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和张小林的脸色当场就有点挂不住了。
王振海却像是没看见，继续用他那套官场老油条的腔调说着话。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做事还是要脚踏实地。”
“千万别为了赶时间交差，就弄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来糊弄领导。”
“你看我们规划科就不一样了，讲究的就是一个稳扎稳打。”
“拿出来的东西，保证都经得起任何检查！”
陈志远笑了。
他听出王振海这话里话外嘲讽的意思。
既点出了自己队伍的“草台班子”配置，又暗示他们的成果是“虚假伪劣”，顺便还给自己脸上贴了金。
陈志远清了清嗓子，把怀里纸箱换了个手。
又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王振海。
“王科长说得对，稳扎稳打确实是好事。”
王振海的下巴微微扬起，以为陈志远服软了。
“稳到旧城改造的项目，拖了整整三年，现在还躺在规划图纸上打转？”
“老百姓可等不起王科长您这种‘稳’啊。”
陈志远的声音不高，却直接戳到了王振海最痛的地方。
王振海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血色“唰”地一下涌了上来，从脖子根一直红到耳后。
“陈科长，你”
陈志远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微笑着说：“王科长要是对我们调查科的工作成果感兴趣，没问题。”
“等刘局和市里的领导审阅过后，我个人非常欢迎您来‘学习学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脚踏实地。”
王振海被这两句话怼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偏偏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旧城改造项目是他心头最大的痛处，也是他工作履历上最难看的一笔。
被陈志远当众这么揭开，简直比抽他两个耳光还难受。
陈志远却懒得再跟他废话。
为什么这位王科长一直看自己不顺眼？
他其实也想不明白。
前世也是这样，从他当上科长的第一天起，王振海就莫名其妙地处处针对他，仿佛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重生一回，他也懒得去探究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了。
既然是敌人，那就把他踩下去，仅此而已。
“走了。”
陈志远冲着身后的李明和张小林偏了下头，示意他们跟上。
三人抱着纸箱，目不斜视地从脸色铁青的王振海身边走过，径直走向刘局长办公室大门。
咚，咚，咚。
陈志远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
“进来。”
里面传来刘局长的声音。
陈志远推门而入。
宽大的办公桌后，刘局长正端着他那标志性的枸杞保温杯，慢悠悠地喝着茶。
看到进来的是陈志远，他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手里的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你怎么才来啊，报告是不是没做好！”
他显然是准备好了一套训斥的说辞，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我就知道你会搞砸”的预判。
然而，陈志远根本没给他继续说的机会。
抢在刘局长发作之前，大步走到办公桌前，将怀里纸箱稳稳地放在了桌面上。
那动静，让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为之一振。
“刘局。”
“由我带领的专项整改小组，已完成任务。”
说着，他从纸箱最上面，拿出了那个用牛皮纸袋密封，并由他亲笔签封的报告。
“这是《关于宏远建设承建项目重大质量问题及维保乱象的专项复查及整改建议报告》，以及全部影像证据附件，请您审阅。”
陈志远将报告交给刘局长。
刘局长直接瞪大了眼睛。
过了几秒，他才伸出两根手指，推了推整个纸箱。
没推动。
比他想的要沉得多。
“这就是你们一个星期的成果？”
刘局长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摆出一副审视的姿态。
但其实心里早就慌了。
没想到这个平时看着草包的陈志远，竟然接二连三的做大事！
原本给陈志远挖的这个坑，是算准了他交不出东西，好在林雅芝市长面前参他一本，说他年轻气盛，办事不牢。
谁能料到，这小子竟然真的把东西堆到了自己面前！
“是的，刘局。”陈志远站得笔直，“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
刘局长拿起桌上的报告，并不拆封，只是用指关节在牛皮纸袋上敲了敲。
“行了，东西放这儿吧，我会看的。”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陈志远可以走了。
“那我先回去了，刘局。”
陈志远转身，没有半句多余的话，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咔哒”一声关上。
办公室里瞬间只剩下刘局长一个人。
他盯着桌上那个鼓鼓囊囊的纸箱，还有最上面那个由陈志远亲笔签封的报告，只觉得后背一层薄汗，办公室的空调开得明明很足。
他很清楚，林市长对这个项目有多关注。
这份报告，他压不住，也不敢压。
万一陈志远那小子留了后手，直接捅到市里去，那自己就是第一责任人。
他猛地拿起电话叫来秘书何伟光。
低声交代了下，秘书赶忙抓起那个牛皮纸袋，连带着最上面几份装订好的附件，看都没看一眼，快步走出办公室，直奔电梯。
市府大楼，市长办公室。
林雅芝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秘书敲门进来。
“市长，建设局的刘局长派人来了，说有重要工作向您汇报。”
“让他进来。”
刘局长秘书何伟光带着几个人抱着大小箱子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的，额头上还挂着汗。
“林市长，这是这是建设局调查科关于宏远建设项目的复查报告。”他双手将报告递过去，腰都下意识地弯了几分。
林雅芝接过报告，第一感觉就是分量不轻。
她没有立刻拆开，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哦？陈科长都查清楚了？”
“查查清楚了，所有证据都在附件里。”何伟光说话有些气喘。
“好，你先回去吧。”
打发走何伟光，林雅芝才坐回自己的位置，用裁纸刀仔细划开了牛皮纸袋的封口。
她看得非常仔细，一页一页地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