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归乡
长途汽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林默望着窗外飞逝的绿影,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牛皮信封的边缘。信封上只有一行字——夜哭岭,速归,字迹潦草,墨色深得发黑,像浸透了血。
他已有十年没回过夜哭岭。这座藏在秦岭褶皱里的山村,是他童年记忆里挥之不去的阴影。祖母在世时总说,夜哭岭的山是活的,到了夜里会喘气,那些风穿过峡谷的呜咽,都是山里东西在哭。
小伙子,到夜哭岭司机突然回头,脸上沟壑纵横,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忌惮,那地方……最近不太平。
林默点头:家里捎信,说有点事。
事司机咂咂嘴,踩下刹车,到了。往前再走二里地就是村口。我这车……就不往里开了。
林默付了钱,刚推开车门,一股潮湿的寒气就裹了上来。时值七月,山外酷暑难耐,岭上却像浸在冰水里,连风都带着股土腥气。
他沿着泥泞的土路往前走,两旁的老树歪歪扭扭,枝桠在半空纠缠,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迎面撞见个拄着拐杖的老妪。
老妪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灰白,脸上皱纹深得能夹住蚊子。她盯着林默,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异样,突然从袖中摸出个东西递过来。
是枚锈迹斑斑的铜铃铛,铃铛口缠着几圈红绳,绳结已经发黑。
拿着。老妪的声音嘶哑,像磨过砂纸,夜里听到铃响,不管响几声,千万别回头。
林默一愣,还想追问,老妪却转身蹒跚着走远了,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笃、笃、笃,很快消失在浓雾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捏着那枚铃铛,铁锈硌得手心发疼。这场景让他想起祖母的话——夜哭岭的禁忌多如牛毛,其中最邪门的两条便是:月夜莫听哭声,逢三莫数人影。
祖母说,那哭声是山里的东西在勾魂,你一应,魂就被勾走了;而人影数到三,便会多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影子,那影子会跟着你,直到把你拖进土里。
正想着,前方雾气渐散,露出了村口的老槐树。树下空荡荡的,往常总聚在这儿抽烟聊天的村民不见踪影,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有人在暗处窃窃私语。
林默握紧了铃铛,迈步走进了夜哭岭。
第二章:旧宅
祖宅在村子最东头,孤零零地立在坡上。院墙塌了大半,荒草长到半人高,门楣上挂着的林府匾额早已朽烂,只剩下个林字,在风里摇摇欲坠。
林默推开虚掩的木门,吱呀一声响,惊得檐下几只蝙蝠扑棱棱飞起。院子里积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在腐肉上。
正屋的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咳嗽了两声。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微光,他看清了屋里的陈设。
家具大多已经朽坏,唯有厅堂正中的八仙桌还完好。桌上供着个半尺高的木像,怪的是,那木像没有脸,额头到下巴是一片光滑的木头,连眉眼的位置都没刻。木像前摆着个青铜香炉,里面插着三根香。
香是倒着插的。
烟正从香尾往上冒,在半空聚成一团灰雾,久久不散。
林默皱起眉。倒插香是大忌,民间传说这是在招阴,是给死人上香的法子。谁会在他家祖宅里,给一尊无面木像倒插香
林先生
身后突然传来个女声,林默猛地回头,看见个穿着花布衫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手里挎着个竹篮。是邻居王婶,小时候总给带糖吃。
王婶。林默松了口气,您怎么来了
王婶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有些闪躲:听村头老李说看见你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这屋子……好些年没人住了,我给你带了点米面。
她把竹篮放在桌上,目光扫过那尊无面木像,脸色微变,赶紧移开视线:这宅子荒了这么久,晦气重,要不你先去我家住
不用了,我住这儿方便。林默指了指香炉,这香是怎么回事
王婶的手绞着衣角,支支吾吾道:前阵子村里不太平,赵阿婆说你家老宅风水好,摆个像镇镇邪……
村里出什么事了林默追问。
王婶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颤音:死了人……前前后后死了三个,都是笑着走的,脸上一点伤都没有,就跟睡着了似的。
林默心里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第一个是月初,老张家的二小子,在山上砍柴,第二天被人发现挂在树上,脸上还笑呢。第二个是中旬,村西头的寡妇,在家里床上没的,也是笑着的。第三个……就是昨天,村东头的刘老五。王婶搓着手,最邪门的是,每次有人死后,家里准会出现一串湿脚印,从门口一直到床边,像是有人踩过水进来……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吹得窗纸哗啦作响。那枚揣在林默兜里的铜铃铛,毫无征兆地叮响了一声。
王婶吓得一哆嗦,脸色惨白:我……我先走了,天快黑了。
她几乎是跑着出了门,连竹篮都忘了拿。
林默走到窗边,外面已经暗了下来,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五米。他关紧窗户,转身想收拾下屋子,却听见院墙外传来一阵哭声。
是个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像小猫似的呜咽,听得人心里发毛。
