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扑街网文写手,我最大的幸运是遇到云端IT鬼才。
>他帮我解决文档丢失,修复硬盘,甚至用代码在深夜弹出浪漫情话。
>直到我偶然发现他修复的旧硬盘里,存着十年前妹妹车祸的监控视频。
>而视频里那个肇事逃逸的女人,竟和我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我颤抖着写下新章剧情:雨天,一场蓄意车祸。
>按下保存键时,他的消息突然跳出:别写那个车祸场景!
>窗外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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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云端救援与幽灵留言
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窗玻璃,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声。电脑屏幕惨白的光映在我脸上,像一个冰冷的牢笼。我死死盯着文档界面,那一片刺目的空白,如同我此刻被彻底掏空的大脑。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好不容易码出的三万字存稿,连同那个刚灵光一闪、尚未来得及记录的绝妙新坑设定,就在刚才,随着一个毫无征兆的蓝屏死机,彻底湮灭在数据的深渊里。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
不——!一声短促压抑的嘶喊卡在喉咙里,带着哭腔的尾音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撞上冰冷的墙壁,显得格外凄惶无力。我徒劳地、近乎疯狂地按着键盘上所有可能唤起奇迹的组合键,Ctrl+Z,Ctrl+S,甚至Ctrl+Alt+Delete……屏幕顽固地黑着,映出我惨白失魂、被雨水模糊了倒影的脸。窗外是城市在暴雨中模糊的霓虹光影,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房租催缴单还压在键盘底下,编辑催稿的微信头像在手机屏幕上无声地闪烁,像索命的符咒。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唯一的救命稻草,是那个藏在我浏览器收藏夹深处、几乎快要蒙尘的隐秘技术论坛链接——代码深渊。据说这里盘踞着真正的技术幽灵,他们能在数据的废墟里打捞起任何被宣判死亡的字节。我颤抖着手,点开链接,注册了一个临时账号码字废柴,在紧急救援板块发帖。标题打得语无伦次:救命!蓝屏!存稿全没了!新坑设定也……十万火急!跪求大佬捞我!正文里,我语无伦次地描述着灾难现场:突然蓝屏,重启后文档空空如也,硬盘分区诡异消失……每一个字都像在凌迟我本就所剩无几的希望。帖子发出去,石沉大海。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雨声更大了,敲打着绝望的鼓点。
就在我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失落和恐惧彻底吞噬时,笔记本电脑内部的风扇忽然发出一阵异乎寻常的嗡鸣,像是垂死之人被强行灌注了某种能量。紧接着,那漆黑一片的屏幕猛地亮了起来!幽蓝的光瞬间刺破房间的昏暗。屏幕上没有任何熟悉的操作系统界面,只有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蓝,像凝固的午夜海面。
几行简洁到近乎冷漠的白色字符,突兀地浮现在那片幽蓝的中央,如同刻在墓碑上的铭文:
>【文件碎片定位中……】
>【临时分区重建完成。】
>【数据恢复进程启动:87%...94%...100%】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手指僵在冰冷的键盘上,连呼吸都忘了。这……这是怎么回事传说中的深渊大佬显灵了
光标在恢复完成的提示符后安静地闪烁了几下,如同一个沉默的句点。然后,那片深邃的幽蓝屏幕,如同潮水般无声地褪去。我熟悉的桌面壁纸——一张宁静的夏日荷塘——重新显现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暖意。桌面正中央,赫然躺着一个崭新的文件夹图标,标签名简单直接:【Rescued_Data_0327】。
点开文件夹的瞬间,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梁,眼前瞬间模糊。我那丢失的三万字存稿,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一字不差!更让我几乎要喜极而泣的是,旁边一个新建的TXT文档里,竟然工整地记录着我那个只来得及在脑海里盘旋、尚未落笔的新坑核心设定大纲!每一个灵感的火花,每一个关键人物的名字,每一个预设的剧情转折点……都被精准地捕捉并凝固成了文字!
