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魔宗围攻,道侣墨尘缘用来抵挡致命一击的,不是法宝,是我的身体。
我被击穿气海时,亲眼看见他将宗门圣女苏清雪护在怀中,对她轻语:别怕,有我在。
后来我才知道,我视若珍宝的冰凰血脉,长久以来,只是通过一根同心结,源源不断地滋养着他心上人的药引。
而我腹中刚刚成形的灵胎,在他眼里,甚至不如苏清雪的一根头发重要。
我要活下去。
不仅仅是为了斩断道侣关系,更是为了——诛心。
第一部分:背叛与陨落
1
魔气像浓稠的墨汁,泼满了整个天空。
血腥味和灵力爆裂的焦糊味混在一起,呛得人几乎要窒息。
轰——!
一道漆黑如深渊的掌印,裹挟着吞噬一切的力量,从那个魔宗长老的掌心拍出。
空间都在嗡鸣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恐怖的力量撕裂。
我体内的灵力早已在连番苦战中消耗殆尽,护身法宝的光芒也黯淡到了极点。
我看着那道掌印在我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阴影,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
我和我的道侣墨尘缘背靠着背。
我们是宗门内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说好要同生共死。
我下意识地想要握紧他的手,寻求一丝支撑。
可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身后一股巨大的、毫不犹豫的推力。
那股力量,我再熟悉不过。
是墨尘缘。
我的身体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不受控制地迎向了那道足以毁天灭地的魔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
我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墨尘缘脸上的表情。
没有惊慌,没有不舍,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决绝。
他就那样,在我被推出去的瞬间,飞身扑向了不远处的另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是宗门的圣女,苏清雪。
她穿着一身洁白无瑕的衣裙,此刻正花容失色,是我见犹怜的模样。
墨尘缘将她紧紧地、珍而重之地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为她挡住了所有飞溅的余波。
他的声音,穿透了灵力爆裂的轰鸣,清晰地落入我的耳中。
别怕,有我在。
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而我呢
漆黑的掌印,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我的小腹上。
噗——
剧痛。
一种无法用言語形容的、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剧痛,从我的气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的护身玉佩发出了最后一声哀鸣,炸成了漫天齑粉。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丹田内的气海,那个我苦修了二十年才凝聚起来的灵力漩涡,正在寸寸崩裂。
更让我绝望的是,在气海的中心,那个刚刚凝结成形,还带着一丝微弱生命脉动的灵胎,也在这股狂暴的力量下,瞬间化为了虚无。
那是我的孩子。
是我和墨尘缘的孩子。
尽管它还只是一个能量的雏形,可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我甚至已经为它想好了名字。
现在,一切都没了。
我的生机,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疯狂地向外流逝。
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我看见宗门的支援终于赶到,漫天的剑光将魔气驱散。
我看见墨尘缘小心翼翼地扶起怀中安然无恙的苏清雪,满眼都是后怕与心疼。
而我,这个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道侣,就像路边一块碍眼的石头,被他彻底遗忘在了角落。
原来,同生共死,只是我一个人的笑话。
2
再次醒来,是在宗门冰冷的药庐里。
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药草味,可我身体里的寒意,却怎么也驱散不掉。
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小腹。
那里一片平坦,原本孕育着新生命的温热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气海破碎,灵胎消亡。
我,从一个天之骄女,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师妹,你醒了。
一个冷淡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我转过头,看到了墨尘缘。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色长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俊朗依旧。
只是那双曾经满含温柔的眼眸,此刻却只剩下冰冷的疏离和一丝不耐。