林默想起祖母的话——月夜莫听哭声。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那哭声却越来越近,仿佛就在窗户外,贴着玻璃在哭。
突然,叮铃——
铜铃铛又响了,这次响得很清晰,带着股寒意。
林默猛地抬头,看向窗户。玻璃上,映出一道模糊的白影,一闪而过。
第三章:第一具尸体
后半夜林默没敢睡。他把八仙桌堵在门口,自己坐在墙角,手里攥着那枚铜铃铛,眼睛盯着窗户。哭声在午夜时分停了,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咚咚作响。
天蒙蒙亮时,他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再次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到半空,雾气散了些,能看清院子里的荒草。
他洗漱了一下,决定去找王婶问问情况。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几个村民往村西头跑,嘴里嚷嚷着什么。
又出事了
好像是李老六!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跟了上去。
李老六家在村子最西头,三间土坯房,院墙是用石头垒的。此刻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脸色凝重。
让让,让让。林默挤进去,看见堂屋里躺着个人,盖着白布。
林默你啥时候回来的旁边一个戴草帽的老汉认出了他,是村支书刘富贵。
昨天刚到。林默指了指白布,李老六……没了
刘富贵点点头,叹了口气:今早起被他婆娘发现的,跟前面几个一样,也是笑着走的。
这时,白布被掀开了一角。林默探头看去,只见李老六躺在地上,眼睛闭着,嘴角咧开,露出一口黄牙,脸上是一种极其诡异的笑容。
更吓人的是,他的嘴角像是被人用手撕开了,从嘴角一直裂到耳根,红肉翻出来,混着黑紫色的血痂,那笑容就像贴在脸上的面具,说不出的狰狞。
法医来了吗林默问。
镇上的张法医刚走,刘富贵压低声音,说是……过度惊吓致死。可你看他这笑,哪像是吓着了
林默没说话,蹲下身仔细观察。李老六穿着件蓝布褂子,双手蜷缩在胸前,指甲缝里有泥土。他的眼睛虽然闭着,但眼窝深陷,像是死前经历了极大的恐惧。
突然,他注意到李老六身下的床板缝隙里,似乎夹着什么东西。他伸手进去摸索,掏出一张黄纸。
黄纸已经发黑,上面用朱砂画着一道符咒,符咒的线条扭曲,像是无数只小蛇在纠缠,最后汇聚成一个诡异的笑脸。
林默的瞳孔猛地一缩。这符咒,他在祖母的笔记里见过!
祖母年轻时曾走南闯北,搜集过不少民间异闻,其中就记载过一种邪术,叫笑面蛊。施蛊者用活人炼蛊,被下蛊的人会在极度恐惧中死去,死前脸上会露出诡异的笑容,嘴角会被蛊虫撕裂。
难道夜哭岭的死状,和这笑面蛊有关
这是什么刘富贵凑过来看。
林默把黄纸折起来揣进兜里:没什么,一张废纸。
他站起身,正要离开,却被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小伙子,留步。
林默回头,看见个穿黑布褂子的老妪站在门口,手里拄着根桃木拐杖,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很亮。是村里的神婆赵阿婆。
赵阿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慢悠悠道:你是老林家的孙子吧我看着眼熟。
是,阿婆。林默点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赵阿婆的目光落在他兜里露出的黄纸角上,眼神一凛,你刚才看到的,是笑面蛊吧
林默一愣:阿婆也知道
赵阿婆叹了口气,拐杖在地上顿了顿:这东西邪性得很,是有人在用活人养鬼啊。
养鬼
夜哭岭的山,是养尸地。赵阿婆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人想借这地脉,养出个厉害的东西来。前几个死的,还有李老六,都是祭品。
林默的心里沉了下去。他看着赵阿婆,突然想起祖母笔记里的另一句话——夜哭岭的鬼,都是人喂出来的。
第四章:禁忌
从李老六家出来,林默心里乱糟糟的。赵阿婆的话像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用活人养鬼,这听起来就像是荒诞不经的传说,可李老六脸上的诡异笑容,还有那张黄符纸上的笑面蛊,又让他不得不信。
他决定去村里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夜哭岭不大,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坳里。此时正是农闲时节,可村里却静得出奇,家家户户都关着门,连狗叫声都听不到。
林默走到村头的老槐树下,看见几个老汉蹲在地上抽旱烟,脸色都不太好看。
张大爷,问您个事。林默递过去一根烟,村里最近是不是不太平
张大爷接过烟,点上,猛吸了一口:可不是嘛,死了好几个了,邪乎得很。
您知道这是咋回事不
张大爷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怕是……那疯寡妇回来了。
疯寡妇林默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还小。张大爷磕了磕烟灰,那寡妇男人死得早,就跟个三岁大的娃过。有一年大旱,地里颗粒无收,村里的老人说要献祭个童男童女,求山神下雨。结果……就把她那娃给选上了。
林默心里一紧:献祭了
嗯,活埋在村后的枯井里了。张大爷的声音带着点颤音,那寡妇哭得死去活来,最后疯了,整天在村里喊着要报仇,说要让全村人偿命。没过多久,她就在那枯井边吊死了,死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就盯着村子的方向。
自那以后,夜哭岭就不太平了。旁边一个老汉接话,尤其是那口枯井,每到农历十五,井里就传出哭声,像是那娃在哭。村里老人说,谁要是回应了,七日内必死。
林默想起祖母的话,农历十五,正是月最圆的时候。月夜莫听哭声,原来指的是枯井里的哭声。
那枯井在哪儿林默问。
