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一年的女友温柔体贴,我以为她是上天赐予我的宝藏,甚至准备好了求婚戒指。
可在我妈忌日当晚,我却鬼使神差地听到她和我爸、保姆的密谋。
原来她竟是保姆的女儿,接近我只为谋夺我百亿家产!
她娇笑着说我被她拿捏得死死的,连命都肯给。
我攥紧拳头,笑了。她全家都将为这场骗局,付出血的代价!
1
今天是母亲去世五周年的忌日。
我斥资近千万,请大师雕了一尊羊脂玉的观音像,供在二楼的小佛堂里。
白玉无瑕,观音法相慈悲,仿佛母亲仍在温柔地凝视着我。我点燃三炷香,深深一拜。
身后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咋舌声。
啧啧,小旌啊,这玉……真白,得花不少钱吧
说话的,是我家请了五年的住家保姆,许玉莲。
我没有回头,声音冷了下来:许姨,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哎哟,你这孩子。她不仅没退下,反而凑了上来,语气熟络得令人反感,我这不是看你为你妈花这么多心思,替你高兴嘛。不过阿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逝者已矣,咱们活人还是得往前看。这大几百万砸在一个摆件上,不如拿出来做点实际的,比如说,给我家那小子凑个首付……
香炉里的烟猛地呛进我肺里,咳得我弯下了腰。
我缓缓直起身,眼神像刀子一样剐过去。你儿子的首付,凭什么要我来出
我以为我爸傅振国会出言喝止她。毕竟,在亡妻的佛堂前,一个保姆竟敢如此放肆。
可我爸只是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带着责备:傅旌,怎么跟你许姨说话的她也是我们家的老人了,关心你,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是为你好。
我们家我几乎要气笑了,爸,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这佛堂是为谁设的一个保姆,在这里教我怎么花钱孝敬我妈
够了!傅振国脸色一沉,玉莲来家里五年,尽心尽力,早就跟家人一样了。你今天是怎么了非要闹得大家不愉快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到脚底。
我看着许玉莲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得意,还有其他佣人投来的、混杂着同情与看好戏的目光,只觉得荒谬。
这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保姆当半个主子了
就在气氛僵到冰点时,一个温柔的声音插了进来。
叔叔,傅旌就是这个直性子,您别跟他生气。他为了这尊观音像,前前后后跑了快两个月,就想让阿姨安安心心的。
我的女友,黎蔚,提着一篮水果走了进来。她很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对我爸甜甜一笑,又不动声色地对许玉莲点了点头。
她的出现,像一块海绵,瞬间吸走了空气里所有的火药味。
许玉莲也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是啊,先生,少爷就是孝顺。是我多嘴了,少爷,你别往心里去。
我爸的脸色缓和下来,还是小蔚你懂事。
黎蔚轻轻捏了捏我的手,用口型对我说:别气啦。
我胸中的那股邪火,就这么被她轻描淡写地压了下去。
我看着她温柔似水的眼睛,心里的躁动平复了许多。是啊,为了许玉莲这种人,在我妈忌日这天跟我爸闹翻,不值得。
我决定,等今天过去,明天就找个由头,把这个没边界感、还爱挑拨离间的女人打发走。
可我没想到,有些脓包,不捅破,你永远不知道里面烂得有多深。
2
祭拜结束,佣人们准备开饭。
餐桌上,许玉莲自然而然地在我爸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那个位置,以前是属于我妈的。
我眉头狠狠一跳,刚要开口,我爸已经主动给她夹了一筷子帝王蟹腿肉。
玉莲,你尝尝这个,今天特地叫人空运过来的。
那副殷勤的模样,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黎蔚在桌下踢了我一脚,眼神示意我忍耐。
一顿饭,我吃得味同嚼蜡。傅振国和许玉莲之间那种旁若无人的熟稔,像一根根针,扎在我心上。
我五岁时,母亲就带着我离开了嗜赌成性的傅振国。是我,靠着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积蓄和一股不服输的狠劲,从一个路边摊做起,白手起家,拼下了如今价值百亿的商业帝国。
公司上市那天,我才把潦倒的傅振国接回家。我给他最好的生活,是为了弥补我心中那份缺失的父爱,也是为了让我妈在天之灵看到,我们一家人,终究是团圆了。
可现在看来,这个所谓的家,早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一个外人鸠占鹊巢。
饭后,黎蔚拉着我去花园散步。
傅旌,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她有些埋怨地说,许姨在家里做了五年,跟叔叔有点感情,也是人之常情。你对她态度那么差,叔叔夹在中间多为难啊