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麻烦。
醒了就好。他淡淡地说,有些事,需要跟你说清楚。
我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荒谬的期待。
他是不是要来跟我解释跟我道歉
哪怕只有一句对不起,或许,我心里的痛,都能减轻一分。
然而,我等来的,却是冷酷无情的指责。
温师妹,如果不是你提议要走‘幽影古道’那条近路,我们根本不会遇到魔宗的埋伏。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锤子,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大家也不会陷入险境,更不会有三位师弟因此丧命。你,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我愣住了。
我盯着他,几乎以为自己是伤得太重,出现了幻听。
一个星期前。
是苏清雪,在商议历练路线时,娇声说她得到一张古图,说走幽影古道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还能顺路采摘一种对她修行大有裨益的灵花。
当时,队伍里所有人都附和她,吹捧她福缘深厚。
只有我,查阅了宗门典籍,发现那条古道早已被列为禁地,近年来多有弟子在那里失踪。
我明确提出了反对,建议更换路线。
结果呢
苏清雪当场就红了眼眶,委屈地说:温师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只是想为大家节省时间,让大家早日完成任务而已……
而墨尘缘,我的道侣,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种责备的语气对我说:书意,清雪也是一片好心,你不要总是这么较真,显得不合群。
我为了安全,坚持己见。
最后,是他,私下里找到我,软语相求。
他说,清雪的光明灵根最近有些不稳,急需那株灵花来稳固,否则可能会影响她参加三个月后的宗门大比。
他说:书意,就当是为了我,帮帮她这一次,好不好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绝不会出事的。
是我,一时心软,答应了他。
是我,愚蠢地相信了他的保证。
结果,我们险些全军覆没,我更是沦落到这般田地。
现在,他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了我的头上。
他要让我,替他心爱的苏清雪顶罪。
我看着他冠冕堂皇的脸,忽然就笑出了声。
笑声嘶哑,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我浑身发抖。
可我停不下来。
墨尘缘被我的笑声弄得有些恼怒,他皱起眉头:你笑什么难道你觉得三位师弟的死很好笑吗
我止住笑,一字一句地问他:墨尘缘,你说是我提议的,证据呢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反问,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从怀中拿出一份路线图,上面有我的灵力签名。
这是出发前,你交给宗门执事堂备案的路线图,上面清清楚楚是你签的名。
我看着那份路线图,心沉到了谷底。
我记起来了,出发前,他拿着这份图纸来找我,说是流程需要,让我签个名。
我当时没有丝毫怀疑。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为我准备好了这个陷阱。
墨尘缘……我看着他,声音都在颤抖,我们的孩子没了,你难道,一点都不心痛吗
提到孩子,他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他避开我的目光,低声说:灵胎尚未成形,算不得真正的生命,不过是一团能量罢了。你别太伤心,等你养好身体,我们……还可以再有的。
至于这次的事,他话锋一转,声音重新变得冷硬,宗门需要一个交代,死去的师弟们的家人,也需要一个交代。
他向我走近一步,目光中带着一丝虚伪的愧疚,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我们是自己人的语气说:书意,宗门如今面临着巨大的压力,我想了很久,由你来承担责任,是最好的办法。
你是我的道侣,这件事你扛下来,我会去向长老们求情,最多也只是禁足思过。但清雪不一样,她是我们苍云宗百年不遇的天才,是宗门的未来,她的名誉不能有任何污点。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仿佛我的牺牲,是天经地义。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我闭上眼睛,不再看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滚。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墨尘缘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温书意,你不要不识好歹!他厉声道,我这是在保护你!也是在保护我们!你以为,把清雪牵扯进来,对你我有什么好处吗
他见我不再理他,似乎也耗尽了耐心。
你好自为之吧。
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房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头顶的房梁。
没有眼泪。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我忽然想起,我和墨尘缘结为道侣那天。
他跪在宗门长辈面前,握着我的手,信誓旦旦地发誓。
他说,从今往后,他会把我当成自己的性命一样去守护。
