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就在这里。”苏月白的声音清冽,穿透浊气,“不要钱,随取随读。识字者,请自便;不识字,有识字的讲。泼粪锁得住泥地的路,还能锁得住天上的风?”她拿起一本,素白的手指拂过书脊,仿佛拂过一把出鞘的剑。
人群开始聚集,远远望着,嗡嗡议论。有人捏着鼻子唾骂泼皮下作,有人伸长了脖子想看清书的样子,更多的则是惊疑不定地看着那片“雷区”,又望向灯下静坐如莲的女子。
“贱人!装什么清高!”另一个泼皮被苏月白的镇定激怒,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荷叶潦草裹着的湿乎乎包裹,扬手就要向书堆砸去!“老子看你装!”那包裹分量不轻,砸上书堆溅开,只怕这摊子书顷刻化为污秽废纸!
就在荷叶包脱手的电光石火间——
一道青灰色身影从旁边人堆里猛地扑出!那是个穿着粗布旧儒衫、身材瘦削的年轻寒士,看模样不过十七八岁,嘴唇上刚冒出细软的绒毛。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合身扑在书堆前!他来得太快太急,荷叶包裹带着一股大力,“噗”的一声闷响,正砸在他背上!
粘稠、酸臭、刺鼻的污物瞬间在他背上炸开!污秽的汁液溅上他肩头、后颈,染黑了粗布儒衫,几片烂菜叶子挂在他束发的布巾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浊汤。
那少年书生身体剧震,闷哼一声,整个人被砸得向前扑在书堆上。但他双臂死死张开,竟用自己的身体和双臂,将苏月白身后大半摞新书护在了身下!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泼皮愣住了。
围观众人也惊呆了。
苏月白的沉静第一次被打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痛惜。
少年书生挣扎着,用手臂勉强支起身子,后背的污秽触目惊心。他抬起脸,下巴上还沾着几点污渍,年轻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东西。他颤抖着伸出手,指着那两个惊呆了的泼皮,又猛地环视一周人群,嘶哑地吼了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有着冲破云霄的愤怒:
“书!那是书啊!里面有灌田的窍门!有遇旱的法子!有救荒的方子!那是能救命的!你们懂不懂?!”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麻木、茫然、嫌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