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碎月沉潭 > 第一章

维多利亚港的灯火彻夜未熄,倒映在傅沉舟私人医院特护病房的落地窗上,像一场永不落幕的繁华幻梦。无菌病房内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冰冷地切割着死寂的空气。傅沉舟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如纸,氧气面罩下微弱的呼吸几乎难以察觉。左臂和肩膀缠满了厚重的纱布,边缘隐隐渗出淡黄色的组织液——那是强酸腐蚀留下的、狰狞而沉默的勋章。更致命的,是那口毫无征兆喷涌而出的鲜血所揭示的内伤,脏器在巨大的冲击和毒素作用下,正悄然走向衰竭。
林晚站在离病床三步之遥的地方,一身黑衣几乎融入阴影。银箔面具覆盖着右脸,露出的左眼如同一口枯竭的深井,倒映着床上那个濒死的男人。没有恨意翻涌,没有悲痛欲绝,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三天了,她就这样站着,像一尊冰冷的复仇石像。沈知言偶尔会来,带来医生含糊其辞的沉重报告,目光扫过她毫无波澜的侧脸,便又悄无声息地退开。
傅总…可能撑不过今晚了。主治医生摘下口罩,声音疲惫而沉重,对着病房外守候的傅氏心腹和闻风而来的部分董事宣布。压抑的啜泣和绝望的叹息在走廊里弥漫。
就在这时,病房厚重的门被猛地推开!一道刺目的白光伴随着喧嚣瞬间涌入死寂的空间!
镁光灯疯狂闪烁,如同暴雨般砸向病床和站在床边的林晚!记者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举着长枪短炮拥挤在门口,试图冲破保镖的阻拦。
林晚小姐!傅总为您挡硫酸重伤垂危,您作何感想
传闻您才是真正的傅太太,苏月白是冒牌货,是否属实
傅氏股价暴跌,您是否会接手傅氏
混乱的质问声浪几乎掀翻屋顶。
而在记者群最前方,被两个保镖强行护卫着的,正是精心打扮、穿着一身洁白婚纱的苏月白——或者说,林月!她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极度悲恸与疯狂的诡异神情,妆容精致,泪痕却恰到好处地晕染开,如同饱受冤屈的新娘。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折叠的纸张,纸张边缘被她捏得发皱。
沉舟!林月发出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哭喊,不顾一切地挣脱保镖的阻拦,踉跄着扑向病床!你不能死!你看看我!我有了你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啊!她声嘶力竭,高高举起手中那份打开的、盖着某私立医院印章的孕检报告,B超图像上那个小小的孕囊在闪光灯下无比清晰。
我才是你的妻子!我怀了傅家的骨肉!这个贱人!她猛地指向如石像般伫立的林晚,眼神怨毒得能滴出血,是她害了你!是她和沈知言那个魔鬼联手害了你!她想夺走傅家的一切!她的指控如同淬毒的利箭,射向风暴中心那个沉默的黑影。
闪光灯更加疯狂!记者们彻底沸腾!豪门秘辛、真假妻子、生死垂危、遗腹子!所有爆炸性元素汇聚一堂!
林晚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面具下那只唯一的左眼,如同冰封万载的寒渊,冷冷地扫过林月那张涕泪横流、写满表演痕迹的脸,扫过她手中那份刺眼的孕检报告。那眼神里没有震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后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喧闹达到顶点时——
病床上,一直如同沉睡的傅沉舟,氧气面罩下的眼皮,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浓密的长睫如同濒死蝴蝶的翅膀,挣扎着掀开了一条缝隙。那深潭般的眼眸里,混沌一片,映满了刺目的闪光灯和扑在床边哭嚎的林月扭曲的脸。他似乎想聚焦,想看清什么,视线却茫然地掠过林月和她高举的孕检单,最终,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移向了站在阴影里、沉默如谜的林晚。
他的嘴唇在氧气面罩下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发出声音,却只带起一阵徒劳的、带着血沫的气流音。
林月捕捉到了他目光的移动!那目光掠过了她,掠过了她精心准备的孩子,最终定格在那个戴着面具的贱人身上!一股灭顶的恐慌和嫉恨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
不!沉舟!你看我!你看我们的孩子啊!她尖叫着,猛地扑上去,试图用身体挡住傅沉舟投向林晚的视线。混乱中,她宽大的婚纱袖口滑落,一抹冰冷的金属寒光在她手腕内侧一闪而逝!