他说,他墨尘缘此生,绝不负温书意。
誓言犹在耳边。
可不过短短五年,他却亲手将我推入了地狱。
我从来不是他的命。
我只是苏清雪犯错之后,可以随意丢弃的挡箭牌。
第二部分:真相与觉醒
3
宗门的判决,下来得很快。
弟子温书意,刚愎自用,擅改历练路线,致使三名同门惨死,多名弟子重伤,严重损害宗门声誉。
罚,废除核心弟子身份,囚于寒冰地牢,面壁百年。
当我听到这个结果时,竟然没有一丝意外。
墨尘缘的手段,果然高明。
他将所有的证据都做得天衣无缝,而我,一个气海破碎的废人,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被押送往寒冰地牢的那天,我看见了苏清雪。
她站在人群中,依旧是那副冰清玉洁、不染尘埃的模样。
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同情,反而带着一丝隐秘的、胜利者的得意。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她朝我,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我读懂了。
她说的是:谢谢你。
谢谢我,替她顶下了所有的罪。
谢谢我,让她可以继续当她高高在上的宗门圣女。
我扯了扯嘴角,回了她一个冰冷的笑容。
寒冰地牢,位于苍云宗后山的万丈深渊之下,终年不见天日,寒气刺骨。
别说是废人,就算是修为高深的修士,也难以抵挡此地的阴寒之气。
他们将我丢进一间石室,沉重的铁门在我身后哐当一声锁上。
这里,就是我未来一百年的牢笼。
我蜷缩在冰冷的石床上,浑身冻得像一块冰坨。
没有灵力护体,那些寒气就像无数根细小的针,疯狂地钻进我的骨头缝里,疼得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地被这无尽的寒冷所吞噬。
就在我意识模糊,几乎要昏睡过去的时候,地牢的门,又被打开了。
墨尘缘走了进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心疼与无奈。
书意,你受苦了。
他在我床边蹲下,伸手想要替我掖好那床薄如蝉翼的被子。
我用尽全身力气,偏头躲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他柔声说,可是,我也没有办法。长老会已经做了决议,我无力更改。
你放心,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给你送些丹药和食物,不会让你在这里过得太苦的。
他打开食盒,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这是我亲手为你熬的‘赤阳暖身汤’,快喝了吧,能帮你抵御这里的寒气。
汤药的香气飘散开来,我却从中闻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味道。
烈阳草。
一种至阳至刚的灵草,对于普通修士来说确实是驱寒的良药。
可我,身负冰凰血脉,修炼的是至阴至寒的功法,烈阳草对我而言,无异于穿肠毒药。
它会严重扰乱我体内残存的血脉之力,让我痛不欲生。
这件事,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跟他提过。
可是他,从来都不记得。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有一次宗门聚餐,一道菜里放了点缀用的星辉草,苏清雪只是轻轻蹙了下眉,墨尘缘就立刻紧张地让厨房撤下那道菜,重新做一份。
后来我才知道,苏清雪修炼的光明灵根,与星辉草的药性相冲。
他连苏清雪如此细微的忌口都记得一清二楚。
却独独忘了,他的道侣,对烈阳草过敏。
是忘了
还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我看着眼前这张日夜相对的脸,陌生得仿佛是第一次见到。
墨尘缘,我哑声开口,我只是修为废了,不是脑子坏了。
五天前,魔宗来袭,你毫不犹豫地推开我,用我的身体去挡下致命一击。
三天前,宗门审判,你让我当苏清雪的替罪羊,让我被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现在,你又端来一碗加了烈阳草的毒药,是嫌我死得还不够快吗
我每说一个字,墨尘缘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但最终只是把头发往后一捋,声音里透出浓浓的不耐烦。
那件事是我判断失误,我没想到魔宗长老会下那么重的手,我给你道歉。
至于清雪的事,我说过不止一次,我只是看在同门的份上,想帮帮她而已。你为什么总是揪着她不放
又是这个动作。
我记得很清楚,他每次心虚到极点的时候,就喜欢捋头发。
就像当年。
他把宗门发放给我们的双修资源,偷偷分了一半给苏清雪。
我问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捋着头发,矢口否认。
说他只是看苏清雪修行不易,帮衬一下。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我不喝。我冷冷地看着他,拿走你的东西,滚。
墨尘缘的耐心似乎彻底告罄。
他啪地一声将碗重重放在石桌上,汤汁溅了出来。
温书意,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失望和怒火,我已经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让我怎么做难道非要我陪你一起在这里受罪,你才甘心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墨尘缘的目标是大道之巅,我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绊住脚步!包括你!