狂喜像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的冰冷绝望。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带着雨后青草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迅速在帖子后面跟了一句:天哪!哪位神仙大佬出手了!存稿和设定都找回来了!大恩不言谢!请受小扑街一拜!!!后面跟着一连串激动到变形的表情符号。
回复几乎是秒回的。一个ID为Zero的用户,头像是一片纯粹的黑,像宇宙诞生前的奇点。他的回复只有一行冷冰冰的字符,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数据有价。下次,Ctrl+S是基础美德。】附着一个压缩包链接:【优化工具_V1.0】。
我盯着这行字,有点想笑,又有点被噎住的感觉。这位Zero大佬,说话真是……又冷又酷,还带着点技术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真理感。我下载了那个压缩包,里面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绿色软件,图标是一个抽象化的锁扣。运行后,它默默驻守在系统托盘,毫不起眼。我好奇地试着在文档里敲下几个字,然后故意没有保存,直接去点窗口的关闭按钮。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就在鼠标即将触碰到那个红色×的瞬间,一个简洁的半透明对话框优雅地弹了出来,像一位沉默而尽责的管家:【检测到未保存更改。是否保存[是]
[否]
[三秒后自动保存]】。
哇哦!我忍不住低呼出声,这简直是为我这种丢三落四星人量身定制的神器!安全感瞬间爆棚。我立刻点开私信窗口,找到那个一片漆黑的Zero头像,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片刻,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化作一句朴素的真诚:工句收到了!超级好用!真的……太感谢你了!Zero大神!救了我的命!
屏幕上方的状态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那行小小的提示反反复复出现又消失,仿佛对方也在字斟句酌。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回复才跳出来,依旧简短,但似乎少了点最初的冷硬:
>【举手之劳。专注创作。】
窗外,不知何时,暴雨已然停歇。湿漉漉的玻璃上,残留的水痕蜿蜒流淌,模糊地映出城市重新清晰起来的灯火。一种奇异的、劫后余生的温暖和踏实感,悄然包裹了我。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弧度,重新打开了那个刚刚失而复得的文档。指尖落在键盘上,敲下的第一个句子,带着雨过天晴的轻快。
就在我沉浸在新章节的构思,刚敲下夜色如墨,掩盖了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时,屏幕右下角那个不起眼的优化工具图标,忽然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紧接着,一行极其细小的白色字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浮现在文档编辑区的最顶端,就在我刚刚写下的那句话上面。那字体很小,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的机械感:
>【别写那个车祸场景。】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指尖冰凉。猛地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文档顶端干干净净,只有我刚刚敲下的夜色如墨……。那行幽灵般的警告,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股莫名的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第二章:数据废墟里的萤火虫
Zero大神!十万火急!我的老伙计彻底罢工了!里面……里面是我第一本书的原始手稿啊!我把脸几乎贴到了冰冷的电脑屏幕上,手指在私信窗口里飞快地敲击,每一个字都透着绝望的颤音。桌面上,那块跟随我多年的老式机械硬盘,此刻安静得像一块冰冷的墓碑,无论我怎么尝试唤醒,它都固执地沉默着,连一丝运转的嗡鸣都吝予给予。那里面沉睡的,不仅仅是我那本扑得悄无声息、却承载了我最初梦想与笨拙热情的小说原始手稿,更藏着许多早已遗失在岁月角落里的、只属于我自己的青涩文字片段。它们是我写作之路的起点,是我的史前遗迹。
屏幕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再次出现,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稳定感。Zero的回复依旧简洁高效:
>【物理损坏描述症状。接口识别异响】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把耳朵凑近那块冰冷的硬盘外壳,屏息凝神。没有期待的磁盘转动声,只有一片死寂,死寂得令人心慌。完全没声音!接上线电脑也认不出来!就像……就像它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那块硬盘里,有我第一次获得编辑肯定时的激动批注,有某个深夜灵感迸发写下的、后来再也无法复刻的绝妙段落草稿……这些数字化的碎片,是我过去的一部分。
Zero的回复隔了几分钟才跳出来,似乎他在评估难度:
>【旧式机械盘,静默死亡,电路或磁头故障概率高。数据恢复难度:困难级。风险:进一步损坏可能导致永久丢失。确认需要尝试】
困难级和永久丢失的字眼像针一样刺进我的眼里。心脏猛地一沉,但随即涌起一股更强烈的执念。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所有的勇气都吸进肺里,指尖带着孤注一掷的力道重重敲下:
>【确认!Zero大神,求你了!那些稿子……对我很重要!就像……就像‘史前遗迹’!我愿意承担风险!真的!】发送出去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用了多么幼稚的比喻,脸颊微微发烫。
这一次,Zero的回复快得出乎意料,似乎被我那个蹩脚的比喻触动了一下:
>【‘史前遗迹’有趣的描述。地址给我。】
地址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要寄送硬盘给他进行物理修复!一丝犹豫本能地掠过心头——把存着那么多私人文字、甚至可能有早年羞耻中二日记的硬盘,寄给一个素未谋面、只知道ID是Zero的神秘技术大佬这风险似乎比硬盘损坏本身还要大。
然而,Zero仿佛隔着网络洞悉了我的迟疑。一行新的消息紧接着弹出,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安定力量:
>【信任是数据修复的基石。我只要数据,不看内容。加密传输,完成后彻底擦除操作痕迹。选择权在你。】
他的措辞精准、冷静,没有任何花哨的承诺,却像一块沉甸甸的基石,稳住了我摇摆的心。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我飞快地复制粘贴了出租屋的地址,点击发送。动作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几天后,一个没有任何发件信息的、极其普通的硬纸盒快递出现在我的门垫上。打开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我那块死去的硬盘,以及一张同样没有任何落款的、打印着冷硬字体的纸条:【硬件修复完成。数据镜像已提取,安全。访问密钥将通过安全信道发送。】纸条下方,是一个手写的、极其复杂的、混合了大小写字母、数字和特殊符号的长字符串,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感。
我几乎是颤抖着将硬盘连接回电脑。熟悉的启动嗡鸣声响起,久违的盘符图标重新出现在我的电脑里!点开,那些熟悉的文件夹名安然无恙!狂喜瞬间淹没了所有疑虑。我立刻打开私信,一连串的谢谢和感叹号几乎要溢出屏幕:大神!你简直是数据之神!我的‘史前遗迹’回来了!完好无损!请务必让我请你吃饭!或者……或者我新书里给你安排个绝世好角色超级无敌技术大神那种
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状态持续了很久。久到我以为网络卡顿了,甚至开始忐忑自己是不是太唐突,冒犯了这位神秘的大神。终于,他的消息跳了出来,依旧简洁,却让我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温度变化:
>【角色不必。看到‘遗迹’复活就好。】
这几乎是他迄今为止说过的最长、也最接近人话的句子了!我盯着屏幕,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那点因为他的神秘和冰冷而产生的小小畏惧,似乎被这微弱的光融化了一角。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暖洋洋地洒在键盘上。
深夜,出租屋只剩下敲击键盘的哒哒声和均匀的呼吸声。我又一次卡在了一个关键的情感转折点上,对着屏幕发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文档里,男女主角正经历着误会后的第一次深夜长谈,窗外下着雨。我绞尽脑汁,总觉得差了点直击人心的东西。咖啡杯见了底,灵感却像干涸的河床。
就在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准备关掉文档明天再战时,电脑屏幕的右下角,那个Zero给我的、像一枚小小锁扣的优化工具图标,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紧接着,我文档窗口那原本朴素的纯色背景上,毫无征兆地,浮现出几行淡得几乎透明的、像素点构成的字符。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像夏夜草丛里轻盈飞舞的萤火虫,带着微弱却执着的光,在文字的背景里缓缓游弋、明灭:
>【雨敲窗棂,碎玉声。】
>【他眼底映着未熄的屏幕光,像困着星子的深潭。】