那绝不是首饰的光芒!是刀!
林晚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比思维更快!在那个疯狂的念头形成之前,她已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向前扑去!不是为了傅沉舟,是为了阻止眼前即将发生的、足以引爆所有舆论的惨剧!
小心!她厉喝出声,声音穿透喧嚣!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林月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同归于尽的疯狂光芒,手腕一翻,那柄藏在婚纱袖中的、小巧却异常锋利的匕首,带着森冷的杀意,狠狠地朝着病床上无法动弹的傅沉舟的心口刺去!
去死吧!负心汉!都去死!她癫狂地嘶吼!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傅沉舟胸膛的刹那——
一道黑影带着决绝的力量,猛地挡在了傅沉舟身前!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在死寂了一瞬的病房里,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时间仿佛凝固。
林月脸上的疯狂瞬间僵住,错愕地看着挡在傅沉舟身前的人——林晚!
匕首深深地没入了林晚的右下腹!黑色的丝绒长裙迅速被温热的液体浸湿,颜色变得更深、更沉。
剧痛如同电流瞬间席卷全身!林晚的身体猛地一颤,面具下传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她低头看了一眼没入腹部的刀柄,又缓缓抬起头,隔着冰冷的银箔面具,那只仅存的左眼,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奇异嘲弄地,看向病床上因为剧变而瞳孔骤缩、呼吸急促的傅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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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角,在面具下极其艰难地、缓缓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破碎而苍凉的弧度。
傅总…她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剧痛下的颤抖和气音,却异常清晰地砸在每个人耳膜上,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疲惫和绝望的诘问,这次…像她了吗
像那个你放在心尖上十年的白月光了吗
像那个你逼我模仿了十年、最终却要置你于死地的毒蛇了吗
这句话,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傅沉舟的心上!他灰败的脸上瞬间涌起不正常的潮红,氧气面罩下发出嗬嗬的急促声响,眼角瞬间崩裂,渗出猩红的血丝!那双深陷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林晚腹部那不断扩大的深色血渍,盯着她面具下那只盛满了无边疲惫和绝望嘲讽的眼睛…巨大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悔恨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想嘶吼,想挣扎,身体却如同被巨石压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血,如同她流逝的生命力,一点点染透黑衣。
啊——!林月被林晚那平静到诡异的目光和问话刺激得彻底疯狂,她猛地拔出匕首,带出一股温热的血箭!腥红的液体溅在她洁白的婚纱上,如同盛开的、罪恶的曼陀罗。贱人!你去死!去死!她不管不顾,再次举起滴血的匕首,胡乱地刺向林晚!
拦住她!沈知言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他不知何时已冲进病房,身后跟着数名如狼似虎的保镖!
保镖们瞬间扑上,死死扭住林月疯狂挥舞的手臂,夺下匕首,将她死死按倒在地!洁白的婚纱在挣扎中沾满灰尘和血迹,她如同困兽般嘶吼尖叫:放开我!你们这些走狗!林晚!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傅沉舟!我诅咒你!诅咒傅家断子绝孙!
