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海水被引入第一层蛛网下的蓄卤池。海风呼啸着穿过稀疏的网眼,带着咸腥的水汽。湿润的空气遇到冰冷的竹篾,迅速凝结成细密的水珠,如同晨露般汇聚、滚落,滴入下方的池中。池中的卤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稠、浑浊!
浓卤被引入竹枝结晶池。滚烫的烈日炙烤下,卤水在细沙层中缓缓渗滤,沙土被留在上层,相对清澈的卤汁流入下方纵横交错的竹槽。薄薄一层卤水在竹槽凹槽中摊开,接受着烈日的暴晒。竹槽的清凉延缓了底部水分的蒸发,使得卤水表层迅速结晶!
奇迹发生了!
仅仅半日!竹槽凹槽中,便析出了一层细密、洁白、如同初雪般的盐晶!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与之前那灰黄粗粝的土盐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成了!成了!”老匠人们激动得老泪纵横,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抚摸着那洁白的盐粒,如同抚摸稀世珍宝。
“精盐!这是真正的精盐!”凌云抓起一把,雪白的盐粒从指缝间簌簌滑落,在阳光下如同碎钻般闪耀。少年沉寂已久的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光亮。
“快!收盐!”凌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亲自拿起木刮板,小心地将竹槽中的盐晶刮下。盐粒洁白如雪,细腻如沙,不含半点泥沙杂质!入手微凉,带着海风特有的清冽气息。
一日下来,竟得精盐近千斤!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小小的盐场。被贬黜的匠人们欢呼雀跃,仿佛在绝境中看到了生路。白芷看着堆积如小山的雪盐,清冷的眼眸中也漾开一丝暖意。她取了些新盐,熬了一锅稀粥。洁白的米粒在清汤中翻滚,只撒了一小撮这新制的盐,一股前所未有的、纯净而鲜美的咸香便弥漫开来,让连日来只能淡食的众人几乎落下泪来。
然而,这洁白如雪的盐,却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
“凌泉!你好大的胆子!”官盐场的胖盐吏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盐丁,气势汹汹地闯进盐场。他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雪盐,眼中贪婪与怒火交织,“谁准你私改盐法?私制精盐?坏我官盐行市?!”
“盐法?”凌泉挡在盐堆前,声音平静无波,“大人,我等制盐,只为活命。官盐十抽七,余盐价贱,尚不足糊口。此法,不过取天时地利,省些柴火人力,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盐吏三角眼一瞪,唾沫星子横飞,“琼州盐务,自有规制!尔等私制精盐,便是私盐!按律当斩!来人!把这些私盐统统没收!捣毁这些妖器!”
盐丁们如狼似虎地扑上来!
“谁敢!”凌云怒吼一声,抄起一根削尖的竹矛,横在盐堆前!少年眼中凶光毕露,脸上疤痕狰狞跳动!几个老匠人也纷纷拿起工具,怒目而视!
气氛剑拔弩张!
“且慢!”白芷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排开众人,走到盐吏面前,手中托着一小袋雪白的精盐,“大人,此盐纯净,远胜官盐。若大人肯收下,按官价收购,于官于民,岂非两便?何必…动刀兵?”
盐吏看着那袋晶莹剔透的盐,眼中贪婪更盛,但随即又化为阴狠:“哼!巧言令色!官盐自有官盐的规矩!岂容尔等贱民置喙?!今日这盐,老子收定了!这地方,也砸定了!动手!”
盐丁们再次扑上!凌云和匠人们奋力抵挡!竹矛与刀棍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场面一片混乱!
“砰!”
一个盐丁被凌云狠狠踹翻在地!但更多的盐丁涌了上来!一个老匠人躲闪不及,被棍棒扫中肩膀,痛呼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