说完,他像是多看我一眼都觉得厌烦,转身大步离去。
铁门再次重重关上。
这一次,我知道,他可能,再也不会来了。
我看着石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忽然笑了。
他觉得我是因为他没有陪我受罚而无理取闹
他觉得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寒气让我每动一下都像是被凌迟。
我走到石桌边,端起那碗汤药,毫不犹豫地泼在了地上。
滋啦——
滚烫的汤药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升腾起一阵白雾。
而我,在泼掉汤药的瞬间,手腕处传来一阵奇异的灼痛。
我低头看去。
只见我手腕上,那个由墨尘缘亲手为我戴上的,名为永结同心的红色绳结,此刻正发着微弱的红光,似乎与地上的烈阳草药液产生了某种共鸣。
我心中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个同心结,是我们在结为道侣时,他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他说,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法器,只要两人真心相爱,戴上它,便能心意相通,永不分离。
我一直将它视若珍宝。
可是现在,它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
我强忍着身体的剧痛,调动起体内最后一丝残存的、属于冰凰血脉的本源力量,小心翼翼地探入手腕的同心结中。
下一秒,我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一根微不可见的、由我血脉之力凝聚成的能量丝线,从我的手腕延伸出去,穿透了地牢的墙壁,一路蔓延,最终,连接到了苍云宗圣女峰,苏清雪的房间里。
这个所谓的定情信物,根本就不是什么心意相通的法器!
这是一个恶毒的子母阵法!
它就像一个附骨之疽,常年累月地、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我体内抽取着最精纯的冰凰血脉之力,然后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另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苏清雪!
难怪!
难怪苏清雪的光明灵根明明有缺陷,却能一直保持稳定,甚至修为精进神速!
难怪墨尘缘总说和我双修能让他修为大增,其实,他只是在利用双修的机会,更顺畅地催动阵法,盗取我的力量!
难怪,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苏清雪!
因为苏清雪,才是他真正的道!而我,不过是供养他心上人的药!
一幕幕往事,像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我记起了我们的初遇。
那年我刚入宗门,在外历练时被一头强大的妖兽围困,就在我绝望之际,是他,如天神下凡般出现,救下了我。
从那以后,他对我关怀备至,温柔体贴,一步步俘获了我的心。
可现在想来,那场英雄救美,是多么的巧合
那头妖兽为什么偏偏出现在那里他为什么又恰好路过
还有苏清雪,她当时也恰好在附近,亲眼见证了墨尘缘的英勇,并在回到宗门后,到处宣扬他的事迹,为我们俩的缘分添砖加瓦。
原来,那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身上这稀世罕见的冰凰血脉!
啊——!
我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愤怒与绝望。
我恨!
我恨墨尘缘的虚伪无情!
我恨苏清雪的歹毒自私!
我更恨我自己的愚蠢!
我竟然被这两个人,骗了整整五年!
我付出了真心,付出了身体,付出了我未出世的孩子,到头来,只换来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和背叛!
