壁,这震动感似乎更近……更沉闷……像是……来自脚下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卧室里一片漆黑,窗外依旧下着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的声响。那咚咚声消失了。是梦还是药效带来的幻听头痛欲裂,残留的安定药力让我的思维像灌了铅一样迟钝。
我挣扎着坐起身,摸索着拿起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刺眼的光芒让我眯起了眼睛。时间是凌晨三点零五分。又是这个该死的时刻!
我下意识地划开那个监控APP。屏幕亮起,夜视模式下的画面是单调的黑白灰。镜头对准着隔壁院子那个角落。雨水在镜头前拉出模糊的丝线。
没有挖掘声。没有黑影。那片土地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平静,甚至有些……死寂。
难道真的是我神经太紧张了我揉着剧痛的太阳穴,刚想把手机丢开……
忽然!
画面角落,靠近篱笆根部的地方,一小块泥土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我立刻把屏幕凑到眼前,死死盯住那个位置。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
没有动静。也许只是雨水冲刷的错觉
就在我几乎要松懈时,一只手猛地从泥土里伸了出来!
惨白!僵硬!沾满了湿漉漉的泥浆!
那只手五指张开,像是在绝望地抓挠着什么虚空!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它来了!它真的还在!沈默又在行动!
紧接着,另一只手也破土而出!两只惨白的手胡乱地在泥泞中挥舞、抓挠!然后,泥土剧烈地翻涌起来,一个沾满泥污的头颅猛地从地下抬了起来!湿透的头发糊在脸上,看不清面容,但能看到他(她)的嘴巴大大地张开着,像是在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尖叫!
它要爬出来!那个被埋下去的东西在挣扎着爬出来!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喉咙!报警!必须立刻报警!这次有录像!铁证如山!
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握不住手机,慌乱地退出监控画面,手指哆嗦着去按拨号键……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监控APP的预览小窗自动弹了出来。那黑白画面中,那个挣扎着爬出泥土的身影,动作忽然顿住了。它似乎……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来。
隔着冰冷的屏幕,隔着重重雨幕,它那张糊满泥污、五官模糊不清的脸,正对着镜头——不,正对着我!
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熟悉感,像毒蛇一样猛地缠住了我的心脏!
不!不可能!
我猛地放大了监控画面,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震惊而痉挛。
屏幕上的脸被放大到极限,泥水顺着额头流下,在惨白的皮肤上留下道道污痕。湿透的头发黏在脸颊两侧。那眉眼……那轮廓……
虽然糊满了污泥,虽然扭曲着痛苦和惊骇……
但那分明就是我的脸!
是我自己在泥泞中挣扎!是我自己正对着镜头无声地嘶吼!
手机啪嗒一声从我僵死的手指间滑落,重重砸在地板上。屏幕朝上,那诡异的画面依旧定格着——雨夜里,隔壁的院子,另一个我从泥坑中爬出半截身子,泥污覆盖的脸上,那双属于我的眼睛,透过屏幕,死死地、怨毒地盯着现实中的我。
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只剩下那屏幕里无声的恐怖景象,和我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血液好像都涌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我的脸屏幕里那个在泥泞中挣扎、扭曲、无声尖叫的人……是我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像两股洪流,在我脑子里疯狂地撞击、撕扯。是梦是药物导致的幻觉还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彻底的疯狂
我猛地弯下腰,一把抓起地上的手机。手指因为剧烈的颤抖而无法精确操作,指甲在冰冷的屏幕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我几乎是凭着本能,疯狂地点击着那个监控APP里的回放按钮。找到了!时间戳——凌晨两点五十分开始的录像。
屏幕再次亮起那令人心悸的黑白画面。夜视镜头下,雨丝斜斜地落下,隔壁院子那个角落一片死寂。
然后,画面中出现了人影。
不是从邻居家走出来的。
是……从我自己的房子里走出来的!
镜头边缘,我家的后门被推开。一个人影,穿着我自己的那件深灰色旧夹克,动作僵硬地、一步一步地走进了画面,走向那个关键的角落!他的手里,赫然拖着一把沉重的铁锹!锹头在泥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我死死盯着屏幕,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剧痛。那个穿着我衣服的人影,在篱笆墙根处停了下来。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张脸,在夜视镜头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每一个线条、每一处轮廓都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就是我!
我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然后,我挥起了铁锹。
嚓…嚓…嚓…
沉闷的挖掘声仿佛透过手机扬声器直接钻进了我的耳膜,和过去几个夜晚折磨我的声音一模一样!锹头深深地楔入泥土,翻起潮湿的土块。我的动作机械而有力,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木偶,不知疲倦地挖掘着。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和夹克,紧紧贴在身上。
坑越挖越深。直到我停下动作,低头看着那个深坑,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我扔下铁锹,做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动作——他张开双臂,直挺挺地,像一具被推倒的木桩,面朝下,栽进了那个他自己刚刚挖好的土坑里!
泥水四溅。
画面短暂地被翻涌的泥浆遮挡。几秒钟后,泥浆平息。土坑里,我的身体趴伏着,一动不动。然后,那双惨白的手伸了出来,开始疯狂地抓挠周围的泥土,试图把自己掩埋起来!动作笨拙而狂乱,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挣扎。泥土被不断地扒拉到坑里,覆盖在我自己的背上、腿上……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我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不是幻觉!不是邻居!是……我自己!我在梦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到隔壁院子,挖坑……然后把自己埋进去
这念头带来的恐惧,比看到沈默挖坑埋尸还要恐怖百倍!自我毁灭的本能还是……某种超自然的、无法解释的附身
就在这时,录像里那个正在疯狂掩埋自己的我,动作突然停顿了。
坑里的我,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那张沾满泥污的脸,再一次正对着隐藏摄像头的方向!然后,在瓢泼的大雨中,在冰冷污浊的泥坑里,我的嘴角,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弯起。
一个无声的、诡异到极点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的……嘲弄和满足。
录像到这里戛然而止。手机屏幕重新变暗,映出我此刻惨无人色、写满极致惊骇的脸。
嗬…嗬…喉咙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抽气声。我瘫软在地板上,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发出咯咯的轻响。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淹没了口鼻,窒息感紧紧扼住了喉咙。
录像……录像还在我手里!这就是证据!证明有某种可怕的东西在操纵我!我必须……
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后一点火星,在无边的恐惧黑暗中挣扎着亮起。报警!对,立刻报警!让他们看这个录像!这总不能再说是我的幻觉了吧!
我用尽全身力气,哆嗦着伸出手,试图再次抓起地板上的手机。指尖刚刚触碰到那冰冷的屏幕……
咚。
一声轻响。
不是幻觉。清晰无比。
声音来自……客厅的窗户。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脖子一寸一寸地,极其艰难地转向客厅的方向。
窗外,暴雨依旧。厚重的雨帘模糊了玻璃。
但就在那模糊的水幕后面,紧贴着玻璃,一张脸清晰地印在那里。
惨白,消瘦,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帽檐下,那双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正透过被雨水冲刷的玻璃,直勾勾地盯着瘫坐在地板上的我。
是沈默!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像一个耐心等待猎物崩溃的幽灵。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隔着玻璃和雨声,一句冰冷的话语,却如同钢针般清晰地扎进了我的脑海:
你……该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