后山,荒着呢,没人敢去。张大爷摆摆手,小伙子,别瞎打听,那地方邪性得很。
林默没再追问,谢过几位老汉,转身往回走。路过一片空地时,他看见地上有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他突然想起祖母的另一个禁忌——逢三莫数人影。
他下意识地数了数,空地上只有他一个人,影子也只有一个。
他松了口气,正准备走,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在他的影子旁边,似乎还有一道淡淡的影子,像是个小孩的轮廓,正跟着他的影子移动。
林默的头皮瞬间炸了。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草地的声音。
他再低头看,地上只有他自己的影子,那道淡淡的影子消失了。
是幻觉吗
林默不敢确定,他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回了祖宅。关上门,他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影子显得有些扭曲。
他数了数。
一。
只有一道影子。
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站在他身后,和他共享着这道影子。
第五章:第二具尸体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相安无事。林默白天在村里走访,收集关于疯寡妇和枯井的信息,晚上则把自己关在祖宅里,翻看祖母留下的笔记。
笔记里记载了很多夜哭岭的传说和禁忌,却很少提到疯寡妇。只有寥寥几笔,说她是怨气所化,寄于枯井,每逢月圆,必出索命。
林默注意到,笔记里夹着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出了夜哭岭的地形,其中一处被圈了起来,旁边写着枯井两个字。
看来,必须去一趟枯井了。
这天晚上,林默正准备睡觉,突然听见兜里的铜铃铛叮铃铃响了起来。
他心里一紧,想起老妪的话——铃响三声,莫回头。
他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铃铛响了第一声,清脆,带着寒意。
第二声,比第一声更响,像是就在耳边。
第三声,响得刺耳,震得他耳膜生疼。
三声过后,铃铛停了。
林默松了口气,刚想转身,却突然想起老妪的话——不管响几声,千万别回头。
他猛地顿住脚步,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滴水。
他的心跳瞬间加速,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墙壁,不敢回头。
那滴水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他的后颈上。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吹在他的皮肤上。
他的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滴水声停了。那股冰冷的气息也消失了。
林默还是不敢回头,直到窗外透进一丝微光,天快亮了,他才缓缓转过身。
身后空无一人,地上却有一串湿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他刚才站的位置,脚印很小,像是个小孩的。
林默的心里一阵发毛,这串脚印,和王婶描述的一模一样。
第二天一早,村里又炸开了锅——村支书刘富贵死了。
林默赶到刘富贵家时,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刘富贵的尸体躺在堂屋的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个婴儿,双手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法医正在检查尸体,脸色凝重。
怎么样林默问旁边的村民。
跟前面几个一样,也是笑着死的。村民摇摇头,你看他手里攥着的,像是枚铜钱。
林默凑过去看,刘富贵的手指缝里露出一枚铜钱的边缘,铜钱发黑,上面似乎还沾着泥土。
是阴间的买路钱。赵阿婆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声音沙哑,这是被勾走魂魄了。
林默看向赵阿婆:阿婆,您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赵阿婆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刘富贵……他罪有应得。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前阵子,村里不是旱得厉害吗赵阿婆的目光看向村后,刘富贵说那枯井里有水,带着几个人去挖井,结果……把那东西给惊动了。
林默心里一动:他们挖到什么了
不知道,赵阿婆摇摇头,只知道他们从井里出来后,都变得怪怪的,刘富贵更是大病了一场。现在看来,是那东西找上他了。
林默想起李老六的死,又想起刘富贵,突然发现一个规律——李老六死在月初,刘富贵死在十五,中间正好间隔了七天。
七天一个轮回
那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
他正想着,突然感觉有人在看他。他抬头,看见赵阿婆正盯着他,眼神复杂。
林默,赵阿婆缓缓道,你还是赶紧离开夜哭岭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林默刚想说话,兜里的铜铃铛又响了。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堂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默下意识地回头。
透过窗玻璃,他看见一张女人的脸,倒悬在窗外,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那只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