我猛地停住脚步,看着她,你觉得我应该对她态度好
当然啊。她理所当然地回答,她把你爸爸照顾得那么好,我们做晚辈的,尊重她一下不是应该的吗为了这种小事跟叔叔闹别扭,太不成熟了。
她的话,让我心里最后一丝暖意也消失了。
一年了。我和黎蔚恋爱一年,她永远是这么温柔、体贴、识大体。我以为她是上天赐予我的宝藏。
可现在,她的识大体,却像一把软刀子,插进了我的心脏。
我没有再说话,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这个许玉莲,一天都不能再留。
当晚,我准备去找我爸摊牌。
他不在自己房间。我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走向了二楼走廊尽头,那间曾经是我母亲最喜欢的、带露台的卧室。
自我妈去世,这间房就一直空着。可自从许玉莲来后,我爸就让她住了进去。
此刻,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和压低了的说话声。
我刚抬手准备敲门,一句淬了毒的话就清晰地飘了出来。
那个小畜生今天差点把我脸都撕烂了!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要不是看在那百亿家产的份上,我伺候你们傅家做梦!
是许玉莲的声音,尖酸又刻薄。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3
我爸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几分讨好:哎呀,玉莲,你消消气嘛。小旌他就是那个脾气,被他那个死妈惯的,又犟又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心脏像是被人用冰冷的钳子狠狠攥住,疼得我瞬间无法呼吸。
死妈……
他竟敢用这两个字,形容为他操劳半生、为我付出一切的女人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许玉莲冷哼一声:我不管!傅振国,你今天也看到了,你儿子根本容不下我!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他挑明我们的事我可不想再这么不明不白地伺候下去了!
快了快了。我爸连声安抚,等我找个机会……主要是这公司和房子,全在他名下。万一惹急了他,跟咱们撕破脸,那咱们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怕什么
第三个声音响起,温柔,冷静,却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瞬间刺穿我的耳膜,钉进我的大脑。
是黎蔚。
叔叔,您不用担心。她在里面轻笑一声,傅旌现在被我拿捏得死死的。他对我言听计从,毫无防备。我已经让我在公司的亲信,开始着手做账了。等我拿到他财务的核心漏洞,再以未婚妻的身份让他签署几份股权授权协议……到时候,他就是个空壳子。
到那时,是咱们把他踢出局,而不是他跟咱们撕破脸。
嗡——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耳鸣声瞬间盖过了一切。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房间里,传来了许玉莲欣慰又得意的笑声:还是我女儿有本事!哈哈哈,不枉我当初费那么大劲,让你去接近他!
女儿……
许玉莲……是黎蔚的妈
我想起一年前,朋友介绍我们认识时,黎蔚告诉我,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无牵无挂。
我想起她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从我最爱的刁钻菜式,到我收藏冷门电影的习惯,她总能精准地踩在我的点上。我当时还以为,这是天赐的缘分,是灵魂的契合。
现在我才明白,这世上哪有什么灵魂契合,不过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围猎。
许玉莲这个内应,早就把我的一切都扒得干干净净,喂给了她的宝贝女儿。
一个负责在家里PUA我爸,一个负责在外面PUA我。
好一盘大棋。
而我,就是棋盘中央,那个即将被吞噬得一干二净的傻子。
4
许玉莲咬牙切齿的声音再次传来:一想到他白天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就来气!等结了婚,黎蔚,你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我是他丈母娘,也是他后妈!看我怎么收拾他!
妈,您放心。黎蔚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您想怎么过丈母娘的瘾都行。不过在此之前,我这几天打算跟他求婚。
什么你跟他求傅振国听起来有些惊讶。
当然。黎蔚的声音笃定又冰冷,我来求,更能让他感动,让他放下所有戒备。只要婚一结,他的就是我的。傅旌这人最重感情,到时候我随便掉几滴眼泪,别说一家公司了,就是要他的命,他都肯给。
好!好女儿!妈没白疼你!