场面彻底失控!闪光灯疯狂记录着这血腥而混乱的一幕!保镖、记者、医生、尖叫的林月、倒下的林晚、床上濒死的傅沉舟…所有元素搅成一锅沸腾的、绝望的粥。
林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腹部的剧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刀子在里面搅动,温热的血液汩汩涌出,带走她的体温和力气。意识如同退潮般迅速抽离。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似乎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橙花的味道,是沈知言。她最后模糊的视线里,是傅沉舟那张扭曲的、布满血泪和绝望的脸,还有他伸向虚空、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的手…
黑暗,温柔而冰冷地,彻底拥抱了她。
***
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意识像是沉在深海的破船,一点点被打捞上来,沉重而滞涩。林晚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白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
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是病房。但不是傅沉舟那间冰冷压抑的特护病房。这里光线柔和,窗外是葱郁的绿意。
醒了温和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她转动干涩的眼珠。沈知言坐在床边的扶手椅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此刻放下,专注地看着她。
孩子…没了。他平静地陈述,语气没有波澜,像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那一刀很深,加上之前的旧伤…能保住命,已是万幸。
孩子林晚迟钝地反应着。腹部的剧痛依旧清晰,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提醒着那场血色婚礼的惨烈。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抚摸小腹,手臂却沉重得抬不起来。她的孩子…她和傅沉舟之间,那点可悲又可笑的、最后的、不被期待的牵连,也彻底断绝了。也好。她空洞地想。这本就是不该存在的错误。
傅沉舟呢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
沈知言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还在重症监护。命暂时吊住了,但脏器衰竭严重,醒过来的几率…很低。就算醒来,后遗症也会伴随终身。他顿了顿,补充道,林月,以故意杀人罪被正式批捕。证据确凿,她后半生都将在监狱里度过。
林晚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着一张无形的面具。沈知言观察着她,继续道:傅氏现在群龙无首,股价崩盘,几个大股东正在争权夺利,乱成一锅粥。他拿起刚才那份文件,另外,傅沉舟在…出事前,签了一份文件。将他名下持有的傅氏核心股权,以及他个人所有的不动产、基金、收藏品…全部无条件转让给你,林晚。
他平静地将文件递到林晚眼前。白纸黑字,傅沉舟的签名力透纸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
林晚的目光落在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签名上,又缓缓移开,望向窗外摇曳的树影。巨大的财富,唾手可得的权力…这些曾经是傅沉舟视若生命、也是囚禁了她十年的黄金枷锁。如今,却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笑话,被抛到了她的面前。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沈知言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都…捐了吧。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平静。用傅沉舟的名义,成立一个…脑损伤康复基金会。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以我母亲的名义,捐建十所希望小学。
沈知言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好。他没有多问,只是收回了文件,应承下来。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知言…林晚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目光却从窗外收回,静静地落在沈知言脸上。那眼神清澈、平静,像被暴雨洗刷过的天空,却也带着一种近乎剔透的、陌生的疏离。谢谢你…救我。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孩子般的茫然和依赖,我头好痛…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你…只记得是你…一直在我身边…
沈知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他迎上林晚的目光。那双曾经盛满仇恨、痛苦、挣扎,如今却只剩下澄澈空茫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那里面没有怀疑,没有审视,只有全然的信任和依恋,如同初生的雏鸟认定了唯一的庇护。
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在沈知言深不见底的眼底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脸上迅速浮现出温和得无懈可击的关切,轻轻握住林晚放在被子外微凉的手,动作自然而亲昵。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有我在。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那些都不重要。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林晚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近乎脆弱的、依赖的微笑,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沈知言握着她的手,目光却越过她安静的睡颜,投向窗外辽远的天空。那温和的假面之下,深藏的到底是棋局终盘的释然,还是对这份纯净依赖的掌控无人知晓。
***
三个月后。港城深秋,寒风渐起。
港岛南端,临海而建的静海疗养院顶层VIP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铅灰色的海天一线。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单调而永恒的呜咽。