极致的恨意,像火山一样在我胸中爆发。
我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燃烧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又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突兀地在我脑海深处响起。
啧啧,真是精彩的一出戏啊。
如此纯粹的恨意,本尊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那声音,古老、沧桑,带着一股睥睨众生的威压,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魔神。
我心中一惊,猛地抬头环顾四周。
石室里空无一人。
谁谁在说话
我是谁不重要。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笑意,重要的是,小姑娘,你想不想复仇
想不想让那对狗男女,付出比你痛苦千倍、万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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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计谋与反击
4
那个声音仿佛直接在我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魔力。
我浑身一震,环顾着这空无一物的石室,后背升起一股凉意。
你……到底是谁我警惕地问。
呵呵呵……那声音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你可以称呼我为,夜苍玄。
夜苍玄
这个名字我闻所未闻。
你被关在这里
聪明的小姑娘。他赞许道,这寒冰地牢,与其说是为了关押你们这些犯错的小弟子,不如说,是为了镇压本尊而建的。
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需要用整个宗门地脉之力来镇压的存在这得是何等恐怖的人物
你是一百年前被我们开山祖师封印的……魔尊夜苍玄!我失声惊呼。
宗门典籍中有过寥寥数语的记载,说百年前正魔大战,开山祖师率领各大宗门,付出惨痛代价,才将一位盖世魔尊封印于苍云宗的龙脉之下。
原来,他就在我的脚下。
看来你们这些小辈,还没把老祖宗的事忘干净。夜苍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但更多的是不屑。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不相信一个魔尊会有什么好心。
帮你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你的恨意,纯粹、浓烈,美味得就像顶级佳酿,它唤醒了我沉睡的意识。更重要的是,你的‘冰凰血脉’,是这世间至阴至寒的力量之一,或许……能帮我撼动这该死的封印。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诱惑:而且,你不觉得,看着一只被蒙在鼓里的猎物,亲手撕碎猎人的伪装,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吗
原来,他一直都在看戏。
他看到了我被背叛的全过程,看到了我像个傻子一样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股羞辱感涌上心头,但我很快将其压下。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冷静地问。
很简单。夜苍玄说道,那个叫墨尘缘的小子,不是想让你心甘情愿地献出所有血脉吗你就成全他。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别急。夜苍玄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本尊会教你一种上古秘术,名为‘血魂逆转’。此术,可以在血脉被抽离的最后一刻,逆转阵法,将所有被夺走的力量,连本带利地抢回来!
不仅如此,他的声音变得阴冷,那个叫苏清雪的女娃,用你的血脉滋养了她自己的光明灵根这么多年,她的灵根早已和你的血脉之力产生了纠葛。一旦逆转,你不仅能拿回自己的东西,还能顺便……将她的灵根之力,也一并吞噬掉。
我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夺回血脉,吞噬她的灵根!
这比杀了她,更能让她痛苦!
那墨尘缘呢我追问道。
他夜苍玄冷笑一声,他是阵法的媒介,是连接你和那个女娃的桥梁。桥梁崩塌之时,你说,他会是什么下场不死,也得废了。
这个复仇计划,狠毒、彻底,正合我意!
好!我答应你!我毫不犹豫地说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事成之后,你要用你血脉回归时产生的巨大能量,为我冲开这封印的一角。夜苍玄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渴望。
一言为定!