门后的我,缓缓地、无声地直起了身。
那一瞬间,所有的愤怒、震惊、心碎,都沉淀了下去,化为一片死寂的冰海。
我转身,脚步轻得像个幽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有开灯,我在黑暗中坐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我像往常一样下楼。
黎蔚系着围裙,正端着一盘刚煎好的蛋走出厨房。看到我,她脸上立刻绽放出完美的笑容。
傅旌,醒啦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溏心蛋,还温了牛奶,快来吃。
她还是那么体贴,那么温暖,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若是从前,我会被这烟火气的温情融化。
但现在,我只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比恶鬼还可怖。那盘溏心蛋,看起来就像毒药。
我走过去,拿起一片吐司,面无表情地咀嚼着。
怎么不吃鸡蛋黎蔚关切地问,不合胃口吗
不是。我看着她,扯出一个她最熟悉的、温和的笑容,昨晚没睡好,没什么食欲。你多吃点。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visible的疑虑,但很快被温柔所掩盖。
她哪里知道,这一夜,我心里那个曾经深爱着她的傅旌,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只想看她们如何掉进自己挖好的坟墓里的复仇者。
吃完早餐,我拿起公文包准备出门。
经过许玉莲身边时,我停下脚步。她正殷勤地给我爸傅振国递上新泡的龙井。
许姨。我淡淡地开口。
许玉莲和傅振国都愣了一下,齐齐看向我。黎蔚也从厨房探出头来。
昨天,是我脾气不好。我脸上带着歉意,语气诚恳,妈的忌日,我情绪有些失控,对您说了重话,您别放在心上。
许玉莲受宠若惊,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连忙摆手:哎哟,看少爷说的,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呢。我知道您是孝顺。
我爸欣慰地看着我,赞许道:这就对了,一家人,有什么隔夜仇。
我对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没错。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一起下地狱。
5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像个被黎蔚彻底驯服的恋爱脑。
她暗示新项目缺资金,我毫不犹豫地从私人账户划过去五千万,只说你的事业,我当然要支持。
她提起公司某个副总倚老卖老,第二天,那个跟着我打江山十年的老臣就被我找了个理由调去了边缘部门。
我的纵容,让黎蔚和她背后的许玉莲胆子越来越大。
许玉莲开始光明正大地戴上我妈生前最喜欢的翡翠手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黎蔚甚至开始插手我公司最核心的数据部门,美其名曰提前帮你分担压力。
我爸傅振国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真切。他或许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为这个百亿帝国的太上皇了。
他们以为鱼儿已经彻底上钩,只等着收网。
他们不知道,我扔下的每一个诱饵,都淬了剧毒。
那五千万,是通过一家第三方风投公司注入的,账目清晰,但协议的条款却是我亲自拟定的——一旦项目失败,黎蔚将承担无限连带责任。
而被调离的副总,是我最忠心的下属。我把他调走,是让他秘密成立一个调查小组,从外部审计我和黎蔚共同经手的所有项目。
至于核心数据,我给黎蔚开放的,只是一个被精心修饰过的镜像服务器。真正的数据,安全地躺在别处。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这天,黎蔚选了一个浪漫的烛光晚餐,按计划,对我求婚了。
她单膝跪地,举着一枚硕大的粉钻戒指,眼含热泪地看着我。
傅旌,我们结婚吧。让我做你的妻子,照顾你一辈子,做你最坚实的后盾。
餐厅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一片艳羡和起哄声。
我看着她精湛的演技,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为她鼓掌。
我伸出手,让她把戒指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我愿意。我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温柔的吻,轻声说,不过,求婚这种事,怎么能让我的女孩来做。
第二天,我在全公司所有高管面前,进行了一场更盛大的反求婚。
我准备了九百九十九朵顶级的厄瓜多尔玫瑰,包下了市中心最贵的大屏,循环播放着我和她的合影。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一份文件,对她深情款款地说:蔚蔚,我知道你一直想证明自己。这份股权转让协议,算是我给你的聘礼。只要你签了字,从今天起,你就是公司第二大股东。以后,我们一起打理这份家业。
所有人都惊呆了。
黎蔚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不是演的,是真正的、被巨大的狂喜冲昏了头脑的激动。
她以为她赢了。
她颤抖着手,拿过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在那份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她扑进我怀里,声音哽咽:傅旌,你对我太好了……
