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深处,不见天日。石壁渗出的水珠滴落在污浊的稻草上,发出单调而阴冷的“嗒、嗒”声。空气里弥漫着霉味、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凌泉!你可知罪!”大理寺少卿周正一拍惊堂木,声音在狭小的刑房里回荡,震得壁上油灯火苗一阵乱晃。他身后站着刑部侍郎钱晦,面色阴沉如铁,皇城司干办曹玮则抱臂而立,鹰隼般的目光在凌泉和凌云身上逡巡。
“大人,”凌泉跪在冰冷潮湿的石地上,背脊挺直,“冰鉴制法,下官确已呈报将作监备案。硝石制冷,原理在于吸热,绝无毒物。魏王所中之毒,与冰鉴何干?”
“巧言令色!”钱晦冷笑,“冰鉴是你所创,硝石秘法只你知晓!吕相府上匠人不过依样仿制,岂能下毒?定是你怀恨吕相,借机在冰鉴中暗藏毒物,构陷忠良!”
“构陷?”凌云忍不住抬头,少年人的眼睛里燃着怒火,“吕夷简也配称忠良?他…”
“放肆!”周正厉喝,“掌嘴!”
旁边如狼似虎的狱卒上前,蒲扇般的巴掌带着风声就要落下。凌泉猛地侧身挡住弟弟,硬生生受了这一掌,脸颊瞬间红肿,嘴角渗出血丝。
“大人!”凌泉咽下口中腥甜,声音依旧清晰,“若要定我之罪,请允我查验魏王府那座冰鉴!毒从何来,一验便知!”
周正与钱晦交换了一个眼神。曹玮却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铁片摩擦:“准。”
魏王府灵堂尚未撤去,白幡低垂,香烛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悲恸与肃杀。那座惹祸的冰鉴被抬到庭院中央,在烈日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吕夷简、赵宗实、以及几位宗室亲王、朝廷重臣皆在,目光如刀,聚焦在冰鉴和跪在旁边的凌泉兄弟身上。
“凌泉,”吕夷简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压力,“陛下仁厚,允你自证。若查不出个子丑寅卯,便是罪加一等。”
凌泉叩首:“谢陛下隆恩,谢吕相。”他起身,对身旁的凌云低声道:“云儿,拆。”
凌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怒与恐惧。他走到冰鉴前,从怀中掏出那套特制的工具——大小不一的梅花扳手、带钩的探针、薄如柳叶的撬片。他先仔细检查了冰鉴外观,手指抚过每一道接缝,每一处纹饰。然后,他拿起一把小巧的铜锤,在冰鉴不同部位轻轻敲击,侧耳倾听回声。
“装神弄鬼!”赵宗实不耐地冷哼。
凌云充耳不闻。他绕着冰鉴走了三圈,最终停在冰格抽取口的下方。那里有一道极细的缝隙,若非他眼神锐利,几乎难以察觉。他用一把薄如蝉翼的撬片,小心翼翼地探入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