第六章:枯井
林默吓得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他再看向窗外,那张脸已经不见了,只有空荡荡的窗户,和窗外随风摇曳的树枝。
怎么了旁边的村民问。
没……没什么。林默的心脏还在狂跳,刚才那张脸,太吓人了。
他定了定神,看向赵阿婆:阿婆,我必须去一趟枯井。
赵阿婆皱起眉:你去那儿干什么送死吗
我想知道真相。林默语气坚定,那些人为什么会死疯寡妇的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阿婆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罢了,该来的总会来。你要去,我不拦你,但你得小心。那枯井周围,邪性得很。
她顿了顿,又道:村里的阿勇,对后山熟,你可以找他陪你去。
林默谢过赵阿婆,转身去找阿勇。
阿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胆子大,平时总爱在后山转悠。林默找到他时,他正在家里磨刀。
勇子,有事找你帮忙。林默开门见山。
阿勇抬头看了他一眼:啥事
我想去趟枯井,想让你带我去。
阿勇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去那干啥邪乎得很。
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林默看着他,你怕了
阿勇把刀往桌上一拍:谁怕了去就去!不过说好了,要是真有啥不干净的东西,我可不管你。
行。
两人准备了些工具,手电筒、绳子、还有一把柴刀,趁着中午阳气最盛的时候,往后山走去。
后山的路很难走,杂草丛生,荆棘遍地。阿勇在前面开路,嘴里骂骂咧咧的。
我说林默,你真是吃饱了撑的,好好的城里不待,非要回这鬼地方,还来这枯井送死。
有些事,总得有人弄明白。林默跟在后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阿勇突然停了下来:到了。
林默往前一看,只见前面有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口枯井,井口用几块大石头盖着,周围长满了野草。
枯井周围的空气,比别处要冷得多,即使在正午,也让人感觉阴森森的。
就是这儿了。阿勇指了指枯井,前阵子刘富贵他们就是在这儿挖的。
林默走上前,掀开盖在井口的石头。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像是腐烂的尸体。
他打开手电筒,往井里照去。井不深,约莫有七八米,井底黑乎乎的,看不太清。
下去看看阿勇问。
林默点点头:你在上面等着,我下去。
不行,要下一起下。阿勇把绳子系在旁边的树上,我可不想一个人在上面待着。
林默没再反对,两人把绳子系在腰上,慢慢往下爬。
井底全是淤泥,踩上去软绵绵的。林默用手电筒四处照了照,突然发现角落里有个东西。
他走过去,用柴刀拨开淤泥,露出一具小小的尸体。
是个孩子的尸体,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小袄,已经被淤泥染成了黑色。尸体竟然没有腐烂,皮肤像蜡一样,紧紧地贴在骨头上。
在孩子的胸口,钉着一根桃木钉,钉头已经锈迹斑斑。
林默的心里一阵发寒,这应该就是疯寡妇的孩子了。
他正想把桃木钉拔出来,突然发现井壁上似乎刻着什么。他用手电筒照过去,只见井壁上刻满了血字,字迹扭曲,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
最上面的一行字,格外醒目——以三命换一命。
林默的心里咯噔一下,三命换一命难道前面死的三个人,都是祭品
那换来的一命,又是谁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狞笑。
林默猛地回头,看见阿勇正拿着柴刀,一步步向他走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阿勇,你干什么林默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轮到你了。阿勇的声音变得嘶哑,眼神里充满了疯狂,以三命换一命,还差最后一个……
他说着,举起柴刀,朝林默砍了过来。
第七章:第三具尸体
林默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柴刀劈在淤泥里,溅起一片黑泥。
阿勇,你清醒点!林默大喊,他不明白阿勇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阿勇却像是没听见,再次举起柴刀,狞笑着朝他砍来。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诡异,嘴角甚至开始慢慢撕裂,和李老六死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林默知道,阿勇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他不敢恋战,转身就往井口跑。
想跑晚了!阿勇在身后嘶吼着,紧追不舍。
林默手脚并用往上爬,绳子勒得他手心生疼。他回头一看,阿勇已经追到了井边,正抓着绳子往上爬,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以三命换一命……还差一个……
林默咬紧牙关,加快速度,终于爬出了井口。他顾不上喘口气,一把将绳子从树上解下来,扔回井里。
啊——井里传来阿勇的惨叫声,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林默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跳得像要爆炸。刚才太险了,差点就死在阿勇手里。
他休息了一会儿,正想离开,却听见井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