傻瓜。我抱着她,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我们是一家人啊。
她没听出我语气里的森然寒意。
当然了,一个即将掉进陷阱的猎物,又怎么会注意到猎人眼中那嗜血的兴奋呢
她签下的,根本不是什么股权转让协议。
而是一份,以她个人全部资产为担保的、对赌协议。
赌的,就是她负责的那个新项目,将在一个月内,彻底崩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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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新项目,是黎蔚野心的最大载体。
她想用我给的五千万做敲门砖,撬动更大的资本,做一票大的,彻底掌控公司的未来。
为此,她拉来了她母亲许玉莲的那个宝贝儿子,也就是她不成器的弟弟——许浩,担任项目的总负责人。
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废物,被她包装成了海归精英。
这一切,都在我私家侦探的报告里,写得清清楚楚。
过去的半个月里,黎蔚和许浩利用我给予的权限,在公司里作威作福,拉拢了一批人,也签订了无数他们看不懂、但回扣拿到手软的霸王条款。
公司内部,早已有怨言,但都被我的放任压了下去。
而我,则利用这段时间,秘密飞了几趟欧洲。
我去见了黎蔚合作的那些海外供应商,那些被她许以高额回报的所谓战略伙伴。
当我的律师团队把一份份详尽的、关于黎蔚和许浩伪造资质、虚假宣传的证据摆在他们面前时,那些见钱眼开的欧洲人,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最后,他们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与我合作。
我们一起,为黎蔚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烟火。
项目的发布会定在今天下午三点,在全市最顶级的酒店。
黎蔚一身高定礼服,挽着我的手,意气风发地走上台。她以为这是她人生最高光的时刻。
许玉莲和傅振国也穿戴一新,坐在第一排最尊贵的位置,像这个家的真正主人一样,接受着宾客的祝贺。
发布会进行得很顺利。黎蔚在台上口若悬河,描绘着项目的宏伟蓝图。
台下,许浩正被一群所谓的投资人围在中间,飘飘然地吹嘘着自己。
黎蔚演讲完毕,深情地看向我:最后,我要感谢我的未婚夫,傅旌。没有他的支持,就没有这个项目的今天。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傅旌上台致辞!
全场掌声雷动。
我微笑着走上台,接过话筒。
我没有看黎蔚,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台下,穿过一张张虚伪或无知的脸,最后定格在墙上的大屏幕上。
感谢各位来宾,在百忙之中,参加这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发布会。
我的话音刚落,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黎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错愕地看着我:傅旌,你……你说什么
我没理她,只是打了个响指。
我想,在庆祝项目启动之前,不如先让大家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后的大屏幕上,黎蔚演讲的PPT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段高清监控录像,和一份份银行流水记录。
画面上,许浩在澳门的赌场里一掷千金;黎蔚的亲信在办公室里偷偷摸摸地转移公司资产;最劲爆的,是黎蔚和那些欧洲供应商的代表,在一间昏暗的包厢里推杯换盏,言语暧昧的视频。
每一笔她声称用于项目研发的巨款,都清清楚楚地流入了许家人的私人账户。
整个会场,死一般地寂静,然后轰然爆发!
闪光灯像疯了一样闪烁,记者们冲向台前,话筒几乎要戳到黎蔚的脸上。
够了!关掉!给我关掉!黎蔚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她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只剩下彻骨的恐惧。
许玉莲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指着我破口大骂:傅旌!你这个白眼狼!你敢这么对我们家黎蔚!
我们家
我冷笑一声,拿起话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我拨通了一个电话,按下了免提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冷静的声音。
傅先生,一切准备就绪。商业诈骗、职务侵占、伪造公文……证据链完整。警方已经出发,预计五分钟内到达会场,正式对黎蔚、许浩等人,实施逮捕。
7
会场里一片狼藉,像被龙卷风扫过境。
警察到来时,黎蔚已经被记者们的长枪短炮逼到了角落,妆容尽毁,状若疯癫。许玉莲像个泼妇一样,试图冲上来撕扯我,却被两名高大的保安死死架住,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污言秽语。
许浩,那个所谓的海归精英,早就腿软得瘫倒在地,抖得像筛糠。
我爸傅振国,僵在座位上,面如死灰。他看着被戴上手铐的许玉莲,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涌现出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当警察把一行人押送出去时,他猛地回过神,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声音发颤:小旌!傅旌!咱们回家,回家说好不好这……这都是误会!