接下来的日子,我白天装作万念俱灰,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
到了深夜,我就按照夜苍玄的指引,用我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血脉本源,开始修炼那歹毒的血魂逆转之术。
这个过程,痛苦无比。
每一次运转秘术,都像是将我破碎的气海重新撕裂一遍。
有好几次,我都疼得直接昏死过去。
可是一想到墨尘缘和苏清雪那两张虚伪的脸,一想到我那未出世便消亡的孩子,滔天的恨意就化作无穷的动力,支撑着我一次又一次地从剧痛中醒来,继续修炼。
我的眼神,也在一日日的折磨中,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坚定。
墨尘缘,苏清雪,你们的死期,不远了。
5
半个月后。
墨尘缘再次来到了地牢。
他似乎对我之前的不识好歹还耿耿于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将一个食盒冷冷地放在石桌上。
长老会念你修行不易,让我给你送些丹药来。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施舍一个乞丐。
我缓缓地从石床上坐起来,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像一个被彻底击垮的、可怜的疯女人。
我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用一种空洞的声音喃喃自语: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墨尘缘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的态度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我抬起头,双眼无神地看着他,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
尘缘,我在这里想了很久……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害了大家……也害了你……
我一边说,一边挣扎着下床,踉踉跄跄地走到他面前,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袖,却又在半途停住,仿佛觉得自己已经不配触碰他。
是我……配不上你。
我的表演,显然取悦了他。
墨尘缘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眼中甚至流露出一丝他自以为是的怜悯。
书意,你能想通就好。他叹了口气,伸手扶住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不,过不去。我用力地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只要一想到清雪师妹因为我而灵根不稳,我的心就痛如刀绞。是我,耽误了宗门的未来,我是宗门的罪人!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悔恨与决绝。
尘缘,你帮我转告长老们,我愿意!我愿意献出我所有的冰凰血脉,去救治清雪师妹!这是我唯一能为宗门,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墨尘缘的瞳孔,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猛地一缩。
狂喜,毫不掩饰地从他眼底迸发出来。
但他很快就用一声叹息掩盖了过去,他握紧我的手,用一种沉痛的语气说:书意,你何苦如此……你可知道,献出全部血脉,你……
我不在乎!我打断他,演得声嘶力竭,能用我这副残破的身躯,换来清雪师妹的光明前途,换来宗门的兴盛,我死而无憾!
只求……只求你们能念在我这点微末的功劳上,在我死后,为我立一块小小的牌位,让我能看着你,看着宗门,越来越好。
这番话说得是何等的深明大义,何等的感人肺腑。
墨尘缘的眼中,甚至都泛起了感动的泪光。
他紧紧地抱着我,声音都有些哽咽:好,好!书意,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宗门会记住你的功劳,我……我也会永远记住你的!
我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记住我
是的,你会的。
你会用你接下来那生不如死的余生,永永远远地,记住我今天赐予你的一切!
墨尘缘的办事效率极高。
三天后,一场盛大无比的献祭仪式,在宗门的主峰广场上举行。
美其名曰,同门之谊,大爱无疆,温书意弟子舍身取义。
几乎所有的宗门弟子和长老都到场了。
他们看着我这个英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同情。
我穿着一身素白的囚衣,被带到了广场中央的高大祭坛上。
苏清雪已经躺在了祭坛中心的寒玉床上,她看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迫不及待。
墨尘缘作为仪式的执掌者,站在祭坛的阵眼位置。
他今天看起来意气风发,仿佛即将完成一件旷世伟业。
他走到我面前,最后一次,用那种温柔的、虚伪的语气对我说:书意,准备好了吗
我看着他,虚弱地笑了笑。
为了你,我早就准备好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转身面对所有观礼的弟子,朗声道:仪式,开始!
他双手结印,启动了祭坛的大阵。
与此同时,我手腕上的永结同心结,也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红光。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抽离了身体。
我体内残存的冰凰血脉,像开了闸的洪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涌向手腕的绳结,再通过大阵,源源不断地输送向寒玉床上的苏清雪。
我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皮肤失去了光泽,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
生命力,在飞速地流逝。
祭坛下的弟子们发出一阵阵惊呼。
而墨尘缘,他的脸上,只有兴奋与期待。
苏清雪的气色,则越来越红润,她周身散发出的光明灵力,也越来越强盛。
她甚至已经能坐起来,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就是现在!
夜苍玄!我在心中狂吼。
动手!魔尊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逆转了体内早已准备好的血魂逆转之术!
嗡——!
整个祭坛,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嗡鸣!
血脉抽离的流向,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然后,以比之前狂暴十倍的速度,猛地倒卷而回!
不——!
苏清雪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
那股倒灌而回的力量,根本不是她所能抗衡的!
她体内的光明灵根,就像被投入了烈火的冰雪,瞬间开始消融!