傅沉舟静静地躺在特制的病床上。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眸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深深的阴影。他的脸色是一种久不见天日的、不健康的苍白,脸颊微微凹陷,曾经凌厉的下颌线条也柔和了许多,却更显脆弱。各种维持生命的管子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消瘦的身体。只有床边仪器上微弱起伏的曲线,证明着这具躯壳里还残存着一丝生命的火星。
门被轻轻推开。
林晚走了进来。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高领羊绒衫和黑色长裤,身形依旧纤细,却不再有之前的单薄易碎感。海风吹拂着她柔顺垂落的发丝。她脸上没有再戴那冰冷的银箔面具,右脸的疤痕依旧存在,从颧骨斜向下颌,暗红色,扭曲而醒目,像一道无法抹去的战争印记。但她行走的姿态从容而沉静,眼神平和,那道疤痕在她脸上,不再是耻辱的烙印,而像是历经风霜后的战甲纹路,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感。
她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傅沉舟沉睡的脸上。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深海般的平静。
他…还是老样子。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知言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掌控一切的模样,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傅沉舟,不带任何情绪。
嗯。林晚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沈知言走到她身边,将文件递给她。这是基金会下个月的项目计划书,需要你签字。另外,‘荆棘鸟’系列在伦敦苏富比的专场拍卖定在下月初,预估成交额会再创新高。他的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效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征询。
林晚接过文件,却没有立刻看。她走到窗边的小圆桌旁,上面摊放着一叠设计稿。最上面一张,线条凌厉而流畅,设计主体是一艘在惊涛骇浪中沉默倾覆的巨轮侧影,船身断裂处缠绕着坚韧的荆棘,荆棘之上,却托起一轮由无数细碎月光石镶嵌而成的、清冷皎洁的满月。设计稿右下角,是林晚清隽有力的签名,以及这套设计的名字——
《沉舟与月》。
沈知言的目光落在设计稿上,镜片后的眼神深了深。很特别的设计。他评价道,听不出喜恶。
林晚拿起设计稿,指尖轻轻拂过那艘沉没的巨轮和荆棘托起的明月。她的目光穿过落地窗,望向窗外铅灰色的、翻涌不息的海面。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宣告的力量:
《沉舟与月》系列的所有拍卖收益,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将全部捐赠给静海脑损伤康复基金会。
沈知言微微挑眉,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林晚平静而坚定的侧脸,终究只是点了点头:好。我会安排。
林晚不再说话。她拿着那份设计稿,走到傅沉舟的病床边。她缓缓伸出手,不是去触碰他,而是轻轻握住了他那只没有插管、无力地垂放在床边的手。他的手冰凉而消瘦,皮肤下的骨骼清晰可辨。
她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掌心贴着冰冷的皮肤。
她低着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枚沈知言后来为她戴上的、象征新生的钻戒,也看着傅沉舟那苍白无力的手指。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只有仪器的滴答和海浪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林晚准备轻轻收回手的那一刹那——
她覆盖之下的,傅沉舟那只冰凉的手指,极其微弱地、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那颤动细微得如同蝴蝶振翅,轻微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林晚的手心,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一丝微弱却真实的…生命回应!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倏然抬头!
目光如同利箭,瞬间钉在傅沉舟沉睡的脸上!
他的眼睛依旧紧闭,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悸动只是她的幻觉。
病房里一片死寂。沈知言站在几步之外,似乎并未察觉这细微的变化,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翻涌的海浪上,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林晚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着。她的目光死死锁住傅沉舟的脸,锁住他那只刚才似乎动过的手指。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如同凝固的琥珀。
终于,在她几乎要确认那是错觉时——
傅沉舟那只被她覆盖着的手,指尖再次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蜷缩了一下!这一次,微弱却坚定地,压在了她手中那份《沉舟与月》的设计稿上!压在了设计稿空白处,一行她亲手写下的、清秀的小字之上——
潭水见月,向死而生。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猛地抽回手,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病床上依旧沉睡的男人,又低头看向设计稿上那行被他的指尖压过的字迹。
窗外的海风似乎更猛烈了些,拍打着玻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沈知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转过身,温和地询问:怎么了
林晚迅速收敛了脸上所有的震惊,将那份设计稿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抬起头,迎向沈知言探究的目光,脸上已恢复了一片深海般的平静,只有眼底最深处,掠过一丝无人能懂的、惊心动魄的波澜。
没什么。她移开目光,再次望向窗外那片铅灰色的大海,声音平静无波,风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