我漠然地拂开他的手,眼神越过他,落在了不远处的大门上。
那里,警车闪烁的红蓝灯光,像一场无声的审判,映着他苍白而扭曲的脸。
我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回到那栋华丽却冰冷的别墅,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向二楼尽头,那个曾属于我母亲、后被许玉莲占据的房间。
推开门,一股劣质香水混合着腌臜气味的暖风扑面而来。
我妈生前最喜欢的丝绸床单被换成了俗气的印花布,梳妆台上,摆满了许玉莲那些廉价的化妆品,旁边甚至还放着一袋没吃完的瓜子。
我的目光扫过这一切,最后定格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个相框。
里面不是我的照片,不是我妈的照片,而是许浩歪着嘴角的自拍。
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像是对我母亲最后的、最恶毒的羞辱。
来人。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冰块一样砸在地上。
管家匆匆赶来:少爷,您吩咐。
把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一样不留,全都给我搬到后院去。我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衣服、床单、化妆品……所有属于那个女人的东西,全都给我拿去烧了。
烧……烧了管家有些错愕。
对。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用汽油烧,烧成灰。我不想在这个家里,再看到任何一点属于她的痕迹。
半小时后,后院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些俗气的衣物、肮脏的床品,在烈焰中扭曲、卷缩,最后化为一缕缕黑烟。
我站在落地窗前,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那火光映在我瞳孔里,却照不进一丝温度。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律师发来的消息:【黎蔚不肯认罪,情绪激动。许玉莲更是撒泼打滚,坚称是被冤枉的。】
我轻笑一声,回了两个字:【随她。】
就在这时,我爸傅振国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他看到窗外的火光,先是一愣,随即脸上血色尽褪。
你……你把玉莲的东西都烧了他声音颤抖,指着我,傅旌,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她好歹也照顾了我五年!
我缓缓转过身,看着他。
五年我平静地反问,爸,我妈给你做了二十多年的饭,你怎么不记得
8
傅振国被我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他脸色涨红,半晌才憋出一句:那……那不一样!你妈她已经……
已经死了,是吗我替他说完,向前逼近一步,所以就可以被随意忘记,可以被一个鸠占鹊巢的保姆顶替,甚至可以被你用‘死妈’这两个字来形容,对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傅振国的心里。
他被我眼中的寒意骇得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了脸,语气软了下来:小旌,爸错了,爸知道错了……爸是老糊涂了!你放过你许姨吧,她毕竟是个女人……你看在我们父子的情分上,去跟警察说一声,撤诉行不行
父子情分
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记得五年前,我妈重病住院,你说厂里忙,抽不出时间。那时候,你在干什么
傅振国的身体猛地一僵。
我继续说:我记得有一次,我妈手术急需一大笔钱,我去求你,你说钱都被套在生意里,一分都拿不出来。那时候,你的钱又去了哪里
我每说一句,傅振国的脸色就白一分。
撤诉我俯下身,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冰冷地说,你是不是忘了,黎蔚要掏空的,是我用命换来的公司。你是不是也忘了,你们一家子,是打算把我榨干后,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的。
不!不是的!我没有……他惊慌失措地辩解,眼神躲闪,那都是黎蔚和她妈的主意,我就是……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毕竟是你亲爹,我怎么会害你!
是吗我直起身,冷冷地盯着他,那你告诉我,你跟我那位好‘许姨’,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他眼神剧烈地闪烁起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就是要逼他。我要看他所有的谎言,一层层被剥开。
他或许是没想到我能狠到这个地步,眼见求饶无用,脸上那副伪装的慈父面具终于开始龟裂。
傅旌!他猛地站起来,恼羞成怒地低吼,你不要逼人太甚!是,我是对不起你妈!可许玉莲这些年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比你妈在的时候体贴多了!她在我身边伺候,总比你这个一年到头不回家的儿子强!
