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都搜遍了,没有。”一个番子低声禀报。
高继勋阴冷的目光再次扫过昏迷的凌泉、被按在地上的凌云,最后落在白芷身上,如同毒蛇吐信:“凌泉重伤?哼!焉知不是苦肉计!带走!押入皇城司大牢!严加审讯!”
“高干当!”白芷猛地抬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凌博士伤及肺腑,此刻移动,恐有性命之危!若在皇城司出了意外…太后前几日还问起显微镜改良之事,言道需凌博士伤愈后进宫详禀…高干当,您担待得起吗?!”
“太后…”高继勋瞳孔微缩,脸上闪过一丝忌惮。他死死盯着白芷,又看了看床上气若游丝的凌泉,显然在权衡利弊。最终,他冷哼一声:“算他命大!留几个人!给本官看死了!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待他伤好…哼!”
他拂袖转身,带着大队番子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四个如门神般守在院门口、眼神冰冷的皇城司守卫。
院门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凌云挣扎着爬起来,吐出嘴里的破布,扑到凌泉床边,声音带着哭腔:“哥…”
白芷背对着他们,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缓缓走到石桌前,捧起那个明黄色的锦盒。入手沉重,那里面不仅装着太后的“安宫丸”,更藏着足以将所有人炸得粉身碎骨的秘密!冷汗早已浸透了她的内衫,贴在烧伤的疤痕上,又痒又痛。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上层,取出里面真正的药丸,确认底层的暗格依旧紧闭,硝化棉安然无恙,这才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走到凌泉床边,看着少年灰败的脸色和紧蹙的眉头,又看了看凌云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愤怒,疲惫地闭上眼。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如同巨大的囚笼。小院被皇城司的人围成了铁桶,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处传来轻微的叩击声,三长两短。守门的番子警惕地喝问:“谁?!”
“范府送药。”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门开了一条缝,范府的老管家递进一个食盒,低声道:“范公让送来的,给凌博士补身。”他目光飞快地扫过院内狼藉和床上的凌泉,眼中闪过一丝痛惜,随即压低声音,用只有近处的白芷能听到的音量道:“范公让转告:尸喉书页确系凌振旧物。吕党余孽所为,意在构陷。星火已燃,小心燎原。”
老管家放下食盒,匆匆离去。门再次被锁死。
白芷打开食盒,里面除了温补的汤药,底层赫然压着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她展开信笺,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漕渠尸,喉中纸,批注朱砂乃新仿。真迹在吕。”
白芷捏着信纸,指尖冰凉。她望向窗外高墙外阴沉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看昏迷中依旧紧锁眉头的凌泉。吕党…这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而他们唯一的生机,或许就在那个装着硝化棉和太后赐药的锦盒里,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凌泉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手指微微蜷缩,仿佛要抓住什么。白芷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感受到那微弱的脉搏跳动。她眼中最后一丝惶惑褪去,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