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辆车的行踪轨迹、规律、最终落脚点、接触人员,进行重点布控和技术锁定!”
“我需要它的一切信息,精确到分钟!”
“这辆车,可能是打开整个链条的关键钥匙!”
乔国良感到一股沉重的使命感压在肩上,也有一丝孤军奋战的寒意。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声音洪亮而坚决,如同战前誓言:“是!明白!坚决执行书记指示!”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金鼎这个烫手山芋,终于被推到了他的手心。
但他更清楚,这是一次向黑暗挥出的重拳,也意味着他必须站在县委书记这一边,再无退路。
“还有,”江昭宁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他,补充道:“仅靠外部监控远远不够。”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你——必须在金鼎娱乐城内部,秘密建立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要在它的工作人员内部——无论是清洁工、服务员、安保人员还是更低层的管理人员——发展可靠的秘密特情耳目!”
“方法你自己想,要稳妥,也要高效!”
“我们需要获取内部运作模式、核心人物动态、走私违禁品具体的藏匿和流转信息!”
“记住,这个特情的建立和保护是最高优先级,确保单线联系,滴水不漏!”
乔国良神情严峻地重重点头:“知道!请书记放心,我立即着手物色人选,采取最稳妥的方式渗透,不惜代价!”
他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合适的人选和切入途径。
这时,一个巨大的难题不可避免地浮现出来。
乔国良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
他深知公安程序的铁律,也知道绕开县局最高领导的行动意味着什么。
他鼓起勇气,试探性地看向江昭宁:“江书记,我有个顾虑……”声音低沉而谨慎。
“讲。”
“按照组织规定和工作程序……成立如此重大的绝密专案组……按道理,最终都必须……向李局长汇报并取得他的正式批准。”
“这……绕不开啊。”他试图表达其中的难处。
话未说完,就被江昭宁冷冷地打断了。
他没有发怒,而是目光如鹰隼般直刺乔国良的眼睛,问出一个更尖锐的问题:“你原来任治安大队长的时候,搞的那些突击行动、临检,‘每一次’你都严格按照规定,提前、一字不漏地向李局长做了详细汇报吗?”
“特别是那些针对‘金鼎’的突击行动?”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割开表面的合规外衣,直指潜规则的真相。
乔国良被问得猝不及防,脸上瞬间掠过一丝尴尬和难堪:“江书记……”
他张了张嘴,试图辩解,但回想起从前每次针对金鼎的行动几乎都徒劳无功,仿佛对方有未卜先知的异能,那解释的话语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最终只含糊地挤出两个字:“针对‘金鼎’的突击行动,汇……事前是……汇报了的!”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为什么汇报了,最后还是行动落空?”江昭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沉痛和压抑已久的愤怒,“为什么每次‘金鼎’都能在你鼻子底下把自己洗得一干二净?!”
“你抓毒贩的事汇报了吗?”
“没有,那属于伸手过界了,汇报了的话只有麻烦。”乔国良嗫嚅道。
“为什么那样反而成功了?”江昭宁问道。
“乔国良,你我都不笨!”
“说明了什么?”
“这些反常现象的背后是什么?”他的诘问如同重锤,敲击在两人之间凝重的空气里,也敲打在乔国良的内心深处。
乔国良脸色煞白,江昭宁的话彻底撕开了那层遮掩多年的羞耻布。
这赤裸裸的质问,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乔国良灵魂都在颤抖。
他不敢直视江昭宁的眼睛,额头上刚刚有些收敛的汗水再次汹涌而出。
他明白了书记的潜台词——李国栋,很可能就是金鼎最大的保护伞!
向他汇报,就等于直接向金鼎通风报信!
“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江昭宁收回了逼视的目光,他的语气明显放缓,“明白了吗?”
“是!”乔国良哪有不明白的。
“记住!”江昭宁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千钧之力,如同烙印般刻进乔国良的脑海,“秘密侦查!高度保密!”
“目前,这件事的知情人,只限于你知、我知!”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县委大院的深处,“最多……再加上赵强书记。绝不能再有第四人!明白吗?”
“是!江书记!我明白!绝对保密!”乔国良挺直腰板,声音洪亮而坚定,所有的犹豫和顾虑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他知道,自己接下的是一个极其危险又极其重要的任务。
但他更知道,这是县委书记对他能力和忠诚的考验。
“去吧。”江昭宁挥了挥手。
乔国良拿起警帽,端端正正地戴好,向江昭宁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
然后,他转身轻轻拉开厚重的办公室门,闪身出去,又小心翼翼地将门无声地合拢。
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王莉几乎是撞进贡达办公室的,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在她身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
她脸上精心描画的妆容早已被汹涌的泪水和不断擦拭的手背蹂躏得不成样子,眼线晕开,在脸颊上拖出两道狼狈的黑痕,像垂死挣扎的墨蝶翅膀。
那双平日里总带着几分矜持的眼睛,此刻红肿如桃,蓄满了屈辱的泪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抽噎,肩膀随之剧烈地抖动。
她的警服前襟,洇湿了一小片深色的水渍,那是泪,更是她赖以生存的某种体面被粗暴撕碎的印记。
“贡……贡主任!”她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我……我执行了您的命令啊!”、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试图稳住声线,却只换来更剧烈的哽咽,“就……就刚给方黎排了那么一个凌晨班!就一个!”
她身体前倾,双手死死抓住贡达宽大办公桌冰冷的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她在惊涛骇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结果呢?”
“捅了马蜂窝了!”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又一次决堤,顺着那两道黑痕冲刷而下,“魏明君!他……他电话里对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唾沫星子都能从手机里嘣出来溅到我脸上了!”
她下意识地用手背抹了一下脸,动作带着一种被侵犯后的厌恶和惊惶,“我……我解释了,我说是局领导的意思……”
“可他说什么?”
“他说,一切由他向您解释,要我‘立刻、无条件服从命令’!”
“贡主任,他眼里还有没有您这个领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