>【指尖悬停,欲触未触的电流,在潮湿的静默里噼啪作响。】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这不是我写的!这……这分明是此刻我笔下场景最完美、最精准、最富有氛围感的注脚!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我灵感匮乏的神经节点上。一股奇妙的电流从指尖窜上头顶,头皮微微发麻。我几乎是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几行如同精灵馈赠般的句子,复制粘贴进了我的文档里。指尖落在键盘上,方才卡顿的思路瞬间通畅无比,后续的文字如泉水般汩汩涌出,完美地衔接上了这神来之笔。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鹿。我点开Zero的私信窗口,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该怎么问直接说大神你侵入我文档给我当枪手了
这太诡异了。我斟酌了又斟酌,删删改改,最后小心翼翼地试探:
>【Zero大神……那个……深夜打扰!我文档背景里……刚才好像飘过几行‘萤火虫代码’特别应景!是……是您开发的小工具的……隐藏彩蛋功能吗】
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持续着。我能想象到网络那头,Zero对着屏幕,或许正在思考如何解释这种近乎浪漫主义的技术行为。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回复才跳出来,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陈述句,却像在我心湖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环境监测触发。关键词:深夜、雨、未保存文档。预设情感模块轻度响应。】
>【文字,只是数据流的可视化。你喜欢】
预设情感模块轻度响应数据流的可视化这些冰冷的术语,却组合出了一个让我心跳加速的事实——他预设了某种程序,只为了在我深夜写作遇到瓶颈时,给我送来几行点亮灵感的萤火虫!
>【喜欢!超级喜欢!】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复,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简直像……像在数据废墟里抓到了会发光的萤火虫!太神奇了!Zero大神,你真是个宝藏!】
这一次,Zero的回复快了很多,简洁依旧,却像初春湖面裂开的第一道细缝:
>【萤火虫……不错的比喻。专注码字,废柴。】
废柴两个字,此刻读起来,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Zero式的温度。我关掉私信窗口,重新看向文档里那几行发光的句子,它们安静地躺在我的文字中间,像一颗颗被精心嵌入的星辰。屏幕的光映在我带笑的脸上,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哒哒的敲击声清脆而欢快,仿佛也沾染了萤火虫的微光。
第三章:旧硬盘里的血色雨幕
那块从死亡边缘被Zero强行拉回来的旧硬盘,此刻像一个沉睡多年的时光胶囊,静静连接在我的电脑上。它运转时发出一种独特的、低沉的嗡鸣,带着老物件特有的喘息感,如同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缓缓讲述过往。我点开一个标记着归档-草稿的文件夹,里面杂乱地堆放着许多txt文档,文件名大多是随意敲下的日期或者随手写下的关键词,混乱得如同我当年青涩的思绪。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我随意点开了一个名为2013_碎片_雨的文件。
屏幕上跳出来的,并非我预想中某段幼稚的小说片段或者矫情的青春感悟。而是一段极其突兀、格式怪异的文本。它像一段被强行嵌入的、来自异世界的冰冷记录:
```
【监控日志片段
-
编号:XT1097】
【时间戳:2013-10-27
21:47:33】
【地点:滨海路与梧桐街交叉口(东南角监控头)】
【天气:暴雨(能见度低)】
>
画面:剧烈晃动,雨水在镜头前形成密集水帘。路灯昏黄光线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
物体:一辆银色两厢家用轿车(品牌型号模糊,车牌部分被泥水遮蔽:*海A
7J**)由东向西高速驶入十字路口。
>
事件:轿车右侧前灯区域与一名由南向北奔跑横穿马路的行人(女性,身形瘦小,身着浅色连帽卫衣,帽子拉起)发生猛烈撞击。撞击声被雨声和雷声掩盖。行人身体被撞击后抛起,呈抛物线落于数米外湿滑路面,静止不动。
>
后续:银色轿车在撞击发生后有明显制动迹象(车头下沉),但仅停顿不足两秒,随即加速,轮胎在积水中打滑空转片刻后,向西方向逃离现场。消失在雨幕和监控视野边缘。
>
备注:行人随身物品(疑似书包)散落于撞击点附近。现场无其他车辆及目击者出现于该时段监控画面。