她辛苦修炼多年的修为,她引以为傲的纯净灵力,夹杂着她灵根的本源,被那股霸道无比的血脉之力,强行从她体内撕扯出来,然后通过大阵,疯狂地涌入我的身体!
啊啊啊啊!
苏清雪发出了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她的皮肤迅速变得灰败,美丽的容颜像是瞬间老了几十岁,变得皱纹横生。
她引以为傲的光明灵根,彻底枯萎了!
而作为阵法媒介的墨尘缘,更是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那股狂暴的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身上的经脉,就像脆弱的瓷器一样,一寸寸地爆裂开来!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半空中栽倒下来,重重地摔在祭坛上。
他的丹田气海,在反噬中,被彻底撑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惊世骇俗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
而我,正站在祭坛的中央。
花白的头发重新变得乌黑亮丽,干瘪的身体迅速恢复饱满,甚至比以前更加晶莹剔透。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无比的力量,在我的四肢百骸中奔涌。
那是我自己的冰凰血脉,还夹杂着苏清雪全部的修为和灵根精华。
我不仅恢复了,甚至,比以前强了百倍!
我缓缓睁开眼睛。
我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冰蓝色。
我一步一步,走到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墨尘缘面前。
他抬起头,满脸是血,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恐惧。
为……为什么……
我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我。
我笑了,笑得灿烂,笑得冰冷。
然后,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对他说:
墨尘缘,这份诛心大礼,你可喜欢
6
墨尘缘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意外,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报复!
你……你这个毒妇!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毒我笑得更开心了,跟你和苏清雪比起来,我这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松开他的下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当初你把我推向魔掌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当初你污蔑我,把我关进地牢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墨尘缘,我告诉你,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寒冰地牢的方向。
是时候,履行我的承诺了。
我调动起体内那股磅礴的力量,将其凝聚于掌心,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撕裂天地的光柱,狠狠地轰向了后山!
轰隆隆——!
整座苍云宗,都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地龙翻身!
后山的方向,冲起一道无比恐怖的、纯黑色的魔气!
那魔气直冲云霄,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墨色。
一个狂傲不羁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天地。
哈哈哈哈!百年了!本尊终于出来了!
宗门的长老们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不好!是魔尊夜苍玄!封印被破了!
快!结护山大阵!
整个广场,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弟子们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长老们手忙脚乱地试图稳住局势。
没有人,再有空来管我这个罪人。
一道黑影,瞬移般出现在我身边。
正是夜苍玄。
他看起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面容俊美得有些妖异,一双黑眸深邃如渊。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我一眼,吹了个口哨。
干得不错,比本尊想象的,还要精彩。
我们两清了。我冷冷地说道。
别这么说嘛。他一把揽住我的腰,笑得邪气凛然,我们现在可是‘共犯’,以后,不如就跟着本尊混吧
我没有挣扎。
苍云宗,我已经回不去了。
这天下之大,似乎也只有这个魔头身边,才是我唯一的容身之所。
走吧。
夜苍玄大笑一声,带着我化作一道黑光,在苍云宗护山大阵完全闭合之前,冲了出去。
身后,是无数道惊怒交加的吼声。
还有墨尘缘那充满了无尽悔恨与绝望的嘶吼。
温书意——!