是个孩子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听得人心里发毛。
林默想起村民的话,不能回应枯井里的哭声。他捂住耳朵,站起身,准备赶紧离开。
可那哭声却越来越近,仿佛就在他耳边。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吹在他的脖子上。
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那口黑漆漆的枯井。
他不敢再停留,转身就往山下跑。
回到村里时,天已经黑了。林默直接回了祖宅,关紧门窗,才感觉稍微安全了些。
他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乱糟糟的。枯井里的童尸,井壁上的血字,还有被附身的阿勇……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以三命换一命,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他想起了祖母的笔记。他赶紧翻找起来,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笔记里的内容很杂乱,大多是一些民俗传说和禁忌。林默一页页地翻着,突然,他发现有一页被人撕掉了,只剩下一个残缺的页角。
在页角上,残留着几个模糊的字迹:铃铛是锁,也是钥匙……
铃铛是老妪给的那枚铜铃铛吗
林默掏出铃铛,放在手里仔细观察。铃铛上的锈迹很重,红绳已经发黑,但铃铛的形状很奇特,像是一个缩小的棺材。
锁钥匙
这枚铃铛,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天一早,林默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打开门,看见几个村民脸色凝重地站在门口。
林默,出事了。一个村民说。
怎么了林默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勇……死了。
林默的心里一沉:他的尸体在哪
在枯井边。村民说,今天早上有人去后山砍柴,发现了他的尸体,被摆成了跪拜的姿势,面朝枯井的方向。
林默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阿勇死了,他是第四个死者。
以三命换一命……他喃喃自语,难道阿勇的死,就是为了换回某个人的命
那换回的是谁
他突然想起赵阿婆,赶紧问道:赵阿婆呢她没事吧
赵阿婆……我们也不知道。村民摇摇头,早上就没看见她,她家的门是锁着的。
林默的心提了起来,赵阿婆不会也出事了吧
他正想去找赵阿婆,却看见王婶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脸色惨白。
林默,不好了!王婶气喘吁吁地说,赵阿婆……赵阿婆留了个字条给你。
林默接过字条,上面只有一行字:速来枯井,真相在此。
第八章:招魂
看着字条上的字,林默的心里充满了疑惑。赵阿婆为什么要让他去枯井她知道些什么
王婶,你看到赵阿婆了吗林默问。
王婶摇摇头:没有,这字条是我在她家门口发现的。
林默皱起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是决定去一趟枯井,不管赵阿婆是不是在那里,他都必须弄清楚真相。
他带上那枚铜铃铛和祖母的笔记,再次往后山走去。这一次,他没有找人陪同,他知道,有些事,必须自己去面对。
来到枯井边,林默发现阿勇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只剩下地上的一滩血迹。枯井周围的空气,比昨天更加阴冷,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他走到井边,往下看了看,井底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赵阿婆,你在吗林默喊了一声,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没有人回应。
林默叹了口气,看来赵阿婆并不在这里。他正想离开,突然想起祖母笔记里的一段话。
若遇冤魂不散,可设坛招魂,以亲人之物为引,唤其魂魄现身,问其冤屈。
他的心里一动,或许可以试试招魂,问问疯寡妇的魂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从包里拿出带来的香烛和黄纸,在枯井边设了一个简单的法坛。他点燃香烛,把祖母留下的半块玉佩放在法坛中央——这是他能找到的,和疯寡妇最相关的东西了,据说这玉佩是当年疯寡妇的丈夫送给她的。
然后,他按照笔记里的方法,念起了招魂咒。
咒语晦涩难懂,林默念得磕磕绊绊。念了一会儿,周围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香烛的火苗摇曳不定。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和井底的味道一样。
林默的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继续念着咒语。
突然,一阵女人的哭声从井里传来,比昨天听到的更加凄厉,仿佛就在耳边。
林默知道,疯寡妇的魂魄来了。
他强忍着恐惧,继续念咒:冤有头,债有主,现身吧!
话音刚落,井口突然冒出一股黑烟,黑烟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女人的身影。
女人穿着一件破烂的白衣服,头发散乱,遮住了脸,只能看到她瘦骨嶙峋的手,指甲又尖又长。
你是谁女人的声音嘶哑,像是用砂纸磨过。
我是林默,林默定了定神,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孩子为什么会被献祭你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女人沉默了半晌,突然凄厉地笑了起来:杀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人!他们欠我的,欠我孩子的,都要还!
