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签押房死一般的寂静。幕僚们噤若寒蝉。窗外树枝扫过窗棂,沙沙作响,像无数嘲讽的窃笑。
凌泉嘴唇紧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指节在袍袖下攥得咯咯轻响。他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击耳膜的声音,嗡嗡作响。那三条蜡塑的进攻路线在狄青的斥责声中仿佛开始扭曲、模糊。他深吸一口带着蜡脂甜腻与陈旧公文霉味的空气,几乎要呕出来。所有的争辩都哽在喉头,他知道,在此刻,一切辩解都是徒劳。
“下官…告退。”他干涩地吐出两个字,深深揖了一礼。动作迟缓如同背负千钧。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座凝聚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寄托了无数推演与焦灼的蜡制沙盘。掌心下微温的蜡体触感依旧清晰,那山峦起伏、沟壑纵横的线条却像无数烧红的烙铁,烫灼着他的手心与胸腔。
他转身,脊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走向签押房沉重的铜钉大门。阳光透过窗缝在他僵硬的背脊上投下一道狭长微晃的光斑。
当那扇大门在身后“砰”然合拢,隔绝了签押房内窒息的沉默与外面初春稀薄的阳光时,那份灼烧感变成了彻骨的冰寒。
十日。
对于汴梁城中的花鸟鱼虫、勾栏瓦舍,十日不过几场春雨,几番喧闹。
对于西北边关延州城头日夜轮值的戍卒,十日足以让手指冻僵在冰冷的箭垛上,让警惕在漫长无事的寂静中磨损掉最初的锐利。
对于金明寨那个位置突出却守军不足三百的简陋土堡,十日便是催命的倒计。
第十日午后。狂风掠过西北广袤荒芜的土地,卷起漫天黄沙。枢密院沉重的门板几乎是被一股粗暴的巨力撞开的!
“八百里加急!!横山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