```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记录体文字,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缓慢而沉重地切割着我的神经。每一个字都在视网膜上灼烧。滨海路与梧桐街交叉口……2013年10月27日……暴雨……浅色连帽卫衣……被撞击后抛起……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一股刺骨的寒意猛地从脊椎骨炸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我猛地丢开鼠标,仿佛那是一个滚烫的烙铁,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去,椅子腿与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的母亲,林淑芬。十年前的那个深秋雨夜。她出门给我买练习册,就再也没有回来。警察最后的结论是:雨天路滑,意外遭遇车祸,肇事车辆逃逸,现场没有目击者,唯一的监控探头因暴雨和电路问题,画面损坏严重,无法辨识车牌和车型……最终成了悬案。
而此刻,这段来自我旧硬盘深处的、格式诡异的监控日志,清晰得令人窒息!它精准地指向了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银色两厢轿车!车牌号被泥水遮蔽,但那个海A
7J**的开头……像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了尘封的记忆!模糊的童年印象里,母亲出事前一段时间,似乎总有一辆类似的银色小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我们家附近的老槐树下一个模糊而惊悚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难道……肇事者一直在附近观察甚至……认识我们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喉咙发干,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味。我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段冰冷的文字,目光最终定格在浅色连帽卫衣几个字上。那天出门前,母亲穿的……就是一件米白色的、带帽子的旧卫衣!是我缠着她新买的练习册封面颜色太丑,她冒雨出门去换的!
嗡——
老硬盘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运转着,发出规律的低鸣。那声音在此刻听来,却像魔鬼的低语。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拔掉了硬盘的数据线!屏幕上的文档窗口瞬间消失。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黏腻冰冷。我蜷缩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试图遏制住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
零碎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翻腾、碰撞:母亲出门前温柔的笑容,她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乖,妈妈很快回来;那晚越来越大的雨声;父亲接到电话时瞬间惨白的脸;医院走廊里消毒水混合着绝望的气息;盖着白布的推车……最后是墓碑上母亲年轻而模糊的照片。十年了,我以为时间已经将痛苦沉淀成了钝痛,此刻才发现,那伤口从未真正愈合,只是被小心翼翼地掩盖着。而这块硬盘,这块被Zero修复的硬盘,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冷酷地撕开了结痂,露出了下面依旧鲜血淋漓、腐烂不堪的真相!
那块被我拔掉的硬盘,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静静躺在书桌一角,散发着无声的、令人心悸的诱惑。那个模糊的车牌号——海A
7J**——如同一个邪恶的符咒,在我脑海里疯狂盘旋、增殖。它代表着一条被隐匿了十年的血腥轨迹,指向那个夺走我母亲、彻底改写了我人生的凶手!
一股混杂着滔天恨意和冰冷决绝的冲动,如同火山熔岩般在胸中奔涌、灼烧。我猛地坐直身体,重新插上硬盘。嗡鸣声再次响起,如同恶魔苏醒的号角。这一次,我没有去看那些混乱的草稿文件夹,而是目标明确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冷静,直接点开了那个名为归档-草稿的父目录,开始进行地毯式的搜索。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冰冷而稳定。我过滤掉所有txt文档,专门寻找视频文件格式——.mp4,
.avi,
.mov……任何可能承载动态画面的格式。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硬盘指示灯规律地闪烁,像一只沉默监视的眼睛。窗外,城市的灯火无声流淌,映在玻璃上,扭曲成一片片冷漠的光斑。终于,在某个极其隐蔽的、嵌套了三层子文件夹的角落里,一个孤零零的、没有任何后缀名的文件图标出现在搜索列表中!它的文件名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xTk!9zL_20131027】。日期!那个如同刻在我心头的日期!