当年献祭你孩子的,到底是谁林默追问。
是他们……是夜哭岭的所有人!女人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怨恨,那年大旱,他们说要献祭童男童女求雨,就选中了我的孩子!他们把他活埋在这口枯井里,用桃木钉钉住他的胸口,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林默的心里一阵发寒,没想到当年的事情竟然这么残忍。
那刘富贵他们,是不是因为挖井惊动了你的孩子,才被你杀死的
是,也不是。女人的声音平静了一些,他们挖井,只是个引子。真正让我动手的,是因为他们想再次献祭,用别人的命,来换他们自己的命。
再次献祭林默愣住了,以三命换一命,是什么意思
当年献祭我的孩子,他们立下了一个血誓,每三十年,要献祭三个人,来平息我孩子的怨气。女人说,今年正好是三十年,他们开始找祭品了。李老六、刘富贵、还有那个叫阿勇的年轻人,都是他们选的祭品。
林默恍然大悟,原来前面三个人的死,并不是疯寡妇的报复,而是村民们的献祭。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因为他们该死!女人的声音又变得激动起来,他们为了自己活命,竟然要牺牲别人的性命!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孩子不是白死的!
林默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村民们的行为固然可恶,但疯寡妇滥杀无辜,也同样不对。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林默问。
不,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我要告诉你,第四个人要死在你手里。
林默的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女人没有回答,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最后化作一股黑烟,钻进了枯井里。
周围的阴风停了,腥臭味也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林默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第四个人要死在他手里这是什么意思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铜铃铛,突然发现铃铛上裂开了一道缝。
他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抬起手,看见手腕上浮现出几道黑色的指痕,像是被人用力抓过一样。
第九章:背叛
手腕上的黑色指痕越来越清晰,像是烙印一样刻在皮肤上,隐隐传来一阵刺痛。林默知道,这绝不是好兆头。疯寡妇说第四个人会死在他手里,到底是谁
他不敢再停留,转身往山下走去。一路上,他的心里都乱糟糟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回到村里,林默直接去找王婶。他觉得王婶可能知道些什么,毕竟她是村里的老人,又和赵阿婆走得比较近。
王婶家的门虚掩着,林默推开门走了进去。王婶正坐在院子里发呆,看见林默进来,吓了一跳。
林默你怎么来了王婶的眼神有些闪烁。
王婶,我想问你点事。林默开门见山,村里每三十年献祭三个人的事,你知道吗
王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站起来:你……你听谁说的
疯寡妇告诉我的。林默盯着她,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
王婶沉默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有些癫狂:是,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当年献祭那个孩子,我也在场!
林默愣住了,他没想到王婶竟然也是当年的参与者。
为什么林默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为了活命!王婶的情绪激动起来,那年大旱,地里颗粒无收,再不下雨,我们都得饿死!献祭那个孩子,是唯一的办法!
那你们为什么要每三十年再献祭一次
因为那个女人的怨气太重了,王婶的声音压低了些,她死前诅咒我们,说每三十年,她就要回来报仇,让我们血债血偿。我们没办法,只能每三十年献祭三个人,来平息她的怨气。
林默的心里一阵发凉:那这次的献祭,是谁安排的
王婶的目光落在林默身上,眼神变得冰冷:是我们,是村里还活着的老人。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李老六、刘富贵、阿勇,都已经献祭了。可你回来了,你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我林默不解。
那个女人说,要想彻底平息她的怨气,还需要一个祭品,一个和当年那件事有关的人的后代。王婶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你祖母当年也参与了献祭,你是她的孙子,你就是最好的祭品!
林默终于明白了,疯寡妇说的第四个人,就是他自己。而王婶,竟然想让他成为祭品。
你疯了!林默后退一步,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你以为你能跑掉吗王婶从怀里掏出一把刀,面目狰狞,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
她说着,举刀朝林默砍了过来。林默赶紧往旁边一躲,刀砍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王婶,你别逼我!林默大喊。
逼你是你逼我们的!王婶嘶吼着,再次举刀砍来。
林默知道,和王婶纠缠下去不是办法,他转身就往外跑。王婶在后面紧追不舍,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林默慌不择路,不知道该往哪里跑。突然,他想起了祖宅里的密室。那是祖母生前告诉他的,说是遇到危险时可以躲进去。
他拼尽全力往祖宅跑去,王婶在后面紧追不舍。还好祖宅离王婶家不远,林默很快就跑到了祖宅门口,他推开门冲了进去,然后反手把门关上,用门闩插好。
他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跳得像要爆炸。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泣。他回头一看,只见祖宅的墙壁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暗门。
暗门是开着的,里面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林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他打开手电筒,走进暗门。
暗门后面是一个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个密室。密室里很暗,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林默用手电筒照了照,突然发现密室中央有一个符阵,符阵中央锁着一具遗骸。
他走近一看,遗骸穿着一件蓝色的布衫,看起来像是个女人的遗骸。在遗骸的旁边,有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三个字:林氏讳。
是祖母的遗骸!