我头也没回。
墨尘缘,苏清雪,苍云宗。
这一切,都将成为我的过去。
我,凌寒月,从今天起,新生了。
第四部分:新生与尾声
7
逃出苍云宗后,我跟着夜苍玄回到了他的老巢——万魔渊。
这里与仙气缭绕的苍云宗截然不同,魔气森森,阴冷诡谲。
但我却觉得,这里的空气,比苍云宗那虚伪的仙气,要让我舒畅得多。
夜苍玄并没有食言,他给了我极高的地位和最优渥的修炼资源。
我将自己关在魔渊最深处的修炼室里,日复一日地修炼。
我体内的力量,一半是冰凰血脉,一半是吞噬来的光明灵根。
一阴一阳,一冰一火,它们在我体内冲撞,撕裂,然后又在夜苍玄给的功法引导下,慢慢融合。
这个过程,比当初修炼血魂逆转还要痛苦百倍。
但我都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挺了过来。
因为我知道,只有变得足够强,才能将命运,真正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年后,我出关了。
我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心惊的境界。
而我的心,也变得像万魔渊底下的玄冰一样,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夜苍玄看着我,眼中满是欣赏。
不错,现在的你,才算真正配得上‘冰凰’二字。
他丢给我一份情报玉简。
看看吧,你那些‘故人’的近况。
我神识探入玉简,很快,墨尘缘和苏清雪的下场,便呈现在我眼前。
那天之后,苍云宗颜面扫地,沦为了整个修真界的笑柄。
苏清雪,光明灵根被废,修为尽失,容貌尽毁,变成了一个又老又丑的废人。她再也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圣女,被宗门像垃圾一样,丢到了外门去做最卑贱的杂役。
她受不了这种落差,整日疯疯癫癲,怨天尤人。
后来,一个曾经被她欺辱过的外门弟子找到了机会,将她骗出宗门,卖给了一伙邪修当做炉鼎。
据说,她被折磨了三天三夜,最后被吸干了最后一丝精气,像条破布一样,被丢在了乱葬岗。
而墨尘缘,他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气海被毁,经脉寸断,同样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苍云宗将所有的罪责——包括魔尊出世,都推到了他这个识人不明的废物身上。
他被废除了所有身份,逐出宗门,成了一个连凡人都不如的乞丐。
他没有去乞讨,而是发了疯一样,到处寻找我的下落。
他逢人便说,他错了,他后悔了,他想求我原谅。
没有人理会他这个疯子。
玉简的最后,附带了一张留影石记录的画面。
画面里,墨尘缘衣衫褴褛,浑身污垢,正跪在一座城镇的街角,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
书意,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他的眼神,空洞而又绝望。
看着这张曾经让我痴迷、也让我心碎的脸,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心中,没有一丝快意,也没有一丝怜悯。
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我捏碎了玉简。
都结束了。我对夜苍玄说。
是吗他挑了挑眉,本尊可不觉得。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大的惩罚,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曾经唾手可得的珍宝,绽放出他永远无法企及的光芒,然后……悔恨终生。
8
又过了两年。
修真界,出现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霜骨剑主。
传闻她一袭白衣,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冰系剑法,剑出之处,万物霜结。
她从不滥杀无辜,但凡是与苍云宗有关的产业、盟友,皆被她以雷霆手段,一一拔除。
苍云宗,在她的打击下,迅速衰落,从一流宗门,跌落成了三流小派,苟延残喘。
无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来自万魔渊。
是新任魔尊夜苍玄身边,最神秘,也最强大的存在。
这一天,我和夜苍玄并肩站在万魔渊的最高峰上,俯瞰着脚下翻涌的魔气。
苍云宗,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夜苍玄懒洋洋地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给他们一个了断
不急。我淡淡地说道,猫抓老鼠的游戏,玩得太快,就没意思了。
夜苍玄笑了,他侧过头看着我,黑色的眼眸里,映着我的倒影。
你的仇报完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真准备一辈子留在我这万魔渊,当个女魔头
我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
大道无情,仙魔无别。你在你的魔道上求索,我在我的霜骨道上前行,我们,不过是同路人罢了。
他看着我,忽然伸手,轻轻抚上我手腕处。
那里,在我血脉完全融合之后,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冰凰图腾。
你说的对。他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一丝认真,我们是同路人。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远方。
夕阳的余晖,穿不透万魔渊的魔气,这里,永远只有冰冷的黑暗。
可我的心中,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墨尘缘的悔恨,苏清雪的惨死,都已是过眼云烟。
从今往后,我的人生,不再有情爱牵绊。
霜骨为剑,冰凰为魂。
我的传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