心脏骤然缩紧,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冰冷地退潮。指尖带着细微却无法抑制的颤抖,悬停在那个乱码文件名上。点击它,需要莫大的勇气,仿佛在亲手揭开地狱的盖子。
双击。
屏幕短暂地黑了一下。随即,一个粗糙的、充满噪点的、剧烈晃动的画面弹了出来,瞬间占满了整个显示器。巨大的、密集的雨点猛烈地敲打在镜头表面,发出沉闷的噼啪声,模糊了大部分视野,像隔着泪眼看世界。昏黄的路灯光晕在雨水冲刷下扭曲变形,如同鬼魅的眼睛。画面剧烈地颠簸、旋转,显然是固定在某个高处,被狂风暴雨猛烈摇晃着。时间戳在右下角疯狂跳动:2013-10-27
21:47:33。
来了!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缓解那灭顶的恐惧和……期待
一道刺目的车灯光束,如同利剑般撕裂了浓密的雨幕,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一辆银色两厢轿车在画面中一闪而过,带着一种失控般的决绝冲力!
几乎是同时,画面的左下角边缘,一个模糊的、小小的、穿着浅色衣服的身影,正低着头,似乎在护着怀里的什么东西,不顾一切地从雨幕中冲出,试图跑过空旷的十字路口!她的身影在巨大的雨势和模糊的镜头下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助。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即使隔着劣质的监控录音和狂暴的雨声,也清晰地穿透耳膜,直抵心脏!那不是金属撞击的声音,更像是……一个装满液体的脆弱容器,在巨力下瞬间爆裂的闷响!
画面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仿佛也被这撞击的力道所震撼。那个浅色的身影,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落叶,毫无重量地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而残酷的抛物线,然后重重地砸落在几米外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上,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她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那顶浅色的连帽卫衣帽子,在风雨中微微抖动。
银色轿车猛地一顿,车头明显下沉,轮胎在积水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尖叫!它停住了!就停在那个倒下的、小小的身影旁边!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两秒监控画面右下角的数字冰冷地跳动着。
我的呼吸彻底停滞,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辆停下的银色轿车。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疯狂地泵着血,却只带来濒死的窒息感。希望和绝望在瞬间绞杀。
就在这时,银色轿车的驾驶侧车窗,在如注的暴雨中,极其缓慢地……摇下了一小半。
一只女人的手伸了出来。那只手保养得宜,皮肤白皙,在昏黄的路灯和密集的雨线映照下,显得异常清晰。无名指上,一枚样式简洁却足够醒目的铂金戒指,在雨水的折射下,闪过一丝冰冷而确定无疑的光。那只手伸出窗外,似乎犹豫了一下,指尖微微蜷缩,然后……不是去推开车门,而是猛地、重重地拍在了车门的金属外壳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发泄某种极度的烦躁和……恐惧
紧接着,那摇下一半的车窗,以更快的速度被猛地摇了上去,隔绝了车内外的世界。下一秒,银色轿车的轮胎在积水中疯狂地空转打滑,发出徒劳的咆哮,卷起浑浊的水浪。短暂的挣扎后,它像一头受惊的野兽,猛地向前一窜,加速,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前方更加浓密的雨幕中,迅速消失在监控视野的尽头。
画面里,只剩下冰冷的雨点无情地砸落,冲刷着空荡的路面,冲刷着那个躺在积水里、蜷缩着的小小身影。她身下,暗红色的液体如同拥有生命般,在雨水的稀释下,缓慢地、无声地蔓延开来,像一朵在黑夜中绝望绽放的花。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的封锁,在死寂的出租屋里炸响!我猛地向后弹开,椅子轰然翻倒!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后脑勺磕在冰冷的瓷砖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剧痛传来,却远不及心脏被撕裂的万分之一。眼前一片血红,耳膜里充斥着巨大的嗡鸣和那沉闷的撞击声、轮胎的尖啸、以及……雨声,永无止境的、冰冷的雨声。
那只戴着铂金戒指的手!那个拍打车门的动作!那个……在母亲倒地后短暂停留又决然逃离的瞬间!模糊的记忆碎片被这血腥的画面强行激活、拼接——出事前那个月,父亲似乎提过,他工作的设计院新来了一个挺有背景的女合伙人好像姓……陈父亲提及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还有母亲出事前几天,似乎在家里接过一个电话,语气有些不安,最后低声说了一句:……你别再来找我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当时我年纪小,只顾着玩玩具,根本没在意。
难道……难道是她!