林默的心里一阵悲痛,他不明白,祖母的遗骸为什么会被锁在符阵里。
他在密室里四处查看,发现墙上写满了字,都是用朱砂写的,字迹潦草,像是祖母的笔迹。
上面写着:不要信活人、铃铛是锁、她要来了……
林默的心里充满了疑惑,祖母到底想告诉他什么
就在这时,他听见密室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王婶的嘶吼声:林默,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出来!
林默知道,王婶已经追来了。他赶紧想办法把暗门关上,可暗门太重了,他根本关不上。
砰!砰!砰!王婶开始砸门。
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密室里的符阵开始发光,祖母的遗骸周围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白光。
王婶终于把门砸开了,她举着刀冲了进来,狞笑着:林默,你跑不掉了!
她刚想朝林默砍来,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符阵中涌出,把她死死地缠住。
啊——王婶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被那股力量拖着,往符阵中央飞去。
她的身体撞在符阵上,瞬间被白光吞噬,只留下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就消失了。
密室里恢复了平静,只有符阵还在微微发光。
林默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刚才的一幕太可怕了。
他看着祖母的遗骸,突然明白了墙上的字是什么意思。祖母是为了保护他,才把自己的遗骸锁在符阵里,用来对付那些想伤害他的人。
可不要信活人,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村里还有其他人想害他
第十章:真相
林默在密室里待了很久,直到外面的天完全黑了下来,他才敢出来。祖宅里静悄悄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坐在堂屋里,看着那尊无面木像,心里充满了疑惑。祖母的遗骸被锁在符阵里,王婶被无形的力量拖走,这一切都太离奇了。
他再次拿起祖母的笔记,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线索。这一次,他在笔记的最后几页,发现了一些被撕下来又重新粘上去的纸。
纸上的字迹很潦草,像是祖母在匆忙中写下来的。
疯寡妇的诅咒,其实是我下的。当年献祭她的孩子,我也参与了,我心里一直很愧疚。我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用自己的魂魄,把她的诅咒转嫁到了自己身上,希望能保住夜哭岭的村民。
可我没想到,村里的其他人竟然会每三十年献祭一次,来平息她的怨气。他们太自私了,为了自己活命,竟然不惜牺牲别人的性命。
那个无面木像,是我用来镇压疯寡妇魂魄的。香炉里的倒插香,是为了防止她出来作祟。可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她会冲破封印的。
林默,我的孙子,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你一定要小心,村里的人都不可信,尤其是赵阿婆。她是疯寡妇的妹妹,一直想为疯寡妇报仇,她才是幕后黑手,是她在操纵着这一切。
那枚铜铃铛,是我用自己的魂魄炼制的,它可以锁住疯寡妇的魂魄,也可以释放她。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打碎它。
林默看完这些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祖母竟然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而赵阿婆,竟然是疯寡妇的妹妹,是幕后黑手。
难怪赵阿婆一直对他怪怪的,难怪她要让他去枯井,她是想让他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林默赶紧把笔记藏起来,握紧了那枚铜铃铛。
门被推开了,赵阿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刀,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林默,你果然在这里。赵阿婆说,我就知道,你会看到你祖母的笔记。
是你,一切都是你策划的。林默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又怎么样赵阿婆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当年我姐姐的孩子被献祭,你们都有份!我姐姐含恨而死,我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所以你就操纵村民,每三十年献祭一次
没错,赵阿婆点点头,我就是要让他们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李老六、刘富贵、阿勇,还有王婶,都是我杀的。现在,就差你了!
