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号”的船帆在夜风中鼓胀如满月,船头那双鲤灯在漆黑的水面上划出两道破碎的金痕。凌泉紧攥着船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冰凉的河风裹挟着水汽扑在脸上,却浇不熄心头那团焦灼的火焰。怀中的兽骨地图草图已被汗水浸得微潮,炭笔勾勒的线条有些模糊,但鹰愁涧那刺目的血色箭头和密密麻麻的伏兵标记,如同烙铁般烫在他的意识深处。
“哥!有船!”趴在船舷的凌云突然低吼,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凌泉猛地抬头。前方河道拐弯处的阴影里,两艘无帆无灯的乌篷船如同蛰伏的水怪,悄然横亘在水道中央,彻底封死了去路!船头隐约可见人影幢幢,兵刃的冷光在月色下一闪而逝。
“是漕帮的‘水鬼’!”船尾掌舵的老船夫声音发颤,“鬼头刀的船!他们…他们怎么知道…”
“冲过去!”凌泉厉喝,眼中血丝密布。时间!时间就是汾州数万军民的性命!
“冲不过!”老船夫绝望地摇头,“河道窄,他们船头装了铁角!撞上去就是粉身碎骨!”
“云儿!”凌泉猛地转向弟弟,“气囊!用气囊!”
凌云瞬间会意,一个箭步扑向船舱角落。那里固定着几个巨大的、用多层油鞣牛皮缝制的密封气囊——这是他们仿照水密舱原理特制的应急浮筒。他抽出腰间匕首,狠狠扎破气囊的固定绳索!
“嗤——!”
刺耳的泄气声骤然响起!巨大的气囊如同脱缰野马般猛地膨胀、翻滚,带着巨大的浮力将“飞鱼号”的船头硬生生向上抬起!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乎要倾覆!
“抓紧!”老船夫嘶声力竭。
就在船头抬起的刹那,气囊的庞大体积和剧烈动作搅动了水流,形成一股混乱的暗涌和巨大的白色水花!“飞鱼号”借着这股混乱的浮力和水流冲势,险之又险地擦着那两艘拦截乌篷船的船身冲了过去!船底甚至刮擦到了对方船舷的铁角,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放箭!放箭!”乌篷船上传来鬼头刀气急败坏的咆哮。
箭矢如飞蝗般射来,钉在“飞鱼号”的船篷和桅杆上,咄咄作响。一枚流矢擦着凌泉的耳廓飞过,带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趴下!”凌云一把将凌泉按倒在甲板上。
“飞鱼号”如同受伤的箭鱼,在混乱的箭雨和水流中疯狂加速,将追兵的怒吼和箭矢甩在身后。但凌泉的心并未放下,反而沉得更深——拦截在此,说明对方早有准备!沧州…沧州还能顺利抵达吗?
一日一夜的亡命奔逃。当“飞鱼号”终于看到沧州城那熟悉的、布满水渍的灰色城墙轮廓时,已是第三日黄昏。残阳如血,将运河染成一片凄厉的赤红。
“靠岸!快靠岸!”凌云声音嘶哑。
然而,码头的景象却让三人如坠冰窟!平日繁忙的沧州水门此刻竟被重兵把守!数十名披甲执锐的兵士封锁了所有泊位,刀枪林立,戒备森严。城头上,一面陌生的、绣着狰狞狻猊的将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不是耶律南仙所说的那位辽国旧部!而是吕夷简的心腹,新任沧州防御使,王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