十年悬案!十年无处申诉的冤屈和痛苦!十年刻骨铭心的思念!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清晰、具体、带着铂金戒指的宣泄口!恨意如同淬毒的岩浆,瞬间烧毁了所有的理智和恐惧。我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踉跄着扑回到电脑前。屏幕上,那血腥的监控画面依旧定格着,像一个永不愈合的伤疤。泪水疯狂地涌出,模糊了视线,却无法模糊那刻骨的恨!
我点开了一个新的空白文档。标题栏,我重重地、带着毁灭般的力量,敲下几个字,如同刻下战书:
>【第六章:雨夜的审判】
光标在空白的编辑区疯狂闪烁,像是我狂跳不止的心脏。指尖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种冰冷的、玉石俱焚的决心而剧烈颤抖。每一个敲下的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带着呼啸的恨意:
>【暴雨如注,冲刷着城市肮脏的脉络。】
>【苏晚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冰冷的铂金戒指硌着皮肉,提醒着她那个必须被永远埋葬的秘密。后视镜里,那个穿着米白色卫衣、怀抱书本的女人正低着头,匆匆跑向斑马线。十年了,这张脸,这个身影,如同附骨之蛆,日夜啃噬着她的神经。】
>【就是现在。】
>【油门被狠狠踩到底!引擎发出困兽般的咆哮!银色轿车像一道淬毒的闪电,撕裂雨幕,带着积压了十年的恐惧和毁灭一切的疯狂,决绝地撞向那个毫无防备的身影!】
>【撞击的闷响被雷声吞没。】
>【苏晚的身体随着撞击剧烈前倾,又被安全带狠狠勒回椅背。隔着被雨水模糊的车窗,她看到那具身体像破败的玩偶一样飞起,砸落,身下迅速洇开暗红。】
>【短暂的死寂。只有雨刮器徒劳地左右摆动,发出单调的刮擦声。】
>【她死死盯着那个不再动弹的身影,胸腔里翻涌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扭曲的快意。终于……终于彻底安静了。那个知道她不堪过往、可能毁掉她现在拥有一切的女人,终于闭上了嘴,永远躺在了这冰冷的雨夜里。】
>【嘴角,不受控制地扯起一个冰冷而狰狞的弧度。】
>【没有丝毫犹豫,她挂上倒挡,轮胎在湿滑的地面空转,卷起污浊的水花。车身猛地向后一顿,随即再次挂上前进挡,方向盘急打,油门深踩,银色轿车如同逃离地狱的幽灵,碾过路面的积水,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前方更加浓稠的黑暗之中……】
最后一个省略号敲下,我猛地按下了保存键(Ctrl+S)!文档瞬间被保存。屏幕上,第六章:雨夜的审判
这几个字,像用鲜血写成,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就在文档保存完成的提示框弹出的同一刹那——
叮咚!
一声尖锐刺耳的消息提示音,如同丧钟般,毫无征兆地在我死寂的房间里炸响!
我浑身猛地一哆嗦,惊骇地看向屏幕右下角。那个属于Zero的、一片漆黑的头像,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着血红色的警示光芒!一个对话框强制弹出,占据了屏幕中央,里面只有一行加粗的、巨大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吼出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心悸的绝望:
>【别写那个车祸场景!快停下!!】
窗外,墨汁般浓重的夜幕深处,毫无征兆地——
吱嘎——!!!!
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金属被巨力扭曲碾碎的刹车声,混合着一声沉重到令人心脏骤停的撞击闷响,如同地狱的丧钟,瞬间穿透玻璃,狠狠砸进我的耳膜!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死寂。只剩下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濒临破碎的绝望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