人总会口不择言。
他喘着粗气,为了给许玉莲辩护,甚至说漏了嘴:她……她在我身边,从你妈还没生病的时候就开始了!你懂什么!
一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轰然炸响。
我妈……还没生病的时候
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在我母亲去世后,才逐渐走到一起的。
一股比背叛更深的寒意,顺着我的脊梁骨,寸寸攀升。
9
我爸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脸色一变,立刻闭上了嘴。
我没有再逼问他。
有些事情,一旦起了疑,再问,就只能得到更多的谎言。
我看着他惊疑不定的脸,忽然笑了笑,语气缓和下来:爸,你累了,上楼休息吧。这件事,让我想想。
他以为我态度软化了,眼中掠过一丝喜色,连忙点头:对对对,你好好想想,我们父子俩,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看着他仓皇上楼的背影,我眼中的温度迅速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当晚,我拨通了私家侦探的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许玉莲,五十二岁。我在电话里冷静地布置任务,我要她过去十年,所有的履历,银行流水,社会关系,包括她用过的所有化名。另外,再帮我查一下傅振国,五年前,在我母亲生病前后那段时间的所有资金往来。记住,要快,要绝对保密。
挂了电话,我独自来到二楼的小佛堂。
那尊羊脂玉的观音像在清冷的光线下,愈发显得慈悲。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玉身。
妈,如果……如果您的死另有隐情,儿子就是掘地三尺,也会为您讨回公道。
三天后,第一份调查报告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报告的内容,让我遍体生寒。
五年前,我母亲被诊断出患有罕见的慢性器官衰竭之前,傅振国和许玉莲在境外有巨额的赌博记录,欠下了一大笔债务。
但就在我母亲去世后的第二个月,那笔债务,被人用现金,一次性还清了。
而更让我瞳孔紧缩的,是许玉莲的履历。
报告上清楚地显示,她曾用一个叫李娟的化名,在我母亲住院的那家医院,做过半年的保洁工。
负责的楼层,正是我母亲所在的特护病房。
我死死地盯着报告上的那几行字,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巧合
这世上,没有这么多巧合。
所有的蛛丝马迹串联在一起,勾勒出一个让我不寒而栗的轮廓。
他们不仅是想谋我的财。
他们,可能早就谋过我母亲的命。
10
我需要一个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只能是黎蔚。
我申请了探视。
在冰冷的探视间里再次见到她,不过短短几天,她就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憔悴不堪。
看到我,她眼中瞬间燃起刻骨的恨意。
傅旌!你来看我笑话的你这个魔鬼!
我没有理会她的叫骂,只是平静地将一部播放器推到她面前,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出的,是我母亲生前用手机录下的一些日常。她喜欢记录,有时候是对我说的话,有时候是自己的心情。
录音的最后一段,是我之前从未听过的。
声音很虚弱,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压抑的咳嗽声。
……小旌啊,妈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总觉得没力气……护士送来的药,味道也怪怪的,有股……说不上的酸味……新来的那个保洁,叫……叫阿娟,倒是挺热心……天天给我倒水……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生。
黎蔚的脸色,随着这段录音的播放,变得惨白如纸。
我关掉播放器,看着她,缓缓开口:你知道伪造证据,陷害他人,是什么罪名吗但如果……是过失杀人,甚至是蓄意谋杀,那你觉得,法院会怎么判
我是在诈她。那段录音证明不了任何事。
但对于一个已经陷入绝境的人来说,任何一根稻草,都可能是压垮她的巨石。
你妈妈许玉莲,化名李娟,在你未来婆婆的病房里做保洁。她每天‘热心’地倒水喂药,然后,我母亲的病情就急转直下。
我看着她开始剧烈颤抖的身体,扔出了最后的诱饵。
黎蔚,你还年轻,你弟弟也年轻。你们是商业诈骗,最多判个十几年,出来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但如果你妈妈背上了谋杀的罪名……那许家,可就真的绝后了。
我给你一个选择。我声音像魔鬼的低语,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会让我的律师帮你运作,给你和你弟弟,争取一个最轻的判决。否则……你们三个,就在牢里,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人性的自私,在绝望面前,会暴露得淋漓尽致。
黎蔚死死地咬着下唇,嘴唇渗出血丝。她的眼神在挣扎,在权衡。