她说着,举刀朝林默砍了过来。林默赶紧往旁边一躲,铃铛掉在了地上。
叮铃铃——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赵阿婆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迷茫。林默趁机捡起铃铛,往后退了几步。
你以为一个破铃铛就能救你吗赵阿婆回过神来,狞笑着再次朝他砍来。
林默知道,自己不是赵阿婆的对手。他想起祖母笔记里的话,铃铛可以释放疯寡妇的魂魄。
他咬紧牙关,举起铃铛,用力往地上一砸。
哐当一声,铃铛碎了。
就在铃铛碎掉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怨气从铃铛里释放出来,整个祖宅都开始摇晃。
疯寡妇的魂魄从铃铛里钻了出来,她的身影比之前更加清晰,眼神里充满了怨恨。
姐姐,杀了他!赵阿婆嘶吼着。
疯寡妇没有理会赵阿婆,而是径直朝林默扑了过来。林默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就在这时,祖母的魂魄突然从符阵里钻了出来,挡在了林默面前。
妹妹,住手吧。祖母的声音很平静。
姐姐疯寡妇愣住了。
当年的事,是我们不对,我们欠你的。祖母说,但这一切都该结束了,不要再滥杀无辜了。
结束怎么结束我的孩子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疯寡妇嘶吼着,朝祖母扑了过去。
祖母没有躲闪,任由疯寡妇的魂魄穿过她的身体。
妹妹,我知道你恨我,我愿意用我的魂魄,来平息你的怨气。祖母说。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渐渐和疯寡妇的魂魄融合在一起。
不——疯寡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赵阿婆看着这一切,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她举刀朝林默砍来,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林默往旁边一躲,赵阿婆的刀砍在了无面木像上,木像瞬间裂开了。
就在这时,疯寡妇和祖母的魂魄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道白光,冲向赵阿婆。
赵阿婆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被白光吞噬,消失了。
第十一章:反杀
白光散去,祖宅里恢复了平静。疯寡妇、祖母和赵阿婆的魂魄都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默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心里五味杂陈。这场持续了几十年的恩怨,终于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他看着地上破碎的铃铛和裂开的无面木像,心里一阵感慨。祖母用自己的生命,结束了这场悲剧,她是伟大的。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枯井的方向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无数人在哭泣。他走出祖宅,往枯井的方向望去,只见枯井周围冒出了无数只血手,从泥土里伸出来,像是要抓住什么。
林默的心里一阵发寒,他知道,这是那些被献祭的人的怨气在作祟。
他想起祖母的笔记里说过,要想彻底平息这些怨气,必须毁掉枯井。他赶紧找来一些柴草和煤油,往枯井里扔去,然后点燃了火柴。
火很快就烧了起来,熊熊大火照亮了夜空。那些血手在火中挣扎着,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渐渐消失了。
大火烧了很久,直到天亮才渐渐熄灭。枯井被烧毁了,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坑。
林默站在坑边,看着里面的灰烬,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场持续了几十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他转身往村里走去,想告诉村民们这个好消息。可当他走到村里时,却发现村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走进几户人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像是所有人都突然消失了一样。
林默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赶紧往村头跑去,想看看有没有人离开村子。
可当他跑到村头时,却发现村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一个穿红袄的孩子,正静静地看着他。
孩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林默的心里一阵发毛,他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刚想上前问问,孩子却突然转身,往山里跑去。林默赶紧追了上去,可孩子跑得很快,转眼就消失在了山林里。
林默站在原地,看着孩子消失的方向,心里充满了疑惑。这个孩子,到底是谁
他回到村里,继续寻找村民,可始终没有找到。他不知道村民们是离开了,还是遭遇了不测。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村头的公告栏上,贴着一张纸。他走过去一看,只见纸上写着:夜哭岭全体村民,因不可抗力因素,已集体迁移,望周知。
林默的心里更加疑惑了,村民们为什么会突然集体迁移而且还这么仓促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往祖宅跑去。他回到祖宅,在密室里找到了祖母的遗骸。他想把祖母的遗骸好好安葬,可当他走近时,却发现遗骸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符阵。
林默的心里一阵失落,他不知道祖母的遗骸去了哪里。
他在祖宅里待了很久,直到傍晚才离开。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他走出夜哭岭,站在山口,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充满了痛苦和回忆的地方,然后转身,毅然决然地往山下走去。
第十二章:终局
林默沿着山路往下走,心里空荡荡的。夜哭岭的一切,像一场噩梦,醒来后只剩下无尽的空虚。
天渐渐亮了,太阳升起,照亮了前方的路。林默拦了一辆过路的卡车,司机是个憨厚的中年人,问他要去哪里。
随便哪里都行。林默说,他现在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
司机笑了笑,没再多问,发动了卡车。
卡车在公路上行驶着,林默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逝的风景,渐渐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车载广播突然响了起来,播放着一条新闻:夜哭岭遗址发现三十具无名骸骨,据初步判断,这些骸骨的年代久远,具体死因正在调查中……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三十具无名骸骨难道是夜哭岭的村民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他正想仔细听,广播却突然中断了,只剩下一阵刺耳的杂音。
司机骂了一句,关掉了广播。
林默看着窗外,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总觉得,事情并没有结束。
卡车继续往前行驶,林默无意间看了一眼后视镜,突然发现后视镜里,一个穿红袄的孩子正静静地站在路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卡车。
林默的心里一阵发毛,他赶紧让司机停车。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停了车。
林默跳下车,回头望去,路中央空无一人,那个穿红袄的孩子不见了。
怎么了司机问。
没……没什么。林默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他不知道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幻觉。
他重新上了车,卡车继续往前行驶。林默再也不敢看后视镜,他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混乱。
那个穿红袄的孩子,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一直跟着自己
他想起了疯寡妇的孩子,那个被活埋在枯井里的孩子。难道……
林默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传遍了全身。
卡车渐渐驶离了山区,进入了平原。林默看着窗外繁华的景象,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
他知道,夜哭岭的阴影,将会永远笼罩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而那个穿红袄的孩子,或许就是夜哭岭最后的诅咒,是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完)