一边是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母亲,一边是自己和弟弟的前途。
最终,她崩溃了,趴在桌子上,发出了凄厉的哭声。
是她……是我妈干的……
她在断断续祟的哭诉中,拼凑出了那个地狱般的真相。
……有一次她喝醉了,跟我炫耀,说她马上就要当上傅家的女主人了……她说你爸傅振国嫌弃你妈是个拖油瓶,让他俩每天演戏给你看,好让你将来心甘情愿地接济他……
他说,只要我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妈‘送走’,他就帮我们还清赌债,再娶她过门……
我妈说,她在医院的时候,每天都把你妈的护肝药,换成了几块钱一瓶的维生素片……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
原来我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不仅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还要忍受着丈夫和凶手的双重背叛。
原来她最后吞下的,根本不是救命的药,而是一粒粒把她推向死亡的……糖片。
11
我再次把我爸傅振国叫到了小佛堂。
这一次,我遣散了所有的佣人。整栋别墅,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佛堂里没有开灯,只有一束幽光,打在那尊羊脂玉观音像上。
我爸走进来的时候,明显有些心虚和不安。
小旌……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
探视间里,黎蔚那夹杂着哭腔的、字字泣血的控诉,清晰地回响在寂静的佛堂里。
……她说,她在医院的时候,每天都把你妈的护肝药,换成了几块钱一瓶的维生素片……
当这句话落下时,傅振国的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的脸上再没有一丝血色,只剩下被揭穿所有罪恶后的死灰。
不……不是我……是她……都是许玉莲那个毒妇干的!他像一条垂死的狗,语无伦次地爬到我脚边,试图抓住我的裤脚,小旌,你相信我!我就是一时糊涂,我从没想过要你妈死啊!
我一脚踢开他,力道之大,让他狼狈地滚到了一旁。
我从怀里掏出一沓文件,狠狠地摔在他脸上。
纸张散落一地,上面有他和我母亲的结婚照,有他这几年来和许玉莲在海外亲密的合影,有他欠下的赌债单据,还有……一张我母亲的人寿保险单。
受益人,是他。
保额,三百万。
一时糊涂我冷笑,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为了这区区三百万,为了能甩掉一个生病的妻子,为了和一个烂赌成性的保姆双宿双飞,你就伙同她,谋杀了我妈!
我给你买价值千万的玉像,你觉得是糟蹋钱。
你却为了三百万,买了我妈一条命!
我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双目赤红地瞪着他。
你今天,就在这里,跪在我妈面前!把你做过的那些猪狗不如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给我说出来!
我将他狠狠地掼在观音像前。
他趴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看着那尊慈悲的玉像,仿佛看到了我母亲那双失望的眼睛。
最终,他所有的防线彻底崩溃。
他开始一边磕头,一边涕泪横流地忏悔,把他如何嫌弃病妻,如何被许玉莲蛊惑,如何默许她换药,如何拿到保险金后还清赌债的每一个肮脏细节,都抖落了出来。
观音依旧慈悲地垂着眼,仿佛在怜悯着这世间的愚昧和丑恶。
而我站在他身后,录下了他全部的……罪证。
12
我最终没有报警。
让他去坐牢,太便宜他了。
我要他活着。
活着,比死更痛苦地活着。
我用那份完整的录音和所有证据,逼他在一份财产赠与协议和一份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上,签了字。
他名下所有从我这里得到的房产、豪车、股份,全部物归原主。
而那三百万的保险金,我让他以十倍的数额,三千万,捐给了一个慢性病患救助基金会,以我母亲的名义。
他成了一个真正的、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我把他赶出了别墅。
给他租了一间城中村最偏僻、最潮湿的地下室,每月定时打去一千五百块生活费。
饿不死,但也绝对活不好。
我给他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是我打印出来的一张我母亲的照片。
我要他每天都对着这张照片,想一想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至于黎蔚和许玉莲一家,谋杀罪的证据链已然完整。等待她们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和无尽的牢狱生涯。
我处理掉了别墅。这个沾染了太多肮脏和悲伤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再待。
我去了民政部门,提交了更改姓氏的申请。
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没有傅旌。
只有